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目送蓀鴛鴛離開,走到窗旁看向屋里的二人,柳澈深靠著休養,沒有看她,恆謙看過來的眼神有些許疑惑。
拈花看了一眼恆謙,對柳澈深說道︰「你好生休息,後日玲瓏陣內好好表現。」
柳澈深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抬眼看來頗有些訝然。
恆謙听到這話,連忙開口替柳澈深應聲,「師父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師兄,讓師兄在進陣之前好轉。」
拈花聞言很滿意,點頭離開。
恆謙等拈花走了以後,頗有些驚喜,「我覺得師父沒有變,難得還對師兄沒這般嚴厲,一定是這一次試煉大會,師兄的表現讓師父很滿意。」
柳澈深听到這話,輕輕眨了下眼睫,唇角的弧度微啟,眼里難得有了笑意。
到底是年少,又怎麼可能不希望得到師父的認同。
拈花回了住處,有些犯愁。
恆謙的全靈根沒有爆出來,這個第一得的名不正言不順,她明日就沒辦法光明正大偏袒恆謙,要知道試煉會的第一名可是仙門重點培養弟子,都是掌門的候選人,賜得法器也比旁的好無數倍。
明日那柄不出世的燭龍劍肯定得是男主的,此法器對修煉之人頗有益助,恆謙就是憑著一把劍令三界之內邪祟妖魔聞風喪膽,乃是天縱奇才。
話本里柳澈深輸了,原身才能正大光明的給恆謙。
可現下這樣的情況,落在別人眼里,就是偏心二弟子。
只會更加深她和柳澈深之間的嫌隙,他們師徒二人自來就不是很親近,不和的種子會越埋越深。
偏偏系統還裝死,這麼大的漏洞也不知道解決。
拈花一整夜都在扣系統,可是打來打去都是場外求助,听了一整夜心靈雞湯,讓她整個人都開始升華了,尤其是陰暗面。
可惜大會還是照常舉行,仙門有仙門的規矩,等一刻都不行。
絲絲縷縷的光線透過山頂的雲霧照進殿內,微風陣陣,雲霧間瞬息萬變,陽光透過層層雲霧照射下來,如登仙境。
「咚——」
遠處頂峰的大鐘,傳來沉厚的鳴聲,莊重威嚴。
轉眼間,殿內百名弟子全部到齊。
由于昨日的比試,雖然是恆謙排在了柳澈深前面,但不是實打實,依照仙門的規矩,入試弟子要按實力來排,便算恆謙和柳澈深其實是個平局。
又以初試中試總合,眾長老一致認為柳澈深應該為長,賜燭龍劍。
前面的千蒼還在教導。
恆謙閑不下來,他對這第一第二不在乎,反正肯定是師兄,他能光明正大進玲瓏陣已經很滿足了。
恆謙想到這沖柳澈深擠眉弄眼,活潑道︰「師兄,得了燭龍一定讓我第一個瞧,听說這寶劍可有千年之久了。」
柳澈深聞言一笑,點了點頭。
拈花坐在上座,遠遠看著為首的柳澈深和眾弟子一道進來,氣色已經大好,仙門弟子服在他身上,竟然別有一番味道,遠遠看去極為出挑,果然是玉容仙姿。
旁邊的恆謙也換了弟子服,但是他穿不慣這樣的長袍,瞧著便有些許違和。
拈花忍不住嘆息,柳澈深啊柳澈深,但凡是性子放開些,騷一些,恆謙哪里是你的對手?
這美人後宮還不是隨你開,何必為了小師妹郁結終生。
「柳澈深,為我門中第三百六十代弟子,位為乾,賜法器燭龍劍。」
柳澈深幾步走出,長腿窄腰,白衣翩然,他雙手作揖,「弟子柳澈深……」
拈花驚嘆一聲,開口阻止,「慢著。」
殿中安靜了一陣,所有人都抬頭看向她這里。
如果不是她早就做好了這兩個字是自己吐出來的準備,還沒意識到這麼清冷絕塵的聲音,竟然是發自自己的喉嚨。
柳澈深抬眼看來,似乎說不出話來。
拈花看向千蒼,「昨日的第一名不是柳澈深,得燭龍劍的必須是第一名。」她說完,不帶眾人反應,轉頭看向殿中所有人,「恆謙昨日既然得了第一,那便應該是他的。」
恆謙听到這話完全傻了,明明昨日師父待師兄還是極好的,今日怎麼就變了?
站在殿正中的柳澈深沒有說話,一動未動。
殿中數百人紛紛相視驚疑,列座的長老也頗為疑惑。
千蒼伸手捏須,看向她,「柳澈深初試中試皆排第一,昨日那場比試,澈深也是事出有因才得了第二,暫作不得數。」
「怎麼做不得數,第一就是第一,第二的我不認。」
柳澈深眼睫輕輕一眨,站著未動。
恆謙連忙出來,在殿上跪下,「師父,這理應是師兄得的,我何德何能……」恆謙急的都有些亂了,「反正徒兒這第一也不是名正言順,怎能……」
「住口,大殿之上豈有你胡言的余地。」拈花開口淡淡打斷了他,眼里是不可忤逆的冷淡。
恆謙也不敢再開口說話,只是看向柳澈深,為難至極。
柳澈深垂眼不語。
雖然拈花對恆謙苛責,但也輕易看得出親疏遠近,只有親近的人才會直接生氣,不親近的就類似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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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蒼自然是第一個不同意,「這玲瓏陣需得人領路,燭龍不給柳澈深,你讓誰來領路,這恆謙本就是毫無靈根之人,憑著機靈巧勁和運氣才闖到了最後一關,若讓他來,叫其他弟子如何信服,萬一要是困在陣中,可是性命攸關!」
「此陣我會親自進去。」
「你要親自去?!」
付如致聞言皺眉,「師妹,此事萬萬不可,你仙法大成,倘若進去,陣法遇強則強,你若是想要再出來,只怕是難如登天,即便是我們在外面守著,也未必能救你出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在反對。
本身玲瓏陣只是一個小小陣法,但它勝在遇強則強,遇弱則弱。
拈花這樣的仙力,進去容易出來難。
「不可!此事萬萬不可,教導弟子,玲瓏陣即可,你已近化神,進去凶險萬分。」
拈花沒放在心上,「何必如此擔心,區區玲瓏陣困不住我。」
千蒼大聲呵斥,「荒唐狂妄,玲瓏陣乃上古神器,其實你說困不住就困不住的?!」
「那也是我有狂妄的資格,總之這領陣人必須是頭一名。」拈花一甩衣袖,起身去了前面,拿過千蒼案前端正擺著的燭龍劍,下了台階,走到恆謙面前,一手橫持劍柄,「拿著。」
恆謙看著她遞來的燭龍劍,劍身閃過一絲絲光亮,似乎為找到新主人而興奮,他整個人都傻眼了,「師……師父……」
柳澈深站在一旁沉默許久,眼簾微抬,視線落在拈花身上,慢慢而下落在了她手中拿著的劍上。
片刻後,他慢慢垂下眼簾,沒再多言。
上面一眾長老都愣住了,「這這這……實在亂來!」
恆謙左右為難,看向柳澈深,不知道該怎麼辦?
拈花等了好久,他都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她手都撐不住了,語氣加重了些許,「還不拿著。」
恆謙被她嚇到,連忙伸出雙手。
拈花直接松手,那把劍直接砸到了他手上。
恆謙差點沒接穩,連忙緊緊抓住了劍。
燭龍劍落在他手上,瞬間發出了極耀眼的光芒,沿著劍身的紋路而去,發出一聲清越之聲。
這是認主了。
所有人都處于在震驚之中。
「劍既然認了主人,就不是我強求了,那是天注定。」拈花收回了手,衣袖揚起,她往殿外走,完全不在乎繁文縟節。
千蒼氣得吹胡子瞪眼,卻奈何不了她,「待掌門出來,看他如何教訓你!」
一眾長老也是無法改變事實,感覺壞了仙門的規矩,「荒唐,真是無法無天!」
「這劍怎麼能給毫無靈根的人?!」
拈花聞言轉頭看向台上一排老頭,「長老們有所不知,有些事就是命定的,有那個命,一朝登天也不是難事,沒有這命,再怎麼努力都是徒勞,凡塵有一種說法,命好也是一種實力。」
「荒謬!甚是荒謬!」幾位長老氣得頭疼,這堂堂做師父的在眾多弟子面前說的這是什麼歪理。
這不是叫人家躺平當草包嗎?
柳澈深轉頭看向拈花,只看到她離去的背影。
恆謙拿著劍起身,很是為難,「師兄,這劍……」
柳澈深聞言看向他,雖然難掩失落,但還是溫和安慰道︰「無礙,師父給你的,你就收著罷。」
恆謙拿著手里的劍也是難受,雖然他確實喜歡這把劍,但不代表是這樣得到的。
師父這樣做,師兄不知得多難過,這與當著所有人的面折辱他有什麼區別?
拈花從頭到尾都不敢對上柳澈深的視線,快步出了大殿,裝死的系統果然出現了。
‘賜燭龍劍。’
‘詞兒功底,正二十。’
‘角兒表現力,正二十。’
‘對角兒理解度,正十。’
‘感情代入,讓對方情緒波動到指定值,正五十。’
‘場次總分,正一百,獎勵使用仙力一次。’
拈花感覺到體內一股仙氣,緩緩流動,這仙力充沛,旺盛如大樹,果然是做反派的,難怪仙門這麼多人淨吹她的牛。
不過只能使用一次……摳門成這樣……
拈花無語,‘上次是一百,這次也是一百,為什麼這次不是獎勵壽數?’
系統︰‘壽數扣除無法返還,還請節省使用。’
‘那你們為什麼不能節省點扣?’
系統又沒了聲音,她再怎麼叫,都沒有回應。
這服務態度簡直差到離譜,完全沒有她以前對待客戶專業嚴謹的態度。
她以前在靈獸山當鴨的時候,態度那叫一個乖巧可愛,一口一個親,賣萌賣得死死的,還順帶賣,讓客人們擼擼毛,賺點皮肉錢。
現下看看這些破爛系統,問十個問題回答不了一句話,毫無職業道德,簡直操蛋!
拈花徒步回去,仙門大得離譜,光靠兩條腿走簡直是酷刑,一路上去人也沒有,鬼也沒有,上山下山一個來回,起得比雞早,爬得比狗累!
真不知道反派為什麼要住山頂!
有病!
玲瓏陣乃幻象而成,里面有各種妖獸,其武力值還有等級,都是按照進陣之人的實力而出現。
在陣內所受到的傷害都不會造成實質性的,但痛感還有死亡的感覺都是一樣的。
換而言之,如果認為自己死了,那麼將永遠困在陣中。
習練弟子進此陣,不會遇到太大的危險,最多就是旗鼓相當的歷練。
但是如果拈花進去,就不是簡單的歷練了,那將會是一場浩劫。
她本身修為已近化神,這一進去,要再出來難如登天。
早間功夫,一群長老就已經圍在拈花身邊,死活不讓她進玲瓏陣。
拈花倒也沒有多言,只是靜靜看著千蒼啟陣。
響午過後,玲瓏陣大開,百名弟子齊齊消失在眼前。
一眾長老看見拈花還在,瞬間松了一口氣,好在她沒有強行要進,否則還真攔不下。
拈花看著陣中消失了的人,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笑。
玲瓏陣與外面的世界無異,入目而去連綿的山野,日光充沛,偶有清風吹過山野間的花,輕輕晃動中帶著一絲平靜。
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安靜美好。
百名弟子有男有女,走了好一陣,遇到的都是尋常小妖獸,不自覺放松了警惕。
「師兄,師父還會來玲瓏陣嗎?」恆謙看向柳澈深,有些好奇,他實在想知道,玲瓏陣的威力究竟能有多大?
柳澈深聞言沒法回答,他不知道。
他與師父的關系早不像師徒,便是任何一個弟子都不會這般讓師父厭惡。
恆謙問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便是問旁的弟子,也比問師兄好,尤其是出了昨日這樣的事,他看向手里的燭龍劍,又想起柳澈深的劍,也還是尋常的柳葉劍,心里就愧疚不已。
蓀鴛鴛倒是知曉拈花肯定不會來,「我今早還看見師父在瞌睡,若是要進玲瓏陣,必然要準備許多,瞧著不像是要來,更何況長老們盯得這麼緊,又極會念叨,師父想必是不會來了。」
恆謙少年心性,听到有些失望,這一路過來小妖小獸,他們這一群人輕而易舉就解決了,實在沒有意思。
真要是在這里面待上那麼久,也太是難熬了。
正往前走,一個女弟子看著前面的野草花煞是好看,想要摘下。
「別摘!」柳澈深感覺不對,開口阻止,可已然來不及,女弟子已經摘下了花。
天色瞬息一變,周遭景致全都化為灰木林,枯木腐朽。
一陣凜冽的勁風刮過,前頭還搖晃可愛的野草花,瞬間一蹦幾尺高,花瓣綻開大口,里面全都是尖利的牙齒,耳旁都是食人花的磨牙聲。
所有人都為之一震,前頭那些小妖獸,比之現下簡直是毛毛細雨。
恆謙瞪大眼楮,伸手拍了一下臉頰,發現不是做夢,越發驚奇。
食人花速度極快,土里連根而起的脈絡直沖他們這處。
眾人紛紛拿劍去砍,還能听到嬰兒哭啼聲,是食人花發出來的,竟叫人不能砍下。
有幾個弟子眨眼間被捆住了腳掌,無法動彈,還未反應過來,下一刻眼前一片漆黑,那些食人花突然被什麼連根拔起,瞬間枯萎。
抬頭一看,並不是天色黑沉了,而是前頭龐然大物攔在他們面前,這獸如山一般遮天蔽日,一步踩下,地動山搖。
那些食人花被連根拔起,發出嬰兒般的哭喊,極為淒慘,被那獸踩踏之後竟然流出了血。
所有弟子見到眼前這般駭人場景,皆是驚聲尖叫,「啊啊啊!」
蓀鴛鴛嚇得退後了兩步,聲音都有些發抖,「怎麼這般可怕?」
恆謙扶住蓀鴛鴛,也有些不敢置信,「這玲瓏陣真是給我們弟子試煉的嗎?!」
柳澈深重重斂眉,這等級別的妖獸,根本不應該出現在他們面前,除非弟子里面,有實力非常強勁的人,激出玲瓏陣中與之實力相匹敵的妖獸。
這巨獸,他們根本無法應對,所有弟子亂了陣腳,不知道自己該干什麼,一個勁往後躲,人擠人,跌倒的跌倒,逃跑的逃跑,亂七八糟。
「眾弟子莫被幻象所亂,御劍布陣!」柳澈深厲聲吩咐。
他這一聲出來,像一顆定心丸,這百名弟子皆是個中翹楚,也不過是初見亂了陣腳,現下听到這話,紛紛聚攏而來布陣困獸。
恆謙勉強站穩,「師兄,我們該怎麼殺它?!」
柳澈深看著眼前的妖獸,一口就連土帶食人花一並吞下,「玲瓏陣應是出了紕漏,這妖獸階級極高,便是仙門長者在也未必能殺之,不可硬踫,一會兒我引它去陣中,你們找機會走。」
恆謙听到這話才知個中凶險,雖說遇到凶險,第二日能復生,但倘若他們不能打敗這遇到的妖獸,便永生永世都出不了這玲瓏陣!
那妖獸吃完了食人花,看見他們,異色眸子豎立而起,盯著他們而來。
妖獸如山般高大,那頭上的犄角比一幢亭台樓閣還要大,人與之相比如同螻蟻。
巨獸一動,地動山搖,根本站不住腳,他們來回搖晃,毫無重心支撐。
隨便一擊而來,就是奪命之勢。
「劍來!」柳澈深沉聲喚道,伸手召喚,不慌不亂。
眨眼之間,一柄柳葉劍從天外飛來,落在了他手里。
他迎身而上,引妖獸入陣。
恆謙︰「師兄,小心!」
妖獸極為聰明,知道他們虛晃一招,一腳踩踏而來,直接踩到了他們頭上,一群弟子瞬間沒了蹤影,眨眼間幾乎全軍覆沒,連逃的機會都沒有,場面極為血腥暴力。
「啊,救命!師父救命,救救我們!!」蓀鴛鴛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得哭喊起來。
灰林之中一片混亂,生死攸關。
遠處樹林之上立著一個人,輕輕飄于浮葉之上,隨著葉兒上下起伏,衣裳飛揚,輕如薄翼。
拈花看著這陣中巨獸掀起的腥風血雨,唇角露出了一抹笑。
柳澈深,你這個燙手山芋,為師還是要好好解決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