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
伊芙︰「?」
听見對方用如此毫-留情的-語奚落自己, 伊芙眨眨眼楮,仿佛刻意迎合西莉亞一般,臉上流露出了對方所認為的那-可憐兮兮、惹人憐愛的-情。
「裝可憐?那倒是沒有, 」伊芙笑了一下, 語氣自然地說, 「-本來就很可憐啊,西莉亞小姐。如果可以的-, 請-憐惜一下-吧。」
被人莫-諷刺之後,伊芙完全沒有生氣的跡象, 甚至-有心情開玩笑。
見她這副模樣,西莉亞原本-有很多惡毒辛辣的-正憋在肚子-,現在卻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使-出勁,惡狠狠地盯了她半-,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片刻後, 西莉亞松了手, 冷冰冰地諷刺道︰「正-為像-這-自以為可憐的人實在太多了,亞薩大人才會一-到晚被無聊的事情纏住。就算是利用同情心, 也應該有個限度吧!」
伊芙關注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她思考了一下, 對西莉亞露出微笑, 直白地說︰「哦, -喜歡亞薩先生?」
西莉亞︰「!!!」
西莉亞瞬間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反駁道︰「-、-在說什麼呢?!怎麼可能!-只是、-只是單純地仰慕亞薩大人而已!-要用那-低俗下流的凡人衡量-對亞薩大人的感情!」
伊芙眨眨眼楮,仿佛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窘迫一般,繼續說︰「可-現在, -是在嫉妒-麼?」
西莉亞氣急敗壞︰「有什麼好嫉妒-的!-只-過是認為亞薩大人把時間浪費在-們這-人身上實在是太-值得了!」
「仗著自己有幾分可憐就得寸進尺,亞薩大人品性溫和為人親切,-懂得拒絕人罷了。如果真的產生了什麼-該有的想法, 那就太可笑了!」
伊芙「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隨後自言自語道︰「為人親切、-懂得拒絕人啊……」
「……喂,-在打什麼鬼主意?」西莉亞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警惕了起來。
伊芙平靜地回答說︰「哦,-實也沒什麼……謝謝-的提醒,-現在才知道原來亞薩先生是-會拒絕人的類型,那麼-想對他做的事情可就簡單多了。」
西莉亞︰「!!!」
西莉亞氣得要死,卻又-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憤憤道︰「可惡!壞女人!」
「噗,」伊芙終于忍-住笑了,輕聲道,「開玩笑的……看來-真的很仰慕亞薩先生啊。」
西莉亞抿著嘴唇,沒有放下對伊芙的半點戒心,說︰「那是當然,-為亞薩大人是完美的。」
听她這麼說,伊芙稍稍偏過臉,她那雙毫無光澤的眼楮在陽光的照射下顯現出一-攝人心魂的吸引力。
伊芙好奇︰「……哦?是這樣麼?」
西莉亞一臉-高興地皺著眉頭,問︰「-這-是什麼意思?」
「嗯……」伊芙露出了略微思考的-情,隨後委婉地說,「-只是覺得,有時候沒有眼楮或許會比擁有眼楮看見更多的東西。」
西莉亞一頭霧水︰「???」
伊芙眨眨眼楮,-說-了,只是安安靜靜地用沒有焦距的雙眼望著西莉亞。
突如-來的沉默讓西莉亞察覺到了一絲奇怪,她好幾次欲言又止,看上-一副很想向伊芙詢問些什麼的模樣,-礙于一些奇奇怪怪的面子-肯主動開口。
這個時候,伊芙順-自然地說道︰「-是-是有什麼事情想問-?沒關系,-可以直接開口。」
聞言,西莉亞一副見到鬼的表情,忍-住說︰「-怎麼知道的?-對,-的眼楮真的看-見麼?」
伊芙耐心地解釋道︰「-的呼吸聲變了。人在疑惑的時候,呼吸的聲音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呢……這一點——是多多少少知道的-為眼楮看-見,所以反而會更在意一些-重要的事情。」
「……啊?真的麼?-可能吧?呼吸的變化怎麼可能听得出來?」
伊芙點點頭︰「對,所以-是騙-的。」
西莉亞︰「???」
「-過-大概能猜到-想問的問題……唔,-叫伊芙,前-久剛被-殿從通緝犯夏維爾的手中救下來,眼楮跟腿是在那之前受的傷,現在正在接受亞薩先生的治療。所以請-放心,-並-是什麼奇怪或者別有居心的人。」
西莉亞︰「……」
「亞薩先生是一位很盡責的醫師,跟-在一起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為-治療,托他的福,-的身體好了很多,只是——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路和看見東西-跟亞薩先生的接觸僅限于治病而已,這一點也請-放心。」
西莉亞︰「……」
「哦對了,雖然亞薩先生對-非常親切溫柔,-也-分感謝他,-過到現在為止-對他的感覺-沒有超出病人看待醫生的範疇。他-是-喜歡的類型,——用這麼警惕。」
西莉亞︰「……」
西莉亞這一次是真的覺得自己見到鬼了。
雙眼失明的伊芙當然-可能看見西莉亞此時此刻的表情,-這並-妨礙她再一次做出準確無誤的猜測。伊芙模著下巴,臉上浮現出稍加思索的-色,說︰「很奇怪為什麼-能猜到-全部的想法?嗯……這當然是-為-太單純了。」
「-,-對。」說到這-,伊芙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搖著頭糾正了自己的說法,輕描淡寫地開口道︰「倒-如說是所有的人類都很單純。」
伊芙非常懂得察言觀色。
她往往會在言語交談中注意到對方-經意間露出的細節、語調的停頓起伏、-情的細微變化,然後揣測對方的心理跟情感,-後順-自然地說出恰到好處的-來恭維、迎合對方,-此她總是很容易得到對方的好感。
這-技巧是她在修道院時領悟得來。在那時,剛被母親丟到修道院的伊芙被認為道德敗壞、品行-佳,需要被矯正,-此吃了很多苦頭、被關了-少禁閉。
修道院就是這樣的地方,無聊、枯燥、死板、嚴苛,教習嬤嬤們時時刻刻拿著戒尺準備教訓品行-端的學生,一點一滴地剔除掉與規範——符合的部分,每-的言語跟行動都有固定嚴謹的要求,只能做被允許做的事情、只能說被允許說的。
從床上睜開眼楮的那一刻開始,單人房間的-花板上所銘刻的【眾-無處-在,眾-注視著-】便映入眼簾,隨後,死氣沉沉的一-便開始了-
過,當伊芙慢慢讀懂了教習嬤嬤們的好惡,刻意往對方所期望的方向表現出一言一行,成為了所謂馴順的成品之後,她在修道院的生活就逐漸如魚得水了起來——
「距離亞薩先生回來應該-有一段時間。」
伊芙一邊這麼說著,一邊伸出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一小片空位,親切地邀請西莉亞︰「來,坐到-的身邊。」
「-喜歡和單純的人待在一起。」伊芙笑著說-
知道為什麼,西莉亞鬼使-差地順從了伊芙的心意,像一只被她隨手用廉價的零食招引過-的貓一樣坐在了伊芙的身邊——這真是太奇怪了,西莉亞回過-來,糊-糊涂地想著︰她到底是在干什麼?
伊芙雙眼失明,身體虛弱,孱弱到無法行走,說-的聲音又輕又柔,一副既美麗又脆弱、讓人忍-住心生同情的模樣——-是西莉亞卻完全沒有可憐伊芙的想法,反而-色有些拘謹地坐在她的身邊,手指微微蜷縮地放在膝蓋上。
她甚至下意識地感到了一絲緊張。
這-場面似曾-識,西莉亞恍惚中回憶起以前同亞薩大人交談時,她也有過-類似的感覺——明明對方態度溫和、聲音親切,舉止跟禮節無一-完美,-她仍舊無法抑制地產生一-距離感,-知-覺中開始緊張-安、小心翼翼地仰望著對方。亞薩表現得越是完美,她就越是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大概是察覺到了西莉亞有些走-,伊芙側過臉,語氣平靜地提醒道︰「西莉亞小姐,-在听-說-麼?」
伊芙的聲音跟記憶中亞薩的聲音正好重疊在一起,西莉亞如夢初醒,呆呆地轉過頭看著對方︰「……什麼?」
伊芙目光暗淡,她已經失明的眼楮就像是蒙上了一層細細灰塵的鑽石。可令西莉亞感到異樣的是,就算明知道對方什麼也看-見,-她的心中仍然升起了「她在盯著-看,快要把-看穿了」的毛骨悚然的錯覺。
伊芙就是拿這-失明的雙眼與西莉亞對視,然後輕聲細語地說︰「-要害怕,就算-再怎麼聰明,也-可能輕易地看穿人的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麼。」
西莉亞︰「…………」
這時候西莉亞才察覺到,眼前這個-叫伊芙的女人跟亞薩是-同的。
她身上帶著一股壓迫感……就像潮水一樣,起初只是淺淺地蓋住腳背,然後漫過膝蓋,漸漸升到胸前,到-後將人完全淹沒的時候就再也來-及了。
比如現在,伊芙就用潮水一般的目光望著她,緊接著向她靠近,輕聲請求道︰
「-覺得有些冷……-可以握住-的手麼,西莉亞?」
「-的心情似乎很好。」
「……是-為交到新朋友了麼?」
亞薩垂下目光,認真端詳著伊芙臉上的-情。他站在伊芙的身側,一下一下地為她梳理著頭發,他的動作、態度都-分自然,甚至沒有留有讓人拒絕的余地。亞薩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行為舉止有什麼-妥。
伊芙倒是很樂意讓他為自己效勞,盡管喝下人類的血之後,她的身體情況有所舒緩,-仍舊會常常感到疲憊。
伊芙回答說︰「-為西莉亞很可愛……她似乎非常仰慕-,-知道這一點麼?」
「-知道。她是個很單純的女孩,所有的情緒都會寫在臉上,」亞薩聲音溫和,「-也非常感謝她。」
片刻後,亞薩再一次為她端來了藥汁,遞到伊芙的唇邊。
伊芙抬起雙手,剛準備將藥汁接過來,卻被對方輕巧地躲開了。
「就這樣喝下-吧。」亞薩溫聲說。他親手端著藥汁,喂到伊芙的嘴邊,示意伊芙就這樣張開嘴唇,就著他的手將藥汁——或者說自己的鮮血——喝下。
伊芙︰「……」
伊芙一言-發,張開嘴唇,默默地將「藥汁」喝了下。
亞薩一邊看著她喝下血液,一邊慢慢地說道︰「教宗向-詢問了關于-的事情……-知道為什麼,教宗對-似乎有著非常重的戒心。」
伊芙頓了一下。
亞薩立刻善解人意地安撫她︰「-過請放心,-什麼都沒有告訴他……-管是-的事情,-是-跟惡魔之間的關系。」
見她像上一次一樣喝光了鮮血,亞薩再次細心地為她擦-唇邊的血漬——只-過這一次他沒有戴上象征著與凡人、-俗隔絕的白色手套,冰冷的手指貼在了她的嘴唇上。
「-可以安心地留在這。」
亞薩用能使人輕而產生信賴感的聲音開口說︰「-會處理好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