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郎跟陳夫子就陳雲孟這麼一個兒子, 從小到大基本他有什麼要求妻夫兩人都會滿足。
這次陳雲孟抱著陳夫郎的胳膊委委屈屈的說沈蓉笙要能力有能力要文采有文采,為什麼就不能像賀眠跟宋榮一樣晉升呢?
要是沈蓉笙再往上面升一升,將來他嫁過去日子也會好過許多, 以後他們一家也能直接在京城定居。
陳夫郎听了這話心中難免動搖, 被陳雲孟這麼磨了兩三——就被說服了。
沈蓉笙家里沒有雙親,她走的越高其實是對陳家有利。更何況當母父的,誰不想守在孩子身邊看著——日子過的越來越好?
如果能借此機會留在京城留在陳雲孟跟沈蓉笙身邊, 自己倒是可以厚著臉皮去姑母那里試試。
這事陳夫郎是瞞著陳夫子做的, ——太了解自己妻主了,她從沒因為自己的事——求過旁人, 更不會允許沈蓉笙走關系。
陳夫郎趁著陳夫子不在府上,便將這事說給婁夫子听,結果被她一陣數落, 心里既委屈又難受,跟個孩子似的把頭低下來。
婁夫子到底是疼陳夫郎的, 看著——這模樣也不好受, 正好趁著賀眠過來, 便說這事不如順便問問她的意見。
問問她是怎麼升上直學士的, 是走了關系還是托了人。
賀眠完全沒想到剛過來就踫上這事, 不由抬頭看向陳夫郎。
對方對上她的視線, 向來溫柔帶笑的臉上露出些許局促跟不自然。
說實話陳夫郎跟陳夫子對自己和芽芽是真的挺不錯的,她這個成績跟這手字, 全是陳夫子跟申夫子逼著學出來的, 以及能帶芽芽來京城也是因為陳夫郎願意幫忙。
這會兒他既然硬著頭皮求到婁夫子面前, 定然是鼓起足夠的勇氣,拿出了所有的尊嚴。
陳家兩口子這輩子也沒因為自己的事——求過旁人,這——是為了兒子。
賀眠猶豫了一瞬, 看向婁夫子。
「你也覺得荒謬對吧,」婁夫子說道,「她自己不爭氣,不踏實學東西,光想著走歪門邪道能走多遠?」
婁夫子皺眉跟陳夫郎說,「你當時就應該一口否決這事,怎麼能縱容她呢。」
「老師,」賀眠插話進來,眨巴兩下眼楮,「要不,給她個機會呢?」
給誰機會?
陳夫郎一愣,瞬間抬頭看向賀眠,攥緊手里的巾帕,想說什麼又沒開口。
「你說什麼?」婁夫子站起來,就差指著賀眠的腦門問她來的時候是不是頭被門給夾了才能說出這種話。
「你是怎麼晉升的全忘了?要是不記得了,就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心,模模那些繭子,有誰的成功來的容易。」婁夫子氣的不輕,「你這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助紂為孽。」
賀眠看向林芽,——了然的走過去挽住陳夫郎的胳膊,輕聲勸——出去說話,「讓姐姐跟老師談談。」
陳夫郎臨出門前路過賀眠身邊,停了下,「眠兒。」
「放心,交給——吧。」賀眠太了解陳夫郎了,——就是心軟耳根子軟,這事要怪也該怪沈蓉笙心術不正利用陳家,而不是光責備一個疼愛兒子的父親。
原女主不是自命不凡認為自己缺的只是一個機會嗎?那就給她機會,讓她去證明自己的能力。
有時候某些人不親自照照鏡子,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能丑成什麼樣。
正好這次還可以趁機讓陳夫子跟陳夫郎看清沈蓉笙的真面目,到時候再決定兒子要不要嫁給她。
賀眠跟婁夫子——析了一通,婁夫子才收了脾氣,「你說的也有道理,為了雲孟的將來,倒是可以試試。」
賀眠才不是為了陳雲孟,——要死要活跟自己有什麼關系,她只是不忍心陳夫子跟陳夫郎這麼好的妻夫中年還要因為兒子過的糟心。
約模著兩天後,婁夫子請自己以前的一個學生吃飯,對方現在任職禮部侍郎,能力出眾,跟禮部尚書關系也極好。
席上婁夫子讓沈蓉笙跟陳家三口作陪,她雖然沒多說什麼,可對方到底是官場上混過的,多看了沈蓉笙好幾眼,心里瞬間了然。
飯後婁夫子留學生去書房說了會兒話,陳夫子冷著臉坐在外頭。
「這是怎麼——事?」她問陳夫郎,「老師是什麼性格你——太清楚了,她可不是一個會幫沈蓉笙走關系的人。」
今天這飯局是什麼目的,只要長了眼楮就能看出來。
陳夫郎見瞞不過她,這才和盤托出,低聲說,「蓉笙差的只是個機會,若是她真有能力,幫她一把也是好的。哪怕不是為了雲孟,但她好歹也是你——的學生。」
「幫她能這麼幫嗎?」陳夫子氣的拍桌子,桌面上的碗碟都跟著齊齊一震。
「你小點聲,別讓孩子們听見。」陳夫郎連忙過來拉過她的手。
「雲孟那個腦子哪里能想到這事,肯定沈蓉笙跟——提的。」陳夫子攥緊發麻的手指,跟陳夫郎說,「沈蓉笙並非是雲孟的良配,雖然條件合適,可她心術不正,將來走不長遠,雲孟嫁給她不會過的幸福。」
「心術不正心術不正,她不過就是有上進心一些,哪里不好了?人不能總活成你——這樣,她想往上走難道是壞事嗎?」陳夫郎心里憋著股火氣,這會兒終于爆發出來,「給她個機會怎麼了,說不定她能做的很好呢?」
一面是求到自己面前的兒子,一面是數落自己的姑母跟責怪他的妻主,陳夫郎頭——覺得自己為難成這樣,哪怕是個包子也會委屈——
坐在椅子上,紅著眼眶,「——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雲孟跟蓉笙嗎,——不是希望——們能好好的嗎。」
陳夫子怔怔了看著自己的夫郎,半響兒後啞聲說道,「你這是在怪我當年沒留在京城繼續往上走了,否則這會兒也不用為雲孟煩心這些。」
「——不是,跟你——蓮花縣——心甘——願,在鹿鳴書院的日子——更是過得輕松自在,這些年我從未覺得不如旁人,因為你——都清楚——們要的不是功名富貴,」陳夫郎掏出巾帕摁了摁濕潤的眼角,「可蓉笙跟咱們不一樣,——們總要允許她有別的活法,在能幫她一把的時候幫她一把。」
別說沈蓉笙了,就算是李綾,是季九,是賀眠,只要有可能,陳夫郎都願意幫她們。
陳夫子起身走過來,攬住陳夫郎的肩膀將——擁在懷里,明明有無數句話,最後只化成一聲嘆息,「好,就這一次。」
她若是真有本事,幫也就幫了,若是沒有本事,不管落得什麼下場都是她自作自受。
「就這一次。」陳夫郎破涕而笑,「蓉笙定然不會讓你——失望。」
陳夫郎覺得沈蓉笙不差,得了機會肯定能把握住。但在婁夫子跟陳夫子看來,沈蓉笙還差的很遠。
如果非要比喻的話,沈蓉笙這會兒在官場上就是只剛長滿絨毛的鳥兒,明明還沒有羽毛豐翼,卻想著起飛。
結果如何,還不是顯而易見嗎。
因為婁夫子牽線,沈蓉笙得了禮部侍郎賞識。
沈蓉笙面上沉穩心里激動,自己的機會終于來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懷才不遇,去年跟狀元失之交臂,後來進了禮部又只是一個小小主事,這些根本就無法發揮她的真正本事。
以她的能力,就該走的更遠才對,將那些根本不如她的人遠遠甩在身後!
沈蓉笙這會兒自信十足,仿佛已經站在了高山的頂峰。
直到侍郎把一項任務交給她,讓她起草擬定太君後壽禮的流程,沈蓉笙才傻眼了。
她還沒接觸過這些,根本不懂。
畢竟當主事的時候,她跟在後面學的都是皮毛跟小事,哪里接手過整個壽禮的流程。
這塊餅對她來說屬實太大了,讓她完全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
侍郎告訴沈蓉笙,宮中慶典之類的活動,向來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過對于她這個新人來說,如果做的好,肯定能晉升,要是做的不好,掉腦袋都有可能。
「年紀輕輕能考中進士其實已經實屬了得,畢竟有多少人都是四五十歲才踏入仕途,官場這條路需要慢慢走,一步一個腳印才能走的更穩更遠。」侍郎說的這句話頗有深意,奈何沈蓉笙此時完全被功利迷了心,听不進去。
「罷了罷了,」侍郎搖搖頭,改口說,「既然你想證明自己的能力,那這次倒是個機會。好好干,別給老師丟人,她輕易不為人破規矩,你是頭一個。」
沈蓉笙拱手應道,「是。」
辦壽禮這事哪怕對一個經驗老道的侍郎來說,都不是件容易事兒,更何況沈蓉笙這個禮部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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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方面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一方面又覺得力不從心。
沈蓉笙也不是不好學,她將以前關于壽禮方面的流程記載都翻了一遍,可理論知識再充足,沒有實踐經驗也是白搭。
沈蓉笙去請教以前辦過壽禮的人,對方對她卻是愛答不理,敷衍的說,「跟以前一樣就。」
以前是什麼樣的沈蓉笙哪里知道?
但對方明顯沒有教她的義務,連半句指點的話都不跟多說。
禮部那麼多的人,就沈蓉笙這個新人突然被重用,誰不知道她是走了門路。
既然你想走後門,那就拿出點真本事服眾,否則既沒本事還想升官,天底下的好事怎麼全給你佔著了?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沈蓉笙瘦了一圈,可壽禮的事——依舊沒有任何進展。
她手下的人都不服氣她,全昂著頭等她親自安排,沈蓉笙又不懂這些,每天光是催進度都催的自己身心疲憊。
這些日子她連睡覺想的都是壽禮,精神不如以前,連脾氣都跟著暴躁許多,溫文爾雅——個字離她是越來越遠。
可惜有些事——不是發脾氣就能解決的,她越生氣,底下那群人私底下越高興,仿佛沈蓉笙就是個天天逗她們開心的猴子一樣,全等著看她笑話。
沈蓉笙自己求來的機會現如今非但沒有變成幫助她一飛沖天的翅膀,反而成了沉重的枷鎖跟束縛,將她困在這件事——上,天天頂著巨大的壓力活的生不如死。
以前沈蓉笙天天去禮部應卯充滿干勁,跟身邊的同僚處的極好,大家都挺喜歡她這個謙虛溫和的人,這才得以由從八品升遷成從七品。
可現如今,因為她突然被重用,惹的旁人眼紅,同僚瞬間變臉,非但不在壽禮的事——幫她,還總想著扯她後腿看她熱鬧。
現在只要想到禮部里的一堆亂麻似的事——,沈蓉笙都覺得腳步沉重。
轉眼間侍郎給的時間到了,太君後宮里的宮使隨她一起過來視察壽禮進程,沈蓉笙從心底發涼,僵直的站在原地,頭腦一片空白。
壽禮的進程到現在還是一副沒有開始的樣子,宮使難以置信的看著禮部眾人,最後側頭問侍郎,「這是誰負責的?」
侍郎看向沈蓉笙,說,「這事由我們禮部的一位新人負責,她頭——接觸壽禮的事——,難免有些手忙腳亂。」
宮使看著年紀輕輕的沈蓉笙,打量了她一番,語氣納悶,「要說是新人,人家翰林院的賀學士也是去年剛入的職,好像還比她小上一兩歲,就這都照樣能領了聖旨去修橋,最後還出了本關于修橋方面的書。」
她問沈蓉笙,「你這本來都是禮部的人,怎麼讓你辦個壽禮都辦個手忙腳亂毫無進展呢?」
「連——內之事都做不了,還在禮部混個什麼?」宮使看向侍郎,語氣輕飄飄的說,「不如先停職反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