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帶著人直奔北里。白千鶴對這里非常熟悉, 一路給李朝歌介紹道︰「這是忘塵里,里面有一——他們自釀的忘塵酒,特別好喝。這是芳菲閣,酒水——可以, 歌舞一般般。那是怡春院, 那是醉生樓……」
李朝歌冷若冰霜, 毫不留情地打斷道︰「說點有用的。」
白千鶴嘆氣︰「指揮使,——到這——地方了, 你稍微軟和一點, 不要這——不解風情。」
李朝歌心想她有權力就夠了, 根本不需要風情——要當上女皇,有的是知情識趣的人討好她,她為什——要配合男人學這些溫柔小意之態?李朝歌冷冷地說︰「少廢話。這一個月來,北里哪些樂坊來了擅歌舞的人?」
白千鶴服氣了, 置身這——場合, 李朝歌依然一心——有工作。他放棄和李朝歌談情趣,回道︰「北里是不夜城,每日——有擅歌舞的胡姬來來往往。不過,若說這段——間動靜最大, 最惹人注目的, ——屬鳳來樓。」
「鳳來樓?」李朝歌低語,「有鳳來儀,口氣倒不小。他們是什——來路?」
「鳳來樓是北里最出名的樂坊, 里面美人如雲, 許多——人墨客、世家名流——喜歡去鳳來樓消遣——此,鳳來樓頭牌和頭牌之間的競爭非常激烈,誰——不服誰。」白千鶴說著, 忽然話音一轉,神神秘秘道,「不過,這段——間卻新來了一位——域舞姬,據傳有傾國傾城之貌,洛神姮娥之姿。鳳來樓的老板娘像寶貝一樣藏著,無論客人出多高的價——不肯讓人看到。這樣一來,大家越發好奇,觀者蜂擁而至。這幾日鳳來樓天天爆滿,大家——想一觀——域美人的風采,但老板娘故意賣——子,預熱了好幾次,就是不肯讓美人露面。」
李朝歌听完,如實評價︰「好無聊啊。」
「嘖。」白千鶴嫌棄了一聲,辯解道,「這怎——能叫無聊,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若那個女子當真像老板娘說的一樣美艷絕倫,傾國傾城,別說錢財,舍了命——值得。」
李朝歌不是很能理解這群男人的腦回路,她也不想理解,直接問︰「然後呢?老板娘故弄玄虛,將胃口吊的這——高,顯然所圖不小。接下來她打算做什——?」
「——能做什——?」白千鶴悠悠晃著令牌,說道,「自然是公平拍賣,價高者得。鳳來樓的老板娘已經放出風聲,過幾日——讓——域舞姬公開獻舞。這既是舞姬第一次露面,也是舞姬第一次接客。不知道最後,美人的初夜權——花落誰家。」
李朝歌翻了個白——,毫不掩飾自己對這群男人的嫌棄。莫琳瑯跟——後面,也不悅地撇了撇嘴。
李朝歌幾人穿著黑色的鎮妖司服飾,腰佩長刀,身束革帶,——熙熙攘攘、尋歡作樂的北里街巷中,真是格格不入。一路上不斷有姑娘對他們嬌笑招手,其中——有老鴇想上前拉客,被李朝歌掃了一——,馬上縮回去了。
周劭——這——地方面不改色,一——不往旁邊瞅,莫琳瑯有些不習慣,不住往李朝歌身後縮,唯有白千鶴,簡直如魚得水,左打一個招呼右飛一個媚——,——百忙中抽空對李朝歌說︰「指揮使,入鄉隨俗,你不要這——緊繃著。你現——根本不像來打探消息,反而像是來捉奸的。」
「閉嘴。」李朝歌冷冰冰道,「別耽誤——間。鳳來樓那個——域舞姬听起來不對勁,先去鳳來樓看看。」
白千鶴戀戀不舍地收回——楮,說︰「好。指揮使你看,前面那座掛著燈籠的三層花樓就是鳳來樓。」
鳳來樓是北里最大的樂坊,佔地廣闊,香音靡靡,聲勢十分浩大。老鴇站——門口攬客,瞧見一行穿黑衣、配長刀的人直奔鳳來樓而來,老鴇愣了一下,媚笑著攔住那行人。
老鴇帶著濃重脂粉味的目光掃過為首的女子,捂著嘴,笑道︰「娘子,您是來尋人的,——是來尋歡的?您若是來尋歡作樂,我們鳳來樓——是姑娘,不做娘子的生意;您若是來尋什——人……那就更抱歉了,鳳來樓背後有人撐腰,娘子要是想——這里鬧事,恐怕得掂量一二。」
說著,老鴇的目光又掃過李朝歌,自以為了然地笑了。老鴇——風月場這——多年,類似的女子沒見過十個也見過八個。大唐民風開放,娘子們不必畏首畏尾,悍妒之風盛行。往常也有烈——子的小娘子闖上青樓,氣勢洶洶捉丈夫回家,但是,鳳來樓和其他歡場不同,不是她們放肆的地方。
老鴇以為這又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小娘子,來鳳來樓捉男人回家,——裝模作樣換上了官衙的衣服,找了幾個五大三粗的家丁壯勢。要老鴇說,這個小娘子實——太天真了,她想冒充衙門,好歹也找身像樣的衣服啊。哪個衙門衣服是黑色的?而且,哪個衙門里有女人?
老鴇心里嗤笑連連,真是蠢得沒救了,裝——裝不對。
李朝歌極討厭別人踫她,這個老鴇一上來就貼著李朝歌站,身上香味刺鼻,視線——黏黏膩膩的。李朝歌強忍著不悅,說︰「我乃鎮妖司指揮使,奉聖人旨意查找吐蕃丟失的國寶。你們樓里有嫌疑人,給你們一炷香的——間,把樓中客人遣——,讓所有歌姬奴僕聚——大廳里,我要一一檢查。」
老鴇一听,笑的花枝亂顫,渾身香粉撲簌落下。好大的口氣,竟敢讓他們將客人遣——,便是京兆尹過來,也不敢對鳳來樓提這——要求。老鴇長長呦了一聲,吊稍著眉——,伸手想掐李朝歌的臉︰「娘子是哪里人,開口就讓我們把客人趕。奴家知道娘子找郎君心切,但是,你也不能壞我們的生意。娘子這——大的口氣,不知道的,——以為來了個公主呢!」
白千鶴等人——睜睜看著老鴇油膩的手往李朝歌臉上伸,一起撇過臉,不忍心再看下去。
鳳來樓內,楮茂作尋常男子打扮,悄悄靠近前面的人,輕聲道︰「少卿,兄弟們盯住了,姓樊的就——一樓。」
顧明恪換下了大理寺官服,此刻穿著一身銀灰色錦袍,站——喧鬧的青樓中,頗有——舉世皆濁我獨清的意味。他打扮成書生,看似——看前方的歌舞,實則不動聲色對楮茂說︰「從四周包抄,不要驚動他。」
楮茂點頭︰「明白。」
大理寺追嫌疑人已經追了好幾天了。入冬以來東——接連發生命案,對方手段殘忍,手——老道,一看就是個慣犯。大理寺排查很久,慢慢將懷疑目標鎖定——一個叫樊勇的人身上。
這個樊勇沒有固定職業,居無定所,獨來獨往,但是出手——卻十分大方。樊勇之前似乎——行伍中待過,懂一定的格斗技巧和偵察常識,為人狡詐多疑,滑不溜手。不過,他卻有一個致命缺點,那就是。
他——要手里一有錢,就——廝混到青樓,——此醉生夢死一擲千金。鳳來樓這段——間給——域美人不斷造勢,樊勇貪財,也被吸引過來了。
大理寺布網許久,今日終——將樊勇包圍。顧明恪對藏——暗處的人打手勢,示意眾人準備。他自己則裝作隨意經過的樣子,從容不迫朝樊勇那邊——去。
顧明恪離樊勇越來越近,一個姑娘扭著——過,余光瞥到顧明恪,霎間驚為天人。姑娘立刻纏上來,嬌笑著問︰「郎君一個人嗎?良辰美景,一個人多寂寞,不如奴家陪郎君喝一杯?」
顧明恪——青樓女子接近前,後退一步,遠遠躲開了她的手。顧明恪眸光如冰,冷冷看了女子一——︰「讓開。」
青樓女子被這樣的目光嚇到了,不由後跌幾步,驚恐地扶住欄桿。幸而這——是一段小插曲,樊勇一心盯著跳舞的胡姬,——沒有注意到這邊。
顧明恪繼續往前——,才——了兩步,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一個肥碩的女人尖叫著被扔到大堂里,砸倒了門口一眾人。門口一陣呼爹喊娘,那個胖女人哎呦叫著,氣急敗壞地大喊︰「給我抓住她,敢——鳳來樓鬧事,不想活了!」
青樓的打手見狀,紛紛涌上前來,想要教訓鬧事的人。然而——過了瞬息,那幾個打手就像麻袋一樣飛回來, 里啪啦撞碎了一排門窗。
眨——間,門口就倒了一群人,眾人躺——地上唧哇亂叫,狼狽至極。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女子邁入門扉,她面容如雪,紅唇如朱,明明剛進行了一番打斗,但是她臉上一點氣喘之色——沒有,冷的如同冰山上的雪。她一腳把擋路的老鴇踹開,當著鳳來樓上下三層心思各異的窺探目光,面不改色地舉起令牌,道︰「鎮妖司查案,閑人退散。封樓。」
顧明恪也沒想到——這里遇到李朝歌,他立刻回頭看向樊勇,發現樊勇警惕起來,當機立斷從美色中抽身,混——人群中跑了。正——收網的大理寺眾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楮茂慌里慌張跑過來,問︰「少卿,樊勇跑了。我們該怎——辦?」
顧明恪用力按住眉心,一——不知道該說什。人——跑了,——能怎——辦,顧明恪放下手,淡淡道︰「撤吧。這次已經打草驚蛇,等待下次機——吧。」
「什——?」楮茂不能接受,「兄弟們為了這一天——熬了好幾宿,好不容易——青樓堵住他,這就讓他跑了?」
「不然呢?」顧明恪看向門口,無奈道,「她是——使用暴力嗎?算了,及——止損,勿要暴露身份。」
顧明恪潛伏的——候有耐心,放棄的——候亦十分——斷。樊勇已經被驚動,這——候大理寺去追——暴露身份,不如及——放棄,等待下次撒網的機。
顧明恪——這樣說,楮茂就算再不甘心,也知道——事無補。楮茂用力跺腳,心里恨恨罵了一聲,給各個方位的人打手勢。
李朝歌——門口搞出這——大的動靜,鳳來樓里的人想听不到——難。客人見朝廷中人來了,暗道一聲晦氣,紛紛抽身離開。李朝歌守——門口,警惕地望著來往人群,不放過任何可疑人選。然而李朝歌盯了很久,——沒有發現妖氣,她正凝神細看,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年輕輕浮的聲音︰「表妹?」
李朝歌回頭,那兩個男子見是她,紛紛笑道︰「呦,盛元表妹,原來真的是你。你一個姑娘家,跑到青樓來做什——?」
李朝歌看到這兩個人,心里很不喜歡,冷淡地給這兩人問好︰「武二表兄,賀蘭表兄。」
叫住李朝歌的這兩人一個是武元慶,天後的二佷子,一個是賀蘭卿,韓國夫人武順之子,也就是天後的外甥。天後入主中宮後,沒少提拔娘家和姐姐家,然而武家的靈氣仿佛——集中到天後身上,其他人一個賽一個沒出息。武家年輕一輩僅有的兩個郎君,一個唯唯諾諾,一個斗雞——馬,標準的紈褲子弟。而天後的姐妹中,妹妹衛國夫人守寡,未有子嗣,姐姐韓國夫人有一子一女,這對兄妹——長了副好皮相,但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尤其兄長賀蘭卿,仗著自己皮相沒少拈花惹草,惹是生非。
白千鶴和周劭去其他地方搜查人了,莫琳瑯跟——李朝歌身後。莫琳瑯听到李朝歌叫那兩個人表兄,得知這又是李朝歌的親戚。皇家的親戚——系太過復雜,莫琳瑯怕听到什——不該听的,默默避開。
門口客人亂糟糟地朝外涌,李朝歌和武元慶、賀蘭卿三人站——大門旁,氣氛僵硬至極。李朝歌最討厭廢物和浪蕩之人,正好面前這兩人——佔——了。武元慶仿佛沒看到李朝歌的冷淡一樣,笑嘻嘻地湊上來問︰「盛元表妹,我許久沒進宮,不知道二姑最近可好?祖母——常念叨你們呢,你和阿樂什——候一起回武家,我們表兄妹好好聚聚。」
武元慶親昵地叫李常樂的小名阿樂,但是卻不敢直呼李朝歌名諱。李朝歌冷著臉,——不想搭理他們︰「天後一切安好。勞表兄代我向外祖母問好,改日,我去給外祖母請安。」
賀蘭卿嘴邊噙著笑,不遠不近地站著。他皮相好,唇邊自帶三分笑意,一雙桃花——似多情似無情,勾引了不少女子前赴後繼,為他摧心斷腸。賀蘭卿似笑非笑,說︰「表妹何故這樣冷淡?莫非,看不上我這個表兄嗎?」
賀蘭卿的聲音輕柔中帶著些沙啞,薄涼又無辜,難怪惹得那——多貴女為他要死要活。李朝歌冷冷翻了個白——,說︰「上朝期間,請叫我指揮使。我——要搜查嫌疑人,沒——間陪二位閑聊,二位表兄請自便。」
李朝歌直接說出逐客令,武元慶的臉色尷尬起來,賀蘭卿依然笑著,說︰「盛元公主——真——高——頂,目無凡塵。不過這里是青樓,公主來這里‘辦差’,聖人和天後知道嗎?」
不少女子有浪子情懷,尤其當這個浪子既危險又可憐——,越發讓女人難以抗拒。顯然,賀蘭卿就是這樣的人。賀蘭卿以往——女人堆中無往不利,——要他皺皺眉,嘆嘆氣,很少有女人扛得住。然而,他遇到了李朝歌,顯然是踢到了一塊鐵板。
李朝歌眯——,忍耐值已經——告罄邊緣。李朝歌正想嗆回去,突然——神一凝,——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又不可思議的側影。
他的身影一晃而過,但李朝歌對他太過熟悉,絕不可能認錯。李朝歌整個人——呆住了,她顧不上理——武元慶和賀蘭卿,轉身追向那個背影︰「顧明恪,你給我站住!」
李朝歌指名道姓,怒氣沖沖,充滿了——青樓捉奸丈夫的意味。大理寺一眾人——听到了,眾人停下腳步,幽幽看向少卿大人。顧少卿表情非常從容,他負手轉身,仿佛這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一般,平靜回道︰「指揮使。」
李朝歌寒著臉——過來,大理寺的人看到她,自發讓開道路。李朝歌是真的被氣到了,她剛剛——看不起武元慶和賀蘭敏,結——一轉身,就——同一座青樓里撞見了顧明恪。
這打臉打得太狠了。李朝歌停——顧明恪身前,——神冰涼,語氣十分危險︰「顧明恪,你——這里做什——?」
顧明恪平靜看著她,道︰「辦案。」
他的聲線清冷平穩,毫無波動,坦然的就和真的一樣。李朝歌心里窩火更甚,來青樓辦案,當她傻嗎?
李朝歌笑了一聲,冷聲道︰「你敷衍我好歹也找個像樣的借口,來青樓辦案?辦什——案子啊?」
「那你——青樓做什——?」
李朝歌一噎,竟無言以對。李朝歌點點頭,盯著他道︰「好,既然你說辦案,那你要辦的人呢?」
顧明恪同樣好整以暇看著她,薄唇輕啟,說道︰「被你放跑了。」
李朝歌又被噎住了。楮茂見狀,忍不住說︰「盛元公主,少卿真的是來抓人的。我們網——鋪好了,——等最後撈魚,結——你一腳把門踹飛,我們的魚也被你嚇跑了。」
有楮茂開口,大理寺其他人也紛紛應和︰「是啊,我們追了好幾天呢。今天好不容易傳來進展,少卿一出宮,就趕緊換衣服過來了。」
李朝歌也覺得以顧明恪的為人,不至——逛青樓,何況——有這——多人作證,看來他是真的事出有。李朝歌心里消氣了,輕哼了一聲,說︰「暫且信你一次。」
楮茂嘴唇翕動,想說話又不敢說。公主,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她放跑了他們嫌疑犯的問題。但是少卿大人——沒說什——,楮茂不敢多話,默默閉嘴。
官場守則第一條,那就是不要摻和上司的家事。人家小兩口床頭吵架床尾和,鬧一鬧就好了,要是他們這些下屬瞎摻和,到——候里外不是人,就等著被上司穿小鞋吧。
李朝歌和顧明恪——這里說話,武元慶和賀蘭卿趕過來,問︰「表妹,你們這是做什——?」
顧明恪听到這個稱呼,眉梢不由輕輕一動。他回頭去打量這兩人,一個腳步虛浮,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個細——薄唇,明顯是薄情薄命長相。顧明恪——心中把凡間的——系過了一遍,猜出這兩個人是誰了。
顧明恪從容不迫,對著這兩人頷首示意︰「武二郎君,賀蘭郎君。」
顧明恪和武元慶等人不同,武元慶、賀蘭卿就算再受天後寵愛,也終究是白身,和顧明恪這——四品實權官比不得。武元慶收斂了輕浮之色,給顧明恪行禮︰「顧少卿。」
賀蘭卿臉色依然淡淡的,敷衍地拱手︰「顧少卿。」
顧明恪一——就將武元慶兩人的底細猜了個透,而武元慶看著顧明恪,卻始終不敢輕舉妄動。武家人天生嗅覺靈敏反應快,武元慶雖然混,但看人——是能猜出個大概的。也是——此,武元慶雖不學無術紈褲度日,卻從未得罪過人。
但是這一次,武元慶卻覺得看不穿——前之人。明明顧明恪的身份、履歷就擺——前,武元慶卻始終覺得不對,仿佛霧里看花,真正的信息隱藏——表象之後,僅是靠近就讓人心驚膽戰。
便是裴家、長孫氏那些天之驕子,也沒有給武元慶這——感覺。
武元慶暗暗忌憚顧明恪,賀蘭卿也——打量此人。賀蘭卿多年來一直以容貌自傲,他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也知道如何利用這份好看為自己謀利。長安洛陽有那——多名門郎君,賀蘭卿一個——不放——心上,就算是出了名的東——玉郎裴紀安,賀蘭卿見過後也嗤之以鼻。這些人再好看,也無——和賀蘭卿搶女人,賀蘭卿身上有一——獨特的浪子魅力,根本沒有女人能逃月兌。
但是現——,賀蘭卿開始懷疑了。顧明恪的容貌是碾壓級別的,他身上的氣質有點像裴紀安,但顯然完——吊打後者。賀蘭卿的脆弱浪子氣質——吸引某一類女人,而顧明恪那——強大、清冷卻無情的氣息,足以讓所有女人瘋狂。
最簡單的,看李朝歌的表現就知道了。
賀蘭卿引以為豪的容貌受挫,臉色頓——難看起來,沉著臉不說話。武元慶模不清顧明恪底細,內心也十分忌憚,賠笑著說︰「今兒真是巧了,表妹——鳳來樓查案,顧少卿也。到底是什——大風,把兩位——吹來了?」
武元慶這話雖是開玩笑,卻帶了些試探意味。宮里傳言聖人有意讓顧明恪當大駙馬,莫非,這是真的?
顧明恪停下來純屬——為李朝歌,他——沒有閑到陪兩個紈褲子弟打發——間的地步。顧明恪無意搭話,正要找機——告辭,突然後面傳來一陣喧鬧聲。一個老人挑著重重的竹筐,停——路口,向往來行人叫賣柑橘。他年紀不小,手——寒風中暴露的久了,——是干枯深刻的褶子。他費力叫賣,可是來往行人步履匆匆,沒一個駐足。
老人體力、嗓門——不及年輕人,如何搶得過其他嘴甜機靈的商販。老人疲憊地擦汗,這——候路邊大步——來一個衙役,一腳將盛柑橘的竹筐踹倒,飽滿的橘子頓——骨碌碌滾了一地。衙役橫眉立目,罵道︰「沒听說過——有南市北市可以擺攤嗎,誰允許你——路邊賣東——的?」
老人一見到衙役,連忙弓腰賠罪。他就是——南市北市搶不過其他商販,才想著到外面踫踫運氣。衙役罵罵咧咧,老人不斷陪小心,路人見了,紛紛繞道——開。
柑橘——地上滾動,有些被行人踩了,頓——變成滿地髒污。這是北里,一整條街——是花樓,恩客和姑娘們見了,——捏著鼻子嫌棄。
路邊有人陰陽怪氣道︰「老——老了,——擋著路做什——引來了官差,真是晦氣。」
楮茂一听,正要呵斥那兩個說風涼話的路人,卻見李朝歌二話不說上前,直奔著柑橘攤子而去。衙役正罵罵咧咧的,他感覺一個身影——近,轉身,正要說話,忽的被一腳踹到胸口,重重倒地。
衙役捂著心口咳嗽,胸口每一根骨頭——疼,吸一口氣——覺得抽痛。他抬頭正要發作,卻見到一個高挑明艷的女子站——面前。她容貌極盛,身上卻穿著黑衣,腰上挎著一柄殺氣騰騰的劍,艷和冷踫撞,好看的驚心動魄。
衙役愣住了,他是官府中人,自然明白這段——間朝廷的變動。他看到對方美麗驚人的臉,再掃過她掛——腰上張牙舞爪的玄鐵令牌,猛然反應過來這是誰。
「盛元公主!」衙役不顧疼痛,慌忙爬起來,對著李朝歌連連作揖,「小的不知公主降臨,請公主恕罪!」
李朝歌——若點漆,面若冰霜,她冷冷看著衙役,說︰「撿起來。」
衙役愣了一下,不敢二話,趕緊低頭去撿掉——地上的柑橘。行人被這一幕驚呆了,遠遠避讓,路上騰出一大片空白。衙役點頭哈腰地將所有柑橘放回老人筐里,對著李朝歌不斷請罪。李朝歌眸光冷冷的,她往柑橘筐里扔了串錢,對嚇傻了的老者說︰「被踩碎那些,就當我買了。」
說完,她什——話——沒有,轉身就——了。
老人沒想過自己——見到東——最為得寵、風頭無兩的盛元公主,老人呆若木雞,良久——反應不過來。其他路人遠遠圍著看這一幕,一條街無人敢說話,靜靜注視著李朝歌大步遠去。
鳳來樓門口的人也——看前方的動靜,武元慶和賀蘭卿最是浮躁,此刻也無話了。一個人——到顧明恪身邊,悄聲說︰「少卿,前方的人找到樊勇的蹤跡了。」
顧明恪抬頭看了街對面一——,那里人群寂靜無聲,——為李朝歌讓開道路。顧明恪收回視線,點頭道︰「好,——吧。」
大理寺的人听到命令,轉身就——,毫不拖泥帶水。顧明恪——最後,他——出一段距離,忍不住回頭,正看到李朝歌踹開樂坊的門,手里握著令牌,擲地有聲道︰「鎮妖司辦案,閑人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