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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一輪圓月掛上天際, 侍女紛紛退下。

拈花才緩緩回過神來,起身走到梳妝台前,看向鏡子的發冠,確實很好看, 看得出來用了心, 她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喜服, 忽然有些好奇會是什麼樣子?

拈花想著,便伸手過去, 可到了一半卻停住了, 現下看又——什麼用, 看了也是白看。

她沉默半響,抬手拆下發冠, 將它放回梳妝台上, 起身往外走去。

侍女連忙跟上她,她在這里出入自由,她們不會過問她去哪里, 但會寸步不離跟著伺候。

拈花出了殿門,往外頭走去,外頭侍從見她出來十分緊張, 似乎剛當差。

拈花看了他們一眼, 「先頭的人換了?」

旁邊的侍女當即臉色蒼白, 「回尊者, 魔主全都處置了。」

拈花听到這話, 才後知後覺發現空——里彌漫的淡淡血腥味,一時間百味摻雜。

他——今這樣,難怪魔界人人自危,就以他這樣的處置法, 又——幾個人不怕?

拈花心口壓得沉沉的,「何故處置?」

「因為他們玩忽職守,讓蛇進來驚擾了尊者。」

拈花心中瞬間發虛,也不知道柳澈深到底——沒有認出那條大蛇。

他本就聰明,——今又實在讓人看不懂,總讓她有一種稍——不慎,就是她死的感覺。

她一步步往——漫無目的走著,終是下了決心,不能再拖。

她帶著侍女七彎八拐,找到在陰涼處趴著的縮地獸。

她上——一步,後頭的侍女似乎很緊張,「尊者,想要去哪里?」

拈花沒——做聲,伸手模了模縮地獸的腦袋,忽而轉身,衣袖隨意一揮,那些侍女全暈了過去。

柳澈深對她沒——太防備,因為整個魔界都有結界,她若要強行出去,他必然馬上知曉。

可惜他不知道還——一條密道,等他知道,她早已離開魔界。

拈花牽著縮地獸往——走,很快便到了密道入口,她抓緊時間進了密道,獨自一人在黑暗中走了許久,才出了密道。

出了密道,——然看見迦禹,還——不遠處坐在樹上的訾夢。

「說來就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被自己的弟子迷得昏了頭,忘記出來了。」訾夢顯然等了許久,——今只要能讓柳澈深不順心,她什麼事都願意做。

拈花見他們二人都在,倒也不意外,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柳澈深對他們來說,應該是恨之入骨的存在。

「你確定能幫我,我可听說你那弟子想要娶你?」迦禹見她出現,迫不及待開口問。

他已經受夠了受制于柳澈深的日子,還不得不听令于他。

拈花不知為何,听到柳澈深要娶她這話竟——些難受,一時不想開口說話。

迦禹見她不說話,瞬間警惕起來,「你若是沒——足的把握,我是不會冒險的,柳澈深如今很是危險,魔界人人自危,修仙界更是被他殺了大半,我不得不防。」

拈花看向他,「心魔——沒有了吞噬的想法,它還會不會是心魔?」

迦禹听到這話,面上一喜,「你——辦法讓心魔失去?」

拈花看向天上的月亮,——過兩日便也到了時辰,「後天乃是鬼月鬼日,鬼地陰氣最重,一旦開啟,它將會吸收所——的怨氣,你——做的就是將心魔引來,我會親手毀掉鬼地和心魔。」

「毀掉心魔無用,柳澈深必須得死,你不殺他,他隨時可以讓心魔卷土重來。」訾夢慢條斯理地開口笑言,「只是那個時候,你忍心嗎?」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忽而一陣風從密道而過,拂過拈花的裙擺,帶起絲絲涼意。

拈花垂著眼楮許久,像是要殺的根本不是她親手養大的弟子,「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的性命自然比一切都重。」

周圍靜得只有風聲,片刻後,迦禹陰笑出聲,「我——然沒——看錯你,你說得不錯,這世間誰又能比自己重——,不過一個徒弟,死了便死了,你永遠還能再收。」

拈花沒——開口,緩步往外走去,竟然踫上了一群修仙之人。

他們看見了她,皆是大喜,「拈花尊者!」

「拈花!」千蒼當即往這邊走來,莯懷還——幾位長老跟在後頭,皆是神情凝重,顯然是仙門出了大事。

「長老怎會來此?」

千蒼大病初愈,但底——還是很足,當即一臉大怒,「全都亂套了!仙門如今被慕容眉那個叛徒握在手中,其他弟子全都驅趕出去,只留下于她忠心之人!」

拈花垂下眼,隨口說了一句,「慕容眉哪有這樣的本事?」——

然下一刻,千蒼勃然大怒,「還能有誰,自然是柳澈深,——沒想到我們衡山仙門竟然出了這麼一個天大的禍害,這孽障若不鏟除,——何讓人心安!」

「柳澈深實乃魔頭,我們此行而來,便是為同門師兄弟報仇!」

「柳澈深生性如此殘忍,一路殺害了我們多少修仙之人,——今又摧毀仙脈,草菅人命,大亂修仙界,對我們乃是一大浩劫,倘若任由他發展下去,天下都會大亂!」

「此乃衡山仙門往日弟子,還請尊者清理門戶,誅殺孽徒!」眾人紛紛跪下,齊聲開口。

拈花听到這話微微一頓,耳旁只有呼呼風聲,她沒——開口說話,他們便一直跪著不起來。

千蒼沉默許久,開口問道︰「可有把——致救出來?」

拈花回頭看了一眼,遠處那密道早已不見蹤影,明明已是春日,可這夜風吹到身上還是有些刺骨的涼意,「等禁錮他的人不存在了,他自然就會出來。」

千蒼听到這話,知道他是同意清理門戶了,心中難得說不出滋味,到底是看著柳澈深長大的,好好的仙門大弟子,——今成了人人懼怕的魔頭,當——叫人唏噓。

可惜一切不能重回當初,柳澈深必死無疑,他們仙門就當從來沒——過這個弟子!

偌大的殿里頗為陰沉,安靜地沒——一絲聲音。

魔域聖女端著熬好的湯走進殿中,看著——面看折子的男人,沉思片刻,還是開口喚了一句,「魔主,我替你熬了湯。」

「出去。」柳澈深連視線都沒——離開折子,便冷淡地拒絕了。

魔域聖女才開口便被他打了回去,後頭準備的話,竟是一字都說不出來。

殿外侍從疾步進來,「魔主,尊……尊者跑了!」

柳澈深拿著手中的折子一動不動,聞言似乎也沒有意外,可听到這話之後,那眼中的眸光瞬間淡去,像是本就微弱的光,支撐不住慢慢暗掉。

一旁立著的賀大人聞言開口詢問,「不知可要追回來?」

柳澈深放下折子,很輕地開口,「追,大婚之——,我——見到她。」

賀大人當即領命,轉身離去。

柳澈深看著極為平靜,他重新拿起折子繼續看,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拈花也沒有棄他而去。

魔域聖女站在原地,「魔主……」

「還不滾?」柳澈深忽然抬眼,眼里殺意浮現,顯然已經極不耐煩。

魔域聖女見他這般,當即開口,「你師父既然離開,便是不喜歡你,你又何苦非——強留?」

柳澈深長睫微微一眨,拿著折子沒有說話。

「她若是真喜歡你,又怎麼可能不嫁給你,既然她根本就不喜歡你,你又何必強求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回頭?」

魔域聖女抬手摘下面紗,露出的容貌極為驚艷,美愈天人,堪稱絕色,「我乃無邊法際的聖女,本是不嫁人,——今為你千里迢迢而來,我對你的誠意所——人都可以看見,你若是想,三日後的大婚還是可以照常舉行,我願意做你的妻子,無邊法際也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你的師父便讓她永遠做你的師父。」

魔域聖女——足夠自信,這也是她最大的讓步,她本早就——離開了,只是不舍得,她喜歡這個男人,她想爭取。

她不覺得自己會輸過他師父,他之所以喜歡他師父,是因為先後順序錯了,倘若她先出現,未必——他師父的事。

柳澈深抬眼看向她,可視線卻透過了她,看向外面灰沉的天際,「她不是師父,是神明。」

魔域聖女見他看見自己的——容,竟也沒有一絲心動,一時心中不解,「可你的神明在乎你嗎?她明知道你愛她,還是跑了,三日後,你就會成為所——人的笑話。」

柳澈深沒——說話,因為答案他心中明白,她不在意,倘若在意一點,也不至于這般。

「出去。」他重新拿起折子,話間淡淡。

「沒有什麼會永恆不變,你不可能永遠喜歡她,她不愛你,你早晚會喜歡上——正愛你的人,不可能永遠信奉你的神明。」魔域聖女覺得——此簡單的道理,他這樣聰明的人,肯定很快就會想通,她沒——多言,轉身往外走去。

大殿中很安靜,火燭忽而輕輕炸了一聲。

柳澈深長睫一眨,很輕地開口,「我只求神明望我一眼。」

魔域聖女腳步頓在原地,慢慢轉頭看去。

他的神情明明很淡,卻像是在臨死前——了盼望,無用而絕望。

她從來沒——听過這樣渺小的——求,甚至只是看一眼,短暫的停留在他身上……像是墜崖之人死死抓著懸崖邊上的枯枝,枯枝明明馬上就要斷裂而去,他卻不尋求別的方法,只是抓著不放,眼睜睜看著自己,落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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