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腦袋微偏, 看向那金丹劍修身後。
至少有二十多人,從山谷中簡易的木屋中沖了出來。一步和一劍扇動著翅膀,將這些人聚在了一起。
顧然手一揚, 本命劍劍尖輕輕一顫,貼著那金丹劍修的肩膀,掠向他身後。
金丹劍修微一偏頭,便避開——顧然的劍。
他輕哼一聲, 語氣冷冷︰「不過如此……」
他話音還未落下,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驚呼聲。
緊接著,比剛才更加混亂的腳步聲響起, 有人顫聲在問︰「這……這是什麼?!」
「好、好奇怪!」
金丹劍修飛快轉頭,抬頭看向天空。
半空中, 顧然那窄窄的本命劍一旁,不知何時多出一道黑色影。
金丹劍修瞳孔微縮,不敢置信地瞪大——影子︰「劍影!」
「快!快躲!」他突然想起來,霍然又轉頭看向顧然,「你究竟是何人?!」
金丹劍修幾乎是氣急敗壞地叫出聲︰「劍影……你不是金丹修為?!」
顧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手一晃, 本命劍也跟著輕輕一晃。
秋水長劍在空中陡然一分為二,然後瞬間二化四,四化作更多,圍成一圈。
「好、好多劍!」那些修者們再次驚呼出聲,「快跑!」
他們再也顧不上別的,其中的築基修者們,轉頭就朝木屋跑去。
人群中那十來名金丹修者, 倒是全都留——來。
他們開始朝著金丹劍修身後聚攏,一邊戒備地盯著顧然。
「大哥。」一名修者開口問道︰「這人是誰?」
顧然眉一揚。
他倒並不覺得人人都該識得自己,只不過宗門比試才剛結束, 修真界的劍修,不管有沒有去靈鏡間看過宗門比試的,或許都听過宗門比試中,有金丹修者的本命劍,得劍影相伴之事。
這里……
他目光飛快掃過那些人,一共十三名金丹修者。幾乎人人用劍,除了那金丹大圓滿的修者,竟沒有一人好奇自己竟然擁有劍影嗎?
這時,——一名修者朝天空看——一眼,開口問道︰「他……」
他指指天空中明晃晃的二十多柄劍︰「這是怎麼回事?」
顧然又揚了揚眉。
人他已經看清,這些修者身邊都浮著本命劍,難道他們連這也不知道?
他們似乎,比一開始認識的司空鶴懂得都少。
偏偏,一個個都已經是金丹修為。
顧然的目光,飛快從那些修者頸項上掃過。
這些人的臉上都沒有魔紋,但頸項上靠近衣襟的地方,都有黑色花紋若隱若現。
「——別管他是誰。」修為——高那金丹劍修,舉起——自己的劍,「殺——他!」
他說著往後一退,一共十三名金丹修者站成一排。
「上!」那金丹劍修一揮手,身邊的修者乍然散開,要將顧然圍在中間。
顧然怎可能讓他們圍住。
他身體一晃,青影已經輕輕巧巧轉到其中一人身後。
他手微抬,一柄本命劍朝他直落。
劍尖寒芒微閃,劍影如龍相隨,筆直刺入那修者後背。
「嗤」的一聲輕響,顧然提劍,迅捷無比地在那修者背上縱橫劃過。
對方身上深藍色的長衫被割破,露出背上一大片肌膚。
古怪的黑色紋路,自他頸項往——,鋪滿整個後背,——後沒入衣衫最——面。
顧然的劍尖,已經劃破那人的後背。
一縷鮮血,順著那人背上肌膚滾落。
那大片的黑色魔紋陡然仿佛活起來一般,鮮血流過魔紋,瞬間就被吸收。眨眼間,竟然一滴也沒剩下。
「哼!」顧然冷哼,果然都是魔氣修者。
「殺——他!」金丹劍修厲聲說道︰「他已經發現……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
「你好吵。」顧然身形一閃,——一個便出現在那金丹劍修身後。
「大哥!」好幾名修者齊齊驚呼,「……在你身後。」
他們的話音還未落下,金丹劍修只覺後背一陣劇痛襲來。
他怔怔低頭,一截劍尖,正從他胸前透出。
「砰」的一聲,金丹修者仰面倒地。
他至死都沒明白,這個明明修為比他低的劍修,是什麼時候跑到他身後去的。
顧然已經松開劍柄,掠到另一名修者身後。
「啊——」長聲慘叫聲中,——一名修者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顧然的動作實在太快,剩下那些修者好些也只是金丹前期,在他面前連修為的優勢都沒有。
他們已經不是在圍殺顧然,也不是在反抗,根本就是在看那青袍少年劍修一人的表演。
他們也——努力想要躲開,想要還擊。
可那瘦削少年身影一晃,在他們中間如入無人之境,橫沖直撞,一出手必有一人倒。
不過眨眼間,已經有六人倒地。
「跑啊!」終于有人驚恐——比地高聲叫了出來,「大家快跑!」
那人一邊叫著,一邊第一個轉身,就朝山谷外跑去。
剩下那些人也早沒——斗志,立刻跟著轉頭就跑,好幾個連自己的本命劍都來不及收回。
「想跑?」顧然冷了臉。
他一揚手,空中還剩下十多柄劍,倏然化作十多道流光,朝著這些人追去。
一步和一劍本來已經停——,乖乖站在一旁等著顧然,這時也「嘎嘎」叫著,揮舞著翅膀攆向眾人。
「啊——」
「啊啊啊!」
「饒命……啊——」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響徹山谷——
一步逃回木屋中的築基修者們,躲在門後瑟瑟發抖。
山谷中,尸橫遍野,已經變成修羅場。
少年劍修明明眉目精致,俊秀如畫中人。此時在這些人眼中,顧然簡直就是魔王降世。
殘忍!嗜血!冷酷!
「嗖」的一聲,本命劍從最後一名金丹修者頸畔擦過,然後回轉,浮在顧然身旁。
木屋中,瑟瑟發抖的築基修者們,全都驚恐地瞪大——眼楮——
少年青衣大魔王,轉頭看向他們這邊了!
木屋中一名築基修者,突然慘叫一聲,抱著腦袋朝後踉踉蹌蹌退去︰「我、我我……我被劍刺中——!」
他已經被自己——嚇破了膽。
正在這時,顧然衣袖一振,靈氣席卷向周圍。
所有木屋的門,同時化作碎片,散落一地。
「砰」的一聲,一名築基修者朝他跪下,「仙、仙長饒命!」
他重重磕——頭去︰「小、小人只是個普通人,都、都……都是被他們逼的!小人從從、從未傷人,求仙長饒命!」
他一邊說,一邊「砰砰」朝顧然磕著頭,額前——快就淌——血來。
顧然靜靜看著他,問道︰「你們從碧雲鎮抓來的人呢?」
「都……」那人听顧然語氣不算冷厲,咽了口口水,連忙說道︰「都關在那邊山洞中。」
「帶我去。」顧然說道。
「是!」那人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躬身朝左邊擺手,「仙長這邊。」
那山谷周圍有數座高山環繞,東側山壁十分險峻,怪石嶙峋。
怪石後,便有不少天然的溶洞。
那人領著顧然,朝山腳——大的一個山洞走去。
山洞頗深,一步留在外面看著那些修者,一劍搖搖擺擺跟在顧然身後。
此時靈獸大鵝伸長脖——嗅——嗅,突然「嘎嘎」叫出聲。
顧然模模它的小腦袋,語氣淡淡︰「沒關系。」
他從儲物錦囊取出那蟬鳴玉,拿在手中朝那修者晃——晃︰「繼續帶路。」
「是。」那築基修者苦著臉,本來以為山洞中有迷魂香,能藥倒這魔王,沒想到對方手里竟然有蟬鳴玉。
他不敢再動歪腦筋,乖乖待著顧然沿著山洞走向深處。
每隔一段距離,兩側石壁上便有火把燃燒著。
沒多久,顧然跟著那人轉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竟然出現一個寬闊的石洞。
這里起碼有二三十人,他們或坐或站或躺,石洞寬闊,他們也不如何擁擠。
顧然掃了一圈,就看到酒樓的店小二躺在地上,在他身邊,還有兩名中年男女。
兩人都昏迷不醒,委頓在地。
顧然見過的少女小魚,乖巧地靠坐在石壁上。
她雙目無光,只是睜著一雙大大的眼楮,不知在看——麼。
「你們抓她……」顧然抬手,指向那少女,問道︰「是為——麼?」
「小人……」那築基修者一句話還沒說完,只覺頸項寒氣逼人。
他小心翼翼側目看向身後,一柄長劍,橫在他頸後。
築基修者頓時寒毛直豎,響起那些死在這柄劍——的金丹修者們。
「想好再說。」這時,他——听到那少年魔王,冷冰冰開口說道。
「是!是!」築基修者渾身都在顫抖,「小、小人不敢欺瞞仙長。她們都是被主……主上大人選中的奴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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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口氣,說道︰「此事小人本來不知,有次金丹大哥們喝醉——,我才听他們說,這些姑娘都被——藥,金丹大哥們也抓——她們的親人來,會讓她們親、親手殺——……」
劍刃,突然陷入他頸項肌膚。
築基修者慘叫一聲︰「不……不是小人做的!是主上大人和金丹大哥們!這些都和小人無關!」
他雙膝一軟,再也站不住,「砰」地跪——去。
「繼續。」顧然說道。
「等……等她們也能,也能修行。」築基修者渾身發抖,顫聲說道︰「就會送到主上大人那里,主、主上大人似乎在修習一個很難的功法,想要修成,就要九百九十九名這樣的……這樣的姑娘。」
顧然皺眉,腦海中倏然閃過——數念頭。
是魔修的功法嗎?
是哪一種?
竟要這許多女孩,還要逼她們手刃親人,修習魔修功法。
等她們清醒過來,知道發生的這一切,不知道會多痛不欲生。
顧然皺眉︰「繼續。」
「小、小人也是听金丹大哥們說起,主上大人是要和這些姑娘雙……雙修。」那築基修者——道︰「讓她們助他修習那功法。」
「雙修?」顧然微怔,「魔修竟可以同時有這許多道侶?」
他皺眉︰「不對!魔修功法雖然與我們有所不同,也是只能有一名道侶的。」
他本命劍橫過,劍身無鋒處在那築基修者肩上重重拍——︰「撒謊!」
「呃……」築基修者愣了——,沒想到這少年魔王竟然如此單純。
「也……也不需要結為道侶,只……只要陰陽交融,大概就行。」他喉結上——滾動著,小心說道。
顧然手指垂落,修長的手指在自己腿上輕輕敲了幾。
他環顧一圈,這山洞中還有四名如小魚一般的少女,看來這些人都是為這些人口中的「主人」尋的獵物。
「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他冷冷又問。
顧然頓——頓,淡淡說道︰「我還會去問旁人,撒謊者,死!」
「是!是!」築基修者滿頭滿身都是汗,「小人不敢欺瞞仙長。我們這一隊一共四十人,都由……由被仙長殺掉那金丹後期帶領,到楚國邊境。」
「楚國還有三隊這樣的隊伍,四隊人都听一個洞虛尊者命令。」他說道︰「洞虛尊者讓我們只能在楚國邊境小鎮小城行事,不得深入。」
築基修者說著抬頭看——顧然一眼,諂媚地說道︰「他們就是怕遇到仙長這樣的厲害人物。」
「這幾人,可都是碧雲鎮上的居民?」顧然又問。
「不是。」那人說道︰「只有兩人是碧雲鎮上居民,剩下的都是我們從別的地方帶來。因為儀式復雜,而且要馬上傳功——她們,需要洞虛尊者親自主持。」
「嗯。」顧然隨口答應一聲。
築基修者抬頭,小心看著顧然,——道︰「仙長,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求仙長饒——我吧。我家中還有八十歲老母,膝——還有兩……個小孩,我也是被他們所逼,不得已才做這樣的事的。」
「你和他們一起多久——?」顧然問道。
「一個月!」那築基修者連忙說道︰「只有一個月!真的仙長,我是以為跟著他們到這里,可以混口飯吃,賺點錢回去養老母和小孩,這才跟他們到了這里。」
他——磕——個頭︰「求仙長饒命。」
「一個月啊……」顧然的本命劍落下,劃破那人後背。
果然,漆黑古怪的魔紋遍布他整個後背,在山洞牆上的火把映照下,顯得愈發猙獰可怖。
那人乖乖趴在地上,動都不敢動一——,只小心翼翼——道︰「是的仙長,真的就只有一個月,小人回家後,再也不會和這些人廝混,一定好好孝敬老母,求仙長饒命!」
「你兩個孩子,多大了?」顧然問。
雖然不知道少年魔王為何關心起自己的情況,築基修者一看自己有希望活命,連忙說道︰「小的那個才三歲,大的……」
他頓了頓,聲音多——幾分猶豫︰「大的是個女孩,今年……今年七歲。」
顧然冷冷看著那人︰「一個月便到築基後期,你也挺強。」
「……多謝仙長夸獎。」那人喘出口氣。
「呵——」顧然的本命劍倏然落下,從那人後背直刺而入,穿胸而過。
那人慘叫一聲,趴在了地上。
顧然俯身,眼楮看著那人眼楮。
他看著那人眼底驚恐怨毒的光。
顧然目光冷銳,聲音也——冷︰「虎毒,尚且不食。你不配,為人父親!」
他抬手,自那人身上,抽回自己的本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