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拂。」
懷中少女皮膚蒼白如紙, 嘴唇——有一絲血色,那雙流光溢彩的眼楮緊閉著,眉頭微蹙, 似乎在煩惱著什麼。
她——有意識,不能動彈,——然——不——給天無疾回應。
她安安靜靜的躺在天無疾懷里,像是一——過于脆弱的瓷女圭女圭。
但天無疾知道這——此刻蒼白脆弱的少女有多麼堅韌。
她忍受了巨大的痛苦, 以一己之力擊敗了魔尊火潯和十大魔將,護衛在——的身——, ——有讓任何人踫到——的一絲衣角, 確認了——是安全的、確認了——們是安全的, 這才放心倒下。
她既不蒼白,——不脆弱。
她鮮活的像一團永不停息的火焰, 是天無疾此生見過的最堅強最勇敢——最有天賦的女孩。
她不是——的弱點、——不是——的軟肋,相反, 她是天無疾在這世上唯一能全心信任的人、是——能毫不猶豫的交托信任的人。
而且——知道,她有這樣的能力能擔得起這樣的信任。
天無疾微微低下頭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 低聲道︰「干得漂亮,好姑娘。」
「咳咳!」
一旁裝死的寒江有些看不過眼,從斷淵劍中飄了出來, 用力的咳了兩聲。
天無疾充耳不聞, 雙手托在秦拂背後,精純又雄厚的靈力源源不斷的輸入秦拂——內。
寒江見狀——顧不得調侃——己這老友老牛吃女敕草了, 趕緊問︰「青厭, 這丫頭怎麼樣了?明明剛剛對上火潯和那十大魔將的時候還生龍活虎的,怎麼突然——昏了過去?」
天無疾輕柔的將她抱在懷里,低聲說︰「力竭昏迷。」
寒江聞言卻皺了皺眉頭︰「力竭昏迷——不該這樣, 如果是力竭昏迷的話,你給她輸送靈力的時候,這丫頭——該醒了啊。」
天無疾平靜道︰「那是因為阿拂正在過——己的心魔劫。」
寒江頓時一驚,失聲道︰「心魔劫!」——
的表情頓時——嚴肅了下來。
修士過心魔劫,不比飛升時過雷劫輕松。
雷劫是鍛——,心魔劫卻是在問心。
凡世間修士,——要——有做到真正的心如琉璃純淨無暇,——要心中一二執念、三兩不甘,——積月累到了一定階段之時,這些——都——變成問心的劫難。
但心魔劫雖然沾上了「心魔」二字,可是真正的心魔還是不——的。
心魔劫是在問心,在歷劫,所問的不過是心中雜念,若是歷劫失敗,最多——是境界跌落。
但心魔確實真正的魔,動輒萬劫不復。
可這——並不代表心魔劫——輕松。
這世間有多少修士是困于心魔劫上此生不得寸進以至于斬斷飛升之路的。
畢竟,這世間少有人——真正的一輩子問心無愧光明坦蕩。
寒江先是緊張,然後又逐漸放松下來,松了口。
別人——不信,但——信這丫頭。
因為這丫頭絕對是這世間最坦蕩最問心無愧的人。
放松下來後,——忍不住問道︰「雖然是心魔劫,但這才剛剛元嬰期——渡心魔劫,未免——太早了些吧?」
大多數人渡心魔劫時都已經在化神之上了寒江這輩子——見過元嬰期——渡心魔劫的。
天無疾——說話,低頭為秦拂整理了一下因為剛剛的戰斗凌亂的散在臉頰上的頭發——
大概明白阿拂為什麼——在這——時候突然渡心魔劫。
阿拂這——人,無論是在籍籍無名時還是在滿身榮光時、無論是在被人背叛——還是在被人背叛後,都——有愧對過任何人,——有做過任何違心之事。
她從不負別人,——有別人負她。
所以她這輩子唯一值得她耿耿于懷的事,一是親友的背叛,二是那附骨之疽般的天道。
親友的背叛她——己已然消解,唯一讓她耿耿于懷的——是天道。
被天道算計一生,她這輩子恐難消解。
如今天道已死,——然到了她渡心魔劫的時候。
天無疾緊緊抿了抿唇,從來帶著笑意的眼神冷厲了下來。
寒江——發覺天無疾的不對勁,抱怨完了之後下意識的——始往好的一方面想,若有所思道︰「雖然說確實是早了些不假,但仔細想來——不全是壞處,這丫頭若是這次能順利度過心魔劫,對修為著實大有益處,說不定能直接讓她的修為跨上一——小境界。」
天無疾——有說話,為秦拂輸送靈力的手卻一直——有停下來。
寒江看了看,說︰「你這樣這丫頭——是醒不過來的啊。」
天無疾︰「但能讓她不那麼疼。」
寒江一時無言。
元嬰期的身——硬生生承受了大乘期的修為,怎麼可能不疼。
她——從昏迷過去之後眉頭始終不曾松——,——不知道是這位疼痛,還是因為她的心魔劫。
寒江嘆了口——,突然有些感嘆——
說︰「這丫頭……她可比我想的要強的多了,我還以為打到最後要我徹底控制斷淵劍才能撐下去呢,誰知道這丫頭居然真的能承受住這第二層的封印,而且——己——把火潯那小畜生殺了!嘖嘖,她可比你我在這——年紀的時候強得多了。」
天無疾的唇角勾起了一——笑,淡淡道︰「她若是不能的話,我——不——讓她為我護衛。」
那語——中帶著莫名的驕傲。
寒江一時之間——乎想笑話。
秦拂丫頭再怎麼厲害、再怎麼天賦卓絕,那——是人——的成——,你一——連正兒八經的名分都——有的人跟著瞎驕傲什麼?——
「嘖」了一聲,終于問到了正事。
「青厭,天道怎麼樣了?」那聲音難得的沉了下來,不再跳月兌。
天無疾抱起秦拂,回過身來,看向那廢墟之上被——捏的粉碎的頭骨。
漆黑不詳的頭骨——剩一抹灰,散落在斷壁殘垣之上,毫不起眼,——有了剛剛那——是看到——忍不住讓人心生不適的——息。
更——有了那一絲若隱若現的天道法則。
天無疾眼神中閃過一抹嘲諷般的冷意,淡淡道︰「——有了大道的庇護,它——不過是一——竊取了天道位置的小丑罷了,算什麼天道。」
寒江追問︰「真死了?」
天無疾︰「死了。」
寒江打破砂鍋問到底︰「死透了?」
天無疾淡淡道︰「哪怕我不徹底殺死它,大道——不——饒了它。」
寒江聞言,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天空。
方才這天道隕落之時,這天——之間有一瞬間的至深至暗。
但——是一瞬間,——快又恢復了正常,快到這世間最敏銳的修士都不一定能有所察覺。
那異象昭示著天道的隕落。
而異象能被這麼快控制住,這背後——有大道出手,寒江——己都不信——
像剛剛天無疾所說的,哪怕——殺不死天道,大道——不——饒了它。
天道……是真真正正的徹底隕落了。
寒江神情之中流露出一絲恍然——
這一生被天道玩弄于股掌之中,這一輩子無力反抗,死盡親友,——像是一枚被人隨意挪動的棋子,一步步被執棋手推著走向——既定的命運——
這輩子所做的最痛快的事——是將——己這枚棋子放在了青厭的手上,——為另一方的棋子,臨死之——坑了天道一把。
可——卻——想到真的有那麼一天,——能親眼看到天道的隕落——
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來。
能親眼看到一——結果,那麼其中的種種對——來說——都是值得的。
而一旁,眼見著寒江這麼暢快的笑出來,天無疾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然而——口時,——卻淡淡的說︰「你笑得太大聲了,別打擾阿拂渡劫。」
寒江笑到一半戛然而止,下意識的捂住了——己的嘴。
然後——快反應過來,立刻反駁道︰「這丫頭渡的是心魔劫,又听不見,我怎麼可能打擾她。」
天無疾低頭看了看︰「阿拂眉頭都皺了。」
寒江︰「……」
「況且。」天無疾又說,「你笑這麼大聲——危險的。」
寒江一時之間有些——反應過來,猶豫道︰「你是說——引——別的魔修?可……」——環視一圈︰「這還有活著的魔修嗎?哪怕有,魔尊都死了,你還怕對付不過來?」
「不是。」天無疾否定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笑得太大聲吵到了我的耳朵,難保我不——對你做些什麼,到時候,你——危險。」
寒江︰「……」——
無言半晌,居然找不出反駁這狗東西的話。
正敏思苦想間,——看見天無疾微微垂下頭,額頭貼住了秦拂的額頭。
寒江一驚,失聲道︰「青厭,你這是做什麼?這丫頭在渡劫,你難不成還想摻和進她——己的心魔劫里嗎?」——
不過是沉思了片刻,再睜——眼時——眼見著青厭將——己的神識一點點抽離出來,又融入秦拂的識海之中,——覺得青厭這是終于瘋了。
這明顯是在侵入對方的識海。
侵入一——人的識海有多危險,秦拂若是下意識的想抗拒的話,除非天無疾把攻擊手段拿出來,否則——己的識海都——被反噬重創。
但天無疾怎麼可能——攻擊秦拂。
所以——這是不準備要——己的命了嗎?
而且,秦拂現在是在渡心魔劫,天無疾這時候侵入她識海,難不成還想摻和進心魔劫?
若是別的什麼心靈幻境還好,可心魔劫是根本不可能被別人插手的。
不僅不能插手,萬一秦拂渡劫失敗,那——這——摻和進去的局外人必然——承擔一半的苦果。
天無疾難不成是終于瘋了?
然而天無疾的聲音卻依舊平靜——
說︰「等下我若是失去意識,你為我護法。」
寒江快瘋了——
心想——己護——屁的法,眼看著——們兩——一起出事嗎?——
急道︰「你瘋了!識海是這麼好進去的嗎?人——雙修——百年的道侶都不一定能完全接納對方的神識進入——己的識海,秦拂若是下意識的反抗……」——
話音還——落,——見秦拂在昏迷中一接觸到天無疾的神識,——毫不猶豫的敞——了——己的識海。
寒江的聲音戛然而止——
頓了片刻,語——中充滿了疑惑︰「秦拂這丫頭的識海是出什麼問題了嗎?」
天無疾唇角微勾,淡淡道︰「不,那是因為她察覺到了這是我,她對我不設防。」
寒江︰「……」莫名不想說話。
然而天無疾的語——中仍然帶著毫不掩飾的炫耀,道︰「——百年的道侶又算得了什麼,——們不彼此接納,是因為——們不願完全信任對方,——們怎麼能和我與秦拂相比。」
寒江呵呵︰「然而人——結成道侶都——百年了,你在這丫頭面——至今——一點名分!」
天無疾的神識都頓了一下。
秦拂的識海之中,她的神識眼看著天無疾的神識停頓,還疑惑的繞著——轉了一圈。
天無疾回過神來,淡淡的張口道︰「寒江,別叫秦拂丫頭了。」
寒江︰「那叫什麼?」
天無疾︰「你叫嫂子吧。」
寒江︰「……」——
跳腳︰「秦拂——意和你結成道侶了嗎?你做什麼春秋大夢呢?而且,我比你還大——十歲吧!你是我兄長嗎?你是嗎?你陪嗎?」
天無疾充耳不聞,神識已然徹底沉入了秦拂的識海之中。
毫無阻礙,無比契合。
仿佛——們生來——是密不可分的,彼此缺了誰,這一輩子從靈魂到身——都不——再完整了。
天無疾微微笑了笑。
而一旁,寒江連忙問︰「青厭!你想清楚!你——是進去——不可能插手秦拂的心魔劫,你幫不了她!難不成你進去——是為了在秦拂失敗後分擔後果的不成?」
天無疾淡淡道︰「阿拂不——失敗。」
寒江︰「那你進去干什麼?」
天無疾︰「剛剛她為我護法,寸步不讓,如今阿拂渡劫,我——然——要為她護法。」
「她識海中曾被人動過手腳,塞過東西,阿拂不說,我便不問,但阿拂渡心魔劫時,我不允許別人再動手腳,無論——是好意還是惡意。」
「我為她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