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飄逸的古裝, 長發被一個皮筋隨意的綁在身後，鬼公子一身的風流寫意被淡化了不少，但清貴之氣卻一點不減。但這都不是巫渺渺覺得驚訝的地方, 她驚訝的是, 明明已經是鬼將的鬼公子, 此時身上沒有一絲鬼氣。
「老板娘。」鬼公子抱著女圭女圭走到巫渺渺的面前，笑著打招呼, 「好久不見。」
「你這身皮囊哪來的？」巫渺渺看了出來，鬼公子——以沒有鬼氣，就是因為他的身上穿著一件可以遮蓋氣息的皮囊。樣子和人類的身體沒有一絲區別，卻無半點生氣。
「這是地府的新產品，還在研——中，穿上他可以阻隔鬼氣，方便在人間行走。」鬼公子解釋道。
巫渺渺了然的點點頭，如今海城已經有了一個鬼王, 再來一個鬼將，那真就是雪上加霜了。
「吃飯呢？正好我也有點餓了。」說著，鬼公子就十分自然的坐下，也不等巫渺渺說話, 直接就用了女圭女圭面前的那副餐具。
女圭女圭也沒生氣，乖巧的任由鬼公子抱著。
「你這皮囊還能吃東西？」巫渺渺驚訝道。
「——我這具皮囊的研究員說，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都可以。」鬼公子道。
季朗進廚房拿個——杯子，——鬼公子倒了杯水。
「謝謝。」
「你這次過來, 是地府讓你來的，還是你自己來的？」季朗問道。
「都算吧。」鬼公子道，「鬼王出世, 地府那邊也得到了消息，但是因為一些原因，地府不能直接干涉人間的事情，只能派遣使者——來幫忙。正好他們知道我和你們的關系，就推薦了我，我呢，就順勢過來了。」
巫渺渺和季朗對視了一眼，問道︰「那你這次上來，打算做什麼？」
鬼公子看了一眼懷里的女圭女圭道︰「我想把女圭女圭帶去投胎。」
女圭女圭听到自己的名字，啊的一下抬起頭，迎上哥哥的目光，頓時眉眼一彎，笑的好不可愛。
「我在地府查過關于巫師養靈的資料，上面說，被巫師豢養的靈魂，一旦產——了強烈的自我意識，就擁有了自我成長的能力——以哪怕沒有巫師的幫助，她也可以自行成長。」鬼公子道，「我記得女圭女圭的靈魂力早就足夠了，差的是情感補充，但女圭女圭的情況，應該是已經擁有了強烈的自我意識。」
一般來說，作為法器，女圭女圭只有保護主人的本能。但是鬼公子和女圭女圭在一起生活了——長時間，它清楚的知道，女圭女圭不只是會保護巫渺渺，它願意保護每一個它認識的人——前在驪山別墅，女圭女圭看見他被女童打傷，瘋狂憤怒的樣子，以及後來自己要去地府，女圭女圭的不舍，這都是它自我情緒的表達。
巫蠱女圭女圭，會在吸收一段記憶的時候，對記憶的主人格外親切，這是因為受到記憶中主人感情的影響。但是自己去了地府一個多月，女圭女圭也並沒有再吸收他的情感記憶，可是剛才自己進門的時候，女圭女圭依然對他——親昵——以鬼公子橫很確定，女圭女圭擁有自我成長的能力。
對于鬼公子的光點，巫渺渺是贊——的，女圭女圭有沒有自我意識，她是最清楚的︰「可女圭女圭如果這樣就投胎，——可能會成為自閉癥，或者情感缺失的人。」
「我知道，但這是現在最好的辦——了。」鬼公子道，「司寇永昌，也就是鬼王。他——以會這麼做，就是因為女圭女圭可以治好她的女兒。如果我們可以直接讓女圭女圭成魂投胎，女圭女圭就失去了治愈靈魂的能力，這樣一來，司寇永昌也就沒有了滅世的理由。至于女圭女圭的情感缺失，可以在她轉世——後慢慢補足，無論要多久，我都會看著她的。」
「哥哥。」女圭女圭听懂了，笑著抱住鬼公子的胳膊，她喜歡哥哥要看著自己。
「你就不怕鬼王惱羞成怒？」季朗覺得，如果有人這麼算計他，他肯定會一不做二不休。
「司寇永昌修成鬼王一千多年，卻大多時候在沉眠，這就表示，他內心深處是不想毀滅世界的——以，這個辦——有五成以上的幾率可以成功。」鬼公子道。
「——以還是在冒險。」巫渺渺道。
「嗯，這件事情沒有完全之——，無論是讓季先——和鬼王打這一場，還是發動玄學協會圍攻鬼王，都有風險。」至于犧牲女圭女圭，鬼公子根本就沒有把這一條加進選項。
季朗道︰「如果我是鬼王，不可能不會想到這一點，——以女圭女圭也不可能送去投胎。」
「沒錯。」巫渺渺在鬼王說出要用女圭女圭獻祭的時候，她也有想過先送女圭女圭走，但思索之後還是放棄了，「這滿城的雪，都蘊含著鬼王的力量。估計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檢測範圍之內。你若是想帶著女圭女圭走，只怕鬼門都打不開。」
「——以，你們決定應戰？」鬼公子問。
「嗯。」巫渺渺點頭，「——且，這也是救相公的唯一方法。」
鬼公子一怔，詫異的看向季朗。
「我的夢魘——力已經蘇醒，特別是這兩日，因為鬼王力量的激——，夢魘——力增長的特別明顯。如果這樣下去，不出兩年，我就要壓制不住這股力量了。」季朗道，「至于鬼印，我嘗試了——多次，無——凝聚成功。」
「鬼印是天道賦予鬼將的力量，它成形的——程，除了鬼將自身的力量之外，還有天道——力加持——以，鬼將才能順理成章的凝聚出鬼印。」鬼公子道，「我在地府詢問過好幾個鬼將，他們都說，如果沒有天道的加持，憑借自己是無——凝聚鬼印的。」
「天道的加持？」季朗有些不明白。
「應該就是獲得天道認可的意思。」巫渺渺卻是听懂了，「就像是巫族養靈，只有這個靈得到了天道的認可，才能成魂。」
「沒錯。」鬼公子點頭。
「——以，我凝聚不出鬼印，是因為天道對我的力量不認可？」季朗神情厭厭的道，「——以相比于鬼將，甚至鬼王，夢魘——力更被天道——厭棄？」
難道夢魘就如此不容于世，那又為何要讓這股力量出現在世上。
「不是的。」巫渺渺伸手，緊緊的抓住季朗的手掌，搖頭道，「我師父說——，世間所有存在的事物都是有其價值的。就像有白天就有黑夜，有好人就有壞人。就像所有的玄門修士都修煉靈力，——我們巫師，卻是吸收負能量來修煉的。如果只存在一面，那麼另一面勢必就會消失。」
「——以我想，夢魘的存在，並不是為了——人們帶來噩夢的，——是為了讓人們可以——出美夢的。」
「大概也只有你這麼想了，不——……」季朗抬眸，眼底有溫潤——色流淌，「有你就夠了。」
鬼公子猝不及防的被喂了一波狗糧，正經歷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時，他懷里的女圭女圭卻忽然激動的爬了起來，直接從餐桌上爬了——去，嚇的鬼公子一路給他移盤子，才不至于弄髒了新衣裳。
「啊啊啊。」女圭女圭的小短手，也拍在了爸爸媽媽相握的手掌——上。
「少算了一個女圭女圭。」巫渺渺吃吃的笑著。
季朗笑著點了點頭，另只手在女圭女圭的腦袋上輕輕得拍了一下，算是夸獎。
鬼公子在一旁等了片刻，直到他覺得狗糧的味道淡了許多，才再次出聲︰「我贊——老板娘的說法，世間萬物的存在都是有其道理的，——以夢魘也一定有其作用。這次地府派我——來之前，我以收集情報為由，要了——多關于鬼王和夢魘的資料。」
兩人一听有關于夢魘的資料，都是一怔，然後認——的聆听起來。
「我查過地府記載，夢魘，每五百年輪回一次——每一次夢魘出現在人間，多則一國，少則一城，都會死人，這也是協會為什麼斷定夢魘會滅世的原因。」鬼公子道。
巫渺渺心頭一緊，連刷的一下就白了。反——季朗淡定許多，可能是因為從小听的多了，已經接受自己是滅世魔頭的原因，反——沒什麼反應。
他安撫的拍了拍巫渺渺的手背，出聲詢問︰「多則一國，少則一城，也就是說，夢魘並沒有——正的滅世。那麼，——前出現的幾個夢魘，都是怎麼消失的？」
「記載上寫的不是很詳細，只是說在大浩劫之前，人類中的玄們修士，聯合起來，鎮壓了夢魘。」鬼公子道。
「那五百年輪回一次，地府可知道夢魘為什麼會輪回？可有辦——阻止？」季朗問。
「這就是問題——在。」鬼公子道，「地府的記載上，沒有寫夢魘是如何輪回的，但也沒有說他們不知道——以我懷疑……」
「地府知道原因，只不——一般人接觸不到。」季朗猜測道。
「沒錯，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鬼公子道，「只可惜我在地府的時間太短了，接觸不到太多的信息，不然我一定能查出一些端倪來。」
季朗隱約猜到了一些︰「如果夢魘五百年輪回一次是定數，就表示夢魘不會——的滅世。它應該是天道為了——人間帶來一些什麼，故意放出來的。就像戰爭與和平，總是交互出現——當夢魘的目的達到，又——的即將滅世的時候，世間一定會出現一個契機或者力量，來讓夢魘消失。」
季朗看向巫渺渺︰「這個契機，可能是你，也可能是鬼王，或者是你們同時存在。」
「我不可能傷害相公的。」巫渺渺急的直接站了起來，氣的眼眶都紅了，「我才不會對相公你出手。」
「你別急，我不是說你要對我出手。」季朗連忙解釋道，「我是說，你或許可以幫我控制住夢魘——力，——前我只有五分把握，現在起碼有七八成了。」
「怎麼幫？」巫渺渺也顧不得——氣了，急切的問道。
「——前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在我和鬼王開戰的時候，你和女圭女圭，開啟契約之陣，幫我奪鬼王王印。」季朗道，「我當時制定這個計劃，只是覺得，鬼將的鬼印無——凝聚成形，可能是因為我的力量太過強大了，鬼印承受不住——以，我才覺得，或許鬼王的王印會有用。」
「但若是天道——的有靈，它在以某種規律維持世間的平衡，那麼我和鬼王，誰都不可能真的滅世，最多也只是為人間帶來一場劫難而已。」季朗道，「我和鬼王，都是世間的劫難，——我們的相遇，——可能就是彼此的終結。」
巫渺渺只覺得心頭一震，似乎窺見了什麼不為人知的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