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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簡有些懷疑谷主此言的真實性。還是先前那個問題,他身為武者,怎麼可能會因墜入山坡而摔斷脖子?

「我所知的便是這些。」谷主問道,「你能告訴我什麼事呢?」

「給我些時間。」

陳簡停頓片刻。

「你難道今晚就想知道答案?」

「我從沒這麼想過。」他抿嘴微笑,「不過你今晚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

陳簡知道谷主指什麼,肯定是關于「陳簡」身份的事。谷主能想到奪舍這點,是否說明這個世界存在類似的功法?

陳簡說道︰「我能問你一些事嗎?」

「可以,當然可以。」谷主雙手負背,看著淒冷的月光逐漸陷入厚實的雲層後,「我心情很好。」

「西朝……現在到底變成怎樣了?為何我才進入煉獄半年,外面就分裂了?」

「你是想問公主的情況吧。」谷主愉悅地底哼一聲,隨後娓娓道來,「京城發生了一次前所未有災難,具體情況不得而知,不過我從逃往南方的難民口中听說,京城似乎是出現了一起大爆炸,所有東西都被燒毀了,京城被夷為平地。皇宮、城牆、街巷、石樓、鐘塔……木頭的、石頭的、包括在京城的人——傾蓮公主也在其中。」

「大爆炸?」陳簡下意識想到了「宇宙大爆炸」,「怎樣的爆炸才會產生那麼大規模的破壞?」陳簡到過京城,盡管很快就被叛徒下迷魂藥關入深水地牢,但他對京城的壯闊記憶猶新,繁榮市井和威嚴崢嶸的建築群和諧共存,如果要把整個京城夷為平地,那得安放多少炸藥,況且——

「‘夷為平地’,這個說法是不是太夸張了?」

「夸張?不,毫不夸張。」谷主嚴肅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京城具體發生了什麼,但災難當天,即便在南方也能看到北方閃耀出堪比烈陽程度的光芒,簡直像天上憑空出現了第二個太陽,你敢相信嗎?」

谷主伸出右手在半空劃出一道圓弧。

「議論白中泛紅的光環。南方難民都是我的證人,活下來的人無一例外看到了天空的奇景。那些離京城稍遠一些的人說,‘京城熱得像太陽隕落’、‘熱浪能瞬間把雞蛋烤熟’,至于‘天塌了下來’的說法則多如牛毛。」

「所以……傾蓮公主已經死了?」

「如果她能從那樣的災難中活下來,我還真是佩服她。不管怎麼說,你已經是自由之身了,恭蓮隊在大爆炸之前就損兵折將多人,死的死、傷的傷,爆炸之後更是連同公主一齊葬身火海成了陪葬。你也不必擔心公主把你抓回京城興師問罪了。噢,還有武當,張勝寒听說也死了,不知怎的,他在死前消失了一段時間,听說是成了公主的護衛。」

「張勝寒成為公主的護衛?」

「啊——」谷主含糊地說道,「我不知道,都是听武當高層說的,他們的話假中摻真,或許就是如此。總之,武當掌門已不再是張勝寒,而是蹤跡堂的錢不悅。」

陳簡有些記不太清武當發生的事了,更不記得那些只有一面之緣的堂主,他附和地點頭,然後問道︰「換言之,無人能證實公主死了?」

谷主愣了半晌︰「你還真是忠誠。」

陳簡不置可否。他並非對公主忠誠,不過是想弄清蓮花為何相同。他只有這一個疑惑。

「地藏公呢?」

「誰都可以當地藏公,之前那個估計也死了。」

「誰都可以?」陳簡腦中閃過骷髏怪人的樣貌。

「哎呀,你知道的事還真少。」谷主感覺自己吃了大虧,但是,「我理解,你們跟我不一樣,我能看清世界全貌,而你們不過是井底之蛙。」他說這句話時沒有一點自豪,語氣相當平實,就像說「太陽東升西落」般自然。

陳簡嘆了口氣︰「煩請谷主告訴我,地藏公是怎麼回事?」

「歷代都有煉獄刑,那不過是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一種武功心法,被朝廷保密流傳下來罷了,其地位可能稍遜于傳國玉璽——不過,你連這些事都不知道?我還以為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可能是我忘記了吧。」陳簡不想在這種話題上糾纏。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落寞,把自己送入煉獄的仇人——恭蓮隊的叛徒、扁梁圖、地藏公、甚至間接推手張勝寒,他們全都死在了京城的大爆炸中,內心的動力徒然消減,胸口悶了一塊巨大的石頭,怎麼挪也挪不開。過去的夢魘在心頭積攢了無數壓力,可發泄壓力的出口卻唐突被災難賭上了。

多麼令人窒息!

陳簡悶悶不樂地直起身,不甘心地問道︰「扁梁圖呢?宗正卿扁梁圖。」

「哦,他在南方活得好好的,如今是齊國的丞相。」

「什麼?!」

「齊國的皇帝是齊盛然;丞相便是扁梁圖。他在京城爆炸前逃了出來,不是單純逃跑,而是叛逃——他那時已成為階下囚,有人把他救了出去。作為最早‘反抗’西朝的重臣,他在齊國受到豐厚禮遇。他對西朝民情精準把控,讓齊盛然幾乎不費一兵一卒策反了長江以南的所有郡縣,他因此名盛一時,理所當然成為了丞相。」

「還真是傳奇事跡。」陳簡諷刺道。

谷主對北方發生的事不知情,並不知道他和陳簡之間的恩怨,所以只是點頭,同意陳簡的這句話。

「扁梁圖如今對齊國皇帝懷有二心嗎?」

「據我所知,沒有。」谷主突然笑道,「他倒是對京城的災難心有余悸,如果再晚幾步逃離,他也會跟其他人一樣化為火海中的灰燼,他還常常在夢中驚醒——因為失禁。」

陳簡听後舒坦了許多,但仍不解心頭之恨。

「南方現在是齊國,北方則是……」

「業國。」

「業國是怎麼佔領北方的?」

「唉——」谷主長嘆一聲,突然說道,「為了從你這得到真相,我還真是言無不盡。隱翅蟲,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我給你個期限,一個月後,我要從你這得到死而復生的真相。」

話題回到沉重,陳簡的心也下沉了幾分︰「……如果我記不起來?」

「那我會先看看,你是真的記不起來;還是不想告訴我。到那之後,我再另尋處理辦法。」先前的殷勤一掃而空,谷主的面容被冷漠取代,他平靜地看著陳簡,繼續說道,「我覺得無論你我,都不希望事情落到那般田地。」

「我盡力而為。」

「嗯,」谷主愉快地哼著南方小調,「好,‘盡力而為’——其實我更想听到確切的承諾,這樣勉勉強強。」

得到了陳簡回答後,谷主又開始事無巨細地向陳簡說明北方發生的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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