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招萬劍藏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劍技還能只學會一半的嗎？」姬雪臣搶著問道。
「半招的意?思就是……」顧然遲疑, 「劍招我會了，但是劍意?我只領悟一半。」
他伸出手比劃了下︰「一小半。」
「所以說……」謝宇青看著顧然，「這真的是萬劍藏空, 對嗎？」
不只是謝宇青，其他人眼楮也都一眨不眨地，全都在盯著他看。
他們不是劍修。
但那可是是萬劍藏空！
那可是整個修真界所有修者都听說過的，七大無上劍技中?最強的一式。
「是。」
顧然肯定的回答, 讓所有人眼前一亮。
他們沒有說話，靜靜等著顧然繼續說下去。
剛才就眾人親眼所見，劍氣鋪天蓋地, 無所不在就不說了，關鍵是顧然竟然可以在出手之前, 完全藏匿起劍氣。
傅英等人想了想，若是自己遇到這樣的劍修，該怎樣抵擋這神出鬼沒的劍氣。
「我修為太低，金丹是不可能學會的。」顧然想了想，又?說道。
「也就是說, 等你到了洞虛就能學會？」姬雪臣喉結上下滾動，見鬼一樣看著顧然。
「嗯……」顧然說道︰「除了修為不夠，劍意?我也只能領悟一小半，要想完全學會這招，修為和劍意?缺一不可。」
他搖搖頭︰「現在，不行的。」
「原來如此。」傅英長長地呼出口氣。
他是醫修，不如別的修者一般, 對強大的戰技有著太高?的追求。
但是他也知道一個金丹劍修，就學會萬劍藏空意?味著什?麼？
那不就相當于?他們金丹醫修，就學會了最強的無上醫術嗎？
「咦？」司空鶴突然俯身, 從?地上又?拾起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
他那微微舉高?那珠子，晚霞下，珠子晶瑩剔透，眾人都已經非常熟悉了。
「鮫人淚。」
「果然又?有鮫人淚。」
「但是這一次，似乎沒有人陷入幻境？」傅英若有所思。
「鮫人淚也不是次次，都會讓人陷入幻境。」顏洺說道，她環顧周圍，「只有金煞累積足夠多?，鮫人淚出，才會讓人陷入幻境。」
「嗯。」傅英點點頭。
「好了。」謝宇青說道︰「我們現在繼續走吧。」
謝宇青說著朝周圍看了看，又?道︰「如果是雙陣，恐怕會有兩個陣眼。只是不知道陣眼會藏在哪里。顏師妹，一會兒再路過楓樹林的時候，你用量天尺試試。」
「好。」顏洺點頭。
她的量天尺一直都未收起，楓樹林若有什?麼異常，早該發現了。
可從?進入這金水雙煞陣到現在，除了有楓葉來襲時，煞氣會有變化?，其它時候，和他們剛入陣時一模一樣。
「小然，你配合顏師妹，探一探那楓樹林的虛實。」
「嗯。」顧然爽快地點頭。
他的本命劍就在他身邊，即使在和謝宇青說話，他也會忍不住時不時伸手拂過劍身。
長劍依微涼，顧然的唇角微微揚起，心卻「怦怦」跳得飛快，心情?雀躍得不得了。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再出劍了。
顧然很?少有這樣迫切的心情?。
心癢癢的，好像一殺正用它毛絨絨的爪子，在輕輕撓著他。
顧然忍不住又?模了模自己的本命劍，連劍影的寒意?，都讓他愛不釋手。
只有從?前初學劍，剛剛祭煉成本命劍時，他才有過這樣的心情?。
「小然……」謝宇青看著地上昏迷的兩人。
「讓一步和一劍背他們吧。」他想了想，說道。
「好。」顧然手指一動，喚出兩只比人高?的大鵝。
四品人靈獸大鵝要背負兩個人，哪怕是兩個成年男子，也不是難事。
一步和一劍當下就乖乖將?侯溫書、易星馳負起，搖搖晃晃加入隊伍中?。
「大師兄。」顧然叫了謝宇青一聲，清透澄淨的眼楮盯著謝宇青看，浮在他身邊的本命劍和主人心意?相通，劍尖跟著昂起，在空中?一點一點的，「我們出發吧。」
謝宇青忍不住笑，他伸手揉了顧然頭發一把，點點頭︰「出發。」
顧然立刻走到眾人最前方。
這下，就連姬雪臣都看出來了。
他還記得宗門大比里那個，總是懶洋洋走在人們後面的顧然，再看看這個裹著青袍，簡直要蹦跳起來的顧然。
青袍裹著他長高?了的瘦削身體，光是背影，就能看出他的躍躍欲試。
姬雪臣也忍不住笑，轉頭和身邊的傅英說︰「像個小孩。」
「嗯。」傅英也笑，「干勁十足。」
顏洺抿嘴微微一笑︰「他本來也是小師弟啊。」
眾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原本金水雙煞陣滿布的殺機和凶險，再加上金煞對大家的影響，修者們心情?十分沉重。
現在笑一笑，再看看顧然，心情?似乎都放松不少。
很?快，新的楓葉就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不用在謝宇青出聲，「嗖」的一聲，顧然身邊的本命劍就沖向了前方。
劍光剎那鋪開，縱橫來去，不過三息，十二?片楓葉全都被撕裂。
一開始，大家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特別。
但是慢慢的，隨著他們遇到的楓葉越來越多?，就連姬雪臣都看出來了。
他仰頭看著天空那若有若無，仿佛就要融入風中?的劍，偶爾亮起，便?會迅疾如風般撕裂一片楓葉。
「我……」姬雪臣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是我的錯覺嗎？」
他轉頭去看傅英︰「我怎麼感覺，小然的劍變得更?快了？」
「也不是更?快。」姬雪臣說著撓了撓頭，想了想又?道︰「之前小然出手，劍當然也很?銳利，很?快。但是現在……」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描述︰「你們看，好像似有似無的，但是偏偏就覺得更?厲害了。」
「那是自然。」裴玄走在他身後，身邊就是一步和一劍兩只靈獸大鵝。
他與也在看著顧然的劍，語氣從?容︰「那可是，七大無上劍技之一。」
裴玄說話間，顧然的劍又?似乎隱去了蹤跡，再出現時，仿佛瞬間撕裂長空，從?離兩片楓葉極近的地方刺出，將?它們也一並撕碎。
「七大無上劍技？」姬雪臣看得目瞪口呆，就和他剛才眼睜睜看著顧然用出萬劍藏空一般，完全是茫然地重復裴玄的話。
「裴道友這樣一說……」傅英若有所思，「好像確實，小然的劍，有點剛才萬劍藏空的味道。」
裴玄揚眉︰「七大無上劍技也好，首重劍意?。學會一式，便?是領悟了劍意?。劍意?，可不是只能用在無上劍招中?。」
「我也听說過。」傅英心中?突然一動，「無上戰技都更?重意?，而非招。真正的高?手，學會其中?一式，他們就會自然而然，融會貫通到別的戰技中?。」
裴玄頷首。
「我知道了！」姬雪臣用力?一拍大腿，「就和小然先前做那個可以把劍氣藏進去的霧珠一樣，就是他懂得了封刀掛劍的劍意?之後，想出來的法子。」
「那倒不是。」裴玄瞥他一眼，悠悠然道︰「小然是不會封刀掛劍的。他只是利用那招中?提到的技巧，將?劍氣封入霧珠。」
「但這萬劍藏空，他雖然說自己只會半招，只悟到其中?一小半劍意?。那也是真正的劍意?。」
裴玄說完，靜靜看向前方青色的身影。
他雖受傷，眼力?還在。
姬雪臣他們看的是劍，他還能捕捉到瞬息萬變的劍氣。
劍氣縱橫，如同?先前顧然在指間玩弄的劍氣，游魚靈動無雙，若見若不見。
裴玄忍不住揚了揚眉，唇角也跟著揚起。
這是好事。
顧然學會萬劍藏空，無論對他的劍道來說，還是他本人，都是很?好的事。
總是一步一劍一殺，長空一劍……
過剛易折。
「我去！照裴玄你這樣一說，我覺得更?可怕了！他只是會點封刀掛劍的技巧，就可以想出那樣的法子。有朝一日他真的學會封刀掛劍，那豈不是要上天？」姬雪臣又?在一旁大呼小叫。
裴玄心中?微動。
他轉頭，看著姬雪臣舒朗的眉眼，對方又?是那個受盡寵愛的靈獸島少島主。
難道這金煞……
裴玄若有所思，看向了前方守在顧然身邊的謝宇青。
有顧然控場後，其他人又?輕松起來。
謝宇青笑著就接過姬雪臣的話去︰「難道你覺得現在的小然還沒有上天嗎？就他這修為，這劍技，這本命劍……嘖嘖嘖……已經很?不得了了！」
謝宇青一說話，姬雪臣就臉紅。
他好像不止恢復了活力?，就連先前的害羞都一並恢復了。
「那……」姬雪臣左顧右盼，不敢和謝宇青對視，又?去問裴玄，「其它的無上戰技領悟戰意?之後，也有同?樣的效果嗎？」
「是。」裴玄道︰「所有的無上戰技都是一樣的。」
他頓了頓，看著姬雪臣好奇的清亮雙眼，索性解釋道︰「無上戰技本就代表著，各流派最強招式和戰意?。前輩們殫精竭慮，將?戰意?融入招式中?，傳承下來。學無上戰技，意?在招先。」
「我懂了。」姬雪臣恍然大悟，「所以小然會了那半招萬劍藏空之後，他就可以用萬劍藏空的劍意?控劍，所以我們現在看著他的劍，就和剛才的萬劍藏空有點像。」
裴玄微微一笑︰「你說的沒錯，很?聰明。」
「嘿嘿嘿。」姬雪臣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都撓了撓頭。
「那……」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司空鶴突然問道︰「小然會別的無上劍技，也會那些的劍意?嗎？」
裴玄凝目看著顧然飄忽迅疾的身影，緩緩說道︰「自然也會。」
司空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眉頭微微皺起。
他除了剛才問裴玄時看著他，目光一直跟著那挺拔清逸如竹的身影，仿佛隨時都準備著沖上去。
司空鶴盯著顧然看了片刻，突然喃喃自語般說道︰「萬劍藏空的劍意?，挺好的。」
裴玄心念微動，轉頭看向司空鶴。
青年已經沒有看他。
司空鶴的目光，早已重新落在顧然身上。他右手始終微微揚起，仿佛隨時都會躍起攻擊。
「萬劍藏空當然很?好！」姬雪臣說道︰「那可是無上劍技最厲害的一式。不過我覺得，長空一劍也超厲害啊，還有劍指星辰，簡直帥爆了好嗎？！」
司空鶴笑笑，沒有說話。
裴玄也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就在這時，前方又?是上百片楓葉朝著眾人席卷而來。
那些楓葉的後面不遠處，一大片鮮紅似血一般的楓樹林，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那是他們進入楓樹林後，遇到的最大一片楓樹林。
「小然。」謝宇青高?聲提醒。
顧然沒有回頭，卻用力?點了點頭。
到大家都已經慢慢模出一點規律。
每一次這樣上百片楓葉過去之後，就會給他們一些喘息的時間。
所以顧然也不再顧及靈氣，直接殺入在楓葉中?，來去縱橫自如。
本命劍如影隨形，每次一有劍光亮起，或是青影從?楓葉中?穿出，便?有七八片楓葉被撕裂。
謝宇青等人都停下了腳步，靜靜看著這一幕。
司空鶴走上前去，和他並肩而立。
顧然的劍實在太快了。
很?多?時候，眾人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劍在哪里。
他們只能看到，空中?偶爾閃過的寒光一點。
然後，更?多?的楓葉便?掉落在了地上。
「顏師妹。」眼看楓葉已經只剩十來片了，謝宇青開口喚道。
顏洺深吸口氣，越眾而出，手中?量天尺陡然變長。
她一揚手，量天尺便?朝著那片楓樹林飛去。
靈氣光芒閃爍中?，量天尺晃晃悠悠停在了楓樹林前。
顏洺抬手，量天尺似乎有些害怕，朝後縮了縮身體，但還是尊崇主人的命令，朝著那楓樹林慢慢飛去。
顧然已經收劍，他身邊鋪滿了楓葉的碎片，如同?一條開滿鮮紅花朵的柔軟地毯。
他就站在這些楓葉碎片上，看著顏洺的量天尺。
顧然一揚手，本命劍分出兩柄，追著量天尺而去。
「顏師姐。」顧然道︰「我幫你撕個口子。」
他說著一躍而去，又?是兩柄長劍，如流星追月一般，沖向楓樹林。
長劍速度比量天尺更?快，很?快就超過它，朝著楓樹林沖去。
量天尺跟著顧然的劍，似乎有了伙伴壯膽，速度也快了起來。
「唔——」
「唔——」
顧然和顏洺的兩聲悶哼，幾乎是同?時響起。
他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威壓，自本命劍上傳來。
他整個人都朝後倒飛而去。
一直關注著他的司空鶴，連忙一躍上前，大手在他腰間一托，扶著他站穩。
顧然在司空鶴的扶持下站穩，看著擔心自己的青年，沖他搖了搖頭。
另一邊怎，謝宇青也已經扶著顏洺站穩。
「我沒事。」顏洺也搖搖頭。
她一抬手，量天尺重新在她掌心出現。
「怎麼回事？」謝宇青問。
他轉頭看向那片楓樹林。
楓葉依然似火一般燃燒著，平靜得仿佛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顧然也抬手，本命劍出現在他身邊。
他轉頭和自己師姐對視一眼，顏洺說道︰「有巨大的力?量，擋在那楓樹林外。一擊，就把我的量天尺和小然的本命劍打回了靈府。」
顧然點頭︰「我攻不進去。」
「裴玄。」謝宇青轉頭看向白袍男子，「你怎麼看?」
作為五靈宗的大弟子，五靈流派的傳人，這里沒人比裴玄更?了解五行之氣︰「金主悲，還主收殺。」
「剛才……」顏洺想了想，說道︰「我量天尺上的靈識和靈氣，仿佛瞬間被吞噬，一絲反擊都未生出，就被打回靈府中?。」
「我也是。」顧然道。
「水，可吞萬物。」裴玄緩緩說道。
「嘶——」傅英倒吸口冷氣，「那不就意?味著，不管我們怎麼攻擊這楓樹林，靈氣只要踫到，就會被完全吞噬？」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看著那片美不勝收的楓樹林。
「啊啊啊——」就在這時，眾人身後突然想起一聲驚恐的慘叫聲。
顧然霍然回頭，就看見一直走在隊伍最末尾的俞修永，整個人滾倒在了地上。
俞修永的本命法寶黑白鈴鐺飛在半空。
此刻，他那半黑半白的鈴鐺一會兒變得全黑，一會兒變成全白。
全白的時候，鈴鐺中?噴出大片大片的白色煙霧。
全黑時，又?有大片的黑色煙霧從?里面噴涌而出。
俞修永一邊高?聲慘叫著，一邊在地上拼命翻滾。
他伸出手，拼命撕扯著他身上的長袍。長袍扯開之後，俞修永便?繼續撕扯自己胸膛。
他是那樣用力?，手指按在胸膛上，指關節都痙攣著褪去血色，變得蒼白一片。
很?快，俞修永胸膛上，就被他自己抓出數道深深的血痕。
鮮血順著他手指流下，在他原本有些蒼白的胸膛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鮮紅血跡。
他那黑白鈴鐺噴涌而出的黑色濃霧和白色煙霧，也很?快彌漫交織在一起，互不相容。
煙霧中?時不時，還會響起數聲「叮鈴鈴」的清脆鈴鐺音，伴隨著俞修永一聲接一聲的慘叫，淋灕的鮮血，用力?到發白的手指……
這一切，都顯得那樣詭異。
「他……」姬雪臣舌忝了舌忝發干的嘴唇，怔怔看著俞修永。
「俞道友！」傅英大叫一聲，朝他筆直沖了過去。
「傅英。」裴玄喚住傅英。
站在他身邊的謝宇青，已經縱身上前，趕在傅英之前，朝不斷翻滾慘叫著的俞修永沖去。
原本不斷噴吐著黑霧白煙，糾纏在一起的黑白鈴鐺好像發現了新的敵人。
它們「叮鈴鈴」亂響著，黑霧白煙鋪天蓋地朝著謝宇青涌來，瞬間就將?他完全吞噬。
顧然一抬手，本命劍倒飛出去。
他看得分明，就在本命劍要沖到黑白鈴鐺下的時候，劍身一晃，原本鋒銳的破空聲就此消失。
黑白鈴鐺似乎愣住了，直接停在半空。
然後下一瞬，就繼續在在空中?瘋狂亂轉起來，不斷噴吐著黑霧白煙，看起來格外詭異。
因為顧然的劍，已經出現在了還在慘叫著，拼命撕扯他自己胸膛的俞修永，劍柄趁他翻滾的瞬間，又?快又?準地敲在了他的後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