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朝中有人好辦事。
陸川本意是想，這三天在鎮西王府外院好好休養幾番，等第三天後的入院報名之期一到，便直接進入演武院。
未曾想，朱勝男提前上門索劍，並且在達成共識後，直接送他來到了演武院。
上京城雖然佔地極廣，內里園林無數，但演武院並不在其中，而是在上京城東面的赤葉峰。
赤葉峰如其名，每當秋天之時，漫山遍野的楓葉血紅一片，有如虹霞一般。
當然，現在這時節是看不到了。
當馬車來到赤葉峰外時，看到的是一片蒼翠欲滴的山林，隱約可見半山腰處的亭閣廊院一角。
即便如此，也能感受到那恢弘的氣勢撲面而來。
這還僅僅是山中一角，若得虧全貌，不知又是怎樣一番景象。
當然了，以演武院的廣闊，即便是站在赤葉峰頂，也看不到全貌，除非是飛天。
陸川望著赤葉峰有些出神。
朱勝男也不打擾。
以她的身份，與陸川同坐一車，已然算是折節下交，當然不會做解說的事。
侍女蘭兒對陸川動輒殺人的行事風格印象不佳，更是懶得搭理。
所以，當在上京城時，談完了有關青乙劍的歸屬，兩人又閑聊了幾句，馬車中便安靜了下來。
直到馬車到了赤葉峰山腳下，三人都下了馬車。
演武院，乃是大晉培養年輕武者的最高學府，即便是皇帝到了，也只能步行入院，更遑論是學子了。
三人循著石階，來到一座氣象恢弘的石門前，自有八名身著勁裝的年輕武子，正目不斜視，盡忠職守的站在門前。
這就是守山弟子。
不同于豪門大戶的門子，這些守山弟子乃是演武院正式武子，而且至少是中院精英武子組成。
換言之，這八名年輕武子，修為最弱也是四品！
放眼整個大晉，包括皇族在內的豪門家族，或許有四品武者看大門，絕不會不會糟踐這麼年輕的四品武者。
但在演武院，這些必修課，甚至找人代替都不行。
可就是這樣的前途無量，年輕有為的八名武子，在看到朱勝男的身影，出現在石門前的台階上時，面色登時就變了。
「大師姐！」
當第一個人喊出之後，其余人無不是呈立正姿態，恭敬大喊。
「嗯，師弟們辛苦了！」
朱勝男微笑頷首，打了聲招呼，便帶著蘭兒和陸川，堂而皇之登上了入山的石階。
陸川驚奇發現，八名守山弟子不僅沒有查，反而與有榮焉的挺了挺胸膛。
「越來越越有意思了！」
深深看了眼朱勝男略顯英挺的背影，陸川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原以為，此女實力超絕也就罷了，有鎮西王府的背景，任誰都會禮讓三分，才有了胭脂虎名震上京城，壓的年青一代喘不過氣的威名。
但現在看來，卻並非這麼簡單。
至少，演武院中的弟子，不必如此刻意討好。
按常理說，莫說朱勝男只是上院武子，即便是一院教習，帶外人入院，守山弟子也要履行職責，查驗身份。
這是演武院賦予守山弟子的權利。
可偏偏，八個守山弟子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如此，豈能不讓陸川感覺意外？
莫要小看這山門前的八個守山弟子，他們只是明面上。
赤葉峰方圓數百里，能夠進入的地方不知其數，但只有從山門通過留名之人，才能在山中安全行走。
否則，一律會被當做圖謀不軌。
一旦被發現，老老實實被拘押還好說，若敢反抗，必是格殺勿論，絕不姑息。
哪怕是皇孫貴冑，也不例外，這本就是皇帝賦予演武院的特權。
只不過，這些都不是他現在需要注意的事情。
如今，沈無忌已經注意到，甚至是懷疑他的身份，上京城已經不安全，唯有演武院才能做暫時的安身之地。
之所以說是暫時，是因為，以陸川的性格，怎麼可能躲在一個地方，眼睜睜看著敵人快活呢？
一路無話，朱勝男帶著陸川，來到了半山腰。
陸川也真正看到了傳說中的演武院。
三個龍飛鳳舞，又透著粗獷豪邁的大字，就在大門前的一整塊巨石上排列著。
亦或者說，大門的一邊，就是這塊高達十數丈的巨石，被人整齊劃一的刨開，組成了大門的一部分。
陸川看到的，卻並非是這三個字。
亦或者說，當這三字入眼的剎那，便覺有無數刀槍劍戟，拳腳指掌撲面而來。
「嗯？」
陸川劍眉一挑，本能就要做出防御。
但在運轉氣勁的剎那，心頭微動，散去了一切，任由那異象撲面而來。
結果不言而喻，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陸川心頭的震撼，卻是久久無言，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剛剛那股力量若是真實，自己甚至連反抗都做不到，勢必會成為齏粉。
要知道，如今的他，全力爆發，算上正在參研中的秘術，足以爆發出近乎二品上的力量。
連這都毫無抵抗之力的話。
試問，這是何等偉力？
「這塊巨碑，據傳乃是數百年前，演武院第一任院主所留！」
見他看著大門怔怔出神，朱勝男第一次介紹道。
「了不起！」
陸川搖搖頭，略一沉吟道，「沒想到，一塊石碑留字，竟然有如此驚人的武道意志存留！」
「哦，陸兄察覺到了？」
朱勝男秀眉一挑，有些意外，又有幾分恍然道，「也是，以陸兄的天賦才情，有所察覺，也在情理之中！」
「還請郡主不吝解惑！」
陸川正色抱拳一禮。
「呵！」
朱勝男一怔，失笑搖頭，略一沉吟道，「也罷，以你的天賦才情，如今又是上院武子，早晚會知道，索性我就與你說一說，免得以後走彎路！」
陸川趕緊跟上，做出洗耳恭听的樣子。
「武道一途分九品，下三品筋骨皮，中三品血髓髒，這就不需要多說了！」
朱勝男邊走邊說，語氣幽幽道，「上三品中，初入內氣，乃是凝練一口內氣，開闢十二正經，二品是打通八脈，一品便是八脈俱通，之上才是先天絕頂。」
陸川點點頭，表示這些他都清楚。
「事實上，這種說法很籠統，算不得多準確！」
朱勝男笑了笑，解釋道，「因為，一品的任督二脈，就飽含在八脈之中，只不過為了便于理解，才將將其列入二品之中。
事實上，只要開始打通任督二脈，便可以稱之為一品絕頂。」
陸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種說法，還是第一次听說，但也讓他理解了之前許多模稜兩可的地方。
雖然他得到了不少內練法門，甚至其中有的直通先天，但這種在大勢力傳承中，近乎人盡皆知的常識，卻沒人教授他。
這也是，他來到演武院的目的之一。
就是希望，能夠在這里，得到一次全方位的吸收，來整合自身所學。
「這一品絕頂，除了任督二脈之外，便是神橋！」
朱勝男說到這里，秀美絕倫眸中，驀然爆閃神光，嗖忽斂去道，「不過，這神橋之難，難于上青天，不知擋住了多少二品天驕，而寸步難行，止于先天道途之前！」
陸川目光微閃，看了朱勝男一眼。
「呵呵，我還沒有到那一步！」
朱勝男坦然一笑，淡淡道，「要想踏上神橋，首先要有足夠強的武道意志，有人說這是精神，有人說是神魂，種種說法不一而足。
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只要你的意志足夠堅定或強大，就比常人更容易顯化神橋，然後踏上先天之路。」
「意志？」
陸川心思轉動，卻沒有放過朱勝男所言的任何一個字。
「至于這之後的路，多說也是無異！」
朱勝男腳下微頓，側身看著來時通過的大門，那巨大的石碑道，「你此前所見異象，便是踏過了神橋的先天宗師，以自身武道意志融于其中，所留下的力量顯化！」
「即便如此，可這數百年來……」
陸川咂舌道。
「呵呵！」
朱勝男失笑搖頭，淡淡道，「演武院數百年來，除了第一任院主外，成就先天宗師者雖然不多，卻也沒有斷了傳承。
但能石碑留字，數百年武道意志不散者，唯有第一任院主！」
「听郡主所言，演武院中，也有其他先天宗師強者所留的石碑嘍？」
陸川眼楮一亮道。
「確實如此！」
朱勝男點點頭，意味深長道，「不過，你可不要好高騖遠，院主所留的字，歷經數百年不散，都有如此威能，那是因為他老人家心地仁慈，宏願傳武天下，所以其中並未有殺伐之氣存留！
其他先天宗師所留，雖然也是如此，卻沒有他老人家驚天動地，早已臻至化境的修為。
所以，每一位先天宗師所留的遺跡，都或多或少的摻雜了其本人生前的意志。」
陸川瞳孔一縮，面露驚色。
他本就聰明絕頂，已然通過朱勝男所言，想到了其中的凶險。
武道意志本就是玄之又玄的力量，當兩股不同的意志出現，其中一股更具備碾壓之能時，另一股的下場可想而知。
「小朱朱，今天你怎麼有空來看我老人家啊！」
兩人說話間，三人來到一處殿宇前，還未進入正門，便有一個破鑼般的嗓音吆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