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姜蘅松開手上的碎瓷片,細致地用絹帕擦了手指,緩緩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姜蓉。

她不再言語,但是眼里嘲弄的意味愈漸濃厚。

姜蓉被她這麼看著,再也受不住,捂著脖子上的傷口奪門而出。

姜蘅微笑著看向姜蓉離開的方向,繼而面上換了憂郁可憐的神色,低聲哭泣起來。

有路過的婢女听見屋子里傳來的壓抑的抽泣聲,思量半晌,最後還是轉身去見了世子。

旁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那客房里的人是誰。

顧珩很快就到了,或是為了避嫌,還帶了林婉兒,站在門外低聲詢問姜蘅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姜蘅打開房門,露出一雙微紅的美目︰「沒什麼事,只是……可能要勞煩世子找人來打掃一下屋子。」

說完,她微微側開身子,露出身後滿地的狼籍。

林婉兒思索了一下她的用意,在一旁為她遞刀︰「听說前不久姜蓉來過?」

姜蘅果然巧妙地接住她的話,慌亂地否認︰「不關她的事……」

然而顧珩哪里听得進這些,只覺得姜蓉不識好歹,欺人太甚,怒氣沖沖地轉身去找她算賬了。

林婉兒看向她,微笑著道︰「好了,現在我們有第二個秘密了。」

姜蘅淡淡點了點頭︰「榮幸之至。」

……

「你匆匆忙忙走這麼一遭,就是為了去給姜蘅出氣?」顧遠洲等在書房,見著顧珩去而復返,問清楚緣由之後,眉眼間染上一抹詫異之色。

想起姜蘅在水里那股狠辣勁兒,顧遠洲覺得,姜蘅可不像那種需要別人幫她出氣的人。

顧珩憂心忡忡︰「你不知道,她在姜家的日子實在不太好過,姜二爺是個拎不清的,二夫人眼界又短,姜蓉就更不用說了。我要是不幫幫她,那她不是太可憐了嗎?」

「不退婚了?」顧遠洲不置可否,甚至樂得見他這樣被一個小姑娘玩弄于股掌之間,只拈了另一件事來問他。

顧珩臉色訕訕,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畢竟最開始氣勢洶洶想要退婚的人是他,現在如果說不退婚了,那豈不是太過兒戲?

但若真的讓他說出退婚兩個字,他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我……我倒不是心悅她,只是她都這麼可憐了,再緩緩吧。」

顧遠洲微微一笑︰「你向來良善。」

顧珩撇了撇嘴︰「這算什麼?我一個大男人,總不好去欺負小姑娘啊,要說良善,還得是她,這樣冷的天,居然想也不想就跳下水去救人。」

救的還是那個姜蓉!

想到這件事他就生氣,他也不是沒見過姜蓉對她的態度,就那樣她都能不計前嫌,怎麼偏偏到他身上,她就不能大度一點呢?

是,他以前是和姜蓉有些瓜葛,甚至更早以前,他對她是抱著不屑一顧的態度,可他現在改了呀,姜蘅明明都不記得以前的事了,究竟是誰在她耳邊嚼舌根,讓她一直記恨著他!

他也不求別的,只想她能多看自己兩眼。

不然,他和拋媚眼給瞎子看有什麼兩樣?

顧遠洲看了他一眼,終于確定他是被姜蘅耍了。

或許也不只是他,今天在誠王府的,所有看到那場鬧劇的人,都被姜蘅耍了。

真是好大的膽子。

分明做了最壞的事,卻要撈最好的名聲。

「說起來,你既然心悅她,我這個做叔叔的,怎麼也該給她一份見面禮。」顧遠洲屈指敲了敲桌面,沉吟道。

顧珩眼楮亮了起來,一時也沒顧上否認心不心悅這回事,就興沖沖地站了起來︰「我去把她叫過來。」

年少時他有幸去過三叔的私庫,那里面可全是好東西!何況听三叔這話,是要把隨身帶著的東西賞給姜蘅,那可更不得了了!

顧遠洲垂眸輕笑︰「好,你去。」

對于顧遠洲要見他這個事,姜蘅覺得挺莫名其妙的,但是不管她怎麼想,這個面卻是非見不可。

進度條難得漲了一點,她想趁這個機會再催動一下。

到顧珩的書房之後,顧遠洲便開口發話讓顧珩先出去,只留下姜蘅一個人。

待他走後,姜蘅才朝顧遠洲福了福身︰「听說叔叔要見我,不知所為何事?」

顧遠洲從袖中取出一個盒子,放在案上,推到姜蘅面前︰「這聲叔叔不能白叫,這是叔叔給你的見面禮,收好。」

姜蘅低下頭,看著黑漆雕花的檀木盒,沒動。

檀木散發著微微的檀香,又夾雜了一些沁人心脾的草藥香氣。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盒上精美的花紋勾連處隱隱泛出紫紅的顏色,沒有人比姜蘅更清楚,那是虎膽草汁的顏色。

虎膽草是千金難買的良藥,生于極寒之地,然而虎膽草汁卻是劇毒之物,直接觸踫會致使皮膚發紅潰爛,最終蔓延至全身,藥石無醫。

而虎膽草汁,聞起來恰好是清苦的味道。

姜蘅原本對藥理一竅不通,這些都是收養她的李婆婆教給她的。

李婆婆在苦杏街,是最德高望重的郎中。傳說只要她出手,無論是什麼樣的疑難雜癥,都能手到擒來。

這也就是為什麼苦杏街上的人這麼不待見姜蘅,卻始終沒有將她趕走的原因。

在姜蘅看來,李婆婆那一身高明的醫術,可不像尋常鄉野婦人能有機會學得的。可惜她在苦杏街兩年,明里暗里打探無數次,也沒能知道打探出來李婆婆的來歷。

看來顧遠洲是去查過她了。她這樣想著,又將視線放回到檀木盒上。

似乎沒有人告訴他,即便用藥香掩蓋了虎膽草汁的味道,盒子上也會留下草汁的顏色,並且不會消散褪色。

「打開看看吧,說不準你會喜歡,嗯?」顧遠洲看著姜蘅,唇邊笑意輕淡,話語里卻透露出來不容拒絕的強勢意味。

姜蘅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眸光瀲灩的眸子直直望著顧遠洲︰「不必了,只要是叔叔送的,什麼禮物我都會喜歡。」

說完,她作勢要去拿那只盒子,手上卻精準地踫倒了案上的茶杯,茶水傾灑出來,將整張幾案都打濕。

姜蘅又慌里慌張地拿出絹帕,來到顧遠洲面前為他擦拭身上的水漬,一邊擦著一邊自責道︰「都怪我不小心,居然這樣笨手笨腳,叔叔沒被燙著吧?」

她擦拭的動作越來越往下,顧遠洲終于皺了皺眉,他全身緊繃,垂眼望著她後頸一片瓷白的肌膚,太白了,也太女敕了,好像微微用力,就能在她身上留下擦不掉、磨不去的印記。

血氣方剛的少年儲君終于攥緊了藏在袖中的手,不用看也知道現在他手背上定然一片青筋暴起。他微微閉了閉眼,復又睜開,語氣幽深︰「姜蘅,出去。」

姜蘅微怔,唇邊忽地瀉出一抹笑意。

她的目的達到了。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