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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無月, 桌子上油燈早已干涸,房間里伸手不見五指。李朝歌躺在床上,眉毛緊緊顰著, 睫毛劇烈地顫動。她忽然全身一顫, 猛地睜開眼楮。

李朝歌大口大口喘氣, 她睜開眼楮瞪了好久, 才意識到自己還活著。她慢慢爬起來,眼楮掃過四周, 暗暗警惕。

這是哪里?她被人關押了嗎?

李朝歌本能地調動真氣護體,這樣一調她嚇了一跳,李朝歌連忙運行大周天, 發現自己全身無傷, 可是真氣卻沒了。

也不能說沒了,只能說非常微弱。李朝歌伸出手,發現她的手指變細了,上面還有砍柴留下來的細小傷口,根本不是後世那雙養尊處優、殺人如麻的手。李朝歌趕緊去地上找鏡子, 隔著粗糙模糊的銅鏡,她看到一張熟悉, 卻稚女敕的臉。

李朝歌驚訝,不可置信地撫上自己的臉。這時候她環顧四周, 慢慢想起來, 這是黑林村, 她去東都恢復公主身份之前,和周老頭住的地方。

李朝歌覺得匪夷所思。她是練武之人,死前已經突破至臻境,非常明白裴紀安那一劍刺穿了她的心髒, 她絕沒有活下來的可能。可是,此刻她又真真切切站在地上,身體、臉龐都變小了,連武功也退回了年少時。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重新活過來了,而且重生到少女時期。看她體內的真氣,估計現在只有十五六歲。

李朝歌扶著桌子,緩慢地坐到塌上。她怔怔盯著鏡子里的人,不無感慨地想著,原來只有十六歲。

前世十六歲時,她還不知道自己是公主,只以為自己是一個鄉野丫頭,父母不詳,身份不明,沒形沒狀地跑在大山里,成日和黑森林的毒蟲野獸打交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只隱約記得小時候有人在她耳邊喊「朝歌」,她便以為,自己叫朝哥。

周老頭沒說過她的來歷,李朝歌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也從來不問。小時候有孩子嘲笑她沒有爹娘,被李朝歌打了一頓,之後再也沒人敢說了。

她像一個男孩子一樣風風火火地長大,從小挑水劈柴,燒火做飯,被周老頭磋磨的特別糙。說來也奇怪,她從沒有刻意練過武功,可是她八歲起能打的全村小孩子不敢還手,十歲就能跟著大人去森林打獵,十二歲起,就能獨自進山了。

要知道,打獵十來年的行家老手,都不敢一個人進十里大山。可是李朝歌小小年紀就被周老頭扔到山里砍柴,她最開始摔得鼻青臉腫,後來,慢慢也就習慣了。

十四歲那年,李朝歌已經可以獨立放倒一頭熊。她扛著熊皮回來的時候,發現周老頭不見了。家里只留下一本沒封皮的書,和十個髒兮兮的銅板。

周老頭消失了。

李朝歌又被丟下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丟棄,李朝歌難受了兩天,很快看開了。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她去黑森林打獵之暇,也會順便練習周老頭留下來的心法。她不知道那本書是什麼,但日子閑著也是閑著,順便練練吧。

李朝歌就這樣粗糙地長到十七歲。十七歲那年,十里大山地動,黑林村被余震波及,房屋傾倒,土地皸裂,受災非常嚴重。村民們都是在虎口謀生的,人員倒沒有傷亡,可是隨著地震,大山中許多猛獸、毒蟲被驚動,傾巢而出,朝森林邊緣涌去。黑林村沒法住了,李朝歌只能跟著村里人,一起橫穿黑森林,前往戎州避難。

那是李朝歌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戎州城門巍峨雄偉,拔地而起,城門上旌旗獵獵,披甲執矛,李朝歌看著這一幕,徹底被震撼了。

她明明在山里長大,從沒有見過這等世面。可是李朝歌心底里,卻奇異地浮現出一副模糊的畫面。

仿佛也是這樣工整威武的門樓,也是這樣威風凜凜的士兵,但是,比戎州的城門,還要高,還要大。

那是哪里?她為什麼記得這種畫面?

都不等李朝歌想明白,入城的隊伍排到他們了。守城士兵盤問來源,村長在前面回話,李朝歌一抬頭,在城門的告示牆上,看到了一幅畫像。

畫像旁邊的皇榜說,聖上和天後從泰山封禪歸來,天後以兒媳的身份供奉文德皇後,之後忽然勾動心事,想起自己的女兒來。

天後是當今聖上的皇後,她永徽十三年被立為皇後,永徽十六年和聖上一起上朝,號稱二聖臨朝,永徽十八年自封天後,尊榮無匹,平步青雲。這樣的人生按道理沒什麼事可遺憾了,偏偏天後萬事順遂,獨有一樁心病。

永徽十二年,天後還在做昭儀的時候,朔方兵變,王孫貴族匆忙逃離長安。在南逃路上,武昭儀的長女,年僅六歲的安定公主李朝歌,走丟了。

其實也不是丟了,是被王皇後拋下了。據說當時追兵在後,安定公主跌跌撞撞跟在王皇後和武昭儀的馬車後,王皇後怕被追兵追上,就發狠心將繩子斬斷。繩子斷裂,安定公主掉落在亂兵潮中,從此生死不知。

一個六歲的孩子,掉到叛軍堆里,哪還能活得下來呢?所有人都默認安定公主已經死了,武昭儀悲痛難忍,皇帝也震怒,斥責王皇後蛇蠍心腸,沒多久就廢了王氏的皇後之位。第二年,朔方之亂平,皇帝及後妃搬回長安,同年,皇帝力排眾議,立武昭儀為後。

武昭儀稱後之後,大肆追封長女安定公主,食邑、財帛像不要錢一樣加。後來小女兒逐漸長大,武昭儀才終于從喪女之痛中走出來。

有了小公主,命運不幸的大公主似乎成了過去式,宮中許多年都沒有人再提起她。沒想到這次封禪,倒勾起了天後的思女之痛。

天後回到東都後,命人畫出安定公主畫像,派給各級州府縣衙,敕令在最顯眼的地方張貼。天後還向全天下公布了安定公主的名字和走失時的年齡、衣服、配飾,懸賞安定公主的下落,並允諾提供安定公主消息的人,只要核實無誤,一律賞金千兩,加官進爵。

懸賞令一出,揭榜者蜂擁而至。然而三年過去了,沒一個消息是真的,漸漸的,人們就淡忘了這件事。直到李朝歌十七歲逃難的時候,站在戎州城門口,看到了自己的畫像。

她看到上面「李朝歌」三個字,塵封的記憶霍然復蘇。她想起來了,她根本不是山野蠻女,不是劍南人氏,更不叫朝哥。她的名字,是李朝歌。

李朝歌被這個認知砸得回不了神,她悶不做聲想了三天,終于揭下皇榜,敲響了府衙門前的鼓。

這三年府衙見了太多類似的人,早已見怪不怪。戎州刺史口頭應下,但實際沒當回事,打發李朝歌出去了。李朝歌苦等了一年,直到第二年換刺史,新刺史怕天後清算他,試探性地給洛陽遞了消息,李朝歌才終于進入東都視線。

前世景明元年,李朝歌年已十八,被刺史護送著來到洛陽,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天後。天後一見到李朝歌就落淚了,之後李朝歌恢復公主身份,加封安定公主,食邑千戶。也就是在那一年,她在自己的回歸宴會上,見到了裴紀安。

從此她就和魔障了一樣喜歡裴紀安,她為了和李常樂搶裴紀安,不惜成為朝廷鷹爪,替天後排除異己。李朝歌先前一直覺得自己普普通通,雖然打架老贏,但也沒什麼不得了。直到去了洛陽,李朝歌慢慢發現,她好像和普通人不一樣。

原來黑林村外面的人,武力都很廢。

李朝歌輕而易舉就能干倒宮廷里的侍衛,困擾朝廷很久的精怪妖邪,在李朝歌手下不堪一擊。周老頭留下的心法越練越深,李朝歌也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鎮妖司指揮使李朝歌之名,徹底打響。

李朝歌最開始只是殺作孽的妖怪,索命的惡鬼;後面變成查巫蠱邪術,查朝廷大臣有沒有和道尼之流往來;再後來,鎮妖司變成了一個萬能的罪名,天後需要誰死,李朝歌就去誰家府上,殺妖除孽。

東都臥虎藏龍,百鬼夜行,隱藏著不少妖精鬼怪。可是妖鬼再可怕,怎麼能比得上人心里的鬼。

李朝歌漸漸走到絕路上,後來,已經容不得她回頭了。她為了自保,不得不殺更多的人,後來,她連母親也殺了,自立為帝。

可惜她機關算計,卻在登基前一刻,死于裴紀安劍下。

李朝歌倏地回神,她又仔細看了鏡面中的女子一眼,鏡中的人柳眉杏目,紅唇雪膚,一雙眼楮清極澈極,沒有沾染任何風霜。李朝歌扣下鏡子,毅然決然地站起身。

見過高山,如何能安于丘壑?這一世,她自然還是要回洛陽的。

只不過,不必等戎州刺史派人送了,十六歲的李朝歌不認識去東都的路,鎮妖司指揮使卻認得。

東都,她自己去;失去的公主之位,她自己拿;前世失之交臂的皇位,她自己搶。

至于裴紀安,哪兒涼快就滾哪兒吧。李朝歌一想起前世就氣得心梗,大好江山在手,她不好好當自己的女皇,執著于一個男人做什麼?

李朝歌別的能耐沒有,唯獨說話算話。她說了不再喜歡裴紀安,就絕不會回頭看他一眼。

今生,她的視線,屬于萬里河山。

白千鶴見兩人沒有誤會,可以心平氣和地談話,便自己找地方坐下,隨便挑了個橘子剝開︰「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李朝歌淡淡瞭了他一眼,「我若不知,為何要來東都?」

白千鶴剝開黃澄澄的皮,隨便丟了一瓣到嘴里。有點意外,但是回頭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他先前詢問李朝歌姓名時,李朝歌不肯告知,想來就因為她是公主吧。她和身上衣著格格不入的用餐禮儀,對朝廷機構非一般的了解,以及看到皇帝皇後時奇怪的表現,現在都有了解釋。

白千鶴三下五除二將橘子吃完,拍了拍手,問︰「你真的是?」

「顯然。」李朝歌放下茶盞,低頭整理袖子。即便前世穿過許多次,再換上時,她依然覺得襦裙不方便極了。她一邊和過分寬大的袖口斗爭,一邊平淡道︰「我若不是,以天後那樣精明的性格,會允許我侵佔她女兒的位置?」

也是。白千鶴東西吃完了,話也問完了,再沒有什麼留下的理由。白千鶴站起身,抱拳道︰「我白千鶴縱橫江湖十載,見過許多英雄,也見過無數宵小。妹妹智勇雙全,當得起少年英才這一句贊。能遇到妹妹是白千鶴之幸,但是,江湖人士不和官府打交道,妹妹既是朝廷中人,那我們就此別過。後會若有緣再見,只要妹妹還願意和我們這些人來往,為兄親自賠妹妹和未來駙馬一頓喜酒。」

白千鶴說完,就要離開。李朝歌沒有阻攔,在他出門的時候,突然問︰「你替人跑腿偷東西,不過是為了錢財。若我能給你更多呢?」

白千鶴沒有回頭,輕輕笑了笑︰「江湖和朝堂井水不犯河水。承蒙公主看得起,我一介小賊,不敢入公主的法眼。」

李朝歌點了點頭,隨意問︰「江湖是什麼,朝堂又是什麼?」

這一句話把白千鶴問住了。他呆了片刻,道︰「江湖就是江湖,朝堂自然是官府。」

「江湖行俠仗義,官府亦為民伸冤;江湖打打殺殺,朝堂之上,殺人不見血的戰爭亦無處不在。當江湖俠客,救得是一人,一物,一方百姓。唯有朝堂,才能救天下。」

白千鶴被說的笑了,他轉身,看著李朝歌,挑眉問︰「之前不知姑娘是公主,多有失敬。如今你如願以償,父母也認了,公主也當了,以你的武力,以後無論宮廷還是後宅,再沒人能傷你。你已經得到一切,為什麼還要留著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對此,李朝歌只是輕輕一笑。她慢慢抬起眼楮,她眉眼如畫,眼角飛揚上挑,頗帶著一股艷勁兒,而眼楮里的光芒,卻明耀灼目,悠悠不絕︰「誰說,我要回歸後宅了?」

她費盡心機當公主,竟然不是為了榮華富貴?白千鶴正要說什麼,外面忽然傳來走路的聲音。白千鶴一凜,立刻要施展輕功離開。李朝歌冷冷瞥了他的位置一眼,毫不留情道︰「回來,把你的橘子皮拿走。」

白千鶴跑都跑遠了,又顛顛返回來,收起橘子皮繼續跑。

白千鶴走後沒多久,門外傳來篤篤篤的叩門聲。幾個宮女站在外面,低聲問︰「公主,您在里面嗎?」

李朝歌不緊不慢地把茶喝完,說︰「我在。進來吧。」

宮女們推開門,低頭對李朝歌行禮︰「公主,天後請您過去。」

李朝歌知道她這邊換完衣服,天後肯定很快就會來傳她。李朝歌並不意外,她放下茶盞,起身道︰「有勞,走吧。」

李朝歌出門,去見天後。前殿中,天後正在看一本冊子,听到宮人稟報,天後合上冊卷,抬起頭笑道︰「朝歌,你來了。」

天後先前看到李朝歌的臉,就知道她換一身衣服一定會極美,但即便早有準備,眼前的景象還是大大沖擊到天後了。面前的女子青春年少,風華正茂,她眉眼如畫,烏發雪膚,眼角下的淚痣若隱若現。柳葉眉加淚痣,這樣的長相放在別的女子身上應當是極苦情、柔弱的,然而李朝歌眼角上勾,瞳仁極黑,她的氣質又冷淡強勢,瞬間顯得明亮耀眼,美艷的咄咄逼人,連淚痣都變得殺氣蓬勃。

天後目中生出贊嘆之色。她再一次在心中感嘆,她已經老了呀。

李氏有胡人血統,可是武家卻是並州人氏,純正的漢人。武家幾個姊妹,清一色鵝蛋臉,柳葉眉,櫻桃唇,觀之溫柔可親,嫵媚嬌艷。也正是因此,天後才能從昭儀做到皇後,和皇帝育有兩子兩女,始終盛寵不衰。

她能走到今日的位置,自然是因為聰明的頭腦和出色的政治能力,然而最開始得寵,卻是靠了長相。

天後的幾個子女中,太子李善、趙王李懷全部隨了李家,連身體、性情也如他們的父親一樣,大病小病不斷,特別容易疲憊。小女兒李常樂體質像天後,天生精力充沛,活潑健康,但長相卻像姑姑,完全沒有遺傳到武家這邊的特點。唯有李朝歌,是各方面都最像天後的。

天後越看越喜歡。一別十年,如今大女兒平安歸來,天後也恨不得加倍補償這些年缺失的母愛。她示意李朝歌坐到自己身邊,握著李朝歌的手,輕聲問︰「剛才倉促,沒來得及問你這些年的經歷。這幾年,你住在哪里,有沒有受苦,有沒有被人欺負?」

李朝歌不擅長處理感情關系,天後提問,她就認認真真地回答︰「小時候的事我記不清了,听周老頭說他六歲撿到了我,十二歲之前我們居住在屏山,後來遇到一些事情,他帶著我搬到十里大山黑林村。習武難免要吃苦,但山里生活不便,危機四伏,吃苦是應該的,不肯吃苦才要喪命。被人欺負……這倒沒有。」

李朝歌說的是實話。周老頭從小秉行一個原則,被人欺負就是自己無用,練強了重新打回去,哭哭啼啼請家長出面,簡直是絕世大孬種。李朝歌很小的時候被人嘲笑無父無母,後來她武力變強,誰敢惹她她就把誰揍成豬頭,小時候的仇自己一一報了,也不算被人欺負。

天後听到這些話,心中又酸澀又感慨。李常樂和太子兄弟從小過得是什麼日子,而李朝歌又過著什麼日子。相較于洛陽公卿子弟,李朝歌完全生活在另一個世界。

天後記得李常樂八歲的時候不會寫字,被夫子打了下手心,哭了三天三夜,皇帝、太子、趙王還有武家、裴家、長孫家,輪番送禮,千方百計哄李常樂開心,好容易讓李常樂重新笑了出來。而李朝歌呢,能坦然地說出「吃苦是應該的,不肯吃苦才要喪命。」

天後心中嘆息,她又問︰「听說今日是你救了聖人。你為何力氣這麼大,能徒手扛住妖熊的攻擊?」

「它不算什麼厲害妖怪。」李朝歌語氣十分不在意,說,「我們居住的小山村,外面懷繞著黑森林,背後靠著十里大山,家家戶戶都靠打獵為生,五歲小兒都可殺狼。劍南霧氣重,山里多精怪,我從小跟著周老頭進山,見過不少危險的妖怪,那個黑熊精只是力氣大而已,算不得什麼。」

天後再一次嘆息。不過李朝歌的話她是信的,朔方之變時他們選擇去劍南,本就是看重了那邊倚仗天險,道法昌盛,有不少隱士大能。听李朝歌的話音,她被高人收養,還從小在一個與世隔絕、武道非凡的山村長大。村子里自己人可能察覺不出來,但是放到外面,恐怕各個都是絕頂高手。

五歲殺狼,這絕不是普通孩子能實現的。

天後試探問︰「不知收養你的俠客和村莊在何處?他們收留了你,還庇佑你長大,合該賜下封賞。」

李朝歌搖頭,說道︰「周老頭在我十四歲的時候就消失了。村子被山林圍繞,黑森林是不毛之地,多年來少有人能活著出來。外面人進不去,而村子里有祖訓,除非天罰否則不得離開故土。所以,賞賜恐怕送不到他們手里。」

天後本是隨便問問,听到李朝歌的話,她知道這樣的異人最難拉攏,便打消了招攬的念頭。不過,天後倒注意到一些細節︰「你非但會武功,還會殺妖?」

李朝歌細微頷首,誠實道︰「不算會,勉強能殺而已。」

天後早就听侍從轉述了後山的事,依侍從的描述,天後可不覺得李朝歌「勉強」。天後心中隱約生出一些念頭,然而現在還太早了,天後溫柔笑著,對李朝歌說︰「有一技傍身是好事。我雖然心疼你吃苦,但是看到你能保護自己,放心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又覺得欣慰。女子天生勢弱,離了後院和丈夫,什麼都不是。但是你不一樣,以後無論你嫁給誰,阿娘都不必擔心駙馬欺辱你。」

或許,反而要擔心駙馬被李朝歌欺辱。

李朝歌沒有接話,可是神色十分認同。她就知道天後是不一樣的,天下女子中,李朝歌唯獨佩服天後。有些話李朝歌只願意和天後說,也唯有天後,能理解李朝歌的想法。

剝離母親身份,李朝歌是真的欽佩這個女人。李朝歌後來稱帝是靠了武力,而天後稱帝,每一個腳印每一次推進,都是靠自己的頭腦和政治能力。

百年一明君,千年一武氏。李朝歌也不知道,如果她的母親沒有自己稱帝,如果母親沒有邁出那一步,給她展示一個女子能夠達到的高度,創造的風光,她還會不會生出入朝為官、自立為帝的想法。或許她的一生,也只是夫貴妻榮,相夫教子,和李常樂、裴楚月並沒有區別。

天後打量著李朝歌,越看越覺得這個女兒給她的驚喜大。當年丟失後,天後本以為此生母女情分已斷,誰知,十年後竟然還能再見。

天後給她整理一下臂彎的披帛,笑著問︰「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黃色,衣服要黃色的,連水果也只吃黃色的。今日怎麼沒穿黃色的那套?」

李朝歌擰眉,她小時候喜歡黃色?完全記不清了。李朝歌如實說︰「我不記得了。如果母親喜歡,我現在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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