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那台紳士打扮的終端機，藍天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平心而論這世上扭曲的事情她覺得自己已經見過夠多了，可來到巴黎才知道什麼叫鳥大了什麼林子都有，仿佛三觀和精神正常在這座城市里才是一種稀奇的不正常。
「對，這座城市的現狀跟小姐您想的差不多。」那台終端機仿佛是入侵了藍天的大腦般接著她心里的感慨說道。
「我們不是來追究巴黎有多少個變態，既然你認為我們能幫你找到那個女孩的下落，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線索可以提供給我們。」見藍天的臉色很不好看，阿龍適時地站出來擋槍。
「沒錯，我有。」終端機點頭，一個網址被傳輸到二人腦中。
「這是假網址，通過幾個跳板會連接到暗網里。」作為全球數得上號的獨立黑客，藍天馬上意識到這個網址的蹊蹺。
「二位知道這個網址是做什麼的嘛？」終端機的臉色一沉。
「願聞其詳？」阿龍注意到對方的變化。
「這是個提供‘大腦參觀’服務的收費平台。」終端機的臉色愈加難看，應該是背後控制的人表現出了無法抑制的憤怒情緒。
「什麼叫‘大腦參觀’？」對暗網有深刻了解的藍天眉頭幾乎擰成個疙瘩，那片無法之地上有太多不能見光的骯髒了，對方說的東西一听就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簡單來說呢，就是把人的大腦挖出來，通過某種特殊的技術處理成不停做夢的狀態，那些大腦會形成自我欺騙的完美夢境，一遍遍地在虛幻中重復演繹自己的人生直到死亡。」說到這兒終端機的控制者已經完全無法掩蓋自身的憤怒了，合金骨骼的手掌被他捏得咯咯作響，掌心上的人工皮膚立時變得扭曲破敗起來。
「？！」阿龍和藍天同時勃然色變，這不就是造夢人的經典手段嗎？！
「二位對這種東西有印象？」兩人的反應太大瞞不過對方，終端機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何止是有印象，我們能出現在這里，很大程度上是拜這種‘先進科技’所賜。」見已經暴露，阿龍索性承認了。
「哈，這倒是讓我能省去好多廢話。」終端機點點頭，「之所以給你們這個網址，是因為我在使用這個網址的時候曾經不經意間體驗了關于讓娜的夢境，而那時候讓娜已經被宣布死亡了，我不認為任何編輯出來的虛擬環境可以完美還原讓娜的人性，所以我堅持認為讓娜還活著只是她被綁架了，我要把她救出來。」
「不是說自己只喜歡看嘛，既然能看干脆一直花錢看下去好了。」藍天突然冷冰冰地說道。
「小姐，我喜歡看的是活生生的人在真正的生活中奮力掙扎保持自我的樣子，而不是那些月兌離現實一遍遍反復循環的夢魘，而且那個平台不提供專門的對口服務，無論你花多少錢能夠‘參觀’的大腦都是隨機挑選的，之後我又嘗試了很多次，再也沒有遇上讓娜的夢。」終端機遺憾地說道。
藍天聞言朝阿龍遞過去個眼神，大意是在問要不要跟著個人說明造夢人受害者基本上不會恢復的消息。
阿龍則是朝她搖了搖頭，首先絕望可能會讓這個身份不明的潛在合作者失去動機，其次對方的精神狀態可能不正常，如果刺激太大導致他精神失控，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們兩個。
「二位有什麼不方便說的？」終端機有些不悅地說道。
「既然知道是不方便說的，你又何必問。」阿龍諷刺道。
「二位，我是誠心實意地希望合作。」終端機愈發不悅。
「我們也是誠心的，那不代表我們就要把我們知道一切都告訴你，我肉身坐在這里而你只是藏在一台終端機背後，你覺得現在我們兩遍誰比較有誠意？」阿龍則是針鋒相對。
這話一出倒是讓對方無話可說了，自從終端技術成熟以來以真身赴會就是談判最大的誠意展示，向對方坦誠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而不是藏在雕琢的機器面具背後，這比什麼都更尊重談判對手。
「你給出的這個線索，我們可以幫你查，你想要情報共享，在合理的範圍內我們也不在乎，但如果你希望進行更深層次的合作，請原諒防人之心不可無，何況這里還是巴黎城？」之前被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利用蒙騙了好多次，再不學聰明點阿龍就真是無可救藥了。
「……我能理解二位的顧慮。」好在阿龍的坦誠換來了對方的尊重，「好吧，我再給二位提供一個線索，我有渠道證實那個網絡平台的現實服務器就在巴黎城市內部的某個地方，只是無論我怎麼努力都找不到。」
「若是我們真找到了會第一時間聯系你，前提是你提供給我一個穩定可靠的雙向聯系方式。」考慮到上一個雇主的前車之鑒，藍天堅持要求對方留下聯絡渠道。
「你們可以使用這個。」對方倒是大方地給出一串ID.
「這人失蹤了？」藍天馬上查到ID的所有者已經被封存檔案，這說明該所有者死亡或者被宣布失蹤，既然名下ID未注銷應當是所有者還處于失蹤狀態。
「在巴黎，死人還活著或者活人已經死了，都很常見。」終端機恢復成營業性的笑容。
「有比沒有強。」藍天撇撇嘴，「什麼時候我們有了線索，你會知道的。」
「拜托二位了。」終端機禮貌地朝二人鞠躬，隨後突然像是斷了線的木偶般癱倒在地上。
「黑客？」阿龍走上前踢了那台終端一腳，毫無反應。
「不應該啊？如此本領的黑客基本都知道造夢人的事情，巴黎又不是現在的第九區連不上全球網。」藍天困惑道。
「那就奇了怪了，這行事做派怎麼看都像個資深黑客，可偏偏又不像雇我們那個。」阿龍郁悶地撓撓頭，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兒是巴黎，什麼怪事都有。」藍天只能用如此理論來敷衍阿龍和自己，盡管她知道自己是在廢話。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頭腦風暴了半天，始終沒能對這位新合作者的老底給出個合理猜測，只好無奈離開巴黎歌劇院繼續進行調查，畢竟在一個地方長久盤桓容易打草驚蛇，兩人丟失了官方警察身份，可不是平白招惹多余視線的時候。
「我想先查查那個平台，你呢？」離開歌劇院藍天還是憂心忡忡，看來注意力都被剛得到的線索吸引了。
「你一個人搞得定嗎？別像上次那樣把自己陷進去。」阿龍說的上次是藍天上次和疑似造夢人進行網絡對抗結果吃虧的丟人事。
「你以為我是誰？」藍天眼楮一斜，額頭的表情模塊很配合地蹦起一條青筋來。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只知道你失敗過。」阿龍又找回了以前跟藍天抬杠的感覺。
「這次沒有周姐的後備了，我會自己小心的。」藍天給阿龍噎得說不出話，好半天才憋出來這麼句有些喪氣的話。
「行吧，凌叔還在嗎？」阿龍思考過後選擇了點頭，不過他現在需要一個隊友陪著他繼續在現實中執行調查。
「我讓他接管這台終端。」藍天明白他的意思，馬上答道。
「真是一刻不得閑吶，你們倆都查出什麼了？」幾秒種後藍天的終端機再次開口，盡管聲音未變語氣卻已經完全是凌充的模式，這便是終端技術的方便神奇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