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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 秋光颯爽,滿地銀霜。中秋假剛剛結束,眾官在皇城里相遇,都相互拱手問好。眾人正說的熱鬧, 遠遠走來一個紅色漆金身影, 眾官一見, 紛紛斂起神色,作揖行禮︰「參見盛元鎮國公主。」

上個月二十六, 貓妖在宮城中作亂, 李朝歌臨危受命, 力挽狂瀾,將黑貓斬殺于劍下。天後受了驚嚇,在宮中休養了三天才緩——神來。之後,天後對盛元公主大加封賞, 風風光光給李朝歌和顧明恪賜婚, 並且趁機撤銷了停職處罰,李朝歌不光官復原職,——且還加封盛元鎮國公主。

鎮國二字,非同尋常。尋常公主——封號, 要麼是封邑地名, 比如廣寧公主,要麼是象征吉祥和美德——字眼,比如——德公主, 從未有公主能在自己——封號中加「鎮國」後綴。

李朝歌畢竟兩次在黑貓手里救下天後, 天後對她大肆封賞還能理解,但皇帝不知為何,竟也全然不管, 听之任之。這段時間朝堂中並不平靜,——有人都嗅到一股山雨欲來、大廈將傾的味道——風暴中心——李朝歌卻不慌不忙地在府里養傷,她當時為天後擋了一擊,胳膊上被抓出十個血窟窿。李朝歌雖然恢復了指揮使一職,可這段日子並沒有上朝,——是「奉旨養傷」,一直過了中秋假,她才施施然回來。

今日便是李朝歌停職後第一次露面,眾官員見了她,心中百感交集,各有滋味。李朝歌走到哪里,哪里——談笑聲就靜了,李朝歌毫不在意,一路大搖大擺地走入鎮妖司。

隔壁大理寺也十分繁忙。前段時間李朝歌停職,順便帶走了大理寺的長官顧少卿。李朝歌復職後,顧明恪也跟著恢復職務。李朝歌仗著自己受了工傷,非常囂張地帶薪休假,——顧明恪沒這麼厚——臉皮,敕書發下來第二天,他就回大理寺加班了。

大理寺名義上——首領是大理寺卿,可是大理寺卿年事已高,並沒有精力處理繁重——日常任務,——以大理寺實際上——主事人是顧明恪。顧明恪被停職後,大理寺沒人簽字,許多案件被迫中止。好容易——到顧明恪復職,早就——急眼的大理寺官差蜂擁而上,顧明恪這幾日要處理之前積攢——公務,還要接手新發生——案子,簡直忙得腳不沾地——

李朝歌一直休息到中秋假後,才屈尊紆貴地被「請」回朝堂。李朝歌進入鎮妖司大門,正在心里懷念久違——環境,門後突然響起一陣敲鑼聲,鎮妖司的官差衙役飛快從房間里跑出來,列陣兩邊,仰著脖子大喊︰「歡迎指揮使歸來。恭喜指揮使喜結良緣!」

李朝歌進門時哪預料到這些,都被這猛不丁——聲音嚇了一跳——且,不知道是不是李朝歌錯覺,她總覺得隔壁大理寺似乎停滯了一下。

鎮妖司和大理寺毗鄰,這些憨憨扯足了嗓子喊,隔壁必然听到了。如今賜婚聖旨已公告天下,皇城中誰人不知,李朝歌——駙馬正是大理寺少卿顧明恪。

李朝歌尷尬得拳頭發硬,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問︰「誰教——們的?」

眾人一看李朝歌生——了,立刻貫徹「兄弟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精神,齊刷刷指向白千鶴。白千鶴被人從角落里推出來,訕訕地笑了笑,諂媚道︰「今日是指揮使第一天回鎮妖司,——想給指揮使一個驚喜,讓您好生——興高興。哈哈哈,指揮使,——看多好笑啊。」

李朝歌看著白千鶴冷笑,緩慢活動指關節︰「確實挺好笑。」

其余人哄得一聲散開,頃刻間就跑沒影了。白千鶴仗著自己輕功好,在鎮妖司里上躥下跳︰「指揮使您冷靜——胳膊上——傷還不好,不能動武……哎呦輕點……」

李朝歌將白千鶴修理了一通後,鎮妖司終于恢復正常秩序。周劭和莫琳瑯——白千鶴被揍得差不多了,才帶著公務去正殿找李朝歌。

「指揮使。」莫琳瑯懷里抱著半人高——卷軸,咕嚕嚕堆到李朝歌——桌案上,說,「這是這段時間積攢下來的案子,都還沒處理,指揮使您請——目。」

李朝歌看著瞬間將案台淹沒的卷宗,一時都說不出話來。然而這還不止,周劭從袖子里掏出一張單子,說︰「這些卷宗是其他部門和外地遞上來的妖異鬼怪之事,除此之外,這一個月來還有好些百姓報案。安業坊鬧鬼,孟縣一個書生趕考途中遇到狐妖,被偏財偏色,白馬寺丟了好幾只雞……」

「。」李朝歌越听越離譜,不得不叫住周劭,「白馬寺丟雞?這種事為什麼要找鎮妖司?」

白千鶴悄悄用手肘拐莫琳瑯︰「和尚不是吃素嗎,白馬寺里為什麼會有雞?」

「和尚吃雞蛋。」莫琳瑯壓低了聲音,悄悄道,「有蛋,自然需要養雞。」

白千鶴「哦」了一聲,若有——點頭︰「倒也是。」

周劭沒有理會在旁邊竊竊私語的兩人,他攤手,如實道︰「——也不知道。白馬寺的沙彌懷疑有人偷雞,但他們盯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賊子。他們覺得是精怪作祟,——以就報到鎮妖司了。」

李朝歌臉上——表情一言難盡。她認命地嘆了口氣,說道︰「把東西都放下,——慢慢看吧。」

「是。」另外三人應話, 里啪啦放下不少東西,才終于告退。李朝歌隨便抽出一個卷軸,僅看了兩行字,就覺得頭痛。

鎮妖司連著殺了好幾個妖怪,漸漸在民間樹立起威信,但麻煩也接踵——至。好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諸如走夜路遇鬼、西村頭丟雞等分明子虛烏有——事情,硬被疑神疑鬼的百姓擴大為妖怪作祟,上報到鎮妖司。百姓報案說明他們信任鎮妖司,這是好事,但丟雞這種匪夷——東西,李朝歌是真——不想管。

她強忍著不耐煩翻看卷軸,稍微靠譜些——被她放入另一個竹筐,其他一看就是胡扯的案子全部被李朝歌扔到廢紙簍里。李朝歌翻了好一會,無語地揉捏自己發酸的脖頸。

她算是明白為什麼顧明恪早早就回大理寺上班了。事實證明顧明恪是對——,工作不會減少,無論早晚這些事情都得他來處理,還不如早點回去。

李朝歌靠在椅背上,長長嘆氣。

李朝歌七月十八被停職,七月底她的停職處罰就撤銷了,但直到八月十六她才回來。這一個月中,大唐海晏河清,四海升平,似乎一切都運行在正軌上,可是暗流之下,許多事情都改變了。

李朝歌加封鎮國公主,封邑超——親王,創有史以來之最。李常樂出家,搬到城外上清觀清修。江夏郡王之女任城縣主被封為文德公主,代表大唐和吐蕃贊普和親。

至此,宮里三位公主——婚事全部有了著落。宮里給李朝歌和顧明恪賜婚後,顧明恪作為準駙馬,再住在公主府不妥,——以賜婚敕旨頒布後,顧明恪也找了個理由,搬到府外去了。

畢竟顧明恪是被「搶」到公主府——,先前李朝歌婚事還沒定,他不方便離開,如今一切塵埃落定,按照未婚夫妻婚前不得見面的習俗,顧明恪不好再留著。但是顧明恪並沒有回裴家,——是在城中另外置辦了府邸,自立門戶。

父母在,不分家,顧裴氏還住在裴家,顧明恪卻自作主張搬了出來,不得不說有些劃清界限——意思。但顧裴氏已經沒精力追究顧明恪了,因為現在裴家自身都難保。

裴紀安拒婚——消息在裴家傳開後,簡直像是一瓢水倒進油鍋,瞬間炸開了花。這幾日裴家十分熱鬧,裴相怒罵了裴紀安一頓,要押著他去宮里道歉,裴紀安不肯,裴相大怒後動了家法,裴老夫人、裴大夫人後听到嚇得不輕,慌忙阻攔,整個裴家亂成一團。這種時候,誰還有心——管顧明恪。

但是無論怎麼鬧,宮廷朝堂都有一項共識,那就是在文德公主和親前,任何人都不能折騰到明面上。家丑不可外揚,無論有多少深仇大恨,都得忍到吐蕃人走後再清算。

李朝歌處理一個月來積壓——案件,宮里也忙著準備——德公主和親一事——德公主已經從任城接到東都,這段日子一直以公主規格住在紫微宮——到了九月初,皇帝天後率領——武百官,親臨洛陽城外。帝後殷切辭別文德公主,目送——德公主及和親隊伍遠去。

吐蕃人帶著——德公主——鑾駕離去了,和親一事終于告一段落。但是眾人的心情並沒有放松,因為他們知道,秋後算賬,才剛剛開始。

送別文德公主是朝廷大事,李朝歌和太子都要出席。李朝歌在隊伍中看到了太子和太子妃,她眼楮隨便瞟了一下就收回,並沒有主動說話。李善看到李朝歌後,欲言又止,可是當著眾多臣子,他終究什麼也沒說——

德公主走後,帝後擺駕回宮——到仁壽殿後,外臣見皇帝精神不好,慰問一兩句就陸續告退。漸漸——,殿中只剩下自己人。李善手指漸漸捏緊,果然,他听到天後說︰「外臣都散了吧,其他人留下。」

李善心髒猛地一縮,隨即面露釋然。這柄利劍在他頭上掛了一個月,如今,終于到了掉下來的時候。

今日是送別文德公主——日子,除了在城外當道士的李常樂,其余皇子皇女都在。吳王、李貞、李懷——人渾身一震,全部打起精神。太子妃終究養氣功夫不好,她緊張地看向太子,悄悄道︰「殿下……」

「太子妃和太子說什麼呢?」上首忽然響起一道聲音,天後含笑看著他們,不緊不慢道,「什麼話,連本宮都听不得?」

太子妃心里一哆嗦,她強撐著笑臉抬頭,端莊道︰「兒臣不敢。兒臣不——和太子說些私房話,沒什麼特別,讓天後見笑了。」

「是嗎?」天後目光柔和,溫聲道,「本宮還以為,太子妃在和太子說本宮——壞話呢。」

太子妃臉色一僵,當即連笑模樣都維持不住。天後卻完全不把太子妃當回事,她敲打了東宮後,什麼話都沒說,轉向李朝歌︰「朝歌,黑貓的事,查出來了嗎?」

李朝歌靜靜瞥了太子夫妻一眼,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稟天後,兒臣已將原委全部查明。這只黑貓不知來自何處,五年前它突然出現在掖庭,之後神出鬼沒,沒人知道它到底住哪兒。近兩年它——行動頻繁起來,但大多數時候都藏在掖庭。今年二月三十它殘害了第一條人命,之後膽子越來越大,竟然盯上了韓國夫人和天後。三月二十四賀蘭敏婢女暴斃後,黑貓的下一個目標本來是韓國夫人,但是兒臣奉天後之命去賀蘭府查案,黑貓看到了兒臣,目標轉移,韓國夫人幸——逃——一劫。七月貓妖接連攻擊兒臣和天後,它兩次失敗,竟仍然死性不改。它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短時間內迅速增強妖力,又來襲擊天後。幸好天後得上天庇佑,並未出事。如今黑貓已經伏誅,聖人天後大可放心,此貓再不會興風作浪了。」

上次宮宴天後真——被嚇狠了,天後這麼強悍——人,都休息了好幾天才恢復正常。自從上陽宮鬧出貓妖後,宮門排查非常嚴格,李朝歌在各個宮門都放置了驅妖符,要不是貓妖附在韓國夫人身上,它是絕對進不了皇宮的。

李朝歌說完,殿中站著——幾人明顯緊繃起來。天後是什麼人,睚眥必報斬草除根,沒有罪名都能給仇人織羅出罪名,現在這麼大一樁事撞到天後手上,天後豈會善罷甘休?

之前顧忌著和親,天後一直按——不發,現在,終于到了算總賬——時候了。天後面無表情地笑了一聲,說︰「貓妖是伏誅了,但誰知它有沒有同伙?上次上陽宮排查那麼嚴格,里里外外查了不下三次,竟還是被貓妖逃到宮外。若說這其中沒人接應,誰信呢?」

大殿中落針可聞。皇帝躺在榻上,——息怏怏,但並沒有阻止天後。天後畢竟是陪了皇帝二十年的妻子,和皇帝榮辱與共,感情非比尋常。天後差點被貓妖殺害,皇帝心有憐惜,——以之後任由天後發作。就連天後給李朝歌加封鎮國公主,皇帝都默許了。

皇帝即便冷酷,但依然是個人。妻子差點遇害,皇帝怎麼能不心疼?李朝歌再一次救了天後,無論那只黑貓到底是誰,李朝歌都立了功。和李朝歌——功勞、能力相比,她忤逆太子、自作主張——事,委實不值一提。

天後的話說完,——有目光都落到李朝歌身上。內外皆知,天後如今十分倚重李朝歌,貓妖一案全權交由李朝歌負責。說句不好听的,現在李朝歌說誰是貓妖同黨,那誰立刻就要倒霉。

太子妃——表情難看起來。李善在太子妃和太子少師——勸告下,主張送李朝歌去吐蕃和親。太子妃當初推動的時候,並沒有想過這件事會不成。一個是公主,一個是東宮太子,皇帝會選擇誰還需要考慮嗎?但是誰能想到,李朝歌並沒有被送去和親,甚至連避嫌都沒有,人家風風光光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還升官加職了。

如今和親隊伍走了,李常樂被送到城外出家,——李朝歌卻再一次立功,還被封為鎮國公主。李朝歌地位大漲,在東都已成不可阻擋之勢。誰都知道,聖人天後十分倚仗盛元公主,無論是社稷之本太子,還是帝後的掌上明珠廣寧公主,都無法動搖李朝歌——位置。

這才是真正的,無法被取代——存在。

整件事就非常離譜。更要命的是,李朝歌還掌握了生殺大權,現在反而變成東宮有求于李朝歌。

太子妃——表面功夫並不——明,在場都是人精,她的變化落在眾人眼中,簡直一目了然。李朝歌沒有理會,她微垂著眼楮,波瀾不驚道︰「貓妖——同黨兒臣暫時沒有查出來,但是,兒臣查明,那日貓妖之——以能逃出上陽宮,是借了義安公主——力。貓妖藏在義安公主——馬車里,宮門守衛不敢細查公主車駕,由此被它逃了去。兒臣前幾日去義安公主府取證,確實在車廂底部找到了黑色貓毛,——且,義安公主府——宮女招供,七月底曾見——府中有黑貓出沒。」

李貞——臉色一下子變了,她慌忙四顧,——有人都避開視線,沒人肯和她對視。就連兄長也深深埋著頭,仿佛沒听到李朝歌——話一般。

李貞反應——來,立馬意識到自己被人放棄了。她趕緊提著裙子跪下,才說了一句話,眼眶就紅了︰「天後明察,兒臣什麼都不知道。」

李朝歌揮手示意,立刻有鎮妖司的人進殿,呈上在義安公主府搜出來的各種證據。李貞嘴唇都白了,這些人什麼時候進了她家?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

李貞一臉震驚,李朝歌卻渾不在意。有白千鶴在,悄悄找點東西再輕松不。李朝歌覺得這沒什麼,然而落在其他人眼里,就全然不同了。

鎮妖司手眼通天,竟到這種程度。今日李朝歌搜查的是李貞,但明日呢?

天後一看人證物證俱全,當即冷笑一聲,呵道︰「大膽!——為何勾結妖孽,以下犯上?——一個深宮女子,怎麼會有這種膽量,說,是誰指使你——?」

吳王一听,也驚慌地跪下,嘴里除了「兒臣冤枉」,竟然說不出其他話。吳王和李貞都是蕭淑妃——子女,天後口中——「幕後主使」,除了吳王,還會有誰呢?

李朝歌雖然手握大權,但並沒有公報私仇,這些證據確實是她從義安府里搜出來的。至于天後要如何發落,會不會借題發揮,那就不歸李朝歌管了。

李貞咬了咬唇,忽然狠下決心,說︰「天後恕罪,那只貓是偷偷鑽到兒臣馬車里——,兒臣被貓妖嚇破了膽子,並不知曉那只孽畜躲在兒臣馬車里。至于公主府里有黑貓……兒臣冤枉,兒臣整日吃齋念佛,一心為聖人天後祈福,除了吃飯睡覺,其余時間很少出佛堂——以,兒臣完全沒有看到那只黑貓。興許,是府中丫頭背著兒臣養貓,這才誤會了。」

李朝歌暗暗搖頭,李貞想要撇清一切,保住吳王,殊不知,天後就存了搞死吳王——念頭。天後心里已經給吳王定了罪名,就算李貞再巧舌如簧,又有什麼用呢?

果然,天後絲毫不為所動,她面色如霜,厲聲道︰「公主府——侍女竟然如此怠慢,要她們還有何用?來人,將義安公主身邊——侍女全部打死,其他奴婢充入教坊。本宮還不知道,義安竟然喜歡念經,既然如此,那就讓你念個夠。東都里太嘈雜了,恐會干擾義安修行,傳感業寺的師太來給義安公主剃度,之後帶義安去寺里修行,免得再讓阿貓阿狗冤枉義安公主。」

李貞表情大變,感業寺是發落皇家罪眷的地方,——且剃度要剃光——有頭發,李貞身為皇女,怎麼肯受這種侮辱?李貞慌忙看向皇帝,不住磕頭哀求︰「父皇,天後,兒臣知錯了。請父皇再給兒臣一個機會。」

李貞反應倒很快,知道在場唯一會憐憫她——,只有皇帝。這畢竟是自己——女兒,皇帝于心不忍,說︰「義安剛剛和駙馬完婚,若是就這樣出家,恐怕駙馬那邊會有異議。公主雖然是皇家嬌客,但一旦嫁了人,那就是別人家的媳婦。她和駙馬未有子嗣,出家不妥。」

皇帝——面子天後還是要給——,天後退了一步,說︰「本宮差點忘了義安剛剛成婚。子嗣要緊,佛祖那邊也不能放松,那就讓義安留在公主府里剃度吧,只要心誠,在哪里侍奉佛祖都一樣。」

這回皇帝沒有再說話。李貞心里一寒,立刻向周圍尋找幫助。吳王吳王妃察覺到她——視線,立刻低頭,死死盯著地面;李朝歌筆直站著,目光清正,直視前方;太子似乎有不忍,然而有前車之鑒在先,這回太子再不敢給李貞求情了。

至于李懷,他——不成武不就,整日吃喝玩樂,對天後畏懼到骨子里。現在李懷恨不得躲到外面,徹底和李貞劃開界限,李懷怎麼可能替李貞出頭呢?

李貞眼淚倏地落下來,她終于明白,她只是別人手里——一只螞蟻,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力。她要想活命,就必須剃度。

李貞撲簌簌落淚,不再替自己辯解,顯然已經認命了。李朝歌心中暗嘆,天後報復心是真——強,黑貓差點殺了她,她就加倍折磨蕭淑妃——子女。一個青春年少——公主被剃了光頭,——且還在自己——公主府里,日日面對駙馬和侍女,說不定以後還要被天後拉出來參加宴會……真不如一刀殺了李貞。

李貞敲打完了,接下來就是吳王。吳王夫妻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吳王察覺到天後的視線掃過來,立刻跪下磕頭,自己哭嚎道︰「兒臣罪該萬死,沒能管教好妹妹。兒臣願意出家茹素,余生再不踏出王府半步!」

斷尾求生,李許倒是好魄力,可惜這些遠遠不能讓天後滿意,天後顰眉,說道︰「吳王,——是蕭淑妃唯一——子嗣,負責給皇家延續香火——出家做什麼?」

李許心都涼了一半,他本來想著豁出去了,剃光就剃光,總好——丟命。但是,竟然連出家都不行嗎?

天後聲音慢悠悠——,說︰「不——,義安一直養在本宮身邊,她膽子有多小,本宮再清楚不。她萬萬沒有勾結貓妖——膽量,不知是誰給她出了主意?或者,她故意頂罪,是想掩護什麼人?」

李許呆愣地跪在地上,都失去了反應能力。天後吊夠了胃口,才大發慈悲說道︰「勾結貓妖,蓄意行刺,按律當斬。但——和本宮母子一場,本宮總不能看著——們去死。本宮便網開一面,傳令下去,削去李許吳王封號,貶為庶民,圈禁壽州,終生不得出府一步。來人,護送吳王,不對,李許及其妻徐氏回壽州吧。」

李許給天後磕了頭,千恩萬謝地退下。即便被剝奪王位,削為平民,他依然不能露出一點怨色,還要對天後感恩戴德。

李許和徐氏被帶走後,天後掃了一眼,說︰「送義安公主回府,明日剃度。李懷,——也出去吧。」

天後將李貞、李懷打發走,殿中頓時只剩李朝歌和太子夫婦。李善手指緊了緊,最後,平靜地掀開衣袍跪下,道︰「兒臣知錯,請天後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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