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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風雲破百蠻十四

真仙級別的修士姜如遇只認識一個——劍君崔涯, 但是他已經離開玄陽宗游歷去了。還有一個人至少也是真仙級之————天南姜家的創始人。

姜如遇不知來的是這二者中的誰,抑或是別的真仙級修士,但她一想, 無論來的真仙級修士是誰,她們這些普通修士都沒——阻止真仙級修士做任何事,提——擔憂又能有——麼用?相反, 她應該在真仙級修士到來之——,在巨大的危險來臨——, 將一切自己能調查清的東西全部拿到手。

姜如遇思及此,繼續用隱匿術「凰行」追上姜扶光。「凰行」是鳳凰神書里記載的——術,這——術有一個好處,隱匿身形時不會被高階修士的神識探索到,無論對方是誰, 但還有一個缺點, 就是施展此術時, 隱匿者三尺之內會出現一只姜如遇的原型。

姜如遇還沒有看過自己的原型,她沒有完全涅槃——功, 並不能真正變成鳳凰。可現在, 借著「凰行」,姜如遇的人身慢慢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三尺之類出現一只通體如含冰晶、翎羽優美頎長的鳳凰,比起天南姜家聖地里的鳳凰,這只鳳凰看起來更小,並沒有完全長開。但是,遙遙一瞥,也足夠攝人心魂。

它的眉——和那只鳳凰不同,眉——有冰涼的銀色印記, 鳳眸沁著冰藍色的水光,高傲冷漠,不似龍那樣給人以壓迫性,冰鳳的身上縈繞著一種神性。

天地間的羽族登時齊鳴,自龍鳳逝去,水族羽族已經越漸衰微,水族還好,因為姬清晝畢竟只是沉睡,沒有死去,所以水族稍強,但羽族的鳳凰死得不能更透,羽族更加勢弱。

羽族感受到鳳凰的氣息,鐫刻在骨子里的崇拜讓它們馬——振翅。

姜如遇從地上葉片兒上的露珠中看見自己,她不由微怔,或許是血脈的牽引,又或許是人族給她傷害居多,鳳凰一族給她幫助更多,她見到自己原型的瞬間便舍不得挪眼。

姜如遇馬上從怔忡中回過神來,她不想引來其他人,立即將這只鳳凰縮小、變幻成一只普通的純白色的鳥雀。

姜如遇沒有看到的是,姬清晝雖身形消失,卻並未離去,他沉默地站在高大的樹——,樹冠繁茂,樹陰濃密,姬清晝臉上投映著點點光影,他的睫毛縴長濃密,卻不顯得女氣。

真好看的一只鳳凰,可惜,注定不會棲息在他的身上 。

姬清晝不快,卻知道自己不該不快 ,因為他並沒做出任何追求的舉動,是他無——動情,實在不關姜如遇的事。他——底充斥著這樣矛盾而激烈的情緒,終于忍不住,長袖一揮,青衣廣袖若謫仙降臨,從樹中躍下,「啪嘰」一聲,在姬清晝刻意收斂的氣息之下,姜如遇並未發現他,她身旁的鳥雀也正被姬清晝撞個正著。

「啪嘰」撞到姬清晝胸膛。

姜如遇聞到一陣水蓮的氣息,沒有想到如姬清晝這樣的人身——的氣味卻這樣無害,她真擔——自己這鳥雀虛影因為撞到姬清晝被他活活紅燒,便想挪開腳步。

姬清晝一只手捏住鳥腿,那只圓滾滾的白色鳥雀便白白撲稜翅膀,不得朝——一步。

姜如遇以為姬清晝發現了自己,「凰行」——雖記載她的本體不會被修為高的修士用神識發現,但是,姬清晝不是修士,誰知道龍族有沒有其余秘——?姬清晝的「星河碎」更是蘊含星辰之力,如若是姬清晝用了星辰之力呢?

姜如遇抬頭,現在正是傍晚,余暉燦爛,斜陽西行,天邊一點星子都沒有。

姜如遇正懷疑時,姬清晝輕輕放開鳥腿︰「你如果更笨一些就好了。」

他此刻哪怕用的是幻化出的容貌,也美得不太真切,眼中如藏著碎裂的波瀾星河︰「更笨一些,不會令我難過。」他此刻雖面無表情,卻罕見地露出一絲絲脆弱之態,這點子脆弱和他口中近乎呢喃的低語,讓姜如遇頭皮發麻。

「但如果你更聰明一些也好。」姬清晝就站在離姜如遇不過三尺遠的地方,輕輕動手拂過鳥羽。姜如遇還記得姬清晝那雙手……不,確切的說是他的爪。

姬清晝和姜如遇見的第一面,姬清晝就是天南姜家聖地里一條胡作非為的黑龍。它的爪子一拍,足以拍碎萬年厚實的冰層,翻覆間奪人性命。

那只鳥雀雖不是姜如遇本人,但也和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姬清晝那動手輕撫的動作,在某種意義——來說,也令姜如遇汗毛直豎。

他要是稍微用一點力……

姜如遇不由周身緊繃,這樣的緊張也提醒了她——不管姬清晝發沒發現她,現在姬清晝擺明對那只鳥雀有興趣,她如果一定要現在就走,姬清晝會乖乖任由她這麼做?

想通了這處關節,姜如遇鎮定下來,觀察姬清晝到底想要做——麼。

姬清晝伸——撫過鳥羽︰「如果你更聰明一些,也該知道怎樣對我才是對你最有利的……」

「可是。」姬清晝道,「你偏偏不這麼做。」

姬清晝的確有些這麼認為,姜如遇啊姜如遇,哪怕他姬清晝無——動全部的情念,但哪怕只是一點情念、一點另眼相待,也能給她許多許多,她真的不知道嗎?

姬清晝陷入一些苦悶。

姜如遇听了一耳朵的話,她還是第一次見姬清晝這麼直白地表露出他也會有愁緒,姜如遇捫心自問,如果姬清晝真的發現旁邊有人,他這樣的龍,會當著別人的面吐露心緒嗎?

這點子微妙的區別,讓姜如遇不再確定姬清晝發現了她。

可現在柳溪清已經和姜扶光離開,要探查姜扶光面紗的秘密,最好的時間就是現在。姜如遇試探著朝——走,那只白色的鳥雀也跟著拍翅膀朝——飛,姬清晝沒有阻攔。

他似乎——情不佳,如同在傍晚散步一樣,將那只白色的鳥雀撈到自己的肩膀處,他也跟著朝——走。

好巧不巧,姬清晝所去的方向,正好是柳溪清和姜扶光離去的方向。

姜如遇隨之跟——去。

街市——,柳溪清就像一條鑽來鑽去的魚兒,姜扶光跟在他身旁,人群熙攘,——次差點將姜扶光面上的面紗給擠下來,她只得一邊跟——柳溪清,一邊護住自己的面紗不讓它往下掉——

番撕扯下來,姜扶光已經累得氣喘吁吁。

柳溪清停下等她︰「你額——全是汗,要不摘摘面紗透透氣?」

姜扶光卻立馬拒絕︰「不,還是算了……」柳溪清狐疑地看向她,似乎不知道她的反應怎麼忽然那麼大。

姜扶光忙擠出一個微笑︰「現在空氣太沉悶了,我聞著不舒服。」

柳溪清——︰「可是你戴上面紗不能換氣,不是更熱嗎?」姜扶光忙——,「不是這樣……是外面太多人的氣息了,我感覺有些雜,聞著不舒服。」

柳溪清了然地「哦」一聲,卻更認為姜扶光的面紗有問題。

他笑笑︰「你們這些千金小姐果真不同,人多了都會覺得氣息雜。」姜扶光臉色一紅,總感覺他這話帶些微妙的諷刺。

柳溪清卻又道︰「多謝你出來陪我逛,我現在覺得——情好多了,你是我來中陸認識的第一個待我好的中陸人。」

柳溪清專注地看著姜扶光,他本就生得好,儒雅斯文,又因為一直在天南山險關上戰場,所以身——有一種驍勇的英氣。這種英氣是姜扶光從沒踫到過的,天南姜家人也有那種英氣,但是那時她和天南姜家關系不好,丹流身上更多的是長期長于富貴權勢之間的貴氣,薛歸寧則是少年意氣玉樹臨風,比起柳溪清來說,都要少一些味道。

姜扶光被柳溪清看得有些羞赧。

柳溪清輕輕——︰「來中陸時,我——中彷徨不定,只覺被整個中陸排擠在外,都看不起我這個天南來的鄉下人,你是唯一的例外。」

姜扶光更為受用,慢慢低下頭。

柳溪清——底冷笑,她怎麼真敢應下這話?兩人不過說了——句話,一同行了這一路,她就真的以為她是他的光?是救贖?別搞笑了。

這女子自視甚高,以為自己的魅力無往不利。她真認為自己美好到人人珍愛?可她也不想想,光憑她的作弊行徑,就不能讓人真切看得起。

柳溪清不想再跑來跑去做戲,他——︰「我們去茶樓稍坐會兒,我是個大老粗,跑來跑去沒——麼,可讓你同我奔波,我就過意不去了。」

茶樓?姜扶光有些警覺,柳溪清笑——︰「放心,不要你喝茶。茶樓氣息同樣粗鄙,不敢壞了姑娘你的——情,你只需坐在三樓吹吹冷風,歇歇腳,听听琴便是了。」

「那麻煩道友了。」姜扶光听到這保證,放下——來,去茶樓也好,外面人多眼雜,一會兒若風恐怕不好找她。

姜扶光順從地和柳溪清一塊兒去茶樓。

姜如遇也想跟著去,姬清晝好像不喜歡熱鬧,他離熙攘的人群一直很遠,如果不是姜如遇對柳溪清和姜扶光都比較熟悉,恐怕都看不到這二人。

現在,她想去茶樓,但不知道姬清晝願不願意放那只鳥。

出乎姜如遇的意料,姬清晝居然腳步一轉,也跟著去了茶樓!!

……這姜如遇還有——麼不明白的,如果姬清晝真的沒發現她,現在就不可能也跟著去茶樓。

姜如遇腳步頓住,她望向姬清晝的背影,咬了咬牙,仍然跟進去。

柳溪清的意思她懂,只要在茶樓,姜扶光哪怕不吃東西不喝水,但是柳溪清要喝茶……這里離茶水近,柳溪清要做點什麼都很方便,反而是外面不好。

外面哪怕姜扶光反應過來想跑,人多眼雜還容易引來執法隊的長老。這茶樓里,以柳溪清的修為想要控制姜扶光可太簡單了。

姜如遇跟姬清晝一塊兒進去。

他就坐在柳溪清等人的對面,一個絕佳的視野開闊之處。

姜如遇站著看姜扶光,觀察她現在有——麼不同,她稍稍皺眉,如果說一定有——麼不同的話,就是姜扶光臉上的妝容,有些艷麗了。

她原本都不會妝扮得那麼艷麗,但今日,露出來的眼楮都涂了桃花色的胭脂。

艷麗的胭脂除了美之外,還有另一項作用︰掩蓋蒼白的氣色。

姜扶光的修為有問題,氣色也有問題,修為也暴漲……這不就像姜如遇當初使用的燃血之——嗎?

姜如遇那時候一用完燃血之——,都蒼白憔悴,哪怕立刻飲鳥兒的血,也掩蓋不住疲憊的容色。可姜如遇那時用的燃血之——是她自己一點接一點練的,後面也沒有再踫到要用燃血之——的危急時刻。

姜如遇猜,姜扶光用的不可能是類似燃血之——的功——,因為姜扶光右手中毒之後,她缺的是外家功——,而不是心——,姜扶光不可能一——來就立刻棄劍,她一定學過左手劍,這從姜扶光左手的繭就能看出來。

學左——劍、棄劍、學金輪……這些都需要時間,姜扶光不可能同時再學會類似燃血之——的功。燃血之——,燃的是自己的血,傷的也是自己,所以十分難,這點時間姜扶光不可能學會。

除非,她用的是輔助的丹藥,或者說……她修為提升靠的是燃燒別人的血。

姜如遇思緒漸漸清晰起來,姜扶光是明道期,她哪怕燃血,修為也最多到凝丹,但是這一次能勝過鄭思員……只有燃別人超過凝丹期修士的血,才有這樣的效果。

姜如遇等著看姜扶光露出馬腳,她現在的狀態,一定需要——麼東西來回復狀態。

只要看到時候誰會給她送東西來就好了。

姜如遇想得差不多時,店小二已經——了茶。

姬清晝端正地坐著,面前有兩盞茶,他留下一杯,再將另一杯給推到對面,正是姜如遇的面前。

姜如遇一愣,姬清晝這哪里叫做掩飾,他根本是毫不掩飾。

他真的一直知道她在旁邊,故意帶著她走了這麼長一段路。

姬清晝把肩膀——的白色鳥雀抓下來,放到對面︰「鳥兒,還不坐下喝茶,要我請嗎?」

他雖用平常的語氣,好像在和鳥說話,那雙眼楮卻清寒地看著姜如遇,直視她的眼楮。

姜如遇︰……

實話說,他這個眼神比當初的鳳凰神墓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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