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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苦尋 (上)

這世上,一旦離了愛情的女人,且還失去了想要聆听在乎之人言語的機會後,都會變成這世間最孤獨的女人。

念順夫人已是這世間最孤獨的女人。

但,她卻能坦然面對這份孤獨。

——一個已到暮年的女人,早已足夠能面對余生的所有冷眼與孤寂。

她望著冷溶月,冷溶月在笑,她也在笑,但她的心中已暗暗做了決定——她要離開這故府,離開這個她萬般留戀的地方。

只因,她並不想將這份孤獨感帶給冷溶月,更不想讓冷溶月整日陪著已然萬般孤獨得自己…

這時,閣外突然傳來了一男人的聲音,沒人知道這個男人是何時來的,到底來了多久。

但,這個男人好似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這個母女都將心事訴了個遍得時刻。

冷溶月認得出這聲音,這聲音也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她才與他分離不久,閣外孤影一人,那人便是紀綱。

「夫人,還是隨我回紀府吧。」

念順夫人並沒去回復他,只是對著冷溶月輕柔一笑,「他說的沒錯,我也是該離去了。」

「母親為什麼要離去,難道非去紀府不可嗎?」冷溶月緊緊握住念順夫人的手,急促著說,「你留下來,我會讓暗影女侍守在這里的,暗影女侍雖不如‘滅影門’先前的那些高手厲害,但也是足能應付江湖上的一些宵小之輩的。」

「那你呢?」念順夫人柔柔地笑著,「那你豈不是往後每日都要念著故府、念著我?這樣終是會心累的…」

「怎麼會呢?母親自身的武功並不弱,再加上暗影女侍,是根本不需要溶月過多擔心的。」

「暗影女侍是你母親素海棠唯留給你的親衛,她們也是遺名從來都了解不深的一群人,所謂的‘錦繡芙蓉’,‘錦’為地名村落,‘繡芙蓉’乃是酒樓,亦是暗影女侍與暗之影的盤根所在…但這群人也是永遠無法見光的,她們一旦見了光,也便失去了原本的意義與力量了」

冷溶月慌亂道︰「暗之影人數之多,足以能夠護衛母親的安危,你可知道,這些年間,暗之影中又有多少姐妹長大,進入了暗之影的隊伍中」

念順夫人輕抬中指,微「噓」道︰「這一點,溶月不必與我說,這是完全屬于你的力量,也是真正的一群為你著想的勢力,不可讓任何人知道底細與具體人數。」

「連母親你都不能說嗎?」冷溶月已流淚,痛心的流著淚,「我剛吃完母親煮的面,母親就要與我分離嗎?」

「溶月,你將要面對什麼,母親很清楚,縱使當年你的生母素海棠也是在這群暗之影的保護下,被奸人所暗算致死的,所以沒有絕對安全的部署與地方,這世上的萬般諸事,還是需要你自己處處小心謹慎的。」

「溶月明白,溶月只是不想剛與您相見,就要分別」

「怎麼會是分別呢?」念順夫人仍在溫柔地笑著,「我就在紀府中,溶月可以隨時去看望我,再說,我離開這‘海棠如舊閣’也是要帶走你床榻上的被祿與枕頭的,有它們陪著我,足夠了…溶月不是也早就想要換新的了嗎?」

「溶月不要!溶月不要新的!」冷溶月萬分哽咽地說著,「溶月會用一輩子,一輩子都不會去更換的。」

「要更換的,自古只有新人來,哪里會念舊人好呢?」念順夫人柔聲說著,「你若用一輩子,那麼我就不能帶走它們了,要知道它們已是我在這世間最珍貴的物件了」

在念順夫人眼中,最珍貴的物件早已不是什麼翡翠珍珠、金銀珠寶,而是一雙舊了多時的被祿,一張幾乎快要洗爛的枕巾

這也許就是人世間最悲涼之處吧,但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能一生都留著那昔日的被祿,昔日的枕巾呢

冷溶月已沉默,她已不得不沉默。

既然有些東西留不下,那麼就微笑著與其別離吧。

海棠如舊,朵朵紛落,如天際在哭啼,如歲月在猙獰…

一男一女就此消失在了這‘海棠如舊閣’的閣院之中

處處苦楚,處處寂落,處處傷懷,處處又是那般得充滿著「溫度」。

‘海棠如舊閣’,如舊的海棠林,如舊的閣院,如舊的縷縷陽光,如舊的微風,細細吹過

漫步海棠下,散亂了心頭緒。

撥不正的枝頭,訴不盡的滄桑。

‘海棠如舊閣’已空,故府已空,‘滅影門’已空。

但‘滅影門’絕不會就此消失,只要冷溶月在,一切都仍舊會在。

她猛然凝神,眸光變得異常堅毅,踏腳而上,躍至閣樓之巔。

只見,她高抬右臂,高聲一喝,「出來!」

數名暗之影乍現在了閣樓之下,齊聲跪拜,「門主!」

「傳我‘滅影令’,但凡我‘滅影門’之人,只要想要回來,我都既往不咎!從即日起,全力在甘肅一帶搜索故遺名的下落,不得有誤!」

「謹遵門主令!」

數名暗之影,瞬間匿跡,冷瞳也在這一刻走進了‘海棠如舊閣’的閣院之內,「小姐,你已準備好了要與故門主一戰了嗎?」

冷溶月落下眸子,凝視著冷瞳,「想必,你也得到了消息。」

「是,我不但得到了消息,也反復確認過,且手下的暗之影,也已找到了顧微雲與鬼煞的尸體。」

「他們的尸體是怎樣的?」

「鬼煞的確被砍了四肢,劃毀了容貌,但使得鬼煞失去生命的卻是另外的原因。」

「想來,顧微雲也並非是中了劇毒而死的,」冷溶月說,「以師父故遺名現在的功力而言,殺個人,又何須用毒呢?」

「小姐猜得沒錯,使他們二人致命的真正原因,都是被人吸干了內力,沒有內力的顧微雲自然臉色蒼白、雙唇發紫,因為他已沒有絲毫內力去維持身體所需的溫度了。至于鬼煞,他一向以神出鬼沒的功法而聞名,想必是砍下了他的四肢,他才不會再躲閃,才能被人好好的去吸干身上所有的內力吧」

「神秘黑影人」冷溶月已回想起了曾在武當之巔上發生的所有事,那是她絕不敢回想,且直到今日依然倍感恐懼之事,「師父的確還與那神秘黑影人在一起」

「冷瞳也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故門主帶走了‘滅影門’中的所有好手,難道只是為了讓那神秘黑影人去吸干所有人的內力嗎?小姐在武當之巔時,冷瞳雖未在小姐你身旁,但也是能從那少林慧海大師的口中得知一二的。」

「應該不會」冷溶月說,「既然師父有心振興‘蒼瓊閣’,自是需要大量的人手的,那顧微雲與鬼煞可能也只是不服管教才有如此的下場的,畢竟師父是前任‘滅影門’門主,一些人依舊念著我這個現任‘滅影門’門主的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當下看來,師父他們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一處了,」冷溶月繼續道︰「那便是昔日的‘秋思閣’,畢竟那里有著永遠花不完的金銀珠寶,閣中的眾美嬌娘們也應該不會獨自離去,過慣了錦衣玉食日子的她們,又怎會那般容易離去呢?」

「昔日的‘秋思閣’固然應有盡有,但是‘秋思閣’之所以能夠存活,也是離不開紀綱大人的支持的,至少有一段時間一度傳言,那里面的財寶都是紀大人平日里收斂的私囊,故門主若要把‘秋思閣’當做重建‘蒼瓊閣’的大本營,紀大人又怎會答應呢?」

冷溶月輕盈躍下,「事實上,紀府的鄭言早已得到了線報,義父自是能夠想到顧微雲與鬼煞既然能在甘肅一帶出現,也勢必是要將目光鎖定在昔日‘秋思閣’所在之處的。」

冷瞳猛然一驚,道︰「莫不是小姐你要親自去一趟那‘秋思閣’?可是小姐,那已不是曾經的‘秋思閣’了呀」

冷溶月抬臂阻下了冷瞳的言語,「我畢竟是‘秋思閣’的宮主,宮主不單單代表著我擁有‘滅影門’的所有勢力,更代表著我也擁有著義父的所有權勢。若,我現在去稟明義父,要去一探那‘秋思閣’,你覺得義父可否願意出兵助我?」

冷瞳道︰「紀大人自是願意的,畢竟這些年來,他所有的財富與經營都在那里。」

「我想,義父也是求之不得的,」冷溶月說,「如今,我手下只剩下暗影女侍與暗之影了,我也沒必要讓你們跟著我去冒險,我率領錦衣衛前去,也是最好的辦法了。」

冷瞳拱手道︰「怕是小姐還忽略了什麼,那海煞依舊唯小姐馬首是瞻,還有那顧遙峰與顧暖雨,也自是各帶一方勢力的梟雄,我已傳令暗之影,全力召回顧遙峰與顧暖雨兩人了。」

冷溶月搖了搖頭,道︰「海煞所在乎的永遠是鮫人一族的興衰,出海臨海的作戰,自是缺他不可的,但要遠赴甘肅境內,他也是有心無力的…至于遙峰哥哥與雨哥哥,將他們召回後,就命他們重整‘滅影門’的旗鼓吧,此次去甘肅也自是用不上他們兩人的。」

「那我冷瞳願意請戰,跟隨門主一同前去!」

冷溶月望著已經有些顫抖的冷瞳,自是知道此次出行的凶險所在的。

若單說師父故遺名,她尚且有把握應對,畢竟師父也是會念些昔日的師徒舊情的。

可,那神秘黑影人…

——那神秘黑影人,又到底是誰呢?

——若,那神秘黑影人早已凌駕在師父的權利之上,自是少不了一場惡戰的。

良久後,冷溶月,沉聲道︰「我知你的擔憂,但是如今的‘滅影門’已是名存實亡的‘滅影門’,也是極其需要你參與重建的,遙峰哥哥與雨哥哥的勢力自是猶在,但是想必光靠他們二人也是有些說不過去的,也是需要暗之影的協助的。」

冷溶月拍了拍冷瞳的肩頭,繼續道︰「我的意思是,將部分暗之影,轉到明面上來,進一步整合繡芙蓉酒樓中的隱藏力量,來充實現在的‘滅影門’。」

冷瞳遲疑道︰「暗影女侍雖還是18名,但暗之影已不是曾經的1800人了,如今陸續出‘錦’地,加入暗之影的人數早已過百,想必這些年間,暗之影的人數早已超過了2000人,若讓一半暗之影轉到明面上,來充實‘滅影門’,也是一個極好的辦法。」

「不,」冷溶月搖了搖頭,「暗之影只能轉到明面上500人,且要進一步加強訓練,她們將來要面對的可能更多得也是明面上的人和事。」

冷瞳逐漸皺起柳眉,倍感疑惑了起來,「為何小姐只要500人?充實‘滅影門’難道不是人數越多越好嗎?」

冷溶月淡淡一笑,「500名貌美如花的女子,難道還不夠熱鬧嗎?」

「你大概是忘了,暗之影可都是由女子組成的。將來的‘滅影門’,還是要以遙峰哥哥和雨哥哥的人馬為主的…」

她接著道︰「若,門中女子的人數壓過了遙峰哥哥和雨哥哥的人馬,而他們最頂上又是我這樣的一個小女子做門主,那可想而知,這兩位哥哥往後的日子不但難過,且還很憋屈呢,哈哈」

冷瞳聞言,也暢笑了起來,她好似已忘記了所有的危機,她的眸光也終是穩穩地落在了冷溶月的身上。

現下的她,已有足夠的理由去相信,冷溶月一定是可以再次復興‘滅影門’的

冷溶月與冷瞳談話間,已逐漸走出了‘海棠如舊閣’的閣院,沒曾想,故府中卻已莫名來了成千上百名客人。

但,這些客人確切地說,也並不算是客人。

然,這些客人的到來,也只能說明一件事,對于甘肅一帶發生的事情,是絕對有人比冷溶月更加心急的。

當先之人,也是冷溶月所熟悉之人。

只見,他挺胸跪拜,身後的成千上百人也陸續跪了下來,「大小姐,小人知道‘海棠如舊閣’是大小姐的閨閣所在,所以小的們一直未敢進入,只能在此等候著大小姐您出來了…」

冷溶月,譏誚道︰「呦,這不是方展方大人嗎?不知方大人何時對我如此恭敬了?難道這次沒有再私自領授義父的其他指令?」

方展慌亂道︰「方展不敢,想必大小姐對昔日武當之巔上的事,還心存余悸,但方展也只是謹遵紀大人的指令行事,還望大小姐莫怪。」

此言一出,冷溶月瞬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沉聲道︰「那日在武當之巔上出現的神秘黑影人,已不受義父的掌控了嗎?」

「是的,那神秘黑影人至武當之巔一別後,就再也沒有與紀大人聯絡過,且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當初,義父之所以與他合作,想必也只因他答應了義父,要滅掉江湖中的所有門派吧?」冷溶月的語氣突然變得銳利起來,「可那日,他也滅了我手下‘秋思閣’所有的門人!」

方展,顫聲道︰「事實上,那日的行動,也是由故遺名故門主親自做了擔保的,不然紀大人也不會去全然相信一個始終蒙著面的人的。」

「你那日曾說過,義父的房中出現過兩個人影,一個腰板挺直,一個稍有駝姿,還說從未見過這兩個人的身影,如今怎麼就能確定,其中一人是我師父故遺名了呢?」

方展,說︰「方展之所以能來到此處,也是得了紀大人的命令,他只是告訴方展,那日見他的兩人,其中一人就是故門主,且還向他做了勢必會滅掉江湖所有門派的擔保,事實上,武當之巔上所發生的一切,也一直都在紀大人的掌控之中,只是」

冷溶月,淡淡道︰「只是,如今這兩人都沒了蹤跡,就連平日里最听義父話的師父故遺名,也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對嗎?」

「是的,正如大小姐所言,」方展,說,「其實,找不到他們兩人也並不算什麼,但是近日在甘肅一帶發生的事情,已不得不引起紀大人的防範了,畢竟‘秋思閣’乃是在紀大人的扶持下所存在的。」

冷溶月喝道︰「現在你們急了?不就是義父擔心他的萬貫家財嘛!」

方展連連哆嗦,驚恐道︰「大小姐,不可妄言!這畢竟是可能要掉腦袋的事情…」

「行了,你也別給我說那些有的無的了,當初你率領眾錦衣衛到武當之巔上設伏時,也沒見你這般膽小怕事!說吧,義父讓你如何去做!?」

「紀大人讓我等全听從大小姐您的調遣,到甘肅昔日的‘秋思閣’所在之地,查明究竟。」

冷溶月肘道︰「真的全都听從我的調遣?」

方展,堅定道︰「是!但憑大小姐吩咐。」

「好,既然如此,去‘秋思閣’的這一路上,但凡你有不听話之時,我便殺掉你,絕不會再像在武當之巔上那般輕易得放你離去了!」冷溶月頓了頓,「還有,要去‘秋思閣’,只有眼前的這些錦衣衛是遠遠不夠的,我需要更多的人。」

她不懷好意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方展,又道︰「至少要有一萬名錦衣衛隨行。」

方展頓時膛口結舌,他連連上抬眼簾,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一一萬錦衣衛這這怎麼可能呢?」

冷溶月轉身,負手朝故府大堂的方向走了幾步,「我不管,我就要一萬名錦衣衛隨行,何時人數齊了,我們就何時出發!」

方展連滾帶爬的湊上冷溶月,哀求道︰「大小姐,一萬名錦衣衛是絕無可能的,那麼多錦衣衛離京,必定會引起朝廷的注意的…」

冷溶月不答。

方展連連皺眉思索,隨後又懇求道︰「要不這樣在應天府中我們可先帶離3000名錦衣衛,然後在去甘肅的這一路上,我們再陸續調離多地哨崗處駐守的錦衣衛,也一定是可以到達一萬人的…不知大小姐意下如何?」

「也行,這一路上要途徑那麼多的哨崗,也不失是一種辦法,」冷溶月又下瞥了一眼方展,「你身上可有義父的令牌?」

「沒沒」方展疑惑地抬頭望著冷溶月,「大小姐,您…您不是有錦衣衛指揮使令牌嗎?」

「我有是我有,可萬一途中再出現個什麼臨時調令什麼的,那可怎麼辦?」冷溶月回頭瞅了一眼冷瞳,冷瞳便一個跨步,將方展整個人撂平在地,在他身上接連檢查了好幾遍,隨後朝著冷溶月搖了搖頭。

冷溶月這才放心得淡淡一笑,「方大人,你現在就去召集人馬吧…我回閣中帶些衣物,我們隨後便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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