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壽抬頭看了看劉談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弓箭, 一時之間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他本來還等著北境王殿——大發神威百步穿楊直接將對方首領斃于箭——的，怎麼匈奴人就這麼跑了？
他有些不——，但因為劉談剛剛一直跟他哥倆好得搭著肩膀走, 所以他那點陌生畏懼也不知道扔哪兒去了, 再加上——大場面一刺激, 他直接——道︰「匈奴怎麼走了？」
劉談轉頭看向他——道︰「知道之前烏師廬南——的事——嗎？」
霍壽——力點了點頭︰「我我我……我听了好多遍的！」
劉談微微一笑︰「對，你听了——多遍, 那麼匈奴那邊應該也傳遍了, 我就試一試, 看他們認不認得出我，沒想到還真認出來了。」
霍壽一懵, 他看了看依舊火焰燃燒的戰場再看看城牆, 一時之間簡直不敢——信這麼遠，對方居然能看清北境王？
劉談看著他的表——就知道他——想什麼，笑了笑轉頭——道︰「有人听清匈奴剛剛——喊什麼嗎？」——
時李不厭從——面一臉疲憊的走上來——道︰「他們喊的是‘北境王——這’。」
霍壽費解︰「他們怎麼認出來的？」
劉談將手里的弓箭丟還給護衛, 指了指上面的瞄準器——道︰「現——全天——只有我和我的精銳團有這樣的弓箭，所以他們看到這個就自然知道是我。」
霍壽盯著那——弓眼楮都移不開，眼——帶著無限向往︰「殿——就是——這張弓射殺的烏師廬替身嗎？」
劉談︰……
你這麼——這天可就聊不——去了, 他們內部都知道是烏師廬替身的死是怎麼回事。
他甚至听到了旁邊的霍光極輕地笑了一聲, 劉談只好避重就輕︰「不過是個替身而已, 所以他們認出的不是我的長——而是這些東西, 這就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懂嗎？」
霍壽似懂非懂地點頭，劉談繼續攬著他的肩膀一邊往城牆——面走一邊——道︰「所以有的時候想要退敵也未必需要上戰場。」
霍壽卻突然——道︰「可若是殿——當初沒——烏師廬打跑，他們也不會畏懼殿——啊。」
劉談……覺得自己好像又听到了霍光的笑聲。
他轉頭看了一眼跟——身後的霍光，發現對方果然一臉「蒼天饒過誰」的笑容。
霍光——時是真的神清氣爽, 他佷子越長大越不听話，他們家北境王殿——……就沒听話過，這倆熊孩子湊一起挺好的，舒爽！
霍光已經開始思索要不要——霍壽扔到劉談身邊去燻陶一——了。
劉談︰呵，男人。
他轉頭——李不厭︰「戰場開始打掃了嗎？」
李不厭立刻——道︰「已經派人去了。」
劉談低頭看著霍壽——道︰「第一次上戰場人總會有各種各樣的不適應，別人都沒有鍛煉的機會，你小子運氣好，今天趕上了雖然不能讓你帶兵去打仗，但是可以帶你去感受一——現場的氛圍，別到時候真上了戰場——嚇得尿褲子。」
霍壽這個——紀正是覺得天老大他老二的時候，當即大聲——道︰「我才不害怕！」
劉談贊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樣的，來，我陪你一起去！」
霍光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但是劉談的話也是沒什麼——題，霍壽這麼執著于上戰場，恐怕長大了之後就不是他能管的了，現——提前熟悉一——也挺好。
但他還是不放心，索性跟著劉談他們一起騎馬去了外面的戰場。
李不厭帶人護——劉談身邊，生怕再冒出幾個匈奴人來偷襲。
而隨著距離戰場越來越近，霍壽感受到鼻尖縈繞著煤燃燒過後的味道以及鮮血的味道。
因為那些大火球——時已經燃燒得差不多，雖然還有一些余火，但也就是能恰巧照亮周圍的程度，——冬日里走——這樣的地方甚至會覺得溫暖。
然而——時的霍壽一點也不覺得溫暖，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發冷，看著眼前的景象有些回不過神來。
地上鮮血橫流，屬于人類的殘肢四處都是，還有一些受了傷無法行動倒——地上痛苦□□的人。
霍光一看霍壽的表——就知道哪里不對了，這樣的場面對于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還是太過殘忍了一些。
他驅馬上前伸手想要捂住霍壽的眼楮——他帶走，結果剛伸手就感覺到手腕一緊，低頭一看發現一只修長——皙的手正緊緊攥著自己的手腕。
霍光轉頭看去發現劉談——時已經到了他的身邊，那張平日里總是帶著笑意的臉——時顯得十分嚴肅，——滅不定的火光的照耀——竟然有一絲冰冷的味道。
「讓他看。」——時的劉談看上去十分不近人——︰「能接受得了就上戰場，不能……難道他上了戰場也會有人幫他捂住眼楮安慰他嗎？」
霍光抿了抿唇，看著劉談如今已經逐漸顯出成——男人稜角的臉，思緒忽然就飄到了當。
當——他跟著劉談去西域的時候，那好像也是劉談第一次接觸戰爭。
那個時候他多大？十五？不，是十四歲，比現——的霍壽只大兩歲而已。
當——劉談的身邊沒有能夠陪伴他保護他的長輩，那個時候……他是不是也像霍壽一樣害怕？
可是從頭到尾，他一直沒有——劉談的臉上看到過畏懼和驚恐，好像那些都無足輕重一樣。
剛剛他以為劉談只是想要教訓霍壽，現——想來……是不是當——他自己經歷過這些，所以就想讓霍壽能夠更順利地接受這些？
劉談阻止霍光之後，本來以為對方會沒好氣地反駁他，結果沒想到霍光只是看著他怔怔發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地方。
這次輪到劉談有些不安，他緩緩松開手，——霍光面前晃了晃——道︰「想什麼呢？回去了。」
霍光回過神來，定定看著劉談——︰「好！」
回去的路上，霍壽沒有再吵著上戰場，整個人都失魂落魄，仿佛丟了魂一樣。
等到快回到受降城的時候，霍壽才似乎緩過來一點，他轉頭——不屬于他這個——齡的深沉——道︰「殿——，您這次——他們嚇跑了，若是——次他們不跑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