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一年級新生的位置,本應在禮堂內中後排,按班級位次排開。但薛慈報名入學晚,恐怕沒預留他的觀禮座位,薛浮也放心不下讓弟弟扎進人堆中,索性留了薛慈在後台觀看。

離得近、又有屏幕轉播,視野雖不算好,但架不住高年級學生們的熱情,給薛慈搬來軟椅小桌,空調又打高一度,溫暖舒適。

只是周邊學生都忙碌,唯獨薛慈一人被按在柔軟沙發椅上休息,顯得很不合群。

薛慈︰「……」

他略微低頭。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其他人。

後面陸陸續續趕來的學生,看到了薛慈,見他不吵不鬧地安靜乖巧,也只是有些好奇,隨他坐在哪里。就是負責開幕發言的老師,到場後也不過輕瞥一眼,若無其事。

薛慈沉默裝死。

開幕由教師代表演講,不同其他學校領導的演講又臭又長,這位老師講話非常簡短,介紹清璞校規校訓,歡迎新生入學,便結束了,演講稿大概寫不滿半張紙。

他行色匆匆地下台,隨意搭配的風衣因動作迅速被吹開一角,露出半扎進去的襯衣角,看上去隨性地像是臨時被抓上舞台的。

薛浮當然要維護下清璞在弟弟面前的形象,輕聲對薛慈道︰「清璞下放給學生組織的權利相當大,很大部分就是因為教學老師除去是高中部任課老師外,大多本職在清璞大學任教,有研究科目和課題,非常忙。」

所以這樣忙碌的老師不拘小節一點,也很正常。

清璞的大學部是世界一流名校,歷史悠久,古老且排外,曾經只接收貴族血統學生,在數度改.革後,才對外招生。

出身清璞大學幾乎是一種標桿,學子皆是社會名流,駐足在社會各個行業頂尖。入學標準極高,哪怕你畢業于清璞高中部,分數線會低一些,但沒有絕對的實力,也踏不破那道門檻。

在薛浮給弟弟解釋完不久,他也需要上台演講了。

薛浮是高三學子,作為連任六年的級長、優秀學生代表上台,甫一被燈光照亮,舞台下的學生們眼楮都亮了些。崇拜、憧憬的視線,毫不遮掩地落過來。部分消息靈通的,還知曉薛浮就是薛家的長子,少有天才之名,能力出眾。

相比前位老師代表,薛浮的演講稿要長些,更有許多話是臨場發揮。底下學生們听的熱血沸騰,對進入清璞後的未來無比期盼起來,折服于薛浮級長的學生更不計其數。

薛浮演講完,很紳士地一點頭,下台後便迫不及待走到薛慈身邊逗他,「阿慈,哥哥剛才厲不厲害?」

薛慈微微抬頭。

雖然他很想告訴薛浮,自己剛才根本沒听,但略微沉默後,還是說道,「厲害。」

薛浮完全沒听出敷衍意味,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一點。而在這個時候,同樣初一的某位新生整理好稿子,目光無意識地落在薛慈那邊,修長瘦削的手將那兩張雪白稿紙疊起放進外套的內口袋里。然後目光微轉,目不斜視地緩緩走上台前。

等少年一步一步離開,薛大少沒怎麼在意地瞥一眼,順口問旁邊的人︰「他是今年新生代表?」

籌備完畢的那位學長很閑,過來和薛級長說話,順便看幾眼級長那個听說極其可愛漂亮的弟弟,回話道︰「是啊,接觸下來性格挺冷淡的。」

「封家的小輩嗎,沒什麼印象。」

「嗐,這哪是。」那人道,「封家小少爺運道不好,趕上今年改制,新生代表不是從成績好的那批挑選家世最強的上,而是直接按照成績排,所以這位就是新選上的那個代表——叫什麼來著。」

他確實絞盡腦汁,終于對姓名有點印象了︰「謝問寒,好像是邯都謝家的繼子。」

薛浮沒什麼反應,謝家對他而言,實在太不值一提,更何況還只是個繼子,他也不認識。

但薛慈卻微微怔住,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抬頭,目光追隨著那個新生代表的背影而去,看到對方正在後台排隊準備,垂放在兩側的指尖因為緊張而微微繃直,膚色很白。

「家世雖然一般,但是成績是真的好,考高中卷都能滿分不提,主要是實操研究科目有天賦,听說老許想收他做關門徒弟來著。」

老許就是之前上台演講的老師,看著沒什麼特殊,但學術上聲望很高。

「他就是謝問寒?」

薛慈忽然道。

察覺到弟弟的在意,薛浮也分神過來︰「阿慈,你認識他?」

薛慈的交際範圍很小,薛浮自覺不當錯過弟弟的某個朋友才對。

薛慈神色迅速冷淡下來。

他垂著眸,看上去還有些乖巧,聲音也並無異樣。

「沒有。」

「我不認識他。」

謝問寒的演講也並不長,說完後便退場。雖然表現從容出色,但家世實在一般的緣故,連掌聲都稀稀拉拉的。

那位學長難得能和薛級長搭上話,這時也八卦了起來,「對了,關于謝問寒,還有個小道消息。好像謝家不怎麼喜歡他,連學費都是自己攢著交了半期,現在還沒交完。也能理解,畢竟說不好听的就是拖油瓶——」他的話猛地頓住了。

因為謝問寒不知道什麼時候下的台,走到了附近,拿起長桌上的水杯喝水。

他喉結微微滾動,神色平淡。

站的不算近,但因為剛才學長音量不小,只要他不是聾子,恐怕都听見了。

哪怕這是個剛入學的初一新生,高三的學長也覺得臉上火熱,莫名尷尬起來,畢竟背後說人不是什麼好名頭。

薛浮倒依舊沒什麼所謂,雖然對方是和他討論的八卦。但薛大少傲氣慣了,從不在意這些細微末節的小事。

薛慈鴉翅的睫羽輕輕顫動。

他抬起頭,觀察謝問寒顯得更細致了些。

謝問寒很瘦,比他也高不出多少。身上的校服並不算合身,微有些寬大,面料上有很細小的勾痕,看上去絕非是近來貼身定制的。用的水杯是普通杯子,哪怕被清洗的很干淨,也免不了透出一點陳舊痕跡。

這樣的人簡直和整個清璞學院都格格不入。

謝問寒很快便收拾東西離開了,他沒有再看薛慈這邊一眼,自然也沒和那個議論他的學長爭論。

薛慈看他離開,忽然開口問道︰「我和他很像嗎?」

這個問題簡直奇怪到讓人詫異,薛浮微微皺眉,有些擔心地看向薛慈︰「怎麼這麼問?他哪里夠和你比。」

這句話並非對謝問寒的刻意侮辱,薛浮對謝問寒本身也沒什麼偏見。只是換做是誰來和自己弟弟比,他恐怕都會說出同樣的話來。

沒人能和阿慈相比。

何況謝問寒和薛慈間的差距,也的確太大了。

外貌、身世、能力,沒有一樣是能相提並論的。

薛慈卻是心中想,其他沒看出來,倒是不招人喜歡這一點很像。

不過還是他要更招人嫌一些。

薛慈前世就讀的是懷恩中學,沒想到謝問寒就是清璞畢業的學生。

這點在意也不過一瞬間,又被薛慈拋棄了。

他和謝問寒這輩子,應該不會再有交集了。

匯演結束後,迎新典禮也宣布解散。現在還很早,比起提早回到寢室中,早早歇下,更多學生選擇和自己剛熟悉認識的朋友出校門玩樂。

尤其是初一新生,已經隱隱規劃出自己的團體,現在正是交朋結友的時候,相對于學習知識,在校內和同階層的學生發展人脈是他們更願意花時間的一點。

薛慈和其他同學還沒見過面,當然不會想著社交。何況他前世,就是獨來獨往過來的,沒見什麼不對。

清璞是強制性的寄宿制,通常兩人一房,升上高中部才會改成一人一間。

但不管是薛家的意願,還是薛慈本身的打算,最終薛慈入學,是單獨住宿。

這只是很微小的特權。

可惜作為高三生的薛浮,周邊的寢室都已經有主,沒法將薛慈安排在高中部的宿舍樓。

要不然他還能時常來看弟弟。

薛慈也沒想到,自己很幸運地躲過了某些騷擾……

薛小少爺雖然沒什麼交際活動,但薛浮卻有不少場合要趕去,只能無奈地揉一下薛慈細軟黑發,囑咐道︰「哥哥先走了,晚上不要亂給人開門,有事打哥哥電話。」

薛慈︰「……好的。」

薛慈答道。

依照清璞的嚴格管理,在宿舍能出什麼事。

結果剛過七點,薛慈便听到隔壁傳來沉悶的踹門聲。

清璞的宿舍條件不差,隔音卻是一般,薛慈正好從靠近牆壁外側的冰箱中取水,便听到了一下又一下的聲響。

頗為擾民。

薛慈坐在沙發上看了會書,等那踹門聲音終于平靜一些後,才打開門。準備看是哪個學生,明天舉報給巡寢老師,便看見全身濕淋淋的少年,正坐在隔壁門前。靠在門上,彎曲著腿,手微微環住了膝蓋。

他實在是全身濕透了,絕不是淋場雨的那種濕——除非天上的雨像瀑布一樣不斷;眼睫上都掛著水珠,所待著的地面被水浸濕透了。

校服的外套因一看就是人為的某種緣故,被撕扯成破爛的一塊布般搭在身上,那張清雋的側臉,也浮現出一片青腫痕跡,在蒼白皮膚上格外顯眼。

听到身邊傳來的輕微推門聲,謝問寒一下目光銳利地轉了過來,眼底帶著毫不遮掩的冷漠與敵意,如芒刺骨。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