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林村外被黑不見底的森林包圍, 故而得名黑林村。這個村子里人不多,靠打獵為生,糧食、衣服自給自足, 如果有什麼實在做不出來的東西, 比如燈油, 就只能去最近的城鎮買。去城鎮要穿過黑森林, 十分危險,所以夜里燃燈, 在黑林村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黑林村西南角,最靠近黑森林的地方,佇立著一個孤零零的小院子。這個院子不大, 圍牆也是東補一塊西補一塊的, 看得出來日子並不富裕。此刻院落正房關著窗,房里黑漆漆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今夜無月,桌子上油燈早已干涸,房間里伸手不見五指。李朝歌躺在床上, 眉毛緊緊顰著,睫毛劇烈地顫動。她忽然全身一顫, 猛地睜開眼楮。
李朝歌大口大口喘氣,她睜開眼楮瞪了好久, 才意識到自己還活著。她慢慢爬起來, 眼楮掃過四周, 暗暗警惕。
這是哪里?她被人關押了嗎?
李朝歌本能地調動真氣護體,這樣一調她嚇了一跳,李朝歌連忙運行大周天,發現自己全身無傷, 可是真氣卻沒了。
也不能說沒了,只能說非常微弱。李朝歌伸出手,發現她的手指變細了,上面還有砍柴留下來的細小傷口,根本不是後世那雙養尊處優、殺人如麻的手。李朝歌趕緊去地上找鏡子,隔著粗糙模糊的銅鏡,她看到一張熟悉,卻稚女敕的臉。
李朝歌驚訝,不可置信地撫上自己的臉。這時候她環顧四周,慢慢想起來,這是黑林村,她去東都恢復公主身份之前,和周老頭住的地方。
李朝歌覺得匪夷所思。她是練武之人,死前已經突破至臻境,非常明白裴紀安那一劍刺穿了她的心髒,她絕沒有活下來的可能。可是,此刻她又真真切切站在地上,身體、臉龐都變小了,連武功也退回了年少時。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重新活過來了,而且重生到少女時期。看她體內的真氣,估計現在只有十五六歲。
李朝歌扶著桌子,緩慢地坐到塌上。她怔怔盯著鏡子里的人,不無感慨地想著,原來只有十六歲。
前世十六歲時,她還不知道自己是公主,只以為自己是一個鄉野丫頭,父母不詳,身份不明,沒形沒狀地跑在大山里,成日和黑森林的毒蟲野獸打交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只隱約記得小時候有人在她耳邊喊「朝歌」,她便以為,自己叫朝哥。
周老頭沒說過她的來歷,李朝歌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也從來不問。小時候有孩子嘲笑她沒有爹娘,被李朝歌打了一頓,之後再也沒人敢說了。
她像一個男孩子一樣風風火火地長大,從小挑水劈柴,燒火做飯,被周老頭磋磨的特別糙。說來也奇怪,她從沒有刻意練過武功,可是她八歲起能打的全村小孩子不敢還手,十歲就能跟著大人去森林打獵,十二歲起,就能獨自進山了。
要知道,打獵十來年的行家老手,都不敢一個人進十里大山。可是李朝歌小小年紀就被周老頭扔到山里砍柴,她最開始摔得鼻青臉腫,後來,慢慢也就習慣了。
十四歲那年,李朝歌已經可以獨立放倒一頭熊。她扛著熊皮回來的時候,發現周老頭不見了。家里只留下一本沒封皮的書,和十個髒兮兮的銅板。
周老頭消失了。
李朝歌又被丟下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丟棄,李朝歌難受了兩天,很快看開了。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她去黑森林打獵之暇,也會順便練習周老頭留下來的心法。她不知道那本書是什麼,但日子閑著也是閑著,順便練練吧。
李朝歌就這樣粗糙地長到十七歲。十七歲那年,十里大山地動,黑林村被余震波及,房屋傾倒,土地皸裂,受災非常嚴重。村民們都是在虎口謀生的,人員倒沒有傷亡,可是隨著地震,大山中許多猛獸、毒蟲被驚動,傾巢而出,朝森林邊緣涌去。黑林村沒法住了,李朝歌只能跟著村里人,一起橫穿黑森林,前往戎州避難。
那是李朝歌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戎州城門巍峨雄偉,拔地而起,城門上旌旗獵獵,披甲執矛,李朝歌看著這一幕,徹底被震撼了。
她明明在山里長大,從沒有見過這等世面。可是李朝歌心底里,卻奇異地浮現出一副模糊的畫面。
仿佛也是這樣工整威武的門樓,也是這樣威風凜凜的士兵,但是,比戎州的城門,還要高,還要大。
那是哪里?她為什麼記得這種畫面?
都不等李朝歌想明白,入城的隊伍排到他們了。守城士兵盤問來源,村長在前面回話,李朝歌一抬頭,在城門的告示牆上,看到了一幅畫像。
畫像旁邊的皇榜說,聖上和天後從泰山封禪歸來,天後以兒媳的身份供奉文德皇後,之後忽然勾動心事,想起自己的女兒來。
天後是當今聖上的皇後,她永徽十三年被立為皇後,永徽十六年和聖上一起上朝,號稱二聖臨朝,永徽十八年自封天後,尊榮無匹,平步青雲。這樣的人生按道理沒什麼事可遺憾了,偏偏天後萬事順遂,獨有一樁心病。
永徽十二年,天後還在做昭儀的時候,朔方兵變,王孫貴族匆忙逃離長安。在南逃路上,武昭儀的長女,年僅六歲的安定公主李朝歌,走丟了。
其實也不是丟了,是被王皇後拋下了。據說當時追兵在後,安定公主跌跌撞撞跟在王皇後和武昭儀的馬車後,王皇後怕被追兵追上,就發狠心將繩子斬斷。繩子斷裂,安定公主掉落在亂兵潮中,從此生死不知。
一個六歲的孩子,掉到叛軍堆里,哪還能活得下來呢?所有人都默認安定公主已經死了,武昭儀悲痛難忍,皇帝也震怒,斥責王皇後蛇蠍心腸,沒多久就廢了王氏的皇後之位。第二年,朔方之亂平,皇帝及後妃搬回長安,同年,皇帝力排眾議,立武昭儀為後。
武昭儀稱後之後,大肆追封長女安定公主,食邑、財帛像不要錢一樣加。後來小女兒逐漸長大,武昭儀才終于從喪女之痛中走出來。
有了小公主,命運不幸的大公主似乎成了過去式,宮中許多年都沒有人再提起她。沒想到這次封禪,倒勾起了天後的思女之痛。
天後回到東都後,命人畫出安定公主畫像,派給各級州府縣衙,敕令在最顯眼的地方張貼。天後還向全天下公布了安定公主的名字和走失時的年齡、衣服、配飾,懸賞安定公主的下落,並允諾提供安定公主消息的人,只要核實無誤,一律賞金千兩,加官進爵。
懸賞令一出,揭榜者蜂擁而至。然而三年過去了,沒一個消息是真的,漸漸的,人們就淡忘了這件事。直到李朝歌十七歲逃難的時候,站在戎州城門口,看到了自己的畫像。
她看到上面「李朝歌」三個字,塵封的記憶霍然復蘇。她想起來了,她根本不是山野蠻女,不是劍南人氏,更不叫朝哥。她的名字,是李朝歌。
李朝歌被這個認知砸得回不了神,她悶不做聲想了三天,終于揭下皇榜,敲響了府衙門前的鼓。
這三年府衙見了太多類似的人,早已見怪不怪。戎州刺史口頭應下,但實際沒當回事,打發李朝歌出去了。李朝歌苦等了一年,直到第二年換刺史,新刺史怕天後清算他,試探性地給洛陽遞了消息,李朝歌才終于進入東都視線。
前世景明元年,李朝歌年已十八,被刺史護送著來到洛陽,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天後。天後一見到李朝歌就落淚了,之後李朝歌恢復公主身份,加封安定公主,食邑千戶。也就是在那一年,她在自己的回歸宴會上,見到了裴紀安。
從此她就和魔障了一樣喜歡裴紀安,她為了和李常樂搶裴紀安,不惜成為朝廷鷹爪,替天後排除異己。李朝歌先前一直覺得自己普普通通,雖然打架老贏,但也沒什麼不得了。直到去了洛陽,李朝歌慢慢發現,她好像和普通人不一樣。
原來黑林村外面的人,武力都很廢。
李朝歌輕而易舉就能干倒宮廷里的侍衛,困擾朝廷很久的精怪妖邪,在李朝歌手下不堪一擊。周老頭留下的心法越練越深,李朝歌也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鎮妖司指揮使李朝歌之名,徹底打響。
李朝歌最開始只是殺作孽的妖怪,索命的惡鬼;後面變成查巫蠱邪術,查朝廷大臣有沒有和道尼之流往來;再後來,鎮妖司變成了一個萬能的罪名,天後需要誰死,李朝歌就去誰家府上,殺妖除孽。
東都臥虎藏龍,百鬼夜行,隱藏著不少妖精鬼怪。可是妖鬼再可怕,怎麼能比得上人心里的鬼。
李朝歌漸漸走到絕路上,後來,已經容不得她回頭了。她為了自保,不得不殺更多的人,後來,她連母親也殺了,自立為帝。
可惜她機關算計,卻在登基前一刻,死于裴紀安劍下。
李朝歌倏地回神,她又仔細看了鏡面中的女子一眼,鏡中的人柳眉杏目,紅唇雪膚,一雙眼楮清極澈極,沒有沾染任何風霜。李朝歌扣下鏡子,毅然決然地站起身。
見過高山,如何能安于丘壑?這一世,她自然還是要回洛陽的。
只不過,不必等戎州刺史派人送了,十六歲的李朝歌不認識去東都的路,鎮妖司指揮使卻認得。
東都,她自己去;失去的公主之位,她自己拿;前世失之交臂的皇位,她自己搶。
至于裴紀安,哪兒涼快就滾哪兒吧。李朝歌一想起前世就氣得心梗,大好江山在手,她不好好當自己的女皇,執著于一個男人做什麼?
李朝歌別的能耐沒有,唯獨說話算話。她說了不再喜歡裴紀安,就絕不會回頭看他一眼。
今生,她的視線,屬于萬里河山。
去裴家之前,他得先解決牡丹仙子遺留的問題。牡丹曾經是百花之首,負責保管百花會相關的財物,混元仙丹便是其中之一。
十四天前,秦恪親自下凡,將牡丹捉拿歸案。但是沒想到牡丹竟然把混元仙丹帶在身上,牡丹被捉回天庭後,天兵天將核查財物,發現混元丹不見蹤跡。
混元仙丹可以固本培元、提升修為,是仙人沖擊境界的不二法寶。這算不上什麼要緊寶貝,但畢竟在天庭寶物冊上記過名,貿然弄丟了也不算事。秦恪本打算派天兵下來尋找混元丹,後來蕭陵和他說了輔助貪狼渡劫的事,秦恪便沒有派下屬,而是打算自己走一趟,去裴家的路上順便將混元丹找回來。
牡丹仙子先前和楊華隱居在屏山,家里有木屋三座,屋前有一隴地,屋後有一塘水,除了夫妻二人外,還養著一條黑狗,一叢野花,日子過得倒也輕松自在。可惜,一切美好截止至天兵到來前。秦恪得知牡丹觸犯天條,親自下凡,將牡丹和楊華捉拿回天牢。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秦恪從捉拿到審判不過是十四天的事情,而人間已過了整整十四年。秦恪第一站去了屏山,昔日溫馨的小院此刻早已衰敗不堪,秦恪在牡丹的居所掃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培元丹的痕跡。
秦恪在屋前的花坪上站了一會,感受到細微的仙丹清氣,以及些許妖氣。
牡丹畢竟是百花之長,有她日日澆水照料,凡花很快生出靈智,變成了精怪。秦恪注意到院子里那條黑狗也不見了,多半,混元仙丹是被這些小妖精帶走了。
低級妖怪是消化不了仙丹的,秦恪並不怕他們對仙丹做什麼,只不過,這樣一來他又要繞路,有些麻煩。
秦恪順著仙丹氣息,一路往大山深處走去。大山里的精怪猛獸對秦恪來說形同虛設,就算他修為只有十分之一,也不是區區凡物能挑釁的。
秦恪很快找到了混元仙丹。不過,除了那條狗,還有一個女子在。
巧了,正是熟人。
秦恪一會還要去裴家執行任務,他這次下凡就是為了幫助裴紀安渡劫,以及保護裴紀安不受李朝歌的魔爪荼毒。以他在人間的身份,日後少不了要和李朝歌打照面,若是在這里就被認出來,恐怕有些麻煩。
秦恪只好臨時給自己捏了個面具,順便擋住李朝歌的攻擊。這個女子,殺氣是真的重。
她殺妖秦恪倒沒什麼意見,但是,她那一劍下去,要是把混元仙丹砍壞了,仙界可就損失大了。
秦恪攔住李朝歌,先行把混元仙丹收走,然後就打算離開。秦恪向來不管閑事,李朝歌殺妖是她的事,秦恪收仙丹是天庭的事,等他把東西取走後,李朝歌愛怎麼打怎麼打。
沒想到,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李朝歌不殺妖了,反而一心一意跟在秦恪身後,怎麼甩都甩不掉。秦恪意識到她並不是一個普通凡人,看她的身法,分明練過仙術。
秦恪心道難怪,看來前世貪狼被坑的那麼慘,也不能完全怪貪狼無用。不過,她一個凡人,為什麼學過仙家法術呢?
秦恪心中浮出些許猜測。為著這個緣故,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難得問了一句︰「你為何跟著我?」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李朝歌從小就被周老頭扔進深山老林里訓練,此刻雖然吃力,但也並不是完全跟不上,她不依不饒,問,「永徽十八年,在屏山,你是不是出現過?」
秦恪換算了一下凡人的時間,永徽十八年,這一世的四年前,天庭的十四天前。那個時候他帶著天兵天將緝拿牡丹仙子,如果李朝歌居住在屏山,湊巧看到他倒也有可能。
秦恪雖然性子冷,但是並不否認事實。他點頭,道︰「是我。」
李朝歌驚訝地睜大眼,果真是他!
永徽十八年,李朝歌十二歲,懵懵懂懂,沒心沒肺,渾然不知男女有什麼區別。那天,她被周老頭扔到山上砍柴,忽然感受到森林中寒氣涌動,李朝歌跳到樹梢,看到對面山頭,一個衣帶當風、冰姿玉骨的仙人站在雲端,雲層下,隱約有白甲執劍的人影上上下下。
那一眼給李朝歌的沖擊太大了。雲霧涌動,一切很快消失不見,仿佛剛才只是山市蜃景。連李朝歌自己也不知道,她看到的景象是真的,還只是她的幻覺。
她看不清雲端之人的長相,然而那種清華凜然、寶相莊嚴的氣息,從此牢牢縈繞在李朝歌心頭。似乎就是從這一天起,李朝歌猛然發覺,她和村里的小伙伴不一樣,她和周老頭,也不一樣。
她頭一次意識到,她是個女孩子。
也是因為這一眼,李朝歌此後下意識地偏好長相帶仙氣的人,連她挑駙馬都難以幸免。李朝歌一眼相中裴紀安,此後八年跟中了邪一樣喜歡他,和十二歲時那驚鴻一眼,有很大關系。
李朝歌重生後,本來都打算放下執念了,沒想到,卻在這里遇到了前世那個人。
李朝歌心中無限唏噓,如果前世她也能再遇此人,她何至于對裴紀安念念不忘?可是李朝歌轉念再想,前世十六歲時她根本沒能力獨闖黑森林,就算此人同樣出現在這里,她也無緣得見。
想來這一切,皆是因果。
李朝歌想通後,也不再執著于前世了。因為這是前世驚鴻一現的白月光,李朝歌說話時,不知不覺變得很客氣︰「你那天消失得好快,我還以為自己做夢,出現幻覺了。我果然並沒有記錯,那個死老頭又騙我。」
秦恪不動聲色,問︰「你既然居住在屏山,現在為何在這里?」
「哦,因為我們搬家了。」李朝歌想到十二歲的事,口氣無意間變得柔軟,「那天我興致勃勃地回家,和周老頭說我看到了仙人。周老頭說我腦子壞了,出現了幻覺,不光不讓我繼續想,還連夜帶著我搬家。」
周?秦恪面具下眉梢輕輕一動,他靜靜看了李朝歌一眼,泠然問︰「你的撫養人,姓周?」
李朝歌就算見了前世的白月光心懷好感,也不至于警惕全無。她眼神慢慢鋒利起來,打量了秦恪一眼,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出乎李朝歌意料的,對方並沒有追問下去,反而輕輕笑了聲︰「沒什麼。」
李朝歌不肯說,但是秦恪已經得到答案了。難怪,原來如此。
周長庚。怪不得這麼多年天庭布下天羅地網都找不到他,原來他躲到凡間來了。其實秦恪應該早些想到的,周長庚是江湖人士飛升,說得好听些一身俠氣,說不好听的那叫一身匪氣。他不耐煩天規束縛,偷偷跑回人間,其實完全可以預料。
世上的事就是這麼巧,周長庚撿到了李朝歌,將其撫養成人,並且在多年後,狠狠坑了他的天界同僚一把。導致秦恪不得不下凡,幫他們收拾爛攤子。
李朝歌記得周老頭說過,他是為了躲避仇家追殺,才躲在深山老林里。能追殺周老頭的不會是普通人,而這個男子武力深不可測,他莫名出現在這里,到底是為了什麼?
李朝歌懷著警惕,問︰「我們村子窮山惡水,黑森林也不是什麼名勝之地。公子為何深夜出現在這里,還帶著面具,不肯示人?」
秦恪輕輕踫了踫臉上的遮擋,說︰「無他,避免麻煩而已。」
「麻煩?」李朝歌依然懷疑地看著他,「有什麼麻煩,值得勞煩公子來我們這等窮鄉僻壤呢?」
「一個女子引發的麻煩。」
李朝歌听到這里,輕嗤了一聲,說︰「我知道了。我本以為公子仙人之姿,會和其他人不一樣,沒想到,你也抱有這種想法。紅顏禍水是女人的錯,牝雞司晨是女人的錯,連麻煩,也是女人的錯。」
秦恪記得在須彌鏡中,李朝歌穿著帝王冕服死于宮殿。秦恪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為何要奪位,但是讓李朝歌和裴紀安重生是他和蕭陵決定的,既然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秦恪就必須承擔一部分責任。秦恪懷著長輩的善意,對李朝歌說︰「自古高位能者居之,衡量一個領導者好壞的,絕非男女,而是能力。若有能力,史書自然會給予她公道;若無能力,僅為了自己的私欲濫殺無辜,只會被天下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