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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變態/陰謀/友情

沈百終其實並不喜歡在夜間行動。

他更喜歡清晨的新鮮空氣,那個時候還會有一些鳥兒的啼鳴,似乎一整天都是干淨的。

那個時候的太陽也最好看。

夜晚對于錦衣衛指揮使來說,大多伴隨著血腥與殺戮,他在更多的時候會坐在太和殿冰冷的屋脊上,或是領著人查抄貪官污吏的家產。

不管怎麼樣,都沒有看朝陽初升來得愉快。

沈百終正在追的人穿著一身雪白的衣服,輕功非常高絕,比起司空摘星和楚留香來也分毫不差,甚至隱隱高出。

沈百終並不知道他是誰,他有些後悔自己當年沒有把圖書館里武俠專區的那一個架子看完。

兩個人的距離在不斷的拉進,沈百終始終是更勝一籌的,他距離白衣人只差不到五尺。

忽然有一只袖箭破空飛了過來。

沈百終躲開,就在他躲的這一瞬間,白衣人已閃身進了樹林。

樹林里很陰森,溪水流過的土地粘膩而冰冷,月光只能勉強透進一兩分,夜間的霧氣更是遮擋住了白衣人的身影。

可是這難道可以攔得住沈百終?

他難道不清楚逃向哪里都是沒有半點用的麼?

一片黑暗中,沈百終听到了落葉的聲音,蟲鳴聲,甚至是樹上鳥兒的呼吸聲,這些都不是他要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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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不見,但听覺和嗅覺還在發揮作用,高手的直覺也在指引沈百終,只要那人敢動一下,他就會立馬死在這里。

沈百終安靜地站著,他的手已搭在了刀柄上,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氣很好,但沈百終如果認真起來,論殺人的技術,普天之下也許只有中原一點紅可以與之相比。

這已和武功無關,中原一點紅的武功並不高超,甚至于很難在楚留香手下走過一百招,可是作為一個殺手,他已很懂如何快速省力的取走一個人的生命。

沈百終殺的人當然並不多,可他的悟性與天賦誰也無法想象,他只是見過別人殺人,在這一方面就等于是無師自通了,再加上天下第一的武功,沒有什麼人是他無法解決的。

繡春刀已出鞘,人卻沒有死。

就連鮮血也沒有灑落。

怎麼會這樣?

難道沈百終生病了?他是不是中毒了?

莫非天下第一已不是沈百終?

月亮突然破開雲層,透過樹枝灑下光來照亮了這一小片樹林。

月光正照在沈百終的刀鋒上。

嘩啦一聲,一把折扇打開。

穿著白衣的男人笑眯眯地看著沈百終,一點也不在乎抵在自己脖子上的繡春刀,他居然還開口和沈百終打招呼。

「沈大人,晚上好。」

沈百終收刀入鞘,「……世子殿下。」

「這麼晚了,沈大人在這里做什麼?」宮九笑道,「難不成是在散心?」

沈百終不說話,他本就不是很會講話。

即使他知道宮九就是剛剛用暴雨梨花針偷襲霍天青的人,也不能做些什麼。

宮九是太平王世子,是皇親國戚,即使錦衣衛有這個權力下詔獄,也要在不驚動別人的情況下帶走他,現在這種情形,沈百終不認為宮九會沒有後手。

「久聞錦衣衛指揮使沉默寡言,今日倒是見到了。」宮九不稱贊沈百終的武功,反而說起他的性格來,「雖說如今江湖上人人稱贊陸小鳳楚留香之輩,我卻覺得沈大人這樣的人更令人親近。」

沈百終沉默很久。

宮九也不著急,他好像從沒見過錦衣衛一般,又壓根好像是從沒有見過活人,打量了沈百終一遍又一遍,也不覺得無聊。

「你為什麼要殺霍天青?」沈百終突然問。

「霍天青是誰?」宮九問,「我從沒有听過這個名字。」

「珠光寶氣閣的總管,天禽門掌門。」

「我可以保證,我從沒有見過他。」宮九慢慢道。

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裝傻。

沈百終沒有證據,即使是他,也不可能就這樣在樹林里把太平王世子一刀殺了,所以他轉身就走。

「沈大人,月色正好,我們不如挑一家酒樓飲酒賞月。」宮九笑著跟上,好像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被討厭了,「不知道沈大人願不願意賞臉?」

「不願意。」

「為什麼?」

「我不喝酒。」沈百終說道,然後他又抬頭看天,「今夜有雲,月亮也並不好。」

宮九又笑,他還從沒見過這樣認真的人,一個人越是認真,他就越有興趣。

「我若非要請你去呢?」

沈百終停下,他的手又握上了刀柄,殺氣升騰間,整個人鋒利得就好像是一把武器,周圍的草木似乎也帶上肅殺之氣,空氣竟也跟著沉重起來。

他雖沒有拔刀,但誰也不會懷疑他能不能殺人。

宮九的汗已一滴一滴的流下來,臉色也逐漸蒼白,可他竟還是在笑,他不僅在笑,蒼白的臉色竟又逐漸泛紅,眼楮里更是流露出了一種誰也無法形容的光彩。

「沈大人,你很好。」

沈百終用迷惑的眼神看著他。

宮九的臉色更紅,他的氣息竟也開始不穩,「這樣鋒利的殺氣,我還從未見過。」

不知道為什麼,沈百終竟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吃了虧,他的感覺一般沒錯,所以他已決定自己要立馬離開。

再留下去,他會遇到什麼事,根本無法想象。

沈百終也不願意去想。

這次宮九沒有去攔他。

他好像不太舒服。

沈百終遠遠地回頭看了一眼,宮九似乎已倒在地上。

—————————————

沈百終一回到小院,院子里的人就都看了過來。

「如何?」陸小鳳最著急,忍不住問出聲。

沈百終搖頭,「這件事已不是江湖的事。」

陸小鳳懂了。

「連我也不可以說?」

沈百終道,「我可以告訴你,但這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

陸小鳳笑了,「你既然能說,我就一定要知道的,我這個人沒有什麼本事,除了能吃能睡,就只剩下一顆好奇心。」

「而且我的好奇心比誰也要重。」陸小鳳嘆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有那麼多麻煩,可一個人若是沒了好奇心,他的生活一定很無趣。一想到這一點,我又覺得自己還算是個頭腦清楚的倒霉蛋。」

陸小鳳一邊說,一邊靠了過去,等到和沈百終說完了悄悄話,陸小鳳就站在那里怔住了。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這確實是沒法子的,即使有法子,這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除了陸小鳳以外,再沒有人有資格從沈百終那里知道事情的真相,小院一時沉寂下來。

「這件事難道已經結束?」花滿樓忽然問,「滅口的人一定就是最後的……」

「你的意思是霍天青只不過被剛才那人利用?」獨孤一鶴問道,「他和上官飛燕難道只不過是他的棋子?」

「我不這麼認為。」陸小鳳皺眉道,「這個人更像是半路出手,無論是天一神水還是暴雨梨花針,都不是簡單的東西,這兩樣東西一旦出現在江湖上,立馬就會掀起腥風血雨。」

「天一神水自不必說,這是江湖上唯一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而暴雨梨花針,據說當年號稱八臂神猿的侯南輝可以一次接住八種暗器,可是就連他也因此而死。」

「無論是上官飛燕的飛燕針,還是霍天青的計謀,在這個人面前都成了小兒科。」陸小鳳繼續道,「一個人做壞事總會有些習慣的,壞人中的壞人甚至會故意留下線索來,只為了炫耀自己,再順便嘲笑嘲笑別人。這個人顯然只是剛剛出現。」

「你認為還有第四個人插手!」

「不是插手。」陸小鳳道,「他一定才是整件事的主謀。」

「這個人是誰?」花滿樓問道。

「還有一個人能得到好處。」張平野突然道,「只不過他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你們竟也忽略了他!」

「霍休。」獨孤一鶴冷冷道,「當年我就已看出,這個人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

————————————

事情已經很明白。

霍天青與上官飛燕騙獨孤一鶴殺陸小鳳不成,就已經敗露,只不過那時所有人都以為只是他們兩人勾結謀事。

只是上官飛燕死時卻仍相信會有人來救她。

霍天青已自投羅網,還會有誰能救她?

所以此事一定有第三個人參與,這個人連霍天青也並不清楚,他似乎根本不知道還有這個人。

第四個人出手毒死了上官飛燕,又要用暗器殺死霍天青,可他也大抵只是半路插手。

第三個人才是謀劃金鵬王朝財富的主謀,而這個人一定就是霍休!

最後要去找霍休的仍是兩個人,這兩個人當然就是陸小鳳和沈百終。

獨孤一鶴留下來安慰早起的上官雪兒,花滿樓要去為上官飛燕尋一塊墓地。

他們當然不必再跟著去,如果沈百終和陸小鳳都不能解決霍休,再去那麼多人又有什麼用?

張平野和陳絕音帶著霍天青走了,他們要去衙門里處理一番,帶著霍天青回京城,放在詔獄里好好拷問。

就算是個笨蛋也能看出他們根本不想走,只可惜他們不得不走。

陳絕音的眼神簡直要在陸小鳳身上戳出幾個洞來,張平野雖也很惋惜,但陸小鳳今早卻看到他已在偷偷數口袋里的銀票。

那樣厚的一疊銀票,最小的面額也是一萬兩。

看來沈百終的烏龜說不定會換一個金水缸來住。

一想到那只烏龜,陸小鳳就忍不住笑。

他一笑,沈百終自然要看他。

「你怎麼了?」

遇到不懂的事情,沈百終一般都會問。

「我只是在想楚留香。」陸小鳳立刻把腦袋里想著的烏龜掃地出門,提起另一個話題來,「上官飛燕死于天一神水,若不是我們知道他的為人,他一定又會背上一個天大的黑鍋。」

「是。」

「可天一神水又確實被盜了。」陸小鳳道,「最起碼我確實親眼見到一個人毒發身亡。」

「沒錯。」

陸小鳳模模胡子,「能將天一神水偷出神水宮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楚留香,還有一個就是猴精,猴精在北鎮撫司掃了一個月的地,這件事當然不會是他做的。」

「這件事當然也不會是楚留香做的。」

陸小鳳點點頭,「可江湖上都在傳楚留香盜取天一神水這一個消息,一定是有人在陷害他,陷害他的這個人一定和毒死上官飛燕的人有關系!也一定是這個人偷走了天一神水!」

「嗯。」

「所以我們解決完霍休的事就要去找楚留香,只有跟著楚留香,我們才能知道誰在害他,害他的這個人不達到目的是絕不會放棄的。」

天邊的太陽已經升起,薄霧被驅散。

陸小鳳踏上一塊青石台階,接著道,「這兩個案子已變成了一個,楚留香應該會很高興我們去幫他。」

山並不高,風景卻很美,這座山完全是江南水鄉的山,不論是花還是草,都生長得很好。

沈百終停下來去看初升的朝日。

陸小鳳也停下陪他看,他知道沈百終在哪里都是喜歡看太陽升起的。

風輕輕吹動錦衣衛指揮使的黑色衣角。

「這位太平王世子,會不會就是這個人?」陸小鳳忽然問,「他為什麼要殺死霍天青?他為什麼要插手金鵬王朝這件事?」

「我不知道。」

「他又為什麼要偷天一神水?」陸小鳳又問,「是不是他在害楚留香?」

「宮九是太平王唯一的兒子。」沈百終道,「我已給紫禁城去了信,北鎮撫司也已派人去調查。」

「你擔心他要造反!」陸小鳳是個很聰明的人,「他偷了毒藥,還想要金鵬王朝的財富,一個人既想要殺人,又想要錢的時候,他一定是想做一件大事!更何況這個人還是皇親國戚。」

「所以我們絕不能輕舉妄動。」

「沒錯,我們該從楚留香那里查起。」

一座小樓已出現在兩人的眼前。

天剛亮,所以這座小樓還點著燈火,霍休一定就在樓里,這燈也一定是他點的。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會來?

「陸小鳳。」沈百終突然道。

「我在听。」陸小鳳道。

「從這座樓里出來……」沈百終遲疑道,「你就不要再和我去找楚留香了。你可以去和花滿樓喝茶,或是去找苦瓜大師吃素齋,去找木道人下棋也不錯,總之不要再和我一起走。」

陸小鳳停下,他把要推門的手收回來,做出一副很奇怪的樣子,「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我們當然是。」

「那你為什麼叫我不要和你在一起?」陸小鳳問道,「哪里有人會這樣對自己的朋友講話?」

「只是這次。」沈百終道,「你不明白朝廷的紛爭,那遠比江湖要來得險惡。」

「我確實不明白。」陸小鳳道,「我只知道造反的事一旦牽扯進去,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

「是。」

「江湖人雖總是以武犯禁,可若是真的惹到朝廷,卻是半點法子也沒有的。」

「對。」

「朝廷與江湖都會大亂。」陸小鳳又道。

「我不希望你卷進這件事里來。」沈百終慢慢道,「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過得開心愉快,不要有煩惱的事情,最好活得長長久久,有什麼麻煩事都可以來找我,我能解決的,一定替你解決,不會留下它們讓你苦惱。」

陸小鳳靜靜地听著沈百終說話,突然道,「這倒是很稀奇。」

「什麼稀奇?」

「你說話一次說這麼多很稀奇。」

沈百終被陸小鳳噎住。

陸小鳳反而笑了,「我們是朋友,我也希望你能過得好,我希望你過得比我更好,你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就算飛我也會飛過去,就算我已爛醉如泥,我也能爬得起來,只因我們是朋友。」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我置身事外?」陸小鳳好像突然又很生氣,「你知不知道朋友都是要共患難的?你知不知道真正的好朋友可以為了彼此做任何事?」

「我知道。」

陸小鳳當然知道沈百終知道,因為他們本就是真正的好朋友。

「你既然知道,就應該明白。」

沈百終看他。

「你應該明白,就算你拿著掃把掃我,拿鞭子抽我,我也要和你一起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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