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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娟執意想讓他們感受到來自家人的溫暖鏈接, 堅持要在家里為他們做一頓飯。

姜忘活到二十八歲,像是剛知道親爹親媽手藝都相當不錯這件事。

彭家輝是地道虹城人,蒸菜藕湯都燒得和老爺爺老太太一模一樣, 調味豐富煎魚噴香。

杜文娟則擅長做東南菜,濃油赤醬配小火慢炖, 糖醋魚獅子頭都做——一絕。

姜忘吃——時候都有些恍然, 他童年記憶被刻意遺忘到幾乎沒有, 原來還有這麼多值得記住的地方。

「哥哥都喝兩碗湯了!媽你手藝真的特別好,我恨不——天天吃你做的飯!」彭星望對新風味的飯菜也接受度奇高,轉眼兩碗飯下肚。

「怎麼——叫哥哥呢,」杜文娟哭笑不——︰「不是教過你了嗎,該叫舅舅。」

姜忘輕咳一聲, 對當自己本人舅舅這件事不太可以。

「隨小孩開心就行,叫舅舅顯老。」

不過剛開始做飯還行,做到第三頓時杜文娟懷孕反應又上來了,掩著門悄悄吐, 不敢讓他們知道。

姜忘察覺到什麼, 敲敲門道︰「咱們出去吃吧, 老這樣您也辛苦。」

杜文娟快速清理了下, 開門時一臉歉意︰「真是不好意思,其實問題不大。」

她看向案板上的魚,不舍——放手︰「其實我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做熟很快。」

「孕婦就不要聞油煙了。」姜忘清楚她心疼這些魚和菜,徑自洗洗手道︰「這樣, 我來做,你在門口教我就行。」

他側頭一笑,像是發現了什麼事。

「也巧了, 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教我做過飯。」

彭星望正試著過來幫忙,聞聲把小腦袋探進來︰「我也要學!」

杜文娟想想好像也行,溫聲教他如何給魚改刀,又如何給姜去皮,如何拍蒜。

姜忘真是第一次學。

他甚至不知道煎魚該放多少油,以至于杜文娟忍不住邊笑邊教他。

她如今與他年齡相仿,左右也就大個五六歲,——已經對操持家務頗為熟悉。

「忘忘記得,油熱起來要用手捏一撮鹽,沿著鍋均勻撒一圈,這樣魚皮就不會粘鍋。」

廣個告,【  \\ 】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姜忘仔細學她教——某一處,——真煎出一條像模像樣的魚。

他按著她的囑咐做好肉菜素菜,——調了個蛋花湯。

到最後自己都訝然。

「——是親手做飯方便。」他喃喃道︰「原來這麼快啊。」

「是啊,少去外面吃,外面很多飯館用得油和肉都不干淨。」杜文娟也很眷戀這樣的家庭時刻,笑道︰「你以後如——有別的菜想學,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南北菜都學了些,能幫到你。」

「嗯,一定。」

假期總是過——飛快,坐船看景都是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分別的時刻。

彭星望再次在媽媽這里確認了自己的存在,比來時要放松很多,——特意隔著外套親了親杜文娟的肚子。

「你要听話哦,不要讓媽媽受太多苦。」

他揚起頭,又踮著腳親了親媽媽的臉。

「等我下次來看你!」

「好,媽媽會每天想你。」杜文娟笑容溫柔,雙手大大張開︰「就像故事書里一樣,媽媽有這——麼愛你。」

「一路平安,我的寶貝。」——

去路上,姜忘一直看窗外連綿不絕的稻田。

他總覺——自己放下了什麼。

人一路長大,不知不覺就會背負些枷鎖桎梏,四顧張望卻什麼也看不見。

也許,他從前也會恐懼。

不適應親近的接觸,更不敢信任家人。

在杜文娟送別的時候,這些——緒都如湖水般飄散開,蹤跡漸淡。

季臨秋問清了車次,特意開車過來接他們。

彭星望昨天——特意給他打過電話,今天一瞧見人小行李箱都顧不上,一撒手沖過去。

「季!老!師!」

「我!超!想!你!」

「你教我做的千層蛋糕媽媽說特別特別好吃!她第一次吃這麼厲害的蛋糕!」

「季老師我好愛你啊!」

季臨秋也很久沒有听到愛這個字,又剛好在此刻與姜忘視線對接,耳朵尖有些——燙。

「我也很想你。」他特意蹲下來抱了好一會兒彭星望。

小孩發現什麼,噘嘴道︰「我要長到兩米高,這樣以後就是我彎腰抱你了。」

「兩米?比我——高啊。」姜忘在後頭吊兒郎當道︰「小心打雷的時候劈著。」

「哥!哥!」

等行李和禮品都在後備箱放好,季臨秋習慣性坐——駕駛座,系安全帶插鑰匙——動引擎開車行雲流水。

「對了,家里又有人送……」他話說到一半,——覺姜忘在看他︰「看我干什麼?」

「沒什麼。」姜忘把頭偏到一邊,手——佯裝扶著頭,其實是在遮嘴角的笑︰「看你開車很帥。」

季臨秋眉毛一挑,熟練地換向又變道,繼續道︰「送了一條大魚、一桶草雞蛋一桶菜籽油、兩只活鵝。」

「鵝我不會照顧,暫時放在馮婆婆那跟羊玩兒去了。」

姜忘生意做——廣,送禮的人自然多。

像紅包銀行卡購物卡這種,他當然是一律不收能退則退——

總有人會送完禮就跑,甚至名兒都不留一個。

四家書店連帶網店里的客服運營養活了不少人,逢年過節很多伙計也有心送禮。

偏偏這個時代很多人喜歡用活的禮物表達誠意。

——這麼鮮!這麼活!姜老板你看出來我們有多喜歡你了吧!節日快樂!

往常真收到一籠公雞——只草鴨這種,姜忘一般拜托助理拎去附近菜市場幫忙殺好剁好,然後就近找個飯館給點加工費吃個爽。

他跟杜文娟學了兩天做菜也是有點飄了,冷不丁道︰「咱們兩做飯吧。」

季臨秋在留神看路況,方向盤一轉側眸看他。

「在家?」

「我會燒魚,在慈州學的。」姜忘吩咐彭星望替他再——個短信問鯰魚怎麼燒,指節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走,我們去菜市場。」

季臨秋似笑非笑︰「……確定?」

「確定。」姜忘坦坦蕩蕩︰「四點就開始燒,燒毀了咱們鍋一扔出去吃。」

杜文娟——短信很快,不僅把流程全部發了一遍,——寫清楚需要買哪些配菜,魚要先煎後炖,要麼放開水要麼放啤酒。

他們仨搬家到鶴華高苑以後都沒有開火做過一——飯,電器廚具買全其實家里一袋米都沒有,全部得現場買。

姜忘——覺——做炖魚不夠,又買了點韭黃想炒個蛋,再打個菠菜湯——

家以後行李衣服簡單收拾下,季臨秋領著他去看魚。

長胡子鯰魚半米多長,在滴著水的浴缸里游得賊特麼歡快。

姜忘笑容凝固了。

「這麼……長一條嗎。」

「是的。」季臨秋笑眯眯道︰「做飯的前提是殺魚。」

姜忘把袖子擼高,雙手往水里猛地一探,把魚抄起來。

鯰魚哪受得了這種委屈,長尾巴反弓再猛地一拍,涮他一臉水。

「嘶!」

季臨秋在旁邊直樂︰「好,咱兩現在扯平了。」

「上——又不是我釣的魚抽你!」姜忘拿手背一抹臉,氣急敗壞︰「走了,去菜市場找人殺!給它鱗都剮干淨,今天就吃它!」

聞言間鯰魚已經蹦回浴缸里,大有與浴缸纏綿百年的架勢。

季臨秋也不幫他擦發梢,坐在浴缸邊緣一副笑模樣︰「你贊美我一句,我就替你殺。」

姜忘眨眼︰「你會這個?」

「嗯,跟你們去鄉下的時候陪彭爺爺料理過——,挺熟。」季臨秋不緊不慢道︰「夸什麼都行,夸夠五十字,不許重復。」

姜忘感覺男人的尊嚴受到挑戰,一擼袖子又去抄魚,高高舉起,又被涮一臉水。

季臨秋抬眸道︰「摔,用力。」

男人聞聲猛地一摜,鯰魚被摔暈過去,暫時失去反抗能力。

「走,去廚房,我玉樹臨風能歌善舞賢惠大方風——萬種的季老師。」

季臨秋俯身兩指一探便卡住魚鰓,隨他去了廚房。

「嘁,都夸——什麼。」

「砰!」

先斬魚頭。

「嘩——」

刀尖刺透魚皮自脊背穿入,沿骨線橫切。

偌大鯰魚被去腮除髒分骨斬肉,比先前開車還要行雲流水。

季臨秋用刀很熟,以至于只有指尖沾了些血,看著斯文又有一絲邪氣。

刀尖又轉半圈釘在案板,他笑起來。

「——差三十四個字,繼續夸。」

姜忘目光自他墨玉般的眼眸往下落,掠過挺直鼻梁自下頜弧線,最後落在喉結上。

他忽然意識到,季臨秋是個很迷人的男人。

成熟從容,調笑時還有些壞。

是他的同性,而不是可以隨意愛慕親近的異性。

姜忘內心為這個念頭感到異樣,又滋生出幾分毫不相干的佔有和侵略欲。

他每一次看見季臨秋展現血性時,都會喉頭發干,像是被勾引了一樣。

「不夸了。」男人深呼吸一秒,目光收回來,半笑不笑道︰「怎麼屋子里有點熱,開個風扇吧。」

「等一下,」季臨秋笑起來︰「姜哥,你剛才在看我哪兒呢?」

姜忘眼楮一眨。

「看你喉嚨沾了點血。」

他往前走一步,微燙指月復抵在他的喉結上,橫著一抹。

聲音內斂,像藏著秘密。

「好了,不用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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