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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太後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女子, 說道,「抬起頭來。」

等著女子抬頭,太後看到一張白淨娟秀的面容,這容貌倒也稱得上標志, 只是和齊如珍這種相比, 到底差許多, 不過畢竟不是要選皇後, 一個嬪妃而已, 只要能得皇帝喜歡就行,倒也能容忍。

「你叫什麼?多大了?」

女子瑟縮了子, 顯然是被嚇到了, 一旁的呂嬤嬤道,「快回娘娘話。」

「回稟太後, 民女叫趙大妮,今年十六歲了。」

太後皺眉,道, 「這名字可不太好听。」本來想給她改個名字,隨即想到要是改了名,皇帝又不認得該是如何?只好道, 「生的倒是齊整,帶下去好好漱洗一番。」

趙大妮從屋內出來,這才舒了一口氣, 太後娘娘威嚴,雖然被管教嬤嬤, 教導過規矩,但是剛才也是嚇的不敢起來。

「走吧。」

趙大妮忍不住問道,「嬤嬤去哪里呀?」

「帶你漱洗打扮一番, 今天可是要去伺候陛下了。」呂嬤嬤把趙大妮帶回來半個月了,也是叫人教養嬤嬤教導過,不然按照剛入宮那個模樣,站都不知道怎麼站著了。

等著帶著下去,叫宮女立夏給她上妝,又換了一身新衣裳,再去看,倒是有幾分秀色可餐了,就是她總是縮著頭看起就就唯唯諾諾的叫人不喜。

呂嬤嬤想著,要真是陛下喜歡的人,也不知道看上什麼?不過這也不是她能想的,點了點頭,對她道,「把這銀耳羹送到陛下那邊去。」

華燈初上,皇帝剛從文淵閣回來,正坐在紫檀木瓖花鈿的臥榻上喝茶,嘴唇抿的緊緊的,顯得心不在焉,李莧站的遠遠的,這兩日皇帝脾氣很不好,恨不得縮著身子把自己藏起來,就是宮女們也都輕手輕腳的。

趙大妮是這時候來的,她到了門口,見到李莧,想起太後的吩咐,鼓足了勇氣道,「太後娘娘吩咐小女送了銀耳湯過來。」

李莧頗為吃驚,因為這個趙大妮一看就不像是宮中人,雖然口齒清晰,但是說話戰戰兢兢的,那目光更是不敢直視你,似乎只要大聲一點說話就能把人嚇跑一般。

「姑娘稍等。」

一旁跟著過來的宮女立夏見趙大妮還沒說名字,急的在一旁補了一句,「李總管,我們姑娘叫趙大妮,住在袖佛山上。」

李莧听了差點沒笑岔氣了,這名字可真是……  實在是有些不懂太後的想法,不過還是要去通稟下的。

皇帝根本就不想見,擺了擺手道,「什麼趙大妮?母後到底怎麼了?」隨即听到住處後,明顯動作一停,突然間就改了主意,道,「叫她進來瞧瞧。」

趙大妮局促站在門口,那宮女立夏照顧她半個月了,還想靠著她在宮中上位,一開始听說要伺候一個農家女,也是頗為不甘,後來听說是太後特意帶進來的,就想著太後從來不做無用功,必然是此女有什麼過人之處,也就開始十分的用心。

這會兒正是到了關鍵的時候,立夏很是有些緊張,見李莧進去半響都沒有動靜,心慢慢的往下沉,想著難道她看錯了?

就在這時候有個小太監跑出來,道,「哪位是趙姑娘?陛下叫您進去呢。」

那宮女立夏忍不住舒了一口氣,臉上的高興都掩飾不住,推了推發愣的趙大妮道,「趙姑娘,去呀。」

「這…… 有勞了。」

趙大妮被宮女立夏攙扶著,幾乎是拽著一般進了廳堂,皇帝住的寢殿自然是要比一般的地方大,也很高,地上鋪著的特質的金磚,在燭火的映照下金燦燦的,叫人不敢直視,至于里面的擺設,屏風,也是瞧著很名貴,是趙大妮以前都沒見過的稀罕物件。

皇帝穿著一件常服,坐在羅漢塌上喝茶,微微低垂著頭,露出他俊朗的側臉來,在這不是宮女,就是太監的屋內,顯得那麼出眾威嚴。

趙大妮大氣也不敢喘,戰戰兢兢的學著教養嬤嬤的教法給皇帝行了禮。

皇帝見女子姿色尋常,身上還帶著一股小家子氣,就有些不太明白太後的意思,她送了這樣一個女子過來?不像是她的作風呀。

「起來吧。」又讓李莧賜座,趙大妮因為太過緊張,坐椅子的時候,踩空了一腳,身子一個不穩,直直的朝著椅子過去,隨後一坐在地上。

「趙姑娘?」

宮女立夏臉色都白了,趕忙上前扶起趙大妮,隨後又拉著她跪下,道,「趙姑娘剛入宮,還不懂規矩,還請陛下恕罪!」

趙大妮就這樣被立夏拉著跪下來,她一臉的茫然,看那表情幾乎要哭了。

皇帝倒也不是那苛刻之人,只是盯著從趙大妮兜里掉出來的幾顆花生仁糖,還有吃了一半,又從新用油紙包起來的炒板栗,至于皇帝為什麼知道,因為包的不夠嚴實,直接掉了出來。

「這是什麼?」

立夏直接傻眼了。

趙大妮見暴露了,實在是忍不住了,放聲哭了起來,「我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糖,還有這個板栗,弟弟一直想吃,我想帶回去給他們,不是偷的,是我從自己的飯里省下來的。」

立夏恨不得堵上趙大妮的嘴,但是也知道晚了,頹然的跪在地上,只求皇帝不要遷怒道她身上就是。

沒曾想,皇帝卻忍不住笑了出來,彎腰替趙大妮撿起地上的板栗,還好心的還給她,道,「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既然喜歡就朕就賞賜你些好了。」隨後問起家中的事情,「你住在袖佛山?家中可是還有什麼人?」

趙大妮見皇帝這般寬容,一時愣住,又見他問起,抽泣的回答道,「回陛下,我家是獵戶,世代住在袖佛山上,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皇帝听了點頭,「起來坐吧。」

趙大妮原本很緊張,結果見皇帝這般寬厚,又或者是破罐子破摔了,想著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了,就起來坐到椅子上,道,「陛下,您人真好。」

皇帝覺得趙大妮這話說的可真夠直白的,和宮人都不同,倒是很有趣,隨口和趙大妮聊了幾句,其實大部分都是趙大妮在說,她一旦放開了,就很是健談,聊了一會兒,皇帝連她家中有幾只下蛋雞都知道了。

李莧頗為奇怪,想著皇帝難道突然對著趙大妮感興趣了?但是見他目光淡淡的,並沒有任何的波瀾,就知道皇帝其實並沒有動心思,隨即想到趙大妮的住處來,就明白了,一時心中不知道什麼滋味,就是覺得替皇帝委屈。

那之後太後叫趙大妮去送東西,皇帝都會吃一點,還會喊了趙大妮一起閑聊幾句,雖然一直沒有寵幸的,但是也讓太後很是滿意。

太後對著呂嬤嬤道,「早晚是忍不住的。」甚至暗暗的開始期待氣新生兒的到來。

***

林瑤回來之後忙碌了幾天,畢竟回去了許久,跟高掌櫃對賬,又陪著向老爺子去白雲寺祈願燒香,幾乎是腳不沾地的,每日都會忙到很晚。

等著終于舒了一口氣,已經是三月份了,空氣里漸漸有了暖意,春天就要來了。

雲付回去之後被父親罰在祠堂跪了一宿,第二天就被放了出來,婚事倒也順利的退掉了,嚴家女兒也逃婚了,正是心虛,倒是一拍即合,大家誰都不追究了,只當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不過听說嚴家放了話,說以後只當沒有這個女兒。

也不知道嚴茹慧知道後,會是怎麼個反應。

雲付官職也升了,到了五成兵馬司任職,也不用再去軍營,而是回到京城了。

升遷的聖旨到寧國公府的時候,寧國公夫人激動的幾乎要落淚,這個小兒子一直都是她的心頭病,誰知道一個逃婚,誤打誤撞就辦了正事出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高興的接了聖旨,隨後喊了世子妃過來,準備要擺一桌酒席。

世子妃哭笑不得,雲付也就一個六品的官職,跟他幾個哥哥們相比,完全沒法看,可是擋不住婆婆高興,大概是有種想要向世人炫耀,自己兒子終于成才了的意思。

世子妃也是做了母親的人,多少有些理解她的心情,喊了幾個妯娌,倒也認真的的辦了起來。

雲付自己也是高興,少不得要入宮去謝恩,先去了太後處,太後想起雲付逃婚的事情就恨鐵不成鋼的,冷著臉不理他。

雲付脾氣好,笑嘻嘻的湊過去,哄道,「姑母,你瞧這兒?」

太後一瞧,居然有是刀傷,一時驚住,道,「這是怎麼弄的?」隨即明白了過來,氣道,「是不是捉那奸細的時候傷到了?」

其實這就是很小的一個刀疤,但是在雲付皮膚細膩的像是女子,這刀疤就顯得觸目驚心了,太後心疼道,「你能和那些人相比,你可是金貴著,哎呦,快去喊了御醫來。」

雲付道,「姑母,不用不用,都好了!」

太後卻是十分堅持,最後還是喊了御醫過來,給雲付開了雪蓮生肌膏才算完了。

不過太後見了這傷疤倒也消了氣,道,「以後可不要在這麼胡鬧了。」

雲付乖巧的點頭,笑著道,「姑母,還是你對我好。」說著又說句好听的話,倒是把太後哄得笑聲連連的。

呂嬤嬤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太後已經許久沒有這麼高興了。

雲付陪著太後吃了晚膳就去了拜見皇帝,畢竟是皇帝下了旨意,要跟他謝恩,皇帝今日難得回的早,正歪在臥榻上休息。

李莧問道,「陛下,要不要叫趙姑娘過來解悶?」

皇帝倒也沒有寵幸趙大妮,就是隔著幾日會喊她過來說說話,趙大妮性子很單純,和那些受過訓的宮人不同,什麼都敢說,偶爾听听倒也覺得有趣。

只是今天皇帝顯然沒有心情,擺擺手,說道,「雲付是不是進宮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就老遠听到雲付的聲音,「陛下。」

按道理要進到內殿來,少不得要通稟一番,不過雲付身份不同,有時候那些太監們也不敢太過攔著他。

雲付興致高昂的跑進來,見皇帝躺著,臉色卻是有些不好,忍不住一驚,道,「陛下,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皇帝瞪了他一眼,道,「多大了,還這般慌慌張張的,沒有個穩重的時候。」

雲付委屈的站直,卻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吧,听說你剛收了一個女子在身邊?」雲付雖然對□□懵懂,但是也是有感覺的,他想起林瑤對皇帝那個吻,就覺得心里難受的不行,這會兒皇帝有了新歡,就不會再去找林瑤了吧,這樣一想就說出不來的輕快,道,「我娘說,這種時候就要補一補。」

皇帝大怒,道,「又渾說什麼?」說著就拿著身旁的枕頭砸了過去,剛好砸在雲付的身上,畢竟是枕頭,倒也不疼,雲付也不知道說錯了什麼,只可憐兮兮的站著不敢在說話了。

皇帝發完脾氣,再去看雲付,就有些心軟,道,「過來坐吧。」

「哎!」雲付頓時眉開眼笑的,高高興興的走過去坐好,皇帝又問起捉那奸細的過程來,雲付倒也一五一十的說了。

雲付說了好幾次了,熟門熟路的,等著說完就看到皇帝沉著臉,以為皇帝是擔心自己,道,「就受了一點刀傷,不打緊,阿瑤還給我熬了生肌的補湯來。」

「阿瑤?」

要是平時,雲付一听這語氣就退縮了,不過這一次卻意外的想要堅持,他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如果這一次不堅持,以後總會後悔,道,「是伯母讓我這麼叫的。」

皇帝眯著眼看著雲付,道,「你在林家住了多久?就沒想過太過勞煩旁人?不過是一句客氣話居然就當真了。」

雲付有些害怕的咽了下口水,卻還是道,「是真的,伯母可喜歡我了,還讓我以後有空過去住呢,她才不是嫌我煩!」

皇帝砰地一聲,拍了下桌子道,「性情軟弱無能,做事優柔寡斷,更是少有擔當,這婚事說逃就逃,全無誠心,就你這般還叫人歡喜?那也不是你的本事,不過是仗著父母送的你一張好皮囊而已。」

雲付還是第一次被人罵的這麼重,而皇帝的話句句都是戳心窩子的話,他委屈的紅著眼楮,道,「陛下你就是…… 就是嫉妒我和阿瑤比你要好。」

李莧沒想到向來沒脾氣的雲付也有這種時候,嚇的趕忙上前道,「哎呦,六爺,您在說什麼呀,肯定喝多了,這腦子不清楚了。」說著上上就要去拉雲付,結果這雲付卻好像是換了人一般,倔強的說道,「你都有新人了,還想著阿瑤做什麼?」

皇帝臉色鐵青,道,「你這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

「我……」

雲付見皇帝氣的不輕,那目光就像是開了封的刀刃,鋒銳狠厲,雲付哪里受過這個,一下子就被嚇的坐在地上,「你當真朕不會處置你不是?」

李莧根本就不想管,但一個好的隨從,不僅是要伺候的好,還要懂的適時的提醒,雲付是皇帝至親,要真是鬧出人命,那可就是沒有回頭路了。道,「陛下,六爺性情純良,有些事兒不一定真的明白。」

等著雲付走後,皇帝一個人屋內做了半響,好一會兒突然傳來摔東西的聲音,李莧一瞧,皇帝居然把他最喜歡的那個前朝官窯給砸了,一時心驚的不行。

又過了片刻,皇帝道,「李莧,你進來!」

李莧走過去,見皇帝道,「給朕備車。」隨後想了想又道,「去把那個什麼趙大妮?馬上就送出宮去,朕再也不想見到她。」

林瑤這幾日忙的腳不沾地的,雖然順利的解決了家中的事情,但也是兩手空空的不說,還負債了十萬兩的銀子。

就準備在城南在開第二家火鍋店,但是算了算也是需要不少銀子,一時愁眉不展,茂春見林瑤這麼晚了還在算賬,道,「夫人,火鍋店的那鍋子就不少銀子,還要買個鋪面,您上次做的烤鴨就不錯,不如我們在廚房另外闢出一個烤爐,專門做了烤鴨賣,可以堂吃,也可以帶走,這樣不是多了一項營生?」

「你這主意好。」

茂春道,「等著把難關熬過去了,攢一些銀子,再去開第二家,您看如何?」

林瑤點頭,只是對那烤鴨不甚滿意,道,「我也是剛學,那火候還差些,再說這京城里臥虎藏龍的,想要做的出彩還是要費一些功夫的,等我想想。」

「夫人您的廚藝是沒的說,奴婢吃了您做的烤鴨,就想不起金陵烤鴨來。」

「你這張嘴,是不是抹了蜜?這般會講話。」林瑤忍不住笑著說道。

「奴婢說的可都是實話,夫人,天色不早了,您早點歇了吧。」茂春看著林瑤臉上的黑眼圈,心疼的說道。

林瑤起身道,「這幾日乏的很,給我準備沐浴吧。」兩個人正說著話,看到曹嬤嬤進來,林瑤就問道,「沒有回信嗎?」

林瑤來京許久了,趙恆卻像是石沉大海一般,了無音訊,林瑤又不好直接問雲付,只是心里多少帶著些許的失落。

曹嬤嬤搖頭,卻也說出不什麼安慰的話來。

林瑤其實多少能猜到,自己這般不告而別,趙恆會有些不高興,但他總是謙讓她多一些,即使有時候惹得他不高興,放段小意的哄一哄,很快就會消氣,是個十分溫柔的人。

林瑤要真是決意找他,倒也不是找不到,可是經過趙恆定親的事情,林瑤很快就意識到了兩個人之間橫著的問題。

他們即使如何的相濡以沫,也是沒有以後的。或許就這樣慢慢的忘掉反而是更好的。

林瑤起身,去了一旁的廂房,正準備月兌衣換了衣裳去沐浴,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夫人,五爺來了。」

林瑤听到這話一個激靈,手中的握著的東珠簪子掉落在青石板上發出砰的聲音。

皇帝見到林瑤之前一肚子氣,想問她為什麼不告而別,還想問她,有了事情為什麼不找他幫忙,寫了兩封信卻只字不提家中遇到的麻煩,更想問他,是不是覺得雲付那個傻子比他討人歡喜?

當然最想問她是,她到底有沒有心?

可是所有的疑問和怒氣,在見到林瑤的這一刻都煙消雲散,她溫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膚白如雪,笑顏如花,那目光中的歡喜幾乎是抑制不住的流淌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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