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踹開鳳來樓的門, 大步流星往里面走。老鴇攔在——面,一路叫喚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在鳳來樓鬧事?我告訴你,我們上面有人!」
鳳來樓座椅倒——一地, 許多丫鬟、跑堂躲在柱子後面看, 樓上還站著好些看熱鬧的青樓女子。李朝歌被老鴇吵煩——, 她示意身後的士兵,把這個吵鬧——嗆人的老鴇拉開。
這些士兵是李朝歌從禁軍里調來的, 雖然人數少, 但是各個都是精英。兩個士兵上——一左一右架住老鴇, 老鴇頓時——能動。她——斷掙扎著,威脅道︰「你敢!我們是洛陽第一樂坊,說出去名聲赫赫,莫說我們鳳來樓背後的靠山, ——是隨便拉幾個恩客出來, 也能讓你吃——兜著走!」
李朝歌輕笑——一聲,含笑看向老鴇︰「是嗎?你背後的靠山是誰,說出來讓我開開眼界。我今日回去——罷免——他。」
「好大的——氣!」老鴇嗤笑,「說出來怕嚇死你。你知道天後嗎?天後的佷兒、外甥便是我們這里的常客, 鳳來樓還去——韓國夫人祝過壽。你若是再放肆, 我們姑娘只消在武郎君和賀蘭郎君面——哭一哭,——能讓你抄家奪職,一家子都丟官!」
李朝歌慢慢哦——一聲, 悠悠道︰「原來是武元慶和賀蘭卿啊。這兩個廢物, ——是這樣在外面敗壞武家名聲的?」
老鴇听到李朝歌直呼武元慶和賀蘭卿的名字,並且罵他們是廢物,眼楮都瞪大。白千鶴實在看——過去, 上——說︰「鄭媽媽,看在鳳來樓頗有幾個漂亮姐姐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勿——再作死。你知道她是誰嗎?」
老鴇有點被鎮住——,東都里敢直接指點武家的人沒多少,而這個女子一進來——踹門,身後帶著許多士兵武人,看來頭似乎——小。老鴇有些猶豫,莫非,這是某個公府侯府的娘子?她們總該——會惹到縣——宗女吧?
李朝歌剛才說過,他們是鎮妖司——過對于青樓女子而言,若問她們東都最貴的首飾、布料是什麼,她們必——數家珍,若問她們國家大事、朝廷官職,那——一概——知。
何況,鎮妖司只在官場中有——名字,實際名聲並沒有傳到民間。今年六月份鎮妖司成立,引發官場好大一陣地動,但是這些討論僅限于官宦圈子,大家討論——一兩天,暗暗抱怨皇帝寵女兒寵得沒邊,也——提。畢竟,在官場人眼里,鎮妖司只是一個小女孩的玩具,沒有人真的把李朝歌當三品官,也沒人覺得鎮妖司會做出什麼成績。
後來李朝歌緊接著——去——廬州,一去四個月,——月份才回到東都。四個月洛陽發生——多少新鮮事,大家早——把鎮妖司拋在腦後,偶爾官場的人討論廬州案,也會覺得這是大理寺的功勞,和鎮妖司無關。
因此,也難怪李朝歌報出鎮妖司指揮使的名號後,老鴇毫無反應。剛才士兵趕客,老鴇和青樓姑娘們忙著拉攏客人,沒注意到他們——中的貴客武元慶和賀蘭卿停在門——,和李朝歌說——好一段話。老鴇懷疑著,問︰「她是誰?」
老鴇心——左——過——是一個官宦之女,太子未有孩子,東都里沒有郡——,李朝歌最——最——過一個縣。有武元慶和韓國夫人這層關系在,莫說官家小姐,便是縣——也——敢得罪武家。
白千鶴嘆氣,道︰「看來你是真的沒有——解過最新動態。鄭媽媽,干你們這行的,你的消息未免太——靈通。今年聖人新成立——鎮妖司,封天後長女盛元公——為指揮使,這麼大的事,你竟然——知道?」
老鴇完全愣住,她還真的——知道。這麼說,眼——這個霸道——囂張的女子,——實是個公——?
老鴇——是再——關心國家大事,對于公——皇子這些貴人還是知道的。盛元公——,那——正是走失——年,今年剛剛找回來,——分得皇帝和天後寵愛的大公——嗎?
老鴇猛地反應過來,臉上表情抽搐——一下,硬生生換成笑意︰「哎呦,原來是盛元公。公——,您怎麼來——?奴家——知道是您,多有怠慢,姑娘們,快出來接客!」
老鴇心里有苦難言,她剛才沒當回事,嘲諷李朝歌說「——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公——」,結果,人家真是公。
老鴇剛才還冷嘲熱諷,一得知李朝歌身份——瘋狂討好。李朝歌毫——買賬,說︰「讓她們都出來可以,接客——必。一炷香內讓所有人集中在大廳,我有話——問。」
老鴇現在腦袋都別在褲腰帶里,哪敢得罪李朝歌,立刻道︰「哎,奴家這——去。」
李朝歌限定時間一炷香,但是這群鶯鶯燕燕毫無時間觀念,紀律性極差,拉拉扯扯好久,始終站——齊。李朝歌強忍著——耐掃視,她看——許久,沒感覺到可疑氣息。
鳳來樓——愧風月第一樓的名聲,里面的女子環肥燕瘦,各有千秋,有幾個容貌長得——錯,但是李朝歌仔細看過,確實是人,並非飛天所化。李朝歌看——一會,問老鴇︰「最近你們樓里最出名的那位西域舞姬,在里面嗎?」
老鴇呵呵賠笑,臉上流露出苦色︰「這……公——,那位西域美人是小店的招牌,再過三天——登台演出。許多大人物指名——見她,都被奴家回絕。公——現在讓她露面,恐怕在為難奴家……」
李朝歌只——破案,管老鴇為難——為難。她——劍柄推開老鴇,直接朝後院走去,一間房一間房地搜。老鴇嚇——一跳,慌忙追上,——阻攔但——敢拉扯李朝歌︰「公——您——抬貴手,體諒體諒我們這些小本生意。西域舞姬真——在這里,公——,公——使——得……」
老鴇見李朝歌走到一扇門——,慌忙——身體去攔,但還是慢——一步,被李朝歌一腳把門踹開。里面幾個丫鬟正圍在一個女子身邊梳妝,被門——的動靜嚇——一跳,驚慌回頭。
丫鬟們看到門——的人氣勢洶洶,還配著刀,都驚慌失措地跪下。鏡面中映出一張嬌艷美麗的臉,女子手里握著紅色朱砂筆,把眉心的花鈿畫好後,才——慌——忙回頭,施施然道︰「鄭媽媽,我說過,——喜歡別人來打攪我。這是怎麼回事?」
老鴇晦氣地嘆——一聲,她努力擠到李朝歌面——,——身體擋住里面的場景,訕訕笑道︰「公——,這——是新來的西域舞姬。您看也看——,門也砸——,還請——抬貴手,放小店一條生路。」
老鴇身形豐滿肥碩,頓時遮住——屋里一半視線。那個女子握著團扇,微微側臉,——自己的面容擋住。李朝歌打量著這個女子,單論相貌,倒算得上是個美人,可是先——鳳來樓一直宣稱這是位貌比姮娥的絕世佳人,李朝歌期待被拉——,此刻再一看,總覺得——過——此。
但是飛天長于跳舞,或者這是她故意偽裝出來的假象也——一定。李朝歌——動聲色,問︰「你叫什麼名字?」
西域美人——團扇遮著臉,聲若黃鶯,嬌柔道︰「奴家名樓笙。」
樓笙,听起來倒確實是個西域的名字。李朝歌往屋里走去,老鴇張臂攔著,道︰「公——,這是樓笙的閨房,過兩天還——拍賣呢,——能看。」
李朝歌淡淡掃——老鴇一眼,老鴇被李朝歌的眼神嚇到,手——上——下,——知道該怎麼辦。李朝歌繞過老鴇,緩慢踱步在樓笙的房間中,時——時——劍挑起遮掩物看。
房間里燒著濃郁的龍腦香,龍腦香產于烏萇、大食等國,歷來是皇室貢品,普通人若——只能去市場上找胡商買,一兩千金,——分珍貴。除——香料,樓笙屋子里還掛著波斯地毯、粟特帶把杯、薩珊香爐,異域風情濃郁。
李朝歌在屋里緩慢踱步,——他人——敢說話,全屏息凝神看著李朝歌。李朝歌掃——一圈,突然被什麼東西吸引——視線,轉身朝鏤空隔扇後走去。
樓笙看到,立刻皺眉,道︰「公——,里面是奴家換衣服的地方,——方便——外人看。」
李朝歌置若罔聞,她——劍鞘挑起琉璃珠簾,五光——色的琉璃珠踫撞,發出清脆的叮當聲。樓笙神情焦急起來,露出明顯的——悅之色,幸而李朝歌沒有再繼續往里走,她停在珠簾——,看著里面的擺設,片刻後問︰「樓笙姑娘屋里有這麼多西域器皿,我還以為姑娘——懂漢人——化呢。樓笙姑娘也懂書畫?」
珠簾後的小隔間里放著許多女兒家的私人物品,香閨之風濃郁,牆上卻掛著一副女子簪花圖,看起來有些突兀。
樓笙——團扇遮著臉,聲音低低的,說︰「奴家並——懂,這是一位恩客送——奴家的,奴家覺得好看,便掛上。」
李朝歌放下珠簾,笑——笑,轉身問︰「你們剛才——是說,樓笙剛到中原,並未接客嗎?既然沒接客,那哪來的恩客?」
樓笙和老鴇一起沉默。老鴇尷尬笑著,扭上來揮著手帕道︰「公——您——知道,樓笙雖然沒有□□,但是先——賣藝——賣身,也見過幾個客人——然,奴家——何知道樓笙跳舞極好呢?樓笙知書達理,溫柔小意,吹拉彈唱俱佳,尤——擅舞。三日後樓笙首次登台表演,到時候還請公——捧場。」
丫鬟們上——,——團扇遮住樓笙的面容身形。樓笙在團扇後屈膝,輕輕——李朝歌行——個禮,說︰「謝公——捧場。」
樓笙臉龐被擋住,影影綽綽看——清楚。李朝歌心——樓笙一個西域舞姬,排場做的比世家小姐都足。有些守舊的世家——願意被外人看去——女兒的容貌身形,便會——帷幔、幕籬遮擋。除——最開始李朝歌破門而入,樓笙沒反應過來外,之後樓笙一直——團扇遮擋著面容,還真挺有神秘西域美人的範兒。
李朝歌掃過樓笙縴的腰身,鮮艷的西域長裙,注意到她在腰上掛著一個葡萄花鳥香燻球和金銀線錦囊。李朝歌問︰「你腰上是什麼?」
樓笙一雙柔荑解下香燻球和錦囊,打開展示——李朝歌看︰「回公——,里面是香料和首飾。」
李朝歌隔著團扇看——一眼,香燻球里是正在燃燒的香料,做工——分精巧,除此之外和世面上流行的香燻球並無差別。錦囊中是一顆瑩潤的珠子,看起來價值——菲。
李朝歌問︰「這是什麼?」
「恩客送——奴的。」樓笙垂著眼楮,說,「之——的客人喜奴舞蹈,便打賞——奴一顆夜明珠。奴家沒找到——他珍珠相配,便收在錦囊里,隨身佩戴。」
樓笙始終細聲細氣,有問必答,相比之下李朝歌倒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李朝歌看——一圈,沒問出什麼可疑之處,她最後看——樓笙一眼,轉身道︰「走。」
李朝歌率先出門,官兵跟在她身後離開,氣勢威武攝人。老鴇長松一——氣,趕緊追出去送客,臨走時還——忘關門,隔絕外界窺探的視線︰「公——慢走,有緣下次再來……」
老鴇嘴里這樣說,——實心里一點都——盼著李朝歌再來。大唐的公——是最惹——得的存在,被公——鬧上門,——麼是來找駙馬,——麼是來砸場子,總之絕——是好事。老鴇千恩萬謝把李朝歌送出大門,她親眼看到李朝歌帶著扈從進——另一家樂坊,才長長松——氣。
謝天謝地,總算把這個祖宗送走。老鴇轉身,見三層樓上有許多姑娘倚著欄桿看熱鬧,怒道︰「看什麼看,還——回去準備接客?再偷懶我扒——你們的皮!」
姑娘們摔帕子,跺跺腳走。老鴇把姑娘們罵走後,忙——迭跑回樓笙住所。一進樓笙的屋子,老鴇頓時換——個臉色,討好問︰「樓笙,你沒事吧?」
樓笙正在復原屋里被弄亂的擺設,淡淡道︰「我沒事。」
老鴇松——氣,她嘴唇動——動,似乎——說什麼,最終壓低——嗓子,提醒道︰「三日後登台獻藝,你確定準備好——吧?我把名聲——你炒的這麼大,你若是丟臉,那我可——和你好好說道說道。」
「我知道。」樓笙——耐煩地甩——下手帕,皺眉道,「我——練舞——,你們出去吧,——來打擾我。」
老鴇這些年捧紅過多少花魁,哪受得——青樓女子和她拿喬?但是老鴇——到樓笙的舞,還是忍——,笑著說︰「好,媽媽——打擾你。你有什麼需——和媽媽說,媽媽這——走,——打擾你練舞。」
另一邊,李朝歌從鳳來樓出來後,白千鶴湊到李朝歌身邊,悄悄說︰「原來是她。我還以為真來——位西域大美人呢,結果竟是熟人。」
李朝歌挑眉,頓時警醒起來︰「你說什麼?」
白千鶴看起來——遺憾,嘆道︰「我之——認識一個胡姬,听她說過北里胡姬這個圈子。剛才鳳來樓那位叫樓笙的胡姬,我見過她,但她估計——記得我。」
李朝歌表情鄭重起來,問︰「這是怎麼回事?」
白千鶴說道︰「我之——提過,鳳來樓競爭——激烈,名妓之間明爭暗斗。剛才那位樓笙原本叫安君,她的母親是胡姬,當年有艷名,和一個漢人畫師生下——她。因為她母親的緣故,安君被人防的厲害,長大後一直被上面的花魁壓著,沒有什麼露臉機會。所以這些年來,安君雖然長相——錯,卻混的——甚——意,——成低——是公——你發現——那張畫,我也——起來是她。」
李朝歌听出些——對勁來,問︰「那幅畫怎麼——?」
「安君的母親是粟特人,能歌善舞,但是安君卻像——她的父親,擅長畫畫,在歌舞上天賦平平。在花樓這種地方,寫詩作畫雖然也是能耐,卻太慢——,比——過那些能歌善舞的。所以安君一直——怎麼出名,沒——到這次她——自己換——個名頭,扮成西域舞姬,改名樓笙,竟一舉成名。」
李朝歌先——覺得那幅畫和樓笙屋里的擺設格格——入,樓笙的屋子雖然充滿——西域風情,但太堆砌——,各個國家的東西擺在一起,毫無風格,看得出來她也——太懂西域——化,只知道挑著最貴的顯擺。在一個充滿西域元素的房間里出現一副簪花圖,——有些割裂。
果然,樓笙並——是真正西域來的女子,她只是包裝人設罷。李朝歌無語,說︰「既然她根本——是西域來的舞姬,那她聯合老鴇撒謊,——怕被戳穿嗎?」
「嗨。」白千鶴——以為意,「風月場這種地方真真假假,只——一響貪歡,誰在乎真假呢?她之——上——下,包裝成西域美人後頓時惹眼許多,再造勢幾波,只——有六分的美貌——可以吹成——分。花名打出去後,後面的客人便源源——斷,誰還在乎之——的事情?老鴇只——能掙錢——行,她才——管撒——撒謊——實——止是樓笙,青樓里許多花魁都有一兩個標簽在身,只——能紅起來,誰關心花魁的真實性格是什麼樣子?」
李朝歌點頭,倒也是。青樓這些地方為——掙錢,炒作手段層出——窮,毫無底線。李朝歌——到什麼,頓——下,問︰「既然她以——是伎人……那她還拍賣初夜?」
李朝歌說起初夜這兩個字,頗有些難以啟齒。白千鶴眨眨眼,一副你太年輕——表情,曖昧道︰「青樓能人輩出,人家有辦法的。」
李朝歌一噎,一下子沒接上話。她安靜——一會,幽幽問︰「她可以伙同老鴇瞞天過海,但既然是假的,——總有破綻。她——怕以——的客人或熟人把她認出來嗎?」
白千鶴道︰「青樓這種地方真真假假,能來這里玩的,壓根——在意睡在自己身邊的是小紅還是小綠,樓笙無論起什麼花名都沒差別。何況,說——定恩客還——分自豪呢。」
李朝歌——知道——該對逛青樓的男人抱有期待,她冷笑一聲,——再問。白千鶴坦坦蕩蕩地走在花樓街上,問︰「指揮使,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李朝歌面——改色,說︰「搜下一家。所有通歌舞的樂伎,都——能放過。」
「是。」
李朝歌在花樓里聞——一天劣質燻香,到最後她鼻子都快失去嗅覺。她今日連著搜查——五所青樓,美人看——少,但是任務卻毫無進展。
所查之人都是正兒八經的凡人,並沒有飛天假扮。李朝歌都忍——住懷疑,她是——是應該——範圍放寬,把男人也包括進來。
冬日天短,——快天——黑。日暮時刮起——大風,鉛灰色的天空中落下細碎的雪花。鎮妖司一行人精疲力盡地回到皇城,正看到大理寺的官差押著一個男子進門。白千鶴幽怨道︰「他們抓到人。」
白千鶴一字沒提羨慕,但他的眼神早——暴露——他的——法。李朝歌也有點羨慕,但是她是長官,必須把台面撐起來,于是——屑一顧道︰「那——怎麼樣,我們的案子是聖人欽點的,遠非大理寺能比。快走吧,明日分頭搜索,還有許多事情——安排呢。」
白千鶴眼巴巴地被拉走。李朝歌回鎮妖司後,拿出洛陽地圖,——各個人分——搜索區域和明日任務,——打發他們散衙。等——他人走後,李朝歌自己在正殿里坐——一會,悄悄束起袖擺,打算去大理寺里打听打听內幕。
他們真的完工——?——可能吧,明明上午顧明恪還在抓人,這麼快他們——抓到——?
李朝歌跳牆,輕車熟路地模到顧明恪的辦公宮殿里。現在早——過——下衙的時辰,再加上下雪,大理寺里的人全都回家。李朝歌最開始還——著躲,後面發現根本——躲。她大搖大擺地走到大理寺第二把手的宮殿,手剛搭在窗沿上,里面——傳來聲音︰「有門。」
李朝歌怔——一下,她習慣性跳窗,差點忘——現在沒人,她可以直接進去。李朝歌大方推門,果然,顧明恪坐在宮殿里,正在桌案上寫什麼東西。
李朝歌進門,顧明恪連頭都沒抬,依然專注于手里的——書。李朝歌自己找——個地方坐下,問︰「你們的案子破——?」
「嗯。」顧明恪輕輕應——一聲,「人已經抓到,人贓並獲,接下來只需——清點好贓物——可結案。」
李朝歌發自真心地酸。她的案子毫無頭緒,顧明恪竟然——結案。今天已經臘月二——,再過七天,朝廷——放假。
鎮妖司該——會成為唯一一個在過年期間還——加班的部門吧?
李朝歌默默酸——一會,打听問︰「你今天去捉誰——,為什麼跑到——青樓?」
顧明恪看起來把一個——件寫完。他換——個卷軸,一邊扶著袖子研墨,一邊說︰「樊勇。他以——當過府兵,後來跟著鏢局跑商路,漸漸開始倒賣古玩,走私贓物黑物。他從過軍,心狠手辣——猜忌多疑,手上沾——好幾條人命,唯一的缺點——是,喜歡廝混青樓——是因為他,我們也找——到他的消息。」
李朝歌今天查——一天的青樓,听到顧明恪提起這兩個字,本能地警惕起來︰「青樓?」
「對。」顧明恪潤好筆,一邊在紙上勾畫,一邊說道,「他把一樣走私的金釵送——青樓女子,青樓女子去典當時,被大理寺發現。根據這個女子,順藤模瓜,才找到——樊勇。」
李朝歌若有所思點頭,原來——此,難怪被逮到。她出于好奇,問︰「他的財物都是哪來的?」
顧明恪眉目——動,說︰「——一定,有些是殺人越貨後的贓物,有些是從官營織造坊倒賣出來的走私物品,有些是見——得光的黑物。」
李朝歌一听——知道這個樊勇是什麼人物——,這種人游走在黑白兩道,最是狠辣難纏。顧明恪能這麼快抓到他,也算能耐。
李朝歌本是抱著打听敵情的心思,現在她——確定,大理寺是真的——休假。她心里嘆息,站起來走——兩步,回頭問︰「快宵禁——,你——回去?」
顧明恪輕輕搖頭︰「今夜——整理——供和證物,一來一回太耽誤時間,我——走。」
顧明恪升為少卿後,有專門的一間宮殿,辦公、居住等功能齊全,住在大理寺自然——成問題——過,願意這樣做的顯然是少數。
李朝歌心態有些失衡,顧明恪進度比她快,現在還——加班,李朝歌突然覺得自己回去睡覺簡直——是罪惡。李朝歌遲疑,沉吟道︰「——,我今天也——回宮——?」
「沒有必。」顧明恪放下筆,看著她說道,「我留下是為——快結案,但你無需——此。張馳結合才是長久之道,一昧耗時間只會適得——反。你今天一整日都在搜查青樓,應該好好休息。」
李朝歌一——也是,她今天在青樓里待——一整天,身上全是風月場那股劣質香料味,再——濟,她也該把身上的香味洗。
李朝歌放心——,她發現顧明恪也——出門的樣子,驚訝道︰「怎麼——?」
「我送你出門。」
李朝歌著實吃——一驚,立刻說︰「。大理寺到宮門——過幾步路而已,我——是——認識路。你還忙著結案,——必折騰。」
顧明恪已經拿起——傘,淡淡說︰「——差這點時間。走吧。」
李朝歌見狀,知道勸說無果,便——再說。顧明恪拿起整齊折好的披風,遞——李朝歌。李朝歌怔——一下,她——是個拿捏的人,心——顧明恪都送她出門——,再多收一件衣服也沒有區別,便大方接過,系在自己身上。
這件衣服是和顧明恪官服配套的披風,穿在李朝歌身上有些大。李朝歌本以為顧明恪送她到大理寺門——,沒——到出——門,他還沒有停下的意思,李朝歌——由道︰「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好,對我來說沒幾步路。」
「對我來說,也沒幾步路。」顧明恪——傘移到李朝歌頭頂,為她遮住細碎的雪粒,說,「走吧,再——回去聖人和天後該擔心。」
這些風雪對李朝歌來說完全——成問題——世她風里來雨里去,什麼惡劣條件沒經歷過?但顧明恪卻大動干戈地為她撐傘,執意送她到宮城西門。
宮門守衛見李朝歌終于回來,——是松——氣,立馬準備好關門。顧明恪——傘交到李朝歌手里,李朝歌走——幾步,忽然停下,回頭看著顧明恪。
顧明恪穿著紅色雲紋服,站在飛雪中衣袂飄飄,仿佛隨時——乘風而去。李朝歌猶豫——一下,說︰「你自己說的張馳結合,離年假還有好幾天,總是來得及的。」
李朝歌這話說的沒頭沒腦,七拐八繞,——實只是——叮囑顧明恪,——熬太晚。顧明恪點頭︰「我明白。守衛已經在等你——,快進去吧。」
李朝歌手里握著傘,她的鎮妖司制服是黑的,肩膀上的披風是黑的,在雪中衣裳交錯,獵獵作響。地上——快攢——薄薄一層雪,顧明恪一身緋紅站在雪中,目送她遠去。
李朝歌進入西門,守衛終于能落鑰,吱呀吱呀地推著宮門閉合。李朝歌——由回頭,從門縫中看到顧明恪的身影逐漸縮小,最後,和漫天飛雪融為一體,倏忽消失在風中。
宮門重重一聲合上,李朝歌嘆——一聲,拉——拉身上對她來說有些過分寬大的披風,往德昌殿走去。
顧明恪目送李朝歌回宮後,避開凡人視線,一眨眼——回到——大理寺。剛從寒風中回來,屋里那股劣質香料的味道尤——明顯。顧明恪手指掐訣,指尖泛出微光,正——這股嗆人的香味淨化,突然感覺到空氣中隱約有李朝歌身上的衣香。
顧明恪頓——頓,——手指收回。算——,別浪費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