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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人潮擁擠, 沈茴緊跟著裴徊光,逆著人群而行——快,沈茴跟著裴徊光走進了一條熱鬧的街巷。這條街巷十分熱鬧, 只是這種熱鬧與前街的熱鬧完全不同。

「呦, 趙老爺怎麼才過來啊?我們春香一直等著您呢!」

「這位書生面生, 頭回來吧?姐姐保準給你挑個善解人意懂風雅的!」

「咱們的姑娘個個貌美,客官真的不過來瞧瞧嗎?」

「來來來,——了我們美人窩, 一定不後悔!」

「切, 就這點錢?您還是去街尾那間吧,那兒的——嫗們才是這個價兒……」

「……」

沈茴靠得裴徊光更緊了,抓著他的窄袖。

一間間掛著紅燈籠的樓宇, 竟都是青樓勾欄之地。描眉施黛的姑娘們,穿著惹人浮想聯翩的裙裝, 或站在門前攬客, 或倚著憑欄、窗口,往下揮著手里的香帕子。

郁香在整條街蕩著。

分明清楚裴徊光不會讓她涉險,可一邁——這條街, 听著女子們的嬌笑攬客聲還有男子的談笑,沈茴還是渾身不自在。

她不明白裴徊光帶她來這里做什麼。她忍不住小聲問出來︰「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我是女子, 又不能……」

甚至,你也不能。

沈茴有些懷疑地審視身邊的裴徊光。

她自然知道,不僅是有權勢的大太監會娶妻,就連宮中一些不起眼的小太監興許都有對食。裴徊光以前身邊沒有女人, 不代表他會一直沒有。若他如今產生了興趣,打算來這里找點新鮮玩法……

那也不應該帶她過來啊!

莫非要她學學勾欄女子如何賣弄風情?沈茴擰著眉頭,望向一座青樓二樓的窗戶。一個身穿綠衣的妓人, 朝著樓下經過的人招手,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襟,露出里面的肚兜,肚兜薄薄的一層,又緊緊勒在身上,美好的輪廓完整拓出來。她風情萬種地朝樓下的人拋媚眼,又將手里的帕子丟下去。

沈茴火速紅著臉低下頭,她忽然明白之前自以為做了好大犧牲沒臉沒皮地勾引,根本不算什麼。她自以為是的風情萬種,也……一點都不媚!

沈茴正胡思亂想,忽然听見一陣打罵聲。她尋聲望過去,看見一個縴細的小姑娘從一間青樓跑出來,那家青樓里的打手們,握著棍子,罵罵咧咧地在追她。

小姑娘一邊哭一邊慌張地逃命。

她從遠處跑來,經過沈茴身邊的時候,晃動的燈籠照清她的臉。

沈茴一下子叫出她的名字︰「螢塵。」

螢塵慌亂絕望中听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差點以為自己听錯了。她轉過頭去,望向剛剛經過的人,沒認出女扮男裝的沈茴,卻一眼認出了裴徊光。

前日在廟中避雨,廟門被推開,螢塵看見裴徊光的那一剎那,就驚了驚,不由多看了他兩眼。

——這樣容貌出眾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會惹人多看兩眼。

追她的人越來越近,螢塵在驚恐中強撐著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知道自己——難甩開那些人,一旦被抓回去,她這輩子就完了!瞬息間,她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她轉身跑回去,跪在裴徊光腳邊,哭著求︰「公子救命!螢塵給您做牛做馬了,求求您救命!」

她快速地磕頭,額頭踫在地面磕出血來。可是她抬起頭來,卻發現面前顏如謫仙的公子面色如水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心思流轉,轉頭望向站在裴徊光身邊的沈茴。

沈茴雖是女扮男裝,可是螢塵在廟中見過女裝的她。隱約猜到了她是女扮男裝。

女人家的心總是更柔軟和善良,不是嗎?

螢塵立刻轉了目標,跪行到沈茴面前,抱住沈茴的腿。姑娘?夫人?——是公子?螢塵在對沈茴的稱呼上猶豫了一瞬,才哭著開口︰「好心人,您救救我吧。求求您了。我家里人遇到了山匪,都死了,只有我一個人活著了,如今又被擄到了這里。求您發發善心救救我。我會賺錢的!我一定會努力賺錢,日後報答您!」

追螢塵的人已經趕到了。

「我要買她,多少錢?」沈茴開口。

來追螢塵的人上下打量著裴徊光和沈茴,從他們身上的衣服瞧出必是有錢人,不由說︰「這丫頭模樣好,可是咱們店里花了重金買來的。小郎君你要是看中了,怎麼著也得一百兩。」

螢塵一听,嚇傻了。抓她的山匪將她賣過來的時候,分明就賣了二兩銀子!

沈茴沒有錢……

沈茴拽了拽裴徊光的袖子。

裴徊光瞥著沈茴,指月復慢悠悠撫著折扇,沒什麼反應。

沈茴便只好壓低聲音求他︰「——我借的好不好?會——你的。」

眼看著那些人就要拖走螢塵,沈茴也不等裴徊光答復,自己去他腰間模,從他的荷包里沒模到那麼多銀子,只好拿了張銀票,將螢塵買下來。

從山匪手中買下螢塵的人沒想到一日不到,一轉身,賺了這麼多,接了銀票,樂呵呵地走了。

螢塵整個人癱坐在地。家里人慘死的淒悲涌上心頭,眼淚忍不住地往下淌。可她心里明白眼下不是哭的時候,她重新跪在沈茴腳邊,反反復復地道謝。

「你起來吧。不用再跪了。」沈茴說。

「這樣的事情每日都在發生,你想每個都救不成?」裴徊光開口。

螢塵听著裴徊光涼薄的聲音,生怕自己再被賣。她緊張地低著頭,听著兩個人的對話,忐忑自己的命運。

「我知道。可到底撞見了……」沈茴垂著眼楮。她知道救一個人于這亂世並不能改善什麼,可卻會改變被救下的人一生。

沈茴驅走心里的煩悶和——力感,彎著眼楮對裴徊光笑。她說︰「這一路,我是真的太缺個侍女了。」

「是咱家伺候得不好了?」

「那不一樣啦。」沈茴聲音軟下來,帶著點撒嬌的意味,「我也怕累著你呀。」

螢塵听著裴徊光「咱家」的自稱,心頭一震,緊接著,她朝著沈茴跪下,說︰「奴婢會好好做您的侍女,一輩子伺候您!」

沈茴說︰「你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經過石橋,會看見一輛馬車。趕車的人是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少年,見了他們兩個,說是我讓你過去候著的。」

「是!」螢塵起身,沿著沈茴說的路找過去。

听著耳邊喧囂熱鬧,她卻想起慘死的家人,淚流不止。她渾渾噩噩走了——遠,看見了沈茴說的馬車,才終于切真感受到自己是真的逃過了一劫。

書友們之前用的小書亭已經掛了,現在基本上都在用 \\ 。

裴徊光真的帶沈茴走——了一家青樓——門前,沈茴看了一眼高懸的「香蜜樓」牌匾。

琴聲悠揚,女子的嬌笑聲不斷。

沈茴心驚膽戰地掀開擋路的奇怪珠簾。珠簾半懸,每一根墜著一個比嬰兒拳頭——小些的瓷人擺件,墜在與人視線差不多相齊的地方。每根繩子上墜著的瓷人都不一樣。沈茴不由多看了一眼,才發現懸掛的半截珠簾上串著的,竟都是男女歡好不同姿勢的小瓷人。

裴徊光瞥她一眼,問︰「喜歡這姿勢?」

沈茴一驚,瞬間松了手。有些生氣地瞪著裴徊光,低聲問︰「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

「自然是辦正事。」裴徊光牽著沈茴的手,帶著她上樓。

今日是花朝節,就算是青樓這樣的地方也比平日熱鬧很多。香蜜樓里人很多,往日里花言巧語攬客鴇娘不知道去哪里招待,沒顧上沈茴和裴徊光。

裴徊光牽著沈茴上了二樓,穿過摟摟抱抱的人群,直接走到走廊盡頭的一間房,推門進去——了屋里,他又用手中的折扇敲了牆壁——下。

片刻之後,牆壁滑動,出現一——暗門。

沈茴一怔,這才相信裴徊光所說,他——真是來辦正事的。

裴徊光牽著沈茴走到暗室,候在里面的人恭敬地遞上一個小冊子。沈茴打量了一眼這個人。

裴徊光翻開小冊子隨意掃了兩眼,就將其合上了。

沈茴也跟著掃了兩眼,只知道是份名單。每一頁寫著一個名字,下面是住址等詳情。古怪的是,每個名字旁邊都有個編號。

拿了東西,裴徊光牽著沈茴離開。

沈茴忍不住念叨︰「既然是辦正事,掌印自己來就好了,為何拉我過來?」

裴徊光漫不經心地說︰「因為咱家一刻也舍不得離開蔻蔻。」

沈茴在心里回了一句——傻子才信你的鬼話。

來時,鴇娘沒顧上迎接裴徊光和沈茴,他們兩個出去時,卻被鴇娘撞個正著。

「哎呦,怎麼來了兩個這麼俊俏的郎君,我竟沒有看見呦!罪過罪過!來來來,游戲馬上開始了,可不能錯過啊!」

沈茴拘謹地身子貼著裴徊光,小聲說︰「走啊!」

裴徊光卻望向樓下,吩咐︰「備雅間。」

「好咧!」鴇娘眼楮一亮,立刻將人請——雅間里。

雅間沿著二樓的環形憑欄而建,坐在雅間內,可以看見一樓大廳里的情景。

此時此刻,一樓大廳里正進行著花朝節特殊的游戲。

——今兒個來的客人,抱著美人正在擁吻。擁吻時間最長的客人,即為勝出者。

「勝出者可免去十日的嫖銀。」裴徊光說。

沈茴古怪地看向裴徊光,說︰「你懂得倒不少。」

裴徊光用折扇指向對面高掛的紅布,上面寫著游戲規則。他慢悠悠地說︰「但凡娘娘認識字。」

沈茴剛要開口,鴇娘帶著四個姑娘推門進來。

四個姑娘魚兒入水般,分別朝裴徊光和沈茴撲過來。沈茴趕忙站起身,在原本坐在對面的裴徊光身側,緊挨著他坐下。

鴇娘掩藏笑︰「哎呦,小公子莫不是個雛兒?不要這麼拘謹嘛,放開了才能快活。」

鴇娘上前一步,將一個瓶子里的藥倒——桌上的酒杯里。

「什麼東西?」沈茴皺眉。

「自然是能讓小公子不再拘謹的妙藥!」鴇娘給幾個姑娘使了個眼色,轉身出去了。

妙藥,讓沈茴眼前浮現了不好的記憶畫面。

她從裴徊光那里拿出四張銀票,拍到桌子上,冷聲說︰「一人一張,拿了錢立刻出去!」

四個姑娘見錢眼開,嬌笑著拿了錢就走。

包間里終于安靜下來,沈茴松了口氣,她望向裴徊光,問︰「掌印還有事情沒辦完嗎?」

她發現裴徊光望著桌上酒杯,在走神。

他忽然問︰「娘娘也會幫咱家嗎?」

「幫什麼?」沈茴茫然不解。

然後,她驚愕地看著裴徊光嘴角扯出一——古怪的弧度。他欠身,端起桌上摻了藥的酒,自己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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