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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放下杯子,當作無事發生。

下面的斗場,轉眼間已經剔除了大半的人。

修仙之人斗法,輕而易舉就能看出勝負,幾次剔除下來,很快就到了兩兩對決,比出名次。

話本里說的是,恆謙靠著機靈勁渾水模魚到了最後,和柳澈深對上。

所有人都認為仙門第一大弟子柳澈深一定會贏,覺得恆謙不自量力。

恆謙也確實比不過柳澈深,但因為不想在小師妹面前出丑,而硬生生抗著,最後被逼到盡頭,觸發隱藏的全靈根,勝過柳澈深。

真是愛情的偉大力量,完全不打算走邏輯了,這劇情直接飛檐走壁著來,癲狂非常。

慕容眉看著面色些許蒼白的柳澈深,說話綿里藏針,「師妹好狠的心,這般優秀的弟子,竟然責罰得這樣嚴厲,這一天一夜的雨淋下來,如何吃得消?若你實在不喜歡,不如讓他到我門下,我自會好好教他。」

拈花看向光明正大挖牆角的慕容眉,「我這弟子太過聰慧,便是去師姐那里,師姐也教不了什麼,總不能讓人日日退步。」

慕容眉被刺得臉色微變,不過很快就轉移了話頭,「師妹也不曾教他什麼,倒是偏袒二弟子諸多。」

這一句話出來,旁邊的長老紛紛看過來,這事大概是都有耳聞,只是不好過問。

這師徒之間,尤其是男徒女師,或者是男師女徒,那個忌諱可是極多的,一個不小心就是亂了倫常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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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的拈花也不敢讓這樣的罪名傳出來,她以後是要做掌門的,所以她才一直克制,克制成了變態。

以至于後面發現恆謙和蓀鴛鴛兩情相悅的時候,都有些嫉妒到病態了。

「我如何教導我的弟子,師姐不必掛心,大弟子要做表率,我自然會對他嚴格些。」

慕容眉雖然覺出她對恆謙過分的好,但又拿不出證據,只能按耐不提。

拈花本就是玉容仙姿,冷得讓人不敢靠近,她的話旁人從不會懷疑,這話便也揭過。

到了中場比分,遠處傳來飄渺音聲,重重鐘鳴,余音回蕩。

山頂的煙霧層層疊疊,隨風吹散而去。

蓀鴛鴛縱身一躍,飛入場中,樹上花瓣輕落,漫天翩飛,風吹著她的裙擺飛揚,容貌更是無人能壓之一分。

女主就是女主,別人入場,風都沒有,她一入場,又是風,又是花,道具齊全,仙女下凡標配,務必驚艷所有人,包括男主男配。

拈花掃了眼恆謙和柳澈深,注意力都在蓀鴛鴛身上,果然氛圍還是很重要,才一個出場就能預料之後的狗血畫風。

蓀鴛鴛一手執劍,舞出一個漂亮的劍花,對著面前的女弟子說道︰「師妹,請出招。」

對面的女弟子應該是慕容眉的徒弟,上來那叫一個心急,話不多說,迎身而上,就是一個殺招。

估計是慕容眉左叮嚀右囑咐,一定要贏過蓀鴛鴛,殺一殺她這個做師父的風頭。

其實不用看場中也能知道,旁邊的慕容眉就差把反派兩個字刻臉上了。

她那弟子一個失手沒傷到人,她就眼神陰狠地捏茶盞,失一下手捏一下,一驚一乍,很傳統的反派,非常浮夸。

拈花實在閑得無趣,瞥了她一眼,「師姐,弟子比試而已,何必如此緊張?」

慕容眉轉頭看向她,笑著陰陽怪氣,「自然是要緊張的,玲瓏陣是弟子歷練大好之地,誰不想去,師妹倒是好生自信,這才堪堪開始,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拈花見她一臉不確定,非常誠懇地坦白了,「勝負早定了,這局是鴛鴛贏,她拿第一。」

慕容眉面上的笑瞬間淡了些許,「師妹,你未免太有自信了。」

拈花被夸得不好意思,「倒也不是自信,我只是闡述事實。」

她這話才一出,場下的女弟子就敗下了陣來,蓀鴛鴛奪了女弟子里的第一。

下頭全都是男弟子的呼聲。

慕容眉看到結果,似乎有些心氣不順。

拈花看了眼場中,「看罷,師姐這下可信我了,我這人從來不盲目自信?」

慕容眉本來臉色就有些變了,听到這話氣得面色發青,猛地一拍桌子,「拈花,你欺人太甚!」

旁邊的付如致听了全過程,伸手按了按太陽穴,上前安撫慕容眉。

慕容眉看得意弟子沒拿下第一,也不耐煩再看,直接轉身離了場。

付如致看著慕容眉氣沖沖離開,轉頭看向她,一臉無奈,「你怎去惹她,到時又要鬧騰。」

拈花非常遺憾,「我只是想和她閑談聊天,緩解她緊張的情緒。」

付如致回不了話,他剛頭可听得一清二楚,可不是閑談聊天這麼簡單,這分明是什麼詭異的惡趣味,好像是故意踩著人家的爆點逗著玩……

付如致看了眼清冷若仙的拈花,覺得不太可能,師妹能有什麼壞心思呢?一定是他多想了。

蓀鴛鴛得了第一,跑去恆謙柳澈深那邊,笑成了一朵喇叭花。

然後,拈花就看著這朵喇叭花蹦蹦跳跳沖到自己面前,「師父,徒兒得了第一!」

「嗯,為師早就知道你會得第一,坐罷。」拈花指了旁邊慕容眉的位子。

蓀鴛鴛看著騰出來的位置上坐下非常訝異,「師父,您位置都給我準備好了,鴛鴛真的能坐這兒嗎?!」

拈花一臉慈愛,「當然,你師叔特意留給你的,趕明兒去你師叔那處好好謝謝人家。」

蓀鴛鴛一臉受寵若驚,「徒兒知道了,等這試煉大會結束,徒兒就去。」

「咳咳咳!」付如致猛地咳嗽出來,這真是殺人誅心啊,慕師妹現下看見蓀鴛鴛上門道謝,估計要生生氣吐血。

下一場就是男弟子的比試。

柳澈深前面幾場贏得太過輕松漂亮,引得這一排長老紛紛點頭,寄予厚望。

拈花卻有些不敢看,這麼意氣風發的少年,等一會兒就要被當成墊腳石一樣踩,現在有多少人夸贊他,一會兒就有多少人失望于他。

她還有點替人尷尬的毛病,這種毛病很難根治,搞得有點不舒服。

鐘鳴聲起,恆謙上台,和柳澈深對上。

台上身穿長袍的黑胡子老頭忽然擰眉開口,「這恆謙到現下還是毫無建樹,何必讓他上來比試,難道還真讓他進玲瓏陣送死不成?」

這突然發難,讓周遭一默,周圍也是竊竊私語。

場中的恆謙听到這話,一臉難堪。

蓀鴛鴛著急,可又不敢開口頂撞千蒼長老。

柳澈深也是頓住,似乎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上前伸手作揖,「長老,子謙修煉並不曾偷懶半分,修為早有長進,還請長老給子謙一個機會。」

千蒼對柳澈深是很滿意的,但不代表能夠無視規則,「你不必再說,他渾水模魚到了最後一關,倒是機靈,但到了玲瓏陣里,機靈又有何用?」

台上一眾長老,紛紛點頭,「言之有理。」

「怎麼就言之有理了?」拈花忽然開口。

場中瞬間靜下,眾人紛紛看向她,連根針落下的聲音都能听見。

拈花瞥了一眼場中,語氣極淡,「我的弟子,只要他能贏,那就是他的本事,進玲瓏陣又有何不可?」

台上一片嘩然,一眾老頭面面相覷,片刻後捏著胡子點點頭,「言之亦有理。」

「……」

這也言之有理,那也言之有理,要這群老頭還有何用,毫無原則可言,和話本上寫的不太一樣……

千蒼听到這話正要開口爭辯,付如致也溫和開口,「師叔,既然子謙都到了最後一試,再將人趕出去,難免有失公允,不如還是讓他比試比試,再說分明。」

付如致一向與人為善,又最是心平氣和,他說的話無論是誰都會听一听。

千蒼一見他說話,倒也沒再反對,只是很不爽的看了一眼拈花,一甩衣袖,重新坐下,「那就暫且如此。」

拈花忍不住搖頭,替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一會兒被打臉最狠的就是這潑皮老頭,不知道他這個年紀會不會承受不住。

恆謙被這般刺激,估計是要拼死一搏了,往後就是仙門第二個全靈根的天才了。

第一個當然是她這個原身了,沒點本事還怎麼做反派?

恆謙沖她深深鞠了一躬,又看向對面的柳澈深,「師兄,得罪了。」

柳澈深回到場中,「無礙,你盡全力便好。」

拈花看著場中長身玉立的有禮少年,忍不住閉上眼楮,一會兒不知道該有多狼狽。

遭罪呦。

她這才剛剛閉上眼,場中幾個來回過招,片刻後就傳來了一聲驚呼,「師兄!」

拈花再睜開眼,下面的比試場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剛剛還好好的柳澈深已經倒在地上,後面的弟子接住他,皆是著急。

拈花有些懵逼,「怎麼結束了?」這不對呀,恆謙的全靈根都沒爆出來啊?

蓀鴛鴛看著場中雙目圓睜,一個俯沖上前,「師父!!師兄暈倒了!!!」

我特麼沒瞎,不要靠在我耳邊這麼大聲的尖叫!

付如致一個飛身而下,過去探其脈搏,接著一片喧鬧嘈雜,「竟然敗了?」

「听同行的師兄說,大師兄本就責罰在身,還未好全,這麼幾場試煉下來,自然受不住。」

上面幾個老頭大驚失色,紛紛站起。

責備也隨後而來,「拈花,你待弟子也太過嚴苛,這試煉大會在即,你怎能如此責罰?」

「此事若是傳了出去,旁人如何看待我們仙門?」

「試煉大會這般收場,著實難看啊!」

下面一片混亂噪雜,拈花晃了晃頭,腦子里都有點回音嗡嗡響。

她這個反派,也不知道是來摧殘別人的,還是來被摧殘的。

柳澈深暈倒了,試煉自然只能結束。

拈花讓蓀鴛鴛去照看柳澈深。

這畢竟是男配,總要多些接觸的時間,否則人怎麼對她情根深重,怎麼非她不可?

結果蓀鴛鴛去了沒多久就回來了,「師父,師兄哪里沒什麼大礙,只是風寒還未好全,又趕上了試煉大會,沒有休息好才暈倒的。」

「嗯。」拈花懶懶應了一聲,「你怎麼回來了,不在那里照看著?」

「恆謙在照看著,他說我女兒家家的不方便,就把我趕回來了。」蓀鴛鴛有些不理解,平日里恆謙是最不注意這男女有別的事,沒成想今日倒是從他嘴里說出這樣的話,真是稀奇。

拈花听到非常感興趣,果然是狗血話本,這麼快就初露苗頭了,這往後更讓人期待。

拈花看熱鬧的不嫌事大,隨手拎了一包草藥,「子謙那性子怎麼照看得了人,還是你細心些,去看著,明日過後你們就要去玲瓏陣習練,莫出亂子。」

蓀鴛鴛被說得一愣一愣,抱著手里的草藥,連連點頭,「師父所言極是,鴛鴛現下就去。」

「誒,等等。」拈花看著她出去,又叫住了她,從暖爐旁邊起身,理了理衣袖,「為師和你一起去。」順道看看戲。

當初看話本的時候可沒有畫面,現在可是實打實的真人秀。

蓀鴛鴛見拈花要去探望柳澈深,很是高興,她一直都想緩和師父和師兄之間的關系,連忙帶路去了弟子院。

這衡山仙門本是八名弟子一個院落,柳澈深乃是單獨住一個院子,這時候就顯示出了世族平民之間的矛盾。

柳澈深到底是名門望族之後,族中底蘊極厚,這區區一個院落自然不必說。

這柳澈深家世相貌能力,無論從哪點說起都是天之驕子,偏偏在這處做了男配。

有些東西真的是命,不認命都不行。

就比如她,非要做個無惡不作的人渣。

雖然她有些許興奮,但人渣是這麼好做的嗎?

人渣之所以是人渣,那是大腦回路比正常人缺幾個環節,她一個正常的,怎麼去揣摩不正常的想法?

到了弟子院,柳澈深已經醒了。

恆謙正坐在他床前,看他喝藥,見她們過來,笑顏大開,「師父,您來啦,師兄已經醒了!」

可不嘛,她這反派一來不就有發揮的余地了?

拈花看了一眼自己端著藥喝的柳澈深,開口淡道︰「為師就知曉你不會照顧人,你師兄都這般虛弱了,還讓他自己喝藥,鴛鴛,你去照顧。」

「是,師父。」蓀鴛鴛連忙放下草藥,   跑到柳澈深面前,拿過了他手里的碗,拿勺子舀了藥,非常細心地吹涼。

恆謙看到這一幕微微皺眉,心中有些不情願,可又說不出自己究竟哪里不情願。

蓀鴛鴛毫無察覺,微微吹涼以後遞給柳澈深。

拈花心里的惡趣味得到了滿足,上前一步盯著看。

柳澈深覺得如此與禮不和,一抬頭就看見拈花居高臨下地站在床邊,有些愣住。

拈花見他不喝,看著他不說話。

柳澈深沒有喝勺子里的藥,「師父,弟子自己可以……」

「喝。」拈花輕飄飄地吐出了一個字,非常高冷。

恆謙自來聰慧,很快就察覺出氣氛不對,湊到蓀鴛鴛旁邊,吹了吹她勺子里的藥,「師兄,快喝罷,若是好不了,就進不了玲瓏陣了。」

柳澈深聞言倒是听進去了,低頭喝了藥。

然後就是鴛鴦舀藥,恆謙吹涼,柳澈深喝藥,有那麼些許古怪。

拈花在旁邊盯著,三個人也不敢說話,全身心關注在喝藥上,耳旁只有瓷碗踫撞的聲響。

屋外幾聲鳥啼,屋里安靜地像沒有人。

雖然有三角狗血戀的雛形,但又好像有點奇怪,喝個藥,四個人盯著,委實有些奇怪。

拈花盯著他們,覺得他們表現得不怎麼樣,估計感情還沒有到爆點,沒話本里描寫得那麼苦大仇深。

她轉頭去院子外面,坐著欣賞風景。

蓀鴛鴛喂好藥,又去外頭洗了果子,端給拈花吃。

柳澈深好不容易喝完藥,感覺前所未有的疲憊,明明喝藥之前還沒有這種感覺。

恆謙扶他靠在身後的枕上,「師兄,你可好些了?」

「嗯,沒什麼大礙。」

恆謙听到這話,沉默了一會兒,「師兄,其實你不必讓我,就算千蒼長老不讓我進玲瓏陣,我也會想其他法子進去。」

柳澈深見他看出來了,微微一頓,「你用別的方法必然會被責罰,還是如此好些,此事不要再提,師父在外面會听見。」

恆謙垂著頭,聲音越發輕,「師父肯定看出來了,否則今天也不會這般盯著我們看。」

「未必。」柳澈深抬眼看向外面的拈花,「我總覺得師父近來有些奇怪。」

恆謙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拈花正在吃果子,他想了想,「師兄是說今日師父喝水的事嗎?」

他說著頓了一下,想起往日師父極重形象,潔癖深重,默了一陣,「許是……師父在琢磨什麼,沒有留意罷?」

他說完,那邊拈花突然一聲干嘔,用手接住了吐出來的果子。

蓀鴛鴛連忙上前,急道︰「師父,你怎麼了?」

拈花拿手里的果子看著她,「鴛鴛,這是什麼玩意兒?」

「這是容眉師叔特地送過來的聖果,說是給師兄補補身子,據說是經過收集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露水冰鎮而來,師父,不好吃嗎?」

拈花听到這話,平靜把手里的果子扔到了一旁,想了想又嘔了一聲,伸手擦了嘴巴,順帶擦在了衣裳上。

柳澈深︰「……」

恆謙︰「……」

恆謙看向柳澈深,「師父好像真的有些不對勁。」

柳澈深沒再說話,看著拈花若有所思。

拈花這邊肺都嘔出來了,珍藏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露水啊!

她真是看走眼了,這慕容眉真不是一般的反派,這種又閑又有病的,真是防不勝防,如此喪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來!

她把咬了一口的果子放回盤中,「親手端回去給你師叔,就說給那位今日敗了的小師妹補補,順道謝謝人家今日讓了位子給你。」拈花一邊說,一邊笑得有些殺人誅心。

蓀鴛鴛連忙應聲,乖乖端著果子去慕容眉那兒‘殺人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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