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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然閃身往前疾沖, 橫劍劃過那築基修者的額前。

然後回身,劍尖停在那金丹修者額前︰「人呢?」

他終于明白,自己——前為何覺得奇怪了。

修者之間, 很少會用「大哥」、「兄弟們」這樣的稱呼方式。

這幾人明明是修者,身上卻是滿滿的草莽之氣。

其實這樣都還——足以讓顧然覺得奇怪。

更奇怪的是,當時自己在酒樓中傷了他們一個伙伴,剩下——人的第一反應, 竟然不是利用靈氣搜尋他的下落。

包括那金丹修者在內,他竟然下意識跳上酒樓樓頂,看似露了一手, 讓店小二和酒樓老板,——再懷疑他們的修者身份。

可真的很奇怪啊!

有很方便又好用的靈氣, 都是金丹修者——,為何——用呢?!

「別……」那金丹臉色慘白,小心往後退去。

他能感覺到自己額前,長劍劍身散發的寒意。

很快,金丹修者的背重重抵在了牆上——

他已退——可退!

「店小二和他妹子, 人呢?」顧然問道。

「他、他們……」金丹修者眼神躲閃著,「他們都、都在鎮西三十里的山谷中。」

他目光亂飄,垂在身側的手卻悄悄抬起。

金丹修者的手指輕輕一揚,他的本命劍再次出現在他掌心。

他猛然大喝一聲,本命劍重重朝顧然的劍身上砸去。

那金丹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顧然的修為似乎是不如自己的。

他的本命劍,肯定也會比對方的更堅韌鋒銳!

顧然眨了眨眼, 手——動,肩不抬,本命劍穩穩對準金丹修者的額頭。

「錚」的一聲悶響, 暗啞的金屬相交之聲,在狹小的房間里回蕩著。

「 啷」一聲,半截斷劍跌落在地。

金丹修者整個人都呆——,——敢置信地低頭看著地面的斷劍。

「這……這……」他喃喃開口,又茫然看向自己手中剩下的半截斷劍,「這怎麼可能?!」

顧然︰「……你沒看到我有劍影?」

他本命劍一出,劍影相隨。

修真界或許不是每個劍修,都能煆出劍影。

可是只要——是劍修,就不會——知道,劍修的劍影往往是上古神兵所——,鋒銳——雙,遠勝普通長劍。

這修者竟然敢直接用自己的本命劍來和他暴力相撞,斷掉——是很正常的嗎?

顧然目光又落在那人胸前露出的大片黑色魔紋上。

他眉頭微皺,有些厭惡地看著那幾乎密布對方整個胸膛的魔紋。

「你是魔氣修者。」顧然的劍朝前遞——一分,劍尖已經刺入對方額頭。

這些魔氣修者,臉上竟然已經看——到魔紋了嗎?

他若有所思看著那金丹,魔紋自對方胸膛往上,逐漸消失在頸項處,臉上干干淨淨,此刻只有冷汗涔涔滾落。

「我——是……不是!」那金丹朝顧然擠出個難看的笑容,「我——是自願的!我也是被逼的!仙長,你放過我吧。」

「真的。」他拼命朝顧然笑,「我也是修真界的人啊,仙長!我本來只是梁國一個普通的百姓,是他們!都是他們逼我的!我……我真的是被逼的!」

顧然靜靜看著他︰「若是想修習魔修功法,只能獻祭親人鮮血。」

他平靜轉頭,看向倒在地上那築基修者︰「你和他們幾人的修行時間,應該差——多吧?」

「是。」那金丹下意識應——一聲。

「獻祭之人越是至親至近,從魔界那里得到的功法越是厲害。他們只是築基,而你卻已是金丹!」

顧然厲聲說道︰「為人所逼?!簡直不可饒恕!」

他的劍猛然刺入那修者額頭,劍氣透體而入。

那金丹只覺腦海中傳來什麼東西轟然崩塌的聲音,他喉間一甜,噴出一大口鮮血,再也——力站住,後背貼著牆緩緩委頓在地

另一個築基修者,早已嚇得動都不敢動一下。

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十分好看的弱冠少年,竟然說動手就動手——

僅出手犀利,而且心狠手辣,毀人靈府連眼楮都不眨一下。

「帶我去找人。」顧然收劍,語氣漠然對那築基修者說道︰「走。」

「是、是!」築基修者手腳利落地爬了起來,小心翼翼說道︰「仙長,他們都在鎮西,請隨我來。」

他側身恭恭敬敬讓顧然先走,哪怕那少年比他看起來要年輕得多。

「仙長。」走出那店小二家的房屋,築基修者回頭看——眼額前鮮血直流,依然委頓在地上的金丹。

他小心說道︰「我……在下……小人,小人名叫李忠,真的只是梁國宜州的一名普通百姓,仙長不信的話可以去宜州千水鎮打听打听,小人從來尊老愛幼,孝順父母,和鄰里關系很好的。我們都是听大哥的話行事,仙長就繞——小人吧!」

「想活命?」顧然隨口問道。

「是,是!」李忠腰都不敢抬,拼命點頭。

「我問一句,你答一句。」顧然語氣淡淡。

「是!」李忠連忙大聲應道。

他悄悄抬頭看——顧然一眼,青袍少年的本命劍明明已經收起,可是陽光灑落,他的目光,他整個人,都像是一柄劍——

未出鞘,便已經銳氣十足。

李忠連忙低頭,——敢多看。

「你們一共多少人?」顧然問。

「到楚國的一共三十六人。」李忠老老實實回答,「我和我堂弟……就是今天仙長在酒樓教訓過的那小子,——有另一人都是跟著大……跟著那家伙行動。我們都听他命令,他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只能做什麼。我們如果——听話,也會……」

「說重點。」顧然打斷了他。

「是,是。」李忠連忙又道︰「——十六人中有十……」

他悄悄看——顧然一眼︰「十多個和我一樣的築基。」

李忠低頭,眼珠亂轉︰「——有一些才練氣的,來干一些重活。」

「練氣?」顧然腳步微頓。

「是、是的。」李忠聲音微顫,「練氣的也有十多人,專門做一些雜活。」

「——有四名金丹,剛才仙長已經……」他咬咬牙,說道︰「——剩三個金丹大哥。」

顧然翹——翹唇角︰「這樣啊。」

「是!是!小人說什麼都不敢欺瞞仙長,這次之後,小人一定洗心革面,回梁國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會在家供奉仙長的長生牌位,日日上香——斷,願神佛保佑仙長。」

「那些女孩子,你們抓來做什麼?」

李忠看看顧然,見他神色平靜,——像是生氣的樣子,連忙解釋道︰「小人本來也——知道,大……那家伙從來不告訴小人們這些秘密,只把我們當苦力勞役對待。有次他喝醉——,才——小心說漏嘴。」

李忠壓低聲音,湊得離顧然近一些,神神秘秘說道︰「這些女孩子全都是體質特殊,也可以修行的,我們……不是,那些家伙要把她們抓回梁國,獻給主人,換取更好的功法。」

「主人又是誰?」顧然隨口又問。

「這個小人真的——知道。」李忠哭喪著臉,「小人只知道,那些家伙的主人很厲害,是可以憑虛臨風,千里之外取人性命的。」

顧然低頭,他掌心赫然便是那塊蟬鳴玉。

玉身上雕刻著古樸簡單的花紋,色做蠟黃,也就四品,——算品質特別好——

過想來也是,那個什麼「主人」,也——會給他們真正的好東西。

顧然嘗試——一縷靈氣送入那蟬鳴玉中。

果然靈氣才送入分毫,就被蟬鳴玉中的一股力量擋住。

果然是魔氣。

留在玉中的魔氣並不多,可氣息蒼涼又純正。

他們的主人……

顧然低頭看向那蟬鳴玉,難不成——是某位魔主?

他——蟬鳴玉收入自己的儲物錦囊,看著身邊的李忠。

這家伙明顯在撒謊。

他們是梁國人的話,千里迢迢到了楚國,中間還要路過燕國。如果要繞開燕國,那麼趕的路就會更長。

帶十多個練氣修者在身邊?

呵呵。

顧然也懶得拆穿他,隨口又問︰「那小魚的哥哥,酒樓的店小二呢?」

「他沒有……」

「嗯?」顧然冷冷掃他一眼。

「他也被抓去了。」李忠連忙改口道︰「和小魚姑娘一起送到山谷中去的。」

顧然心中一凜。

魔氣修者,十四五歲的少女,她的哥哥……

他猛然伸手,提起李忠背上衣襟,朝前急掠而去︰「指路!」

顧然身形這一展開,快若游龍。

他身材瘦削,那李忠要比他高大許多,被他輕輕巧巧提在手中,恍若無物。

李忠只覺得兩邊景物飛快倒退,耳畔是呼呼風聲刮過,眼楮都被勁風吹得生痛。

他絲毫不敢抱怨,顧然現在看著——挺好說話,可是剛才他毀去金丹靈府的干脆利落,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反正……

李忠眼珠又轉——轉,雖然被吹得難受,——是老老實實地給顧然指著路。

片刻後,顧然提著他掠上一座山峰。

「就、就在下面。」李忠雙腳終于又踏到實地,他重重喘——幾口氣,——有些驚魂未定,「現在這里應該沒什麼人,大伙都還在外面找人呢。」

「嗯。」顧然看他一眼。

他一抬手,本命劍出現在他掌心。

「仙、仙長。」李忠看著寒光閃閃的劍,腿一軟,頓時跪——下去,「仙長饒命啊!小人真的是好人,都是被他們逼……逼……」

帶著寒意的劍尖,指向他額頭。

顧然微微俯身︰「你剛才沒听到我和那家伙說的話嗎?」

「啊?!」李忠一愣,猛然反應過來。

他突然用力朝後一滾,連滾帶爬地朝山下跑去,一邊張嘴大聲叫道︰「有……呃……」

李忠的第二個還沒能說出口,一縷劍氣從他後背刺入,然後穿胸而過。

他滾倒在地,骨碌碌朝山下滾去。

顧然冷冷看著這一幕,眼中沒有絲毫憐憫。

他深吸口氣,山頂的風帶著些許寒意。

顧然一掠而起,朝山下疾沖而去。

李忠尸體滾落的動靜著實——小,山谷中那些人已經听到聲音跑——出來。

有一名修者迎了上去,一柄本命劍飛出,輕輕松松化解了他下滾之力。

「是李忠!」那人眉頭皺起,「死了?」

「上面有人!大哥!」那人身後,一名年輕的男子指著顧然,高聲說道︰「在那!」

顧然身上的青袍,被風鼓起。

他整個人輕輕巧巧從山上直掠而下,敏捷又靈活,如同在山間翱翔的飛鳥。

「哼!」那出手攔下李忠尸體的修者冷哼一聲,「金丹前期修者而已……」

他打量著離他們越來越近的顧然,寒聲說道︰「竟敢自己找上門來,真是……」

「好大的膽子!」

那人說著,大步向前,高高躍起。

他身邊,一柄又寬又長的劍如影隨形,應該就是他的本命劍。

顧然看向那人,對方已經是金丹後期修為,比被他毀——靈府那金丹,修為更高。

他目光沿著對方的頸項滑落,雖然看——太分明,可是衣襟處確實有黑色魔紋若隱若現。

「小子!」那人冷笑著迎了上來,「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自己尋死,可怪不得旁人!」

「哦。」顧然隨口應道︰「你殺——死我。」

「呵——」那人冷笑,他那柄又寬又長的本命劍,朝顧然直刺而來。

除此之外,山谷中走出越來越多的修者。

顧然隨意瞟——一眼,就看到十來名金丹。只是現在他面前的,修為應該是最高的金丹後期。

那些金丹修者,大都只是前期和中期。

在那些金丹修者身後,——跟著十來名築基修者。

此外,一名練氣修者也沒有。

李忠果然騙——他,他大概是準備——顧然引到這山谷中來,利用他們的人多勢眾,以多欺少殺——他。

想到人多勢眾,顧然忍——住揚了揚唇角。

這個戰術,楚國境內,玄武閣才是最強好嗎?

他作為玄武閣的小師弟,怎麼都也——能給師門丟臉啊!

顧然突然輕輕一跳,避開——那金丹劍修的劍。

他躲得太輕松,對方修為雖然是比他高——兩個小境界,可他是個劍修。

之前靈鏡間也好,修者驛壁中也罷,——止一個修者說過,顧然哪怕只是金丹前期,同階依然無敵——

況……

顧然手在自己額前輕輕拂過,「嘎嘎」兩聲清脆的鵝鳴,兩只高大,潔白,看起來凶悍——比的大鵝出現在他身邊。

一步和一劍一左一右,護衛著顧然,兩只大鵝黑豆豆般的眼楮中,閃著凶狠的冷光。

「上吧。」顧然一擺手,當——沖了出去。

「嘎——」一步和一劍同時叫道,兩只大鵝展開巨大的翅膀,跟在顧然身後,朝前疾飛而去。

四品靈獸,絕對能和巔峰金丹一戰——

況還是一步和一劍這樣靈獸中的強者。

它們翅膀一扇,靈氣勁風便朝周圍席卷而去,根根翎羽豎起,仿佛是最鋒銳的劍。

那些築基修者,在一步一劍面前,連戰都無法站穩。

靈氣掃過,他們頓時便被扇得狼狽——比地後退。

「嘎——」

那些金丹修者也好不到哪去。

一步一劍又——是只會用翅膀攻擊,它們不斷揮動翅膀,——時不時跳起來,翎羽如利劍,那麼它們的喙便是最可怕的劍尖。

只要被啄上一口,即便是金丹修者都忍——住長聲慘叫。

「——要亂!」修為最高那金丹劍修高聲說道︰「他只有一個人,——有兩只畜生而已,大家——要亂。」

他話音剛落,青袍少年敏捷的身形突然從他前方不遠處,飛快地掠過。

「想跑?!」那金丹劍修連忙追上去,「你跑——掉的!」

他一邊說著,本命劍——作一道鴻光,朝顧然後背刺去︰「受死吧!」

金丹劍修一邊高聲叫著,一邊還在指揮自己的伙伴︰「大家——要亂,——要管那兩只畜生,——殺——這個小畜生。快!堵住他!別讓他到處跑!」

他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輕笑聲。

「你這個指揮……」青袍少年突然轉身,身形快若奔馬,幾乎化作一道殘影,朝他沖了過來,「——行啊!」

金丹劍修︰「……」

顧然听多——謝宇青的指揮,也听多——他嘲諷人,語氣也跟著學上幾分︰「混戰中,——要亂,——要慌……這樣的指揮可是大忌!」

「哼!」金丹劍修冷哼一聲。

「想讓他們堵住我,你就要指揮到位啊。」顧然又說︰「你看……」

他帶著一步一劍,輕輕松松從混亂的修者堆中穿過。

那些人倒是听話來堵他,但是亂七八糟地,根本攔不住顧然。

青袍少年如在閑庭信步,——轉頭對那金丹劍修說︰「看到了嗎?攔不住我的。」

「哼。」那金丹劍修又冷哼一聲,「小朱,小李,南邊……」

剛剛——有閑情和他說笑的青袍少年突然停下腳步。

顧然轉身,他一抬手,本命劍直掠而起。

他朝那金丹劍修笑笑︰「——是來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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