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秦拂話音落下, 剩余七個魔將謹慎——對視一眼,卻沒人再敢輕易動彈。
誰都忘不了剛剛那一劍。
誰都想不到一個片刻之前還只是個元嬰期、弱到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走——來都能一根手指把她捏死——小姑娘會在頃刻之間強大到讓人覺得恐懼——程度。
最開始看到這個紅衣小姑娘毫不猶豫——擋在天——疾面前時,他們只覺得可笑——
現在, 他們為最開始——輕蔑付——了巨大——代價。
他們目標是那小姑娘身後——天——疾,可一身紅衣灼灼——女修站在他面前,一步也不曾動彈,卻讓人升起了一股——法逾越——巨大恐懼。
但是……
噬心魔抬起頭, 看向那女修身後——天——疾。
傳說中——青厭尊者手中握著漆黑不詳——頭骨,雙目微閉, 全副注意——只在自己手中——頭骨身上, 將自己——生死和安危毫——保留又絕對信任——交付到了那小姑娘手上。
他——手中則響起了令人牙酸又讓人覺得驚慌——吱呀。
他最開始——為這紅衣小姑娘會是那位青厭尊者——弱——, 卻沒想到,她非但不是他——弱——, 反——是他最堅強又最值得信賴——後盾。
是他——傲慢讓他做——了錯誤——估計,——每個人, 都要為自己——錯誤付——代價。
噬心魔深吸了一口氣,冷冷道︰「殺了她!」
魔將們不再猶豫, 一齊朝秦拂攻了過去。
他們隱隱呈合圍之勢,進退之間配合默契,和最開始時因為對秦拂——傲慢——被秦拂那突——其來爆發——來——巨大威勢打了個猝不及防相比, 這或許才更像是一場真正——戰斗。
這一次, 秦拂明顯感覺到了壓。
但她非但沒有覺得恐懼,反——更加興奮了。
強大——煞氣在她體內永不停息般——奔騰著, 讓她覺得疼痛, 但也更刺激了她——經。秦拂——整個身體被那煞氣刺激到沸騰,元嬰期——□□強度承載不了大乘期——修為,就像是一個裝滿水——茶壺, 來自外界——水不停——灌進小小——壺中,她急切——想找到一個能把這些水傾倒——去——渠道——
戰斗、和這些魔修之間——戰斗,就是秦拂發泄煞氣——途徑。
整個修真界除了天——疾之外也只有幾個已然閉關百年不問——老怪物有大乘期——修為,在大乘期——實——之下,魔將們一個接著一個——倒在秦拂——劍下,有人試圖越過秦拂直取現在毫——反抗之——天——疾,但在秦拂——寸步不讓之下,沒人能越雷池半步。
直到,火潯加入了這場戰斗。
按理說,他被天——疾重傷,傷勢未愈之下實——只剩下十之二三,不可能對秦拂構成什麼威脅。
可火潯卻不知道在這段時間里干了些什麼,等他第一招攻擊朝著自己——來——時候,秦拂發現他表現——來——實——和——今大乘期——自己不相上下。
秦拂一邊應付著突然沉重起來——壓——,一邊有些了然——
今天——疾正在專心致志——對付蘊藏于頭骨之中——天道,強大——實——在——今毫——攻擊——,——能為他保駕護航——只有秦拂一個,秦拂卻又是個靠著煞氣硬提起修為——大乘期,其威脅——相比于天——疾要小得多。
火潯若是想翻盤——話,現在就是最好——實——,——論他用什麼手段,只要他能把實——短暫——恢復提升並且殺了秦拂,那他就能直接在這場交鋒之中向死——生。
大乘期——火潯加上修為最起碼有渡劫期——噬心魔,秦拂——優勢頓時蕩然——存。
秦拂——眸光沉了沉。
在她面前,火潯一邊一掌將秦拂擊退,一邊沉——說︰「秦拂,本座對你頗有幾分欣賞,所——不妨提醒你一句,哪怕是青厭尊者,想要滅殺天道也絕非易——,你能不能撐到他成功猶未可知,看在我們曾經有幾分交情——份上,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臣服于本座,其間種種我們既往不咎。」
秦拂伸手抹去了嘴角——鮮血。
火潯那一掌應——是不輕——,但秦拂卻沒有感覺到有多疼。
她——即嗤笑道︰「你是覺得自己有病?還是覺得我傻?」
火潯冷冷——笑了笑,不再多言,渾身魔——糾纏了過來。
秦拂挽了個劍花迎了上去。
越打,火潯越隱隱佔上風,但秦拂卻越發冷靜。
她——比明白自己——優勢和劣勢。
她是依靠那煞氣強——提升到——大乘期,短時間內和火潯對上,火潯未必能勝得了她。
可——今除了火潯之外,還多了渡劫期——噬心魔。
這——個人聯手,明顯是打——拖死她——主意。
可秦拂不能久戰,——果真——了他們——意,那就真——只剩下一個死了。
秦拂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已經打定了破釜沉舟——主意。
然——就在此時,一句話突然響在了她——耳邊。
「秦拂小丫頭,你按我說——做。」
那——音陌生又熟悉,突——其來,毫——預兆。
秦拂全——貫注之下猛然一驚,手下就慢了一拍,險些被火潯抓到破綻。
然——就在她——為自己好歹要挨一下——時候,她手中——斷淵劍突然有意識一般自己動了起來,拉著她——手強——抬起——分,擋下了火潯——攻擊。
「全——貫注!」她耳邊那——音頓時嚴厲了起來。
嚴厲,但卻又對她沒有惡意。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名字毫——預兆——從秦拂腦海中冒了——來。
這——音……寒江劍尊?
秦拂一驚。
寒江劍尊……不是已經仙逝多年了嗎?她拿到斷淵劍——時候,看到——那個寒江劍尊也只不過是幻境之中——已,可——今他為什麼會听見寒江劍尊——音?
但有剛才那個——訓在,她卻不敢輕舉妄動,心中再怎麼驚濤駭浪,手中卻依舊一招一式打——認真。
這一次,她耳邊那個——音滿意了許多︰「不錯,能沉下心來,有我輩風範。」
秦拂這次穩——泰山,面色不動。
那——音就又說︰「我給你一套劍術,接下來你跟著斷淵劍走。」
他——話音剛落下,秦拂就發現手中——斷淵劍不受她控制了。
斷淵劍仿佛突然生——了意識一般,帶著她——手在空中左右騰飛,和她剛剛使——劍招完全不一樣。
秦拂一開始下意識——想反抗,但想起寒江劍尊「跟著斷淵劍」那句話,又硬生生忍了下來,順從自己——身體跟著斷淵劍走,
然後——招之後她就發現,這是她——徒弟——時候用——那套凡間劍法。
劍勢莫測詭譎,——同鬼魅。
可和她所用——那劍法不一樣——是,——今她手中——劍招被大刀闊斧——砍掉了許多細枝末節,顯得詭異莫測又大開大合,使——來時幾乎讓人猜不到後手。
秦拂越用心中就越豁然開朗,腳下——步伐從略帶遲鈍到漸漸跟上,最後完美——和斷淵劍帶她使——劍招合二為一。
這正是她一直想改進但改進了一半又始終不得其法——劍術!——
今,斷淵劍帶著她將她心中——劍術使了——來。
秦拂多聰明一個人,若論在劍道上——造詣和天賦,天——疾都不一定能比得上她——
初限于修為讓她改造——劍術始終不得其法,——今寒江給了她一——靈光,一通百通之下,斷淵劍帶著她走過五招之後,其余——劍招在秦拂腦海中逐漸清晰,又被打亂重現。
第六招,她沒有順從斷淵劍,——是按照她腦海中那逐漸清晰——劍招用了——來。
然後和斷淵劍不謀——合。
接下來,她幾乎已經完完全全不記得這是一場戰斗,——是徹底沉浸于那玄之又玄——劍招之中。
第二十三招,她一劍挑——了噬心魔——魔丹,這才驚覺自己仍然在戰斗之中。
然——她從那玄奧——感覺中——過——來,抬起眼看時,卻發現噬心魔已然死在了她——劍下,火潯胸口處被她戳處了幾個血洞,正一臉不可思議——看著她——
在他們周圍,整個魔宮都被打成了一片廢墟,火潯帶來——那些魔修四散奔逃,來不及逃跑——被戰斗——余威波及,慘叫著倒在地上。
他們站著——地方,平白比周圍——土地凹下去五尺多深。
這整個魔宮慘烈——,說上一句人間地獄也不為過。
可雖然都慘烈成了這樣,閉目站在她身後——天——疾卻毫發——損,甚至于,他身上——衣服都不曾沾染半分灰塵。
她有一瞬間——恍然。
然——只是一瞬間,她耳邊——音又道︰「繼續。」
語氣輕描淡寫,但不容置疑。
秦拂——過——來。
她覺得自己——身體已經瀕臨極限了,可她體內——煞氣卻依舊沸騰,她心中更是有一種沖動,今天——論——何也要把那完整——劍招使——來。
于是她在火潯冰冷——視線中,重新抬起了斷淵劍。
第五十八招,火潯被她削去了發冠。
第九十二招,火潯被她砍去了左臂。
第一百四十一招,她一劍洞穿了火潯月復。
……
第三百二十五招,也是秦拂腦海中這套劍法——最後一招。
斷淵劍刺破了火潯最後——防御,徑直刺入了火潯——丹田之中,劍尖一轉,攪碎了整個丹田——
與此同時,火潯手中——劍刺入了她右肩之中。
秦拂眼楮也沒眨,徑直抽——了劍。
劍被抽——那一刻,火潯渾身魔氣逸散,像是一個漏了水——木桶,——論再怎麼修補也恢復不了,只能看著那水迅速滲漏,然後空空——也。
秦拂就這麼眼楮也不眨——看著火潯渾身修為迅速散去,看著他徒勞——功——試圖彌補,卻——論——何也彌補不了。
最後,火潯一頓,突然抬頭看她。
那眼——中有憤怒、有迷茫、有恍然。
最後那種種情緒連成一片——人看清——濃霧,火潯突然又平靜了下來。
他不再試圖彌補那破碎——丹田,也不再仇恨又憤怒——看著秦拂。
他四下看了看廢墟一般——魔宮,再看向秦拂時,眸色突然有幾分復雜。
然後他平靜——說︰「秦拂,你殺了我吧,看在我畢竟沒來得及對你做什麼——份上,給我和痛快,別折辱我,也別讓別人折辱我。」
秦拂看著火潯——表情,識海深處那星星——話本碎片突然翻涌了——來。
她——情——現了幾分恍然。
那碎片在她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最後又沉入識海之中,可秦拂再睜眼時,看向火潯——目光卻變得有些復雜。
她想起來了。
她想起來在那個話本之中是誰廢了她——修為了。
正是火潯。
在那話本里,即將掀起——正魔之戰中,火潯也是帶著那個曾在天衍宗——現過——魔器——現在了戰場上,他想用那個魔器帶走蘇晴月,但魔器發動——時候,秦拂不知道被誰從身後推了一把,那魔器帶走了她。
魔宮之中,火潯毫——緣由、不由分說——廢了她——丹田。
就像剛剛秦拂做——那樣。
劍尖攪碎丹田,渾身修為不可抑制——消散。
然後成為一個廢人。
在那個話本中,秦拂也這麼求過火潯。
——你殺了我。
然——火潯把她扔——了魔淵,扔——了天衍宗中。
話本里——秦拂一度——為火潯之所——要廢她是因為要給蘇晴月——氣報仇,或者說沒帶——蘇晴月之後——惱羞成怒。
可現在秦拂明白了。
若是沒有人動手廢了秦拂,她——何被磋磨掉尊嚴和理智、又是——何被殺後入魔。
可是——今,秦拂是那個執劍人,火潯卻變成了那個一心求死——人。
在秦拂一絲一毫都沒想起話本內容——情況下,——個人——處境完完全全——顛倒了過來。
巧合到讓人心驚。
話本中——秦拂求死——時候,火潯把她留了下來,——現在……
秦拂看了一眼一臉平靜一心求死——火潯,輕描淡寫——揮——了劍。
火潯頓時生機全。
她給他一個痛快。
在看透了天道——所作所為之後,那話本中——種種已經再難撬動她——心——,她最多只會為這種巧合感嘆一下。
她也沒有留下火潯慢慢折辱他——心思。
一切都越早結束越好,這荒誕至極——界。
秦拂閉了閉眼楮,提著斷淵劍轉頭看向天——疾。
與此同時,天——疾渾身氣勢乍起,手中——「 嚓」——越來越響。
他快成功了。
寒江——音在她耳邊越發——興奮︰「秦拂丫頭!青厭快成功了!怎麼樣?你還好嗎?」
秦拂抿了抿蒼白——嘴唇,突然開口道︰「不太好。」
寒江一驚。
下一刻,他就听這丫頭語氣平靜——說︰「前輩,請您控制斷淵劍護衛阿青,我感覺我要撐不住了。」
話音落下,秦拂轟然倒地。
寒江一驚,正準備驚叫,天——疾卻突然睜開了眼,手上一個用——,那頭骨徹底粉碎。
那一刻,天地都黑暗了片刻——
在這黑暗之中,天——疾徑直——現在了秦拂身後,在她倒地之前把她接到了自己懷里。
黑暗之中,廢土之上,天——疾微微垂下頭,低——道︰「阿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