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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齊如珍低下頭來, 委屈悲憤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最後落在地上,變成一個小小的圈,不過轉瞬之間, 她就決定離開。

家里固然要沒落了, 或許她這一趟卻是白來, 但是她不能以這種方式當上皇後, 這不是榮耀, 她相信即使祖母在世,也不會同意的, 因為它是羞辱。

齊如珍用手胡亂擦掉眼淚, 轉頭就準備出去,或許是因為想清楚了, 心態也變的平靜,腳步也穩了許多。

只是剛要推門就听到外面呂嬤嬤話來,「奴婢看到郡主是瞧著這邊來的?」

齊如珍如遭雷擊, 屋內又傳來皇帝的聲音,「李莧?」 她捂著狂跳的心口,輕手輕腳的走到了窗口, 推開了門,費力的開始翻窗戶,冬日穿的厚重, 特別是這個灰鼠皮的大氅,一直拖尾, 有好幾次還差點被自己絆倒。

結果好容易跳出窗子就發現,不遠處的路口圍著一群太監,之前還沒人, 這會兒她進了屋內就站著一群,用膝蓋也能想的明白為什麼。

太後已經布置好了一切,只管她來配合就行了。

窗戶下面種著一排的矮樹,齊如珍為了躲避,彎腰爬著膝行過去,好在他們的注意力都在門口,也或者是沒想到齊如珍會逃走,甚至會用上這種辦法,倒也沒有人看過來。

矮樹叢下面很擠,根本就沒有路,齊如珍要一只手扒開樹杈慢慢的爬過去,十分不易,好在終于走了出來。

結果易從矮樹叢里出來,一抬頭就看到有個人站在自己前面,齊如珍嚇了一跳,對面顯然也是被驚倒了。

寧國公夫人今日哭的不行,雖然年年都要听西廂記,但是每次都會忍不住跟著哭,加上冷風一吹,弄得她有些頭疼,就準備找個廂房歇一會兒,結果居然遇到了齊如珍。

齊如珍手背上有紅色的劃痕,顯然是被樹枝劃傷的,發鬢也亂了,上面沾著幾片枯葉,一看就是在地上滾過的模樣。

「郡主,你這是……」

屋內突然傳來呂嬤嬤的聲音,「郡主,您可是在這里嗎?」

齊如珍突然間就跪下來就抱住了寧國公夫人的腿,道,「夫人,求您幫我一次。」

寧國公夫人一時迷糊,看了眼就算跪著也跪十分傲然的齊如珍,旁人跪著都會駝背,就她卻依然是腰背挺直的。

「陛下在沐浴,我沒看到…… 」

廂房那邊亂糟糟的不知道誰喊道,「給陛下拿衣裳去吧。」

寧國公夫人看到這場景,還有听了齊如珍的話就再是愚蠢,這會兒也全是明白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愕的張了嘴,吞咽了下口說道,「這是太後娘娘?」

「求您。」齊如珍仰著臉,眼眶紅紅的,帶著哀求看著寧國公夫人,「我曉得會得罪太後娘娘,我會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您要是不嫌棄,嫁給家中的那位六公子也成,他那婚事不是又告吹了?求您。」

齊如珍怕是太後娘娘惱羞成怒,說她不知羞恥,又或者是讓寧國公夫人站在她那邊,無論如何,不管是哪一種結果,她現在都需要爭取寧國公夫人。

寧國公夫人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她對她的喜愛幾乎溢于言表,齊如珍已經顧不得其他了,只要能讓寧國公夫人同意幫她就行。

寧國公夫人還是有些心動了,但是更多的是不敢置信,她不明白齊如珍為什麼不願意?「你為什麼?」

呂嬤嬤已經看到齊如珍了,畢竟這地方離廂房不遠,她覺得有些奇怪,那郡主怎麼會跑到那邊去?她明明已經看到她進了屋內,頓時就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齊如珍不是一直想要當皇後,不然一個人京中隱忍大半年是為的什麼?

太後顯然也覺得詫異,被呂嬤嬤的攙扶著,指了指齊如珍的方向,道「去瞧瞧。」

這邊齊如珍對著寧國公夫人道,「就算是入住中宮也應該是堂堂正正的,不應該是這種方式。」說完抬頭看著寧國公夫人,目光里有種說出不來的傲然來。

寧國公夫人一下子就被鎮住了,為了那位置,多少人不折手段?她是見多了的,但是心里卻並不贊同,見齊如珍這般,直覺的枉費她沒有看錯她,頓時就生出想要為她主持的心情來,伸手扶起齊如珍來,道,「好孩子,我幫你。」

等著太後過來的時候,看到寧國公夫人扶著齊如珍正給她拍掉身上的灰塵,見到太後就行禮道,「見過太後。」

皇帝也跟了過來,他臉色鐵青,垂下來的劉海還帶著濕,穿著厚厚的蓮蓬衣,冷冷的看著太後和齊如珍,顯然是一副要看你們怎麼演戲的模樣。

太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來,卻還是道,「郡主,你有什麼委屈就跟我說,我一定會替你做主的。」隨後又道,「呂嬤嬤可是看著你入了廂房,怎麼又在這里了?」

這話的暗示意味十足了,齊如珍卻道,「娘娘,我實在是愚鈍,您叫我來拿落在廂房里的抹額,我卻因為走路不小心,摔在了旁邊的樹叢里去,暈了好一會兒,還是寧國公夫人路過見到,扶著我起來,不然真就慘了。」隨後對著寧國公夫人說道,「多謝國公夫人。」

太後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冷硬而難看,對著寧國公夫人道,「是這樣?」

寧國公夫人最是不擅長撒謊,又一向軟糯,在太後的逼視下差點就坐在地上了,卻被齊如珍狠狠的握住了手臂,這力道一時讓她回過神來,道,「是這樣,沒錯。」

太後呵了一聲,顯然覺得有些荒誕,掃了眼神色堅定的齊如珍,又看了眼明顯帶著幾分心虛的寧國公夫人,道,「夫人,您不可要想清楚了,可不能學旁人說謊。」

皇帝顯然沒想到齊如珍會這般說,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這會兒听到太後的逼迫的話語,又見寧國公夫人難做的模樣,氣道,「母後,您到底是想要听舅母說什麼?適可而止吧!」

太後什麼都想到了,一切都也都很順利,這男人嘛,不都是一個樣,一開始或許不甘心,但是等著木已成舟,又是被人伺候著,看著女子美貌而小意的伺候著,也就會忘了之前的怒意,當然,皇帝要真是氣性難消,這不是還有楊家小姐?

既然都立後了,開了這個頭,在納幾個後妃也就不成問題了。

但是太後萬萬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都壞在齊如珍自己身上,她居然不願意?她既然不願意又為什麼入京之前寫了那麼多信過來,說是想念京城的繁華……  那之後還一直在身旁,不遺余力的伺候著她,難道這些都是假的不成?

太後越想越氣,罵道,「郡主,我還當你是個秀外慧中的女子,誰知道一件小事都做不好,倒是叫我很失望。」說道這里,又對著一旁的寧國公夫人說道,「我以前就跟你說過,你就是心太軟,什麼破事都要攬在身邊,也不看看有些人,既想要榮華富貴,卻又不肯放下架子,不過委屈下就一副清高的模樣,殊不知家中窮的連一件像樣的大氅都買不起。」

齊如珍只覺得的臉上火辣辣的,因為上一件裘衣壞了,太後就賞了她好幾件,這分明就是說她。

寧國公夫人向來軟弱,不敢說重話,只喏喏的說道,「娘娘,您別罵了。」

太後自然不會罷休,道,「我以前就對那些小輩們說過,不要仗著自己身份就眼高于頂,要踏踏實實的做事,畢竟你那些身份不過是你祖輩們拼死掙下的功勞,和你們一點關系都沒有,別是蹬鼻子上臉,給臉不要臉,不知道分寸,最後毀了自己還丟了祖輩的臉面。」

齊如珍臉上被羞辱的不行,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卻是咬牙沒有求饒,腰背挺直的,叫寧國公夫人看著很是不忍心。

太後對著呂嬤嬤道,「把郡主的東西收一收,這般笨手笨腳,還沒分寸的,我可是留不得了。」說完也不看齊如珍就甩了袖子走了。

皇帝走之前倒是多看了兩眼齊如珍,難得對著寧國公夫人說道,「舅母把郡主領出去吧。」

寧國公夫人正是躊躇,心里七上八下的,听了皇帝的話終于有了主心骨,點了點頭道,「陛下放心吧。」

有些話不用明說,大家都心知肚明。

因著有寧國公夫人陪著,齊如珍出來的時候倒也沒有太過難堪,但是被趕出來就是趕出來,就是旁人不說,也是極為尷尬的。

***

皇帝轉頭就追著太後去了壽陽宮,太後費盡心思卻一無所獲,氣的頭疼,正系了布條在頭上,靠在炕頭上的迎枕上喝茶水。

「母後!」

太後頭也不抬的說道,「今日乏了,你先回去吧。」

皇帝卻道,「兒子是來跟母後告辭的,兒子準備去白雲寺修佛去。」

太後听了這話,猛然抬頭,瞪著皇帝道,「皇帝,你又渾說什麼?」

「這皇帝做的實在是沒意思的很。」

「你給我閉嘴!」

皇帝卻頭也不回的出了門,太後氣的跳腳,來來回回的在原地的踱步了許久,最後還是不放心的對著呂嬤嬤道,「你快去看看陛下,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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