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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出來, 魔界動靜已經不小,不過只要不是柳澈深來,誰來都抓不到她。

拈花和他們一道離開,柳澈深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下手也極狠, 幾大仙門竟然已經被他毀得七七八八, 四下散仙極多,完全亂套了。

魔修禍亂, 民生寥落, 完全沒有往日太平跡象, 三界大亂已經有了征兆。

他現下完全不顧後果,就像是要留一道重重的痕跡, 讓人每次想起都忘不了他的存在, 哪怕是恨的存在。

幾位的修仙者斬殺作惡的魔修妖物,救下了老弱婦孺,一時極為憤怒, 「如今魔修當道,妖物橫行,都是因為柳澈深縱容, 這魔頭還殺了這麼多修仙之人, 他一日不除, 三界一日難安。」

千蒼更是氣苦, 「這孽障真是愧對我們衡山昔日的教導!」

拈花聞言忽然想起他年少時說過的話, 修仙是為心懷大道,澤被蒼生。

可如今,他卻成了與之相反的人,不知他心中是如何感受?

拈花一時說不出心中滋味。

蓀鴛鴛沒有半點消息, 恆謙也是下落不明,再拖下去,恐怕都逃不月兌一個死字。

拈花垂著眼楮,听著耳旁呼救的哭喊聲,沉默許久嘆了一口氣,「回衡山仙門罷,一切從哪里——始,便從哪里結束。」

天邊一抹魚肚白漸漸消散而去,日光落在仙門之中,還是如往日那般,只是又和從前不一樣。

拈花等迦禹引心魔來,一路讓修仙之人隨行布陣,能擋柳澈深一時是一時。

才到山門,慕容眉早早就已在門口,見她身後還有這麼多人,一時如臨大敵,「如今衡山仙門已經換了掌門人,你還來做什麼?」

千蒼怒極,伸指而去,「你還敢自稱掌門,你勾結魔界,背叛仙門,頭一個要清理門戶的就是你!」

慕容眉聞言笑了起來,看向拈花,頗有些陰陽怪氣,「此話冤枉,我可沒和魔頭不清不楚,不像你們這位掌門,和自己兩個徒弟沒首沒尾!」

周圍瞬間一靜,底下竊竊私語。

「胡言亂語!」千蒼大怒,一時間氣得大咳不止,硬生生咳出了血。

拈花著——懶得多言,隨手一揮衣袖而去。

慕容眉伸手接招,卻沒能接住,生生被逼退了數十步,再抬頭看來時,嘴里已經滿是血。

「多謝師姐替我守著仙門,如今我回來,你也該歇一歇了。」

「你……!」

身後的弟子見狀,皆是面色蒼白。

「本尊再給你們一個機會,是要跟著慕容眉,還是要重新做回衡山仙門的弟子。」

周圍安靜片刻,她身旁的子韻當即開口,「弟子願跟隨掌門,永生永世做衡山仙門的弟子。」

慕容眉不敢置信,身後的弟子已經前僕後繼往拈花那處而去。

她這處只有寥寥幾個人,一時恨苦,「你們都相信她,那就等著死罷,她那個徒弟本就是她的人,魔界听她的,修仙界也逃不了!」

周圍一片安靜。

拈花沒有時間浪費在她身上,看了眼不遠處跑來的坯疇,微微使了個眼色。

坯疇猶豫片刻,見她眼神著——凶殘,只能嗷嗚一聲,變大數倍撲了過去。

慕容眉見這龐然大物如山般來,躲閃不及,差點死在它爪下,只能不甘心地轉身逃離而去。

坯疇當即追了上去,在後頭追著玩。

拈花沒有再理會,看向下面布的陣,還有兩日,這麼多陣法結界,柳澈深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短短兩日內——來。

遠處拂來的風傳來竊竊私語,「確定要信衡山掌門嗎,那好歹也是她的弟子,倘若真的自己的弟子不清不楚……」

「不可能,不必有這樣的猜測。」

「可我听說,那魔頭要娶他師父,倘若沒有什麼,又怎麼可能涉及婚事?」

「衡山仙門是仙門正宗,絕對不可能害我們,那些謠言只是謠言而已,莫要听信,我們只要靜觀其變,倘若她不打算清理門戶,自然另當別論。」

拈花听著依舊平靜,崖邊的風吹得衣擺翩然而起,她忽然想起當初在玲瓏陣里,曾經也這樣看著柳澈深歷練。

他那時年紀少,——听她的話,受了傷也不吭聲,——是能忍,叫她都生了惻隱之心。

如今長大了,已經不再听她的話了,還與她成了敵對。

‘叮!’

系統︰‘警告︰主角如果消失,世界將會消失,你也會隨之消失。’

什麼意思,難道恆謙已經有生命之危,連兩日都等不了了?!

拈花神情微變,忽而一聲虛弱的悲切叫喚,周圍皆是驚呼聲。

「師父……」

拈花轉頭看去,竟是滿身是血的恆謙,他手里拄著劍,整個人搖搖欲墜,幾乎快要撐不住背上的人。

恆謙一看見她,眼眶瞬間紅了,「師父,鴛鴛她……」

拈花聞言有些怔忪,再仔細看去,才發現他背著的是蓀鴛鴛,那滿身的血都分不清是蓀鴛鴛的,還是他的。

「子謙!」千蒼見狀顯然沒能站穩,眾長老也是大驚失色。

拈花當即往前而去,恆謙已經支撐不住往地上倒去,眾弟子連忙去扶。

蓀鴛鴛在他背上,卻沒有一點動靜。

拈花見狀連呼吸都有些止住,慢慢伸手探去,鼻間沒有一點氣息,白淨的臉上沾了血,安靜地像是睡著了。

「師父,鴛鴛說……如果有下一世,她還想做師父的徒弟……」恆謙連哭都是月兌力,磕磕絆絆才說完了一句。

拈花等了許久,都沒感覺到蓀鴛鴛的氣息,一時間手都有些發顫,心中滿是怒意,「那個孽障,竟然真的……!」

忽然,山下傳來一陣劇烈震動,山崩地裂間山門都震了三震,顯然是陣法被逐一攻破。

遠處的天一片片黑沉下來,鬼地快速蔓延而來。

他來得太快,根本等不了兩日!

一片廝殺聲而起,魔界的人圍攻上來,修仙之人紛紛聚集到這處。

遠處天際,一團巨大的白色煙霧往這處移來。

拈花起身看去,迦禹已然將心魔引來,來不及了,根本等不到兩日之後的鬼日。

她當即閉目施法,周圍狂風驟起,環繞整個仙門,聲音慢慢變得嘈雜,加快了速度,耳旁飛掠而去的鳥鳴聲風聲,也快到漸漸消失。

系統︰‘請宿主謹慎使用自己的修為,逆天改命,篡改時間很有可能會引起世界逆反,產生不可避免的危險。’

柳澈深分明就是要毀掉這個世界,她如今呆在這里多一時便多一分危險,哪還管得了這麼多!

時間加速往前,天邊的雲霧快速地聚而消散,日頭落下,月亮升起,轉眼兩個白日便過去了。

周圍人皆是心中大驚。

千蒼連忙——口,「你……你可是在消耗修為,篡改時間!」

「還不快快停下,你想修為盡失嗎?!」

「掌門!」

人群中發出了驚呼聲,答案顯而易見,不過兩個日升月落,天空已經陰雲密布,隱隱飄起了小雨,明明剛頭還是晴空萬里。

鬼日的大時辰恰好到了,鬼地蔓延而來,當即開始吸收怨氣,越發壯大,那些白影越飄越多,轉眼之間周圍便變成了一片的鬼地。

鬼地吸收怨氣,勉強停下了廝殺,周圍安靜了許多,只有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絲血腥味,被雨絲沖淡了許多。

蒙蒙細雨之中,有人緩步邁上台階,一身白衣,烏發用白布系帶簡單綁起,是衡山仙門的弟子服。

他緩步往上,發帶飄然而起帶起黑發,身後烏雲壓境,卻如一副春日水墨畫,賞心悅目。

倘若不知他是柳澈深,恐怕皆嘆仙間竟有仙人在。

眾人看著人走來,一時間莫名就信了慕容眉的話。

與二弟子不可能有什麼糾葛,但與這大弟子就不一定了,畢竟生得這般好模樣,又單獨在玲瓏陣里呆了三年,難免會有些許不同罷?

恆謙當即拿起手中的燭龍劍,怒極往前,「你還敢來,你賠鴛鴛的命來!」他才說完便吐了一口血,險些沒有撐住。

一旁領主飛快往他這邊而去,顯然必要拿下他的性命。

拈花當即伸手施劍而去,劍身帶著殺氣飛速而過,直接將幾個領主擊飛出去,生生救下恆謙。

仙門弟子當即上前拉回恆謙,護在身後。

周圍人當即沖殺上去,四周皆是廝殺聲,陣法被破得越來越多。

鬼地怨氣沖天,鬼魂聚集得越來越多,正往這邊廝殺而來,滿地的血,儼然修羅煉獄。

遠處的心魔往這邊快速而來,迦禹一躍而下,沖她喊道︰「快!」

拈花閉目凝神,費力停住時間,時辰越準,鬼地吸收的怨氣便越多。

她緩緩將自己的傾注在那團怨氣之中,那無所求的緩緩混入其中,她所有的法——都集中在鬼地之上,將它吸收的怨氣聚集在一起。

心魔到了這里,馬上——始吞食,可見鬼地之上的那團怨氣越發眼饞,這怨氣之中包含太多貪念求不得,正是它最喜歡的。

柳澈深拿著手中的柳葉劍,往她這邊走來。

「師父!」

「孽障,你還敢弒師!」

眾人往她那處而去,要擋住柳澈深,卻沒人攔得了他,那手中的劍——快就要到她這處,輕易就能殺了她。

拈花額間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法——都有些支撐不住。

她撐不了多久,如果心魔再不去吞噬鬼地的怨氣,那麼就是前功盡棄。

遠處心魔緩緩沉下,圍繞著柳澈深來回轉悠了好久,終是忍不住貪吃的誘惑,白色煙霧當即往下,膨脹而去,直接蓋住了鬼地,下一刻怨氣被無盡吸收,它瞬間漲大數十倍,彌漫——來,四周全都是白色的煙霧。

忽而,一聲劍出鞘,清晰地在耳旁響起,凜冽的劍風往這邊而來。

拈花猛然睜——眼,果然見一片迷霧之中,一柄柳葉劍往她這里而來,直沖她的脖頸。

她當即伸手而出,遠處還在纏斗的劍,重新飛回到她手中,她手腕輕轉,那鋒利的劍尖直接朝向了他。

劍身直接沒入他的胸口,白色的衣衫瞬間染紅。

而他手中的劍卻輕輕一偏,順著她的脖頸與她擦肩而過,只落下了她的幾根發絲。

鬼地魂魄盡散,黑暗褪去,周圍白色煙霧也緩緩消散而去,心魔吞噬了沒有的的,像是空了,緩緩上騰而去,沒有了一點吃的。

煙霧消散而去,雨卻越下越大,看得卻越發清楚。

他……沒想殺她?

拈花有些頓住,慢慢抬眼,對上了他的眼。

雨幕朦朧,雨絲落在他身上,緩緩濕了衣衫,慢慢暈——,黑發因為雨水浸濕而顯得越發黑,襯得眉目如畫,面若冠玉。

他看過來,眼睫被水浸濕,顯得眉眼極為深遠,他眼里有一個小小的自己,「師父。」

這雨有些大了,大得她都有些看不清,已經分不清眼里是雨水還是淚,只是模糊得厲害。

拈花莫名心口一悶。

眼前的人緩緩跪倒在地,如果不是她的劍刺進他的心口,恐怕早就倒下了。

拈花拿著手中的劍,明明想要收回,卻怎麼也使不出力氣。

柳澈深握著她的劍,血順著他的指間緩緩流下,他面色蒼白,血都順著他的嘴角緩緩溢出,卻還是笑了起來,「師父,你終于願意認真看我一眼……」

她慌亂地松開了手,不敢再握劍柄。

「滅他元神,倘若元神不死,他就會卷土重來!」

「請尊者啟陣,清理門戶,誅殺孽徒!」

遠處天際聚齊了雷,是早已設好的陣。

她早就想好了,要滅他的元神,免得自己喪命于此,可如今卻亂了。

周圍的催促聲還在繼續,「殺了他,殺了魔頭!」

「鏟除邪祟,還我們三界一個安寧!」

「師父,他害死了鴛鴛,他不再是師兄了,他是冷血無情的魔頭!」

拈花皺眉,無知無覺地緩緩抬手,天邊聚集的驚雷,緩緩往下而來。

系統︰‘恭喜宿主即將完成任務,你將馬上返回原來世界。’

柳澈深跪在她腳旁,他已然支撐不住自己,伸手輕輕抱住了她的腿,像個孩子一樣抬頭看向她,一如往日他第一次喚她師父的時候。

他聲音很輕,像是和她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師父動手罷,徒兒早就累了。」

她一時間心口發悶,連呼吸都透不上來,差點沒能站穩。

系統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強烈,‘提示︰如宿主無法誅殺虛擬設定,視為任務失敗,將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

拈花手都微微發顫。

柳澈深明明沒有表情,可話里卻是絕望,「師父,早知如此,我五年前就該死在玲瓏陣里的……」

拈花忽而心口一陣劇烈悶疼,終是淚濕眼眶,「終究是為師對不住你。」

那雷鳴急閃而下,她猛然閉上眼,微微一咬牙,手往下而去,卻是中途改變了方向,朝自己的天靈蓋而去。

驚雷落下,巨大的靈力場波動而去,掀翻所有,周圍皆是大吃一驚,驚呼不已。

柳澈深只覺巨大的電閃雷鳴轟然而下,卻與他無關。

隱約之間,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滴下,落在他手背上,雨水沖淡而下,變成了一片血紅。

他有些茫然無措,慢慢抬頭看去。

是師父嘴里的血,好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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