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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一劍霜寒十四州15

涂家在待客方面安排得非常周道, 給衡玉準備的是府中最好的院子,臨水照花,清幽寬敞。

鐘離樂將衡玉送到院門口, 正準備告辭離開, 突然被衡玉出聲叫住。他以為衡玉有什麼要事想請他幫忙, 轉頭笑著問衡玉怎麼了。

衡玉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幾年前鐘公子進入故劍山莊, 應該是想要趁機調查故劍山莊里面的事情。不知道鐘公子現在還好奇那些隱秘嗎?如果你仍想知道的話, 隨時都可以來找我詢問。」

自從她出現在江湖後, 無數人想從她這里探听故劍山莊的消息, 其中不乏太一宗的探子,但衡玉基本都沒出聲透露過什麼。

鐘離樂听到她的問題, 愣愣點了點頭。衡玉琢磨了下, 想著擇日不如撞日, 確定鐘離樂等會兒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後, 她將鐘離樂請進院子里,吩咐在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沏一壺茶, 與鐘離樂坐在院中涼亭里吹風, 順便談論起有關《養劍訣》的事情。

「——好戚姑娘沒有出事。」半晌,鐘離樂真心實意地為她慶幸道。

衡玉啞然, 沒有就這個問題多說些什麼。她的目光落在院中那棵梧桐樹上,繼續說著《養劍訣》與太一宗的關系。

「我所有痛苦的根源,都起于太一宗。所以剛剛在廳堂里我才會告訴諸位,我與太一宗有不共戴天之仇。」

鐘離樂眸光微沉,垂在身側的手攥緊起來。

太一宗在江湖里的勢頭越來越大,作為江湖第一大勢力,他們行事如此沒有顧忌, 這于江湖是禍非福啊。等涂家的危機告一段落後,他必然要多花些心思,深入調查太一宗。

聊完這個有——沉重的話題後,兩人隨意敘著舊,等到一盞茶用完,鐘離樂起身告辭離開,讓衡玉能夠好好休息。

在離開前,他朗聲笑道︰「如果戚姑娘有任何需要的地方,盡管來找我或者星華。」

對于這位戚姑娘的遭遇,他是有幾分憐惜的。當然,戚姑娘實力強悍,並不需要外人給予憐惜之情,但鐘離樂覺得自己如果能幫她做——什麼,他是很樂意去幫忙的。

衡玉能大概能感受到他心里是什麼想法。

那份悲慘而沉重的遭遇一直是原身在承受,不過衡玉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笑著承了他的情。

在涂府住下後,衡玉基本沒出過門,絕大多時候她都是待在院子里翻看涂家的武功秘籍。偶爾鐘離樂會帶著涂星華過來找她聊天,雙方坐在一起下棋或者談論江湖之事,相處得頗為愉快。

涂府里,涂星華坐在輪椅上,膝蓋處蓋著薄毯免得受涼。他右手指尖捻著一枚黑子,目光落在棋盤上,思索著該往哪里落子。

鐘離樂在旁邊觀棋,興致勃勃給他提意見。

衡玉也不阻撓鐘離樂,安靜等著他們兩個琢磨該怎麼落子。

琢磨了片刻,涂星華實在找不到破解的方法,把黑子扔回棋盒里爽快認輸︰「是在下輸了。」

他以前不良于——,為了磨練心性,開始跟著父親學習下棋。久——久之,他周圍再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涂星華沒想到,他才和衡玉下了一個照面就被殺得片甲不留。

衡玉挽起袖口,慢慢收攏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將它們都扔回棋盤里。碧玉色的棋盤襯得她的手骨節如玉,整只手除了常年習劍摩擦出來的繭子外,幾乎沒有別的瑕疵

「現在距離金風樓一戰的時間越來越近,你們找到明初了嗎?」衡玉明知故問。

「暫時還沒有。」涂星華溫聲道,「明初估計是在哪里有事耽擱了,趕不過來也就罷了,我只希望他不要是身陷什麼險地。」

衡玉點頭,提醒道︰「那消息是時候放出去了。」

很快,一則消息傳遍整個揚州城。

——明初疑似生了場重病,暫時無法動用內力。他與戚衡玉一見如故,戚衡玉為了他的身體著想,提議將金風樓上的比試改為在涂府里坐——論道。切磋一事延後再議。

為了能夠圍觀到明初和戚衡玉一戰,江湖里有不少人急匆匆從其他地方趕來揚州,得知這個消息後險些氣得吐血。

但才剛郁悶一瞬,涂家和太一宗爭斗的消息又傳開了。和明初、戚衡玉比起來,自然是涂家、太一宗的漕運之爭更惹人關注。

沒有白跑一趟,眾人的郁悶之情消減不少。

「涂老爺!」廳堂里,一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怒氣沖沖,「我記得我們曾經達成過共識,你不會將這場比試的消息宣揚開。」

涂老爺子裝糊涂,打了個哈哈道︰「三長老此言差矣,我們涂家並沒有宣揚過此事,也許是你們太一宗這邊走漏了風聲也說不定。」

這個八字胡男人正是太一宗三長老,奉太一宗掌門之命,前來揚州負責江南漕運一事。

瞧著八字胡男人怒意未消的模樣,涂老爺子端起手邊的茶杯,神情悠然︰「其實我覺得,這場比試宣揚開也沒有任何問題,三長老在擔心——什麼,是擔心太一宗鬧出的動靜太大了嗎?」

心事被人戳中,三長老臉上的怒意稍微收斂起來。

涂老爺子抿了兩口茶,將茶杯放回桌面,陶瓷做的茶杯磕到木桌時發出輕微脆響︰「既然事情已經鬧大,我覺得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光明正大些來比試。比試地點還沒定下,我看金風樓就很合適。」

三長老眉心微擰,權衡利弊一番,不知是想通了什麼,遲疑著點頭︰「可以。」

涂老爺子臉上多了幾分笑意,繼續道︰「之前太一宗提出來的要求,我們涂家可以答應,但有個前提條件,我們這邊也提出一個要求,三長老覺得如何?」

這一回三長老沒有馬上給出答復。

涂老爺子越來越清楚眼前的人是怎樣的小人,不等三長老作答,涂老爺子直接將要求提出來︰「我希望太一宗能夠允許一人比試兩場擂台賽。」

三長老眼楮微微眯起。他知道戚衡玉和明初如今都暫住在涂府,這兩個人很可能都站在了涂老爺子那一邊,如今明初——了重病,涂府那邊很可能暫時找不到可以替代明初的人,所以才會出此下策。

沉吟片刻,三長老——是拒絕了。涂老爺子一時憤怒,抬手扶額,像是被氣昏了頭腦般口不擇言︰「一人比兩場不允許,那一人單挑兩人總該可以了吧。」

三長老眼珠子轉了轉,在涂老爺子反應過來前迅速拍板︰「就如涂老爺所說,如果涂府請來的外援可以一挑二、一挑三,那麼太一宗這邊沒有異議。」

「你們!太一宗簡直欺人太甚!」搭在拐杖上的手慢慢收緊,涂老爺子恨恨地用拐杖敲擊地面。

「此言差矣。」三長老連忙擺手,「涂老爺莫要忘了,這個要求是你提出來的。既然我已經答應了涂府的要求,那麼我們太一宗提出來的要求,涂老爺這邊應該也沒有異議了吧。」

涂老爺子怒氣沖沖起身,丟下一句‘沒有異議’直接離開廳堂。等到消失在三長老的視線之中,涂老爺子臉上的怒色才漸漸收斂下來。

剛剛他是在與三長老討價——價,如果直接要求一挑二、一挑三,以三長老這種小人性情,定然會推三阻四,只有像現在這樣讓三長老覺得自己佔了大便宜,三長老才會爽快答應下來。

現如今小人當道,也難怪江湖里的風氣越來越不好。

回到涂府後,涂老爺子把今日發生的事情復述給衡玉幾人听。末了,他道︰「太一宗這種勢頭必須要遏制,遲——我會動用自己在江湖中的人脈,私底下調查太一宗做的其他事情。」

衡玉眸光微閃,故意把話題引到天機身上,讓涂老爺子暗中調查出結果後不要自己站出來,——是想辦法把消息傳遞給天機。

衡玉道︰「天機通曉江湖諸事,在江湖中的威望越來越高——且他——蹤隱秘,就算太一宗的人想要報復,也未必能夠尋到天機的蹤跡。」在這件事上,再沒有比天機更好用的身份了。

鐘離樂作為跟天機有過直接接觸的人,點了點頭應和衡玉的話︰「戚姑娘所言甚是,就是天機前輩的——蹤捉模不定……」

衡玉一本正經道︰「其實我在一本古籍里看到過這麼一個說法︰擁有無字天書的人會成為江湖的守護者。如果這個說法沒有問題,天機絕對會與太一宗對上的,到時候他會直接親臨涂府也說不定。」

「希望如此吧。」雖然鐘離樂沒有听說過這種說法,但——是很給面子地點了點頭。

時間轉瞬即逝,在所有人翹首以盼的情況下,——一月初一,比試之日到來,江湖人聞風——動,齊聚金風樓!

金風樓外有一座很寬敞的高台,以往這里是用來表演的,如今正好成為了比試之地。

江湖的肅殺淡去了溫柔鄉里的靡靡之音,金風樓里緊閉房門,並沒有像以前一樣大開門戶做——意。

這時候已經有很多江湖人士到了金風樓外,他們尋找到合適的位置站著,耐心等待比試開始。

沒有讓眾人等太久,太一宗一——人抵達金風樓。

看著那幾個被圍在正中央的人,不少江湖人眸光閃爍,里面精光大作。

「太一宗三位長老,風皇王木風,毒聖沈無名。這個陣容已經是江湖最頂尖的陣容了吧。」

「太一宗居然把風皇和毒聖都請了過來,他們的面子也太大了,看來涂府這回危矣。」

「涂府那邊能拿得出手的人有誰?最出名的應該就是戚衡玉和明初了吧,結果明初——因病臥床不能出戰,哪怕戚衡玉能贏,也是只能贏一局。」

「哎,這倒未必,不是說可以一挑二、一挑三嗎?」

「說戚衡玉能贏已經是抬舉她了,她一個江湖小輩對上風皇他們,——想完成一挑二,一挑三的壯舉?」

在場幾乎沒有人看好涂府,——少部分人也不看好,但他們發自內心地希望涂府能贏——他們也和涂老爺子一樣,看出來太一宗的威脅。太一宗現在的勢頭太盛了,最好能夠借此事遏制他們的勢頭,挫挫他們的銳氣!

在眾人的翹首以盼下,涂府一——人姍姍來遲。

看到涂府那行人時,眾人心底忍不住失望——戚衡玉,鐘離樂,涂家實力最高的涂修,千杯居士。

涂府請來的人不能說不強,但對上太一宗那些成名已久的江湖人士,就有——不夠看了。

咦?有——人疑心自己眼花,揉了揉眼楮又重新數了一遍,發現自己的確沒有數錯,涂府這邊的確只來了四位江湖一流高手。

「明初病重不能出戰,涂府家大業大,難道就選不出新的人選來參加比試嗎?」

「如果只是隨便選個人來比試,那當然容易。但江湖一流高手又不是大白菜,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也正常。」

「唉,看來涂府已經是徹底放棄了這場比試,現在只是來走個過場罷了。」

各種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衡玉幾人身處于輿論中心,表現得都很淡定。

很快,太一宗那邊,三長老朗聲笑著迎上前來,與涂老爺子打了聲招呼︰「你們這邊可是都到齊了?」

涂老爺子神色不虞,淡淡點了點頭︰「到齊了。」

「這……」三長老又是哈哈一笑,「我們已經留了兩個月時間給涂府請外援,但涂兄——是湊不齊五個參賽人選,如果輸了比試,也請涂兄不要怨天尤人。」

涂老爺子冷哼一聲,不硬不軟地回道︰「三長老所言甚是,輸了比試的那方可千萬別怨天尤人。」

三長老听出了這句話里的陰陽怪氣,但壓根沒多想。他抬手撫須,腳步一拐來到衡玉面前︰「久仰戚姑娘大名,知道戚姑娘進揚州時,其實我是很想請戚姑娘過府一敘的,奈何涂府那邊先了我一步,所以我直到今日才見到戚姑娘的面。」

衡玉輕輕笑道︰「沒關系,反正三長老來請我我也不會過去,和先後沒有關系。」言語之間,沒有給三長老留一點兒面子。

旁邊站著的鐘離樂險些壓不住自己臉上的笑意,這句話實在是太不客氣了,干得好!

三長老臉色僵住,目光在衡玉懷里的洗煉劍上停留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很快,他收斂起臉上的表情,笑著道︰「距離比試時間已經近了,那請諸位好好準備吧。」

陽光澆灑在湖面上,折射出的光芒散落到高台,衡玉抬手,用手掌擋住刺眼的陽光,細細感受著陽光和風的軌跡。

沒過多久,巳時到了。

官府那邊派來主持比試的裁判走上台,宣布比試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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