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正堂屋中,氣氛瞬間冷了下來,唯有初夏的熱風習習,卻帶不來一絲熱氣。
「陸兄!」
李銘眯了眯眼,嘴角依舊噙著溫文爾雅的笑意,不緊不慢道,「月前你我在鎮西王府別苑宴飲上匆匆一別,那次我提議購買陸兄手上的鱗甲,陸兄拒絕了。
這次,也要拒絕李某的好意嗎?」
「哈!」
陸川失笑搖頭,淡淡道,「李兄高門貴冑,怕是不知小民之情,正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
到了李兄嘴里,怎麼就成拒絕好意了呢?」
「呵呵!」
李銘笑容漸漸斂去,眯著眼道,「陸兄可不是什麼小民,據我所知,近年來,北地出了位陸姓豪俠,破匪幫,殺貪官,闖草原,一樁樁,一件件,都足以震動天下,引人敬佩。」
「李兄所言,在下倒也有所耳聞,不過呢,人貴在自知,我雖然做了幾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不是我干的,誰也別想栽在我頭上!」
陸川淡然道。
「哈哈!」
李銘突然一笑,起身道,「陸兄倒是能言善辯,不過,事實就是事實,真相早晚會水落石出。」
「李兄高見!」
陸川也起身道。
「陸兄真不願出手寶劍?」
李銘緩步向堂外走去。
「沒有寶劍在手,如何出手?」
陸川不緊不慢道。
「那真是可惜了!」
李銘搖搖頭,意味深長道,「听說三天後,是演武院最後的入院報名之期,希望陸兄不要錯過了!」
「在下一向守時,嚴于律己,就不牢李兄費心了!」
陸川道。
「那便好!」
李銘頭也不回的走了。
「麻煩啊!」
陸川摩挲了下鼻梁。
雖然不知道會出什麼ど蛾子,但李銘此番索劍不成,必有後招。
青乙劍可不是尋常兵刃,即便是頂級豪門大閥中,也未見的有幾柄玄兵傳承鎮宅。
早就料到這一點,陸川當然不會把青乙劍帶在身邊。
殺死欒芷鳳後,便覓地尋了處隱秘所在藏匿,然後返回了臨時營地。
在沈無忌等人看來,手持青乙劍的欒芷鳳,怎麼可能殺不死,一天連戰數場,又動用了秘術之後的陸川。
奈何,天不遂人願。
陸川的底牌,從來不會,全都放在明面上。
結果便是,在蠍皇之毒下,欒芷鳳落得個尸骨無存的下場。
青乙劍自然落在了陸川手中。
想要回去,不付出足夠的代價,簡直是做夢!
當然,陸川知道,憑李銘的背景實力,不可能就這麼走了。
他帶來了幾個高手,氣機有那麼一剎那外放,陸川便感覺到了。
只不過,現在盯著他的可不止一撥人。
鎮西王府的朱勝男還好說,李銘咬咬牙,就能硬抗過去。
但陸川如今是演武院上院弟子,雖然被取消了名次,卻也是錄入了卷宗的‘高材生’,怎麼可能任由外人打殺?
玉璽山中之事,梁同書已經有所察覺,自然會安排人盯著。
正因如此,李銘才不得不退走。
太師府的勢力,確實不用太過避忌演武院,但至少明面上不可能直接喊打喊殺。
想做什麼,只能暗中行事。
陸川剛走出門口,囑咐了門子幾句,準備離開之際,轉身看到一人。
本不欲做理會,卻被攔下了。
「我師父死了?」
欒惜蓉滿面冰冷道。
陸川冷漠點頭,準備繞開,繼續走,卻依舊被攔住。
「你殺的?」
陸川依舊是點頭。
「你殺我師兄,又害我師……」
「你很煩哎!」
陸川面色一冷,靠近一步,居高臨下,俯視著欒惜蓉道,「奉勸你一句,別再來惹我,否則我不介意南下,找到你們的老巢,斬草除根!」
「你……」
欒惜蓉美眸中水霧漣漪,銀牙咬破了紅唇,腥甜的滋味中,混雜著著屈辱與絕望。
曾幾何時,面前之人被他們師兄妹兩人追的只能四處躲避。
不曾想,短短數月而已,師兄和師父,便接連命喪陸川之手,而且一個比一個死的慘。
欒惜蓉從未想過,自她武道有成以來,自己會有如此無助的一刻。
「你殺了我吧!」
欒惜蓉絕望之下,手腕一翻,兩柄利刃刺向了陸川後心。
正繞過她,向前走去的陸川,好似背後有眼一般,頭也不回的一拂袖。
鐺啷啷!
一聲金鐵錚鳴,兩柄短劍被擊飛,欒惜蓉吃痛之下,踉踉蹌蹌跌坐在地。
相較于陸川,數月來,欒惜蓉雖然有所進步,卻差的太多了。
陸川雖只是突破三品,實力卻是質的變化。
「我這人一向心善,看在你可憐的份上,就給你出個主意!」
陸川走上近前,俯視著欒惜蓉,突然輕佻的一把捏住欒惜蓉的下巴,森然道,「就你這點微末伎倆,就算是爬上我的床,也未必能成功。
要是你不惜一死,栽在我頭上,憑你演武院正式弟子的名頭,或許會給我帶來一點影響。」
說罷,揚長而去!
「嗚嗚!」
欒惜蓉埋首膝間,絕望痛哭。
另一邊,一輛馬車攔住去路,陸川愣了愣,便鑽進了車廂里。
車廂很寬敞,內里奢華無比,無論案幾或矮凳,乃至杯盤酒壇,甚至兵器,都應有盡有。
坐擁這等馬車的人,無疑非富即貴。
而此時,坐在里面的人,正是鎮西王郡主朱勝男,還有她的貼身侍女蘭兒。
反倒是未見此前形影不離,有如親姐妹般的楊秀娥。
「沒想到,陸兄竟是如此不懂風情,心如鐵石之人。」
朱勝男斜睨車窗外,顯然將之前一幕盡收眼底。
「呵!」
陸川淡然一笑,話鋒一轉道,「不知郡主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還何事?你可知……」
蘭兒一臉憤憤道。
「蘭兒,不得無禮!」
朱勝男低斥一聲,抬眸看著陸川道,「玉璽山大考結果,我已知曉,未曾想,陸兄……實在是可惜。」
說著,搖頭輕嘆。
至于其中有幾分真心實意,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陸川倒是灑月兌的很,淡然道,「而且,我確實不是雲燁的對手,真要死斗的話,結果也好不到哪兒去。」
「陸兄倒是灑月兌的很!」
朱勝男意外的笑了笑,美眸微閃道,「不過,陸兄此番失了大考排名,即便進了演武院上院,恐怕也是寸步難行啊!」
「郡主何以教我?」
陸川很光棍的拱手一禮。
不管怎麼說,此前他信誓旦旦找上門去,又是送禮,又是賣好,一副無論如何都要巴結朱勝男的架勢。
而後,朱勝男也算是幫了他的忙,擋住了所有來自官面上的麻煩。
這時候翻臉不認人,也太下作了些,陸川自問做不來。
當然,若朱勝男提出的要求太過苛刻,比如什麼向她發誓效忠一類的條件,他也不會答應。
「不瞞陸兄,此番大考的結果,著實出乎我的預料!」
朱勝男把玩著酒杯,意味深長道,「不過,那幾樣東西雖然不錯,但于我而言,也算不得什麼。」
陸川劍眉一挑,默然不語。
按照他所了解的大晉武道界構架,上京城中的頂級豪門權貴府中,都可能有先天宗師坐鎮,鎮西王府中未必沒有。
以朱勝男的天賦才情,想要得到自家宗師的指點,確實算不得難事。
而並蒂蓮實,雖然罕見以鎮西王府的勢力,未必拿不到相近的寶物,否則朱勝男也未必有如今的藝業。
畢竟,一個人的實力,可並不僅僅是天賦才情,還有機緣和運氣、資源等等因素。
至于玄兵寶器,那就更簡單了!
陸川已經不止一次,在朱勝男身上,察覺到一股獨屬于玄兵名器的隱晦異能律動。
「郡主有話,不妨直言!」
陸川沉默少頃道。
跟這種人打交道,與其模稜兩可,故弄玄虛,還不如直截了當的好。
「好,陸兄果真爽快!」
朱勝男撫掌輕笑,凝聲道,「听聞陸兄此番考核途中,得了一柄玄兵名劍,不知可否割愛?」
陸川劍眉一挑,目中古怪之色微閃。
李銘索要青乙劍,他還能理解,畢竟是從太師府所出。
雖然李家可能不止一柄玄兵名器,但任何一柄玄兵名器的損失,都足以讓頂級豪門傷筋動骨。
所以,李銘才迫不及待上門。
「陸兄放心,本郡主會付出同等的代價,絕不會讓你吃虧!」
朱勝男道。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知不知道,就在剛剛,可是郡主出面,攔下了一位一品絕頂強者,否則,哪有你現在跟郡主侃侃而談的機會?你可別不知好歹。」
眼見陸川無言,蘭兒忍不住嬌斥一聲道。
這一次,朱勝男沒有阻攔。
雖然她不是挾恩圖報的人,但既然出手幫了,而又有所目圖,自然沒必要遮遮掩掩。
「哈!」
陸川爽朗一笑,拱手一禮道,「在下初來乍到,承蒙郡主多番關照,區區一件外物,實在不值一哂!
不過,郡主也看到了,寶劍並不在身邊。」
「陸兄若有所需,但說無妨!」
朱勝男直截了當道。
「那在下就厚顏了!」
陸川略一沉吟,沉聲道,「若是郡主能尋來幾樣精金寶鐵,那就再好不過了!」
「好說,此事包在本郡主身上!」
朱勝男目中精芒一閃,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多謝郡主慷慨解囊!」
陸川再次抱拳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