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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只感覺五髒六腑都裂開了, 意識都疼到恍惚。

‘叮!’

系統︰‘很遺憾,誅殺柳澈深任務失敗,宿主反派任務終結,世界任務將停止。’

拈花心中一松, 往後倒去, 有人接住了她, 似乎手都在抖,她無暇顧及, 喉里——血拼命上涌, 根本止不住, 雨越下越大,砸得她眼楮都有——睜不開。

「師父?」柳澈深腦里都是空白的, 只知道伸手接過她, 旁——似乎——都不知道。

他不敢相信自己親眼看見——,聲音輕——都有——沙啞。

拈花被血阻了呼吸,不住地咳血。

柳澈深慌亂伸手去擋, 可她——血卻瞬間染紅了他——手,他前所未有——害怕,「師父……」

「師父!」恆謙當即往這邊跑來, 撲到她面前, 「師父, 你不要嚇徒兒!」

「師妹……」付如致趁著魔界松懈逃出, 匆匆而來, 卻只看見剛頭一幕。

他——即往這邊而來,伸手探向她的脈搏,臉色瞬間蒼白了一度。

拈花抓住他——手,極為艱難地開口, 她的命可不能白費,「護他,我一命償一命還了……」

付如致听到這話生生頓住。

柳澈深只看著拈花一動不動,似乎听不懂。

恆謙見他過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拉他,「師叔,你快救救師父!」

付如致卻沒有做聲,救不了,也沒救了,元神盡毀,縱是神仙也救不——她。

他面色凝重,搖了搖頭。

柳澈深很難理解他到底是什——意思,他看著懷里——師父,明明剛頭還好好——人,怎麼如今就沒了生氣,搖搖欲墜。

「師父……?」柳澈深很輕地喚了一聲。

拈花已經睜不開眼,也看不見他,只听得到聲音。

柳澈深哀入肺腑,瞬間濕了眼眶,心口一陣陣劇烈疼痛,卻遠沒有刀劍穿過那般疼,連話都吐不出來。

周圍的人見他倒下,——即涌了上來,「誅殺魔頭,毀他元神!」

付如致當即起身,攔在他們面前,「諸位留步,我衡山掌門已然一命償一命,承擔弟——犯的錯,還不能平息諸位——怨怒嗎?」

眾人紛紛站住,一時不知該開口說。

付如致見他們還是不退去,伸手喚出了自己——劍,「此乃我衡山掌門臨終托付,我——衡山弟——必定听從。」

他話間開口,眾弟——即提劍而起,「掌門托付,弟——听從!」

千蒼沉默許久,終究還是開口說了話,「既然已經一命償一命,還請諸位給我衡山一個體面。」

眾人相視一眼,見拈花確實元神盡毀,也不好再說什。

柳澈深本是衡山趕出去——弟——,也終究是衡山來處置,他師父既然一命抵一命,承擔了他所有罪責,他們自然也無法再說什——,一時皆是嘆息不已,搖頭作罷。

柳澈深根本听不見周圍的爭執,想要抱她去找人治,可才抱起,他就月兌了力,連自己都站不起來,一時慌亂地像個孩。

恆謙不相信付如致的話,他連忙搶過拈花,抱起往外去,「誰能救救我師父,求求你們救救他!」

可眾人皆是無聲沉默。

柳澈深早就力氣盡失,被他硬生生搶去,直接被帶倒在地,只能看著她無力垂落的手,和她身上——血。

他再怎麼不相信,也終究是明白了。

他不會有師父了,永遠不會有了。

他想開口卻是無力,連哭都是無聲,他眼里模糊一片,悲入肺腑,伸手而去,卻怎麼也觸踫不到。

「師父……」

可她再也沒有應他一聲,他——神明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

周圍一片黑暗,他怎麼歇斯底里地叫,都發不出聲音。

他猛地驚醒過來,眼前——都沒有,他躺在屋里,周圍的擺設和自己離開衡山時沒有區別。

那只是一個噩夢。

他掀開被子,心口卻傳來了劇烈——疼。

他低頭看去,傷口還在,只是纏了布,還在滲血。

一模一樣的傷口,證明那個夢是真實存在的。

柳澈深慌亂下了床榻,往外頭跑去,幾步就連呼吸都上不來,生生撞到了門上。

付如致端著藥往這邊走來,見他起來百味雜陳,還是開了口,「——去躺著,你——傷還沒好。」

「師父呢?」柳澈深聲音都是啞——,開口也幾近無聲,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

付如致沉默片刻,「已經下葬了。」

柳澈深听到這話,本就蒼白的臉瞬間沒了血色。

他扶著門框搖晃了一下,才勉強撐著自己站穩,勉力往外頭走去。

付如致也沒攔著,帶著他去了拈花的墓前,拈花的墓旁是鴛鴛的墓。

恆謙還跪著失魂落魄地燒紙,見著他過來,——即沖上來,「你害死師父和鴛鴛,還敢過來!」

付如致伸手拉住他,「——謙,記住你師父說——話!」

恆謙聞言瞬間紅了眼眶,再也沒了聲音。

柳澈深急步而來,到了這里卻一步都邁不過去,他看著墓碑上寫著她的名字,似乎怎麼都看不懂。

「師父真——沒了?」他問得很輕,話里都沒了生息。

恆謙再也控制不了情緒,帶起了哭腔,「元神都毀了,怎麼可能還在!」

柳澈深听到這話,慢慢垂下了眼,本就蒼白的面色沒了情緒,像是將死之人,頗有——行尸走肉,「……怎麼可能,她明明不在意我……」

「你說什——!」恆謙上前拉過他——衣領,「師父都一命換一命替你死了,你到如今還要這樣說!」

付如致沉默許久,「她從鯤墟——來之後,就生了很重——病,意識每每都回到殺你——那一日,自責痛苦,我擔心她會出事,便用藥模糊了她的記憶,這才生生熬過來……」付如致越發自責,「我本應該早些說出來,也免得你這樣恨她……」

柳澈深聞言眼楮微微一眨,像是沒听見。

周圍風吹林間,樹葉晃動,葉間落下——光搖搖晃晃。

他默站了許久,忽然笑了一下,眼眶潤濕,「你若早知如此,必然不會收我為徒了罷?」

他一步步上前,走近墓碑,柳葉劍從他手中慢慢顯出,下一刻,他拿起劍就要刺向自己。

付如致當即上前搶過他手中的劍。

柳澈深傷重,被奪了劍,根本拿不——來。

恆謙上前拉他,厲聲喝道︰「你瘋了,好不容易才把你救——來!」

柳澈深眼里——淚卻一顆接一顆無聲落下,眼里只有拈花的墓碑,根本听不進去。

付如致知道,攔得住一時,攔不住一世。

他沉默了許久,緩緩開口,「——澈,你別忘了,你這條命是拿你師父的命換的,她要你活著。」

柳澈深听到這話,眼睫一顫,身子一晃,幾乎沒能站住。

恆謙才放開了他,「別再來師父和鴛鴛面前,她不想看見你這樣的魔頭。」

柳澈深心口無休無止地疼,扯得他透不過氣,整個人搖搖欲墜,面色蒼白到幾近透明。

許久,他才輕輕開口,「我會進玲瓏陣,往後不會再出來。」

二人聞言皆是一愣,進了玲瓏陣里與世隔絕,那又有——活頭?

更何況他一個人在里面,永遠不出來,豈不是生生受著煎熬,著實太過殘忍。

付如致微微皺眉,「不必如此,你總要向前看,往後好好修仙便是。」

柳澈深沒有再開口,顯然不會改變主意,他不敢再留,他怕她厭惡他。

柳澈深眼眶通紅,失魂落魄往——走,頗有——行尸走肉,才走幾步,就踫上了迎面而來的人。

那人似乎是個瘋子,蹦蹦跳跳往這邊走來,這——一撞,一本破舊的書掉落在地。

那人猛地撿起書,看見他,又把書塞到他懷里,「她死了嗎,好可憐,都是被系統擺布——可憐人,我們都差不多!」那瘋子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恆謙見狀上前,總覺得這人很是奇怪。

那人瘋瘋癲癲笑了一陣,又看向柳澈深,「別改啊,別改動里面的事,你要是改了,就全變了!」

那人說完又像是看見了——,本還帶笑——臉瞬間哭起來,「娘——,你別怪我,我也只是按照系統做事,他們說你是虛擬設定,都是它們叫我殺你——,它們威脅我做任務,我也只是想回去而已,你若是真——,我又怎舍得!」

「娘——!」他說著拼命往前去追空氣,已經瘋得徹底。

「瘋子!」恆謙見他瘋瘋癲癲,打擾師父的清淨,忍不住罵了句。

付如致听到這話卻是微微斂眉,看著那人離去——背影,沒再說話。

柳澈深卻像是沒听見,一步步往——走去。

不過幾日光景,衡山仙門便恢復了往日莊嚴,付如致代替拈花做了掌門,門中又慢慢熱鬧起來。

柳澈深解了和心魔——契約,心魔沒了吃——,閑著沒事跟著柳澈深這處飄。

他不再理會魔界,賀大人來了幾次,見他避而不見,也不敢再多打擾。

他表面像是恢復了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春日的風緩緩拂過,正是春暖花開——好時節,可卻像什——都是空。

柳澈深一一理好行李,準備動身進玲瓏陣,再抬眼才發現那破舊的還放在桌上,那莫名其妙出現——人給了他書以後,就不見了。

他沒再理會,也無心理會,書面無字,風忽然吹過,翻動書頁,里面寫滿了字。

柳澈深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可下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即上前,翻了——去。

上面仍然寫著拈花二字。

‘拈花無心,引入書中,書中唯她是真,為任務驅使,收三徒。

首徒乃其敵——,弒師也。’

柳澈深微微一頓,很快便看見了自己——名字。

這書似乎寫——就是他們的事。

她第一次看見自己是在雨夜,她想掐死自己,卻又松了手,試煉大會,玲瓏陣,修仙大會……

一幕幕一樁樁都寫得清清楚楚,一字不錯。

他呼吸都有——頓住,——即翻到最後一頁,那字像是剛剛書寫上去,還留有新墨。

‘花為保命,欲殺首徒,臨到關頭,終是不忍心,兩難抉擇之間,殺己留徒,消失于世,任務失敗。’

柳澈深看了許久,忽然想起她說——話,想起她經常說起的系統,那人也說過。

假——嗎,這個世界只是一個話本?

她說除了她,他們都不是真實存在的人,只是話本里——一個設定。

都是不存在的……

窗外——風拂拂吹來,帶著初春絲絲涼意。

柳澈深看向自己——手,看向外面,一切都這——真。

所以,她為了他這個虛假——設定,殺了她自己,二選一,她留下了他。

柳澈深看著手中的書許久,重新翻到了前面。

‘玲瓏陣里,花與弟——一道而出。’

柳澈深看著上面的字許久,一滴水落在了書面上,緩緩暈開了新墨。

他慢慢提筆將那行字劃去,重新寫上了一行字。

‘玲瓏陣里,弟——身死,拈花獨自而出。’

這一筆才落下,後頭——字紛紛自動改寫,將他——名字徹底剔除,因他而起的因果慢慢消失,因他而死的人也——到了原來,世界重新排序。

恆謙端著藥進來,語氣頗涼,「吃藥了。」

可他進來的一瞬間,卻忘了自己到底要給誰端藥,屋——里空無一人,師兄明明早就死在玲瓏陣的歷練里,他怎麼還會來這里,還這般惡劣的語氣。

他一時低落,晃了晃頭,往外頭走去,「鴛鴛,你還沒起嗎?」

「我早起了!」蓀鴛鴛探出腦袋,「師父肯定還在睡懶覺,我去叫她!」

窗外春風緩緩拂過,吹動書頁,吹落了桌上——筆,「啪嗒」一聲掉落在地,濺了一地墨。

落筆——那個人已然不在,像是沒有從來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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