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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丟人現眼

藍橋自幼隨藍若海修習劍法,對拳腳搏擊之術雖亦有涉獵,卻並非他最有信心的領域。

所以他躲在門後一擊不中,很快便吃到了苦頭。

這位徐州指揮使並沒有藍橋般健壯的體魄,或許也沒有太多精妙的招式,但他從軍伍中鍛煉出來的搏擊功夫總能給藍橋造成最致命的打擊。

張仲杰特別擅長使用肘膝肩等關節部位,同時對人體的薄弱處也知之甚詳。他的一招一式一拳一腳,總能瞄準藍橋的軟肋如腋下、膝窩、小月復、咽喉甚至下陰處進行痛擊。

這種直接而有效的攻擊手段,在如此近距離的肉搏戰中格外奏效。

藍橋雖生于武學世家,但像這種類似街頭斗毆的廝打場面卻甚少經歷。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他已逐漸落在下風,空余挨打的份,鮮有反擊之力。

他知道難挽敗局,一聲不吭地用雙臂抱緊了頭,任由張仲杰的拳腳雨點般落在身上,強撐著拖延時間。他希望能有別的人及時趕到,阻止張仲杰的暴行。

張仲杰牢牢掌控住主動權,不禁愈發得意起來。他一腳踹在藍橋的膝窩上,把後者踹得一個踉蹌險些跪倒在地板上。他緊接著閃電般欺至藍橋的右後方,一肘重擊在藍橋的胃部。

藍橋吃痛,整個人如蝦子般弓起身子,同時他只覺胃部一陣抽搐,似乎連膽汁也反了上來。張仲杰冷笑著左臂一伸,已將藍橋的脖子死死箍住。

他的鐵臂如鐵鉗般越夾越緊,藍橋幾欲窒息,想再揮拳反擊,已是使不上力。

張仲杰趁機撿回匕首,把藍橋用力向後一拖,匕首橫在藍橋的脖子上,朝風夜菱的臥室喊道︰「菱兒妹子,來救你的人已經被我收拾了,現在該輪到你了。」

見風夜菱的臥室沒有動靜,張仲杰架著藍橋往風夜菱臥室窗口的方向又走了兩步,對著窗口又道︰「你說你也忒任性了,本來這是你我二人間的私事,非要多牽扯個人進來,枉死一條性命。」他說這話是為了增加風夜菱內心的負疚感,從而更容易陷入自暴自棄的心理狀態,讓他為所欲為。

不料張仲杰話音剛落,就听風夜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道︰「我數到三,放開他。」

張仲杰連忙回頭,卻見風夜菱不知何時竟已站在竹屋露台的門口,目光冰冷地看著他。

風夜菱仍是方才那身輕柔的白色綾裙,秀發在夜風中輕輕拂動。她手中一把六尺半的紅木長弓張如滿月,一支勁箭在月下閃出寒光。

「你……你的穴道……」張仲杰驚疑不定地問了一句,還不忘把藍橋拉到身前做擋箭牌。

風夜菱冷笑道︰「我自幼修習爹傳下來的天玄心法,閑坐睡覺皆是在吐納練功。你雖趁我不備制住我的穴道,但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就能用天玄真氣再把穴道沖開。」

「如此說來,這小子還真來對了時候。」張仲杰強作鎮定地哼了一聲,頸後卻不禁冷汗直流。

風夜菱的長弓稍稍揚起︰「三!」

張仲杰色厲內荏地道︰「你就不怕害死了你的護花使者嗎?」他像是示威,拿匕首在藍橋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你若敢放箭,第一個死的是他!」

「二!」風夜菱面無表情,那雙緊盯著張仲杰的眼楮似乎在說︰「我才不在乎一個下人的死活,我只要你死!」

「你……你真狠得下心?」張仲杰強撐著道,「這個人與我拼死一戰,只為給你爭取一點點時間,如今你卻不顧他的性命?」

風夜菱淡淡道︰「一。」

「你……算你狠!」張仲杰氣得直咬牙,忽地靈機一動,雙掌齊出,猛地把藍橋往前一推,同時他自己則腰身一弓,撞破身後的露台欄桿,往菱池里落去。

藍橋被推得踉踉蹌蹌撞向風夜菱,怕影響到她連忙就地一滾,結果還是滾到她的小腿上。此時就听弓弦聲響,勁箭挾起巨大的破風聲離弦而出,在夜空中劃過一道流星般的長虹。

風夜菱因被藍橋撞到失了準頭,勁箭射在菱池西岸的一棵老松樹上,而張仲杰則趁風夜菱再度彎弓搭箭的間隙溜入竹林,去得遠了。

藍橋經過剛才這一番廝打和推搡,五髒六腑早已如翻江倒海一般難受,蒼白的臉上掛滿了冷汗。他不敢看風夜菱的臉,身一歪跪倒在她腳邊道︰「都怪我無能,讓那奸賊跑了。」

他說話有氣無力的,不但覺得頭暈目眩,雙耳也仿佛有奇怪的聲音嗡嗡作響。

風夜菱的聲音似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不怪你,反正我原本也未必能射到……還是多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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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幾個字已听不真切。藍橋只覺胃里堵得難受,身子一搖眼瞧著就要跌倒,風夜菱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謝……謝大小姐……」藍橋微抬起頭,再次看到風夜菱月色下的俏臉,卻感到她一身白色綾裙好像午後陽光般刺眼。同時他只覺自己胃里又是一陣難受,連忙反手去推風夜菱。

怎奈手上沒力,還沒等把風夜菱推開,他已「哇」地一口吐了出來。然後他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藍橋再醒來時是躺在竹屋的客宿房中,雪白的床單,雪白的被褥,顯然都是新換的。

沿窗戶能看到屋外灑滿陽光的竹林,影影綽綽的,風一吹竹枝搖曳起來,發出沙拉沙拉的悅耳聲音。

「呃……」藍橋掙扎著坐起身,啞著嗓子干咳了一聲。

房門被人推開,夏霜寒著臉出現在門口,一臉倦色地道︰「醒了?」

「嘿,霜兒姐……」藍橋尷尬地撓了撓頭,「昨晚沒睡好?」

「霜兒姐也是你叫的?少和我套近乎!」夏霜沒好氣地道,「我這還不是拜你喬爺所賜?打架打不過人家,還要我家小姐來救你,完了還吐我們小姐一身,你說你這丟人現眼的玩意,怎麼還好意思問我睡沒睡好?我睡好了,誰給小姐洗衣服?」

她仍是那副一心跟藍橋過不去的模樣,刻薄話一句接一句地月兌口而出。藍橋自知理虧,乖乖地把嘴閉上,任由夏霜劈頭蓋臉地一頓痛罵。

罵了半晌她似也說累了,不耐煩地朝藍橋揮了揮手道︰「行了你既已醒了,那便趕緊走吧,別再讓小姐看到心煩了。」

藍橋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聞言起身道︰「如此喬楮告辭。」

他起身走至主廳,踫巧換回水綠色衣裙的風夜菱也從臥室里出來。風夜菱見藍橋低著頭正欲溜走,叫住他道︰「喂!」

藍橋暗嘆一聲,停住腳步。

風夜菱緩步走到藍橋身邊,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道︰「感覺好些了嗎?」

「已經無礙了,多謝大小姐關心。」藍橋仍是不敢直視她的眼楮,垂首道,「昨夜的事,在下真是十分慚愧。」

「沒事,是我該謝你才對,昨夜若非有你在,我恐怕已……」風夜菱說到這里止住話頭,原地踱了兩步又道︰「你當時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藍橋坦然道︰「當時小姐趕我走,眉宇間似有幾重不快,我怕出什麼事便沒走遠。」他稍頓了頓,反問道︰「敢問那位張公子和小姐是……嘿……是什麼關系?」

風夜菱微一錯愕,知道藍橋誤會了她,解釋道︰「他是新任的徐州指揮使,一開始說是來青州探望爹的傷勢,後來他見不到爹,恰逢我哥也出門去了,便和我糾纏起來。」

這時夏霜插嘴道︰「奴婢早勸過小姐,小姐就是不听。夫人明明吩咐過不許小姐見你們這些外面來的陌生男子,可小姐……」她這句話雖沒再說下去,卻顯然把藍橋也一並罵了進去,暗指藍橋和張仲杰其實是一路貨色,接近風夜菱沒安好心。

「這有你多嘴的份嗎?」風夜菱狠狠瞪了夏霜一眼,「還不給我下去?」

夏霜無奈退下,臨走還不忘警告藍橋道︰「你若也敢欺負小姐,我饒不了你。」

「她就是這個樣子,你別跟她一般見識。」風夜菱捧起一杯熱茶遞給藍橋,「喝點熱茶,胃里應該能舒服一點。」

藍橋心中感激,喝了一口茶道︰「這徐州指揮使是個危險人物,小姐以後還是要多小心提防著些。」他本想把在廬州郊外听到的張仲杰和罌粟的對話簡單告訴風夜菱,一轉念又怕枉作小人,放下茶杯告辭離開。

他回到侯府巡衛的小院,武羿正焦急地原地打轉。

「喬兄弟,你可回來了!」武羿看到藍橋回來,忙迎上去道,「你這一夜上哪去了,可急死我了!還以為你走丟了呢!」

「怕小侯爺回來沒法向他交代?」藍橋拍了拍武羿的肩膀,輕聲笑道︰「你看我這不好好的嘛,蜜桃果干也給大小姐送過去了。」

「大小姐?」武羿剛放下的心立時又提起來道︰「喬兄弟見到大小姐了?」

藍橋苦笑道︰「是啊,武兄怎麼早沒告訴我那夏姑娘是大小姐的婢女,差點就把我坑慘嘍。」

武羿叫屈道︰「喬兄弟莫要怪我,實是夫人下有嚴令,不許我們輕易提起大小姐。那份蜜桃果干,其實也是夏姑娘拿去給大小姐吃的。」

藍橋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武羿這副樹葉掉下怕砸腦袋的模樣,心道若是實話告訴你昨晚發生了什麼還不把你嚇死,正想問武羿哪里去吃早點,一個白發銀髯的老者走進院來。

這老者年在六十上下,滿面紅光,臉上雖皺紋密布,卻自有一股和藹可親的仁善之感。

武羿朝那老者一拱手,恭敬地道︰「武羿見過許爺。」

老者微一頷首,眯起眼上下打量著藍橋,問道︰「你就是來投奔小侯爺的喬楮?」

藍橋听武羿喚老者「許爺」,猜到此人就是武羿提過的巡衛長許老爺子,于是也學著樣子一拱手道︰「在下正是喬楮。」

老者又掃了一下藍橋的眼楮,仿佛要透過眼楮看進他的心里,半晌點了點頭道︰「老夫許楊,是侯府巡衛隊的衛長。夫人有命,任何新進府的人都要先帶去給夫人過目,此刻夫人剛用過早膳,你跟老夫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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