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城在荊州中部, 是一座極為富饒繁華的大城。
此時試煉已經結束,然而城中街道上絡繹不絕的行人里,修士的身影隨處可見,而且境界大都不低。
為了避免招眼, 兩人在城中分開逛了一圈。
這地方有不少修士, 若是使了幻術容易被人注意。
——好在穆晴平素行事低調,也不怎麼參與各種比試, 八派當中能認出她的人不多。
陸晚才更應該小心, 畢竟他是正經的通緝犯, 八派弟子當中,但凡修為在築基境以上的,基本都看過他的影像。
灰原城本來就在一片廣闊平原上,城外沒有山脈, 凌家的宅邸坐落在城中高地, 隱隱有俯瞰四方之勢。
凌家有千多年傳承,族中高手輩出, 這祖宅經過無數次修繕, 遠遠看去壯麗如天上宮闕, 氣勢恢弘無比。
外圍本來應有結界, 然而自從仙緣台事件之後, 家主並一眾凌家修士都成了魔族,還試圖召喚古魔,凌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八派高手們直接拆毀了他們的結界。
無論剩下的凌家人們如何無辜叫屈、或是憤怒責罵,他們都充耳不聞。
在這些修士眼里,凌家的人絲毫不值得同情和尊重,故此他們可以隨意對待這些人。
「某種程度上說, 我們似乎還被古魔幫了一手——凌楪為了給妹妹報仇,已經潛心謀劃了許多年,若非他的心智被魔族力量影響,在問劍塔的表現不會那樣不堪。」
「確實,然而就算他想出什麼天衣無縫的計劃又如何?反正大師姐都決定要走了。」
陸晚嗤笑道,「他最初接受古魔之力,恐怕也是發現自己修為根本無法復仇,謝無涯輕輕松松就能宰了他。」
穆晴露出深思之色,「這確實無法兩全——誰讓他天賦有限,又心有不甘。」
凌家府邸的結界已經沒了,進入並無難度,然而他們感受到數十道靈壓,顯見這重重院牆之內,不知有多少修士。
他們自然是要先去家主的院中搜尋。
慶幸的是,仙緣台之事過去數日,最初的搜查業已結束,如今凌家府邸里的修士,大多數都是年輕的弟子,他們負責看守著剩下的凌家人。
凌家子弟中修為高的也都被帶走了,如今留下的要麼是孩子,要麼是資質極差的人。
而且,這些八派弟子還不斷輪換,他們之間又並非同門,並不是所有人都互相認識,或者能清晰記憶彼此的靈壓。
兩人從西角門溜了進去,院中一片蕭條,花叢殘破不堪,牆壁上也留著劍氣割裂的痕跡。
興許最初凌家還試圖抵抗過。
他們遠遠看到抄手游廊里坐了幾個年輕修士,穿著瑯嬛府的道袍,個個手捧書卷,一臉無聊地翻閱著。
那些應該是從凌家搜查出的東西,穆晴在遠處瞅了一會兒,「我瞧著像賬冊子。」
「你以前也總看這種東西?」
「我都是交給管事們,少數時候翻翻罷了,反正不過是做樣子。」
兩人穿過小花園和一排廂房,在正院里瞥見幾個修士。
他們用縛龍索困住了一個少年,後者破口大罵,說他們擄走了自己的姐姐。
有個修士沒好氣地解釋,但凡築基境以上的,都被帶走詢問了,因他們很可能與魔族有關系——事實上就是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忽然變成魔族。
那少年卻不管這解釋,非說他們圖謀不軌,繼續扯著嗓子罵街,然後被人一拳砸在肚子上,他渾身一震,一大口血噴了出來。
修士們滿臉譏諷,正要繼續揍他,有個人忽然戳了戳同伴,大家齊齊回頭,看到一個抱著劍的英俊青年立在廊上,冷冷地盯著他們。
「是慕容遙——」
「媽的,裝什麼樣子。」
這幾個修士並非萬仙宗弟子,然而也認得飛翼劍主,他們雖然未必多尊敬這人,卻也不想和對方起沖突。
他們甩下那個罵罵咧咧的少年離開了。
慕容遙看向穆晴和陸晚所在之處,極為認真地盯了一眼,然後轉身走向房中。
「大師姐說這家伙感知力不錯,當時她在執事堂那會兒,這家伙也能發現她。」
陸晚低聲道,「我們跟上去?」
穆晴若有所思地道,「你先去,我和這人聊幾句。」
那少年被縛龍索捆在廊柱上,奄奄一息地低著頭,嘴邊全是血跡。
她隨手彈出一道勁風,縛龍索的光鎖 里啪啦地斷裂開來,少年也摔在冰涼的石板上。
這人好歹也是練氣境修士,經得起一般的摔打,故此這一下折騰,他反倒是醒了。
「令姐是否美貌無雙呢?」
穆晴仿佛沒看到他的慘像,只是低頭柔聲問道,「否則你為何會認為他們對她圖謀不軌?你們凌家被帶走的可不止她一個。」
「那人曾是她的未婚夫——!」
少年嘶吼道︰「他必定不會像對待正常犯人那般審訊她——他恨她恨得要死,因阿姐听說他迎了妾室進門,就不再願意嫁給他,他先前多次上門來辱罵阿姐!若非他惹不起我們家,還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
穆晴並未動容,「八派做事亦有章程,若是他們有私怨,那人不該被派來帶走你的姐姐,這差事應當交給別人。」
「哈,」少年冷笑一聲,「無論你怎麼說,我親眼見那禽獸將他帶走。」
若他說的是真話,穆晴很清楚這其中原委,九成是那男人施了什麼手段賄賂,方得到了這差事。
「若真是這樣,凌家子弟無論被抓起來與否,都記錄在案,那人既不是什麼大人物,也不敢妄自殺人。」
穆晴歉然垂眸,「只希望令姐能少受些苦了。」
說罷轉身欲走。
「慢著!」
少年嘶聲喊道。
他仍然坐在地上,抬手擦去嘴邊血跡,「若是你能救她,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穆晴似乎微微一怔,接著頗為無奈地搖搖頭,「這位凌兄弟將我當成小孩子嗎?我的年紀少說也是你的三倍了。」
她擺出一副完全不信的姿態。
凌姓少年咬了咬牙,「我沒法告訴你那是什麼,否則我會直接死掉,我必須知道你將姐姐救下來。」
穆晴微微皺眉,「屆時你就可以放心死去?如此姐弟情深當真罕見——然我為何要相信你當真能知道什麼秘密呢?你甚至連築基境都不到,你們在家族中的地位最是與實力相關,若你騙了我,我未必舍得用你姐姐出氣,屆時可怎樣是好。」
少年臉色白了白。
他並不曾想到,穆晴這話字字真心。
即使被騙了,她也未必能殺死或折磨他人以作報復——然而她也是故意說出來的,她知道在別人听來會是另一重威脅十足的意思。
穆晴若有所思地俯身。
「不若我們立個血契,只要你講出的秘密,能提供我們先前不知道的線索,無論是與魔族有關,還是與古魔有關——我必將你姐姐救出來,如何?」
少年听到這話神情變了幾變,他抬起頭,打量著這溫文爾雅的美貌女子。
後者靜靜地凝視著他,眼眸泛著琥珀綠,黯淡豎瞳若隱若現,仿佛隨著光線變幻而縮張。
少年身形巨震,不知想到了什麼。
他臉上漸漸浮現出一股決絕之色,然後猛地一咬牙,「我長姐名喚凌珊,她那婚約之人赫連未,是瑯嬛府弟子,那人在灰原城里有一處宅邸,以往他們曾在那里幽會。」
他將那宅院的位置講了出來,又盡可能地補充了一些細節。
譬如赫連未如今是金丹一重境,已有了本命法器。
他極為嫉妒族兄赫連辰,然而赫連辰似乎並無結婚傳嗣的意圖,赫連家也奈何他不得,人們的注意力才漸漸轉移到赫連未身上。
凌珊出自凌家二房,是家主的嫡親孫女,身份金貴,年紀輕輕業已築基,還是天靈根。
——她性子柔和賢淑,而凌家大房那邊亦有不少天資不錯的年輕人,繼承家業輪不到二房。
這少年講得顛三倒四,好在穆晴也是出自豪門世家,對這些彎彎繞繞明白得緊。
「我本是庶子,日子過得艱難——若非阿姐的丹藥,我和我娘恐怕早就死了。」
他嘆了口氣,低頭咬破自己的手腕,將血誓的誓言低聲重復了一遍,「這位仙君應當知道如何捏訣吧?」
穆晴輕輕用指尖劃破掌心,血珠從傷口里滴落下來,在空中停滯。
她另一手捏了法訣,低低地念了一句咒。
少年手腕的傷口中也漂出一滴血。
兩顆血珠開始在空中相融,其上又生出絲絲縷縷的紅色細線,盤根錯節地交織在一起。
穆晴將自己先前的誓言也說了一遍,兩人的靈壓開始不斷飆高。
以他們所站立之處為中心,一陣狂風席卷而出。
院中一片飛沙走石,碎石砂礫斷草 里啪啦地被吹到回廊中。
少年震驚地看著她,「這樣強的靈壓——你究竟是什麼人——」
旋又露出慶幸之色,畢竟對方越強,越有把握救出他的姐姐,「我院子里,自南邊數第三棵桃樹下——」
才說了這麼一句,他渾身巨震,眼角和嘴邊滲出鮮血。
少年伸手捂住了喉嚨,「救她、一定要救她——」
說罷倒在了地上,氣息全無。
穆晴嘆了口氣,用幻術變了個模樣,將少年抱了起來。
另一邊,陸晚跟著慕容遙進了家主的書房。
他環顧四周,桌椅櫥櫃皆是上好的小葉紫檀,多寶格中置放著十幾樣珍貴的古物,裝潢稱得上雕梁畫棟,擺件樣樣不凡。
不過屋里倒是沒有靈力波動,恐怕所有的法器都被收走了。
「多年不見,師佷竟還是老樣子。」
陸晚抱著手臂靠在門上,打量著家主的書房,「他們派你來看著這里,以防有人將好東西偷出去,否則弄得八派修士個個像是土匪流氓,是也不是?」
慕容遙沉默以對。
因為陸晚說得半點沒錯。
凌家能找到的法器都被拿走了,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畢竟他們都勾結了魔族,誰知道會不會遺留下什麼禍害。
然而其他的東西,就算要吞,也不能一次都給人卷走,八派里就算是離恨宮這樣的門派,也都是好面子的。
慕容遙微不可察地嘆息一聲,「——你們近來如何?」
陸晚猜到他更想問的是蘇旭,畢竟其他人和他都沒什麼交情,「還不錯,大師姐終于有了自己的地盤,比我和老七的山頭都要大多了,宮殿里也總是十分熱鬧,前些天還來了一大群狐狸。」
青丘狐妖們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慕容遙也听了一耳朵︰「那是怎麼回事?」
「我師姐和一個七尾狐有些舊交情,他帶著一整個窯子去投奔我們了。」
陸晚言簡意賅地道︰「你若是在這里過得不好,也可以找她。」
慕容遙神情微動,「她向你提過我?」
「嗯,她說你是個好人,若是你有麻煩一定會幫你之類的。」
陸晚停了停,又隨口問道,「謝無涯繼任了麼?」
慕容遙舒緩的眉眼再次覆上冷峻氣息,「謝師叔祖拒絕繼任宗主,此事尚未傳揚出去。」
畢竟凌霄仙尊先前才飛升,萬仙宗的名聲再次到達了巔峰——這已經是第幾位成仙的宗主了?
然而抵達巔峰之後,就必然會墜落。
萬仙宗的頂梁支柱、中原仙門的戰力天花板、萬眾劍修的魁首,如今飛升成仙,誰能代替他?
再者,仙緣台一事後,桃源峰里出了一群妖怪,也不再是什麼秘密了。
「真不知道他是惺惺作態還是真心這麼覺得,」陸晚扯了扯嘴角,「他如何說的?」
慕容遙對他的態度有些不適,「謝首座總是你的師父,而且當年——」
「當年他沒親自追殺我們,否則我們早就死了?」
陸晚知道這人頗為正直善良,而且稀罕的對妖族沒有太多偏見,「你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嗎?他早就知道那地方並非什麼妖窟,而是一窩老弱病殘,唯一一個能打的還要照料幼崽,你們斬龍峰那些畜生殺紅了眼,故此我們才殺了他們——你以為謝無涯不知道麼?他派我和何昔過去,本就是要我們救那些妖族。」
慕容遙對細節不清楚,聞言頓時沉默下來。
他本是守禮之人,但是听到陸晚直呼滄浪仙尊的名字,也能忍住不發作,就是因為他也知道那兩人這些年過得如何艱辛。
陸晚在書房里轉了一圈。
此處必然也被八派修士重視,看著依舊整潔,說不定早都翻了個底朝天,櫥櫃上空了許多地方,想必大量書卷物什一並都卷走了。
他放出了神識,將周圍仔細地感應了一遍,「我能帶走幾樣東西麼?」
慕容遙閉了閉眼,「妖族也對這些感興趣?」
陸晚知道這是默許的意思,他開始四處查看,「離火王多少次加固里界封印,魔族是此世萬物之敵,妖族一直都在想辦法解決魔族,而非像是八派修士那樣,整日提防著魔族之外的——」
話音未落,門外響起穆晴的聲音,「快走,我拿到東西了。」
外面是十數個人的靈壓混亂交錯,他們似乎在搜尋什麼,時不時听到呼喝聲。
陸晚急匆匆地跑了,臨走之前特意交代了一句︰「待會他們若要搜書房,千萬別讓他們進來,這樣他們就會懷疑你心里有鬼,會和你糾纏,纏到他們將什麼長老之類的找來再說。」
說白了就是耽誤時間。
慕容遙從來沒干過這種事,聞言只能默默點頭。
……
另一邊,三個妖族急掠過城郊的深林。
最前方的黑狗偶爾停留一下,又匆忙轉向,朝著山中狂奔。
蘇旭這時才知道,所謂的正在附近,並非是字面意思——禍斗能感應到身處里界的魔族,即使他身在現世。
所以他是極少數能追蹤魔族的妖族,只是也要感受過目標的靈力氣息。
高等魔族的領域有時會在現世形成投影,只要進入這範圍內,可能就會直接被拉入里界。
禍斗所察覺到的,正是這樣的投影氣息,而他們可能會要一路追蹤到里界。
恍惚間,蘇旭又想起數月之前,自己似乎也曾路過此處。
只是那時行程緩慢,前面引路的少年總是慢吞吞的,偶爾還會回過頭來盯著她,眼神復雜難辨。
「君上想到了故人?」
銀笙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我當真有些好奇,究竟是誰能令你如此念念不忘——我還以為他們都該在你身邊了。」
蘇旭上回想起韓曜,也是在此人面前,顯然他那時就有所察覺。
「令我念念不忘的人,未必也是我想放在身邊的。」
她幽幽地道,「閣主難道不明白這道理嗎?」
你對你那兄弟怕是也念念不忘,每天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吧。
「君上每每想起那人,似乎都有些懷戀之情。」
銀笙風輕雲淡地道,「仙緣台出事之後,消息傳得極快,散修們在船上閑聊時,都曾提起君上,說果然是妖族心狠——連自己的師弟都下得去手,又有說你本就嫉恨他搶走了你的劍。」
蘇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當然,他們都和我的手下在一處,自然會有人替你說話——妖族向來不需要什麼神兵利器,就算是一定要使兵刃,也該取材于己身。」
前面一邊奔跑一邊嗅聞的黑狗倏然停了下來,發出一聲低沉的吼叫。
此處在荒山深處,周邊林木稀疏,遠處隱約傳來潺潺水聲。
禍斗警覺地環顧著四方,漆黑皮毛上泛起星點火光,靈壓開始飆升。
「蘇旭,你有什麼感覺?」
犬妖聲音低沉地問道。
蘇旭覺得有些壓抑,還有些隱隱的破壞欲正在升起,「這附近有魔族?」
「這是里界邊緣。」
禍斗沉聲答道,「那領主已然感知到我們的存在——要麼準備逃跑,要麼就得干一架了。」
蘇旭捏了捏手指,「我還從沒在魔族面前逃跑過。」
這話說得好像很有氣魄,實際上她也沒見過幾次魔族——不過其中有一次還是古魔呢,所以管他的。
禍斗似乎應了一聲。
一道道赤紅光焰從他的後頸蔓延而下,轉瞬間黑狗渾身都沐浴在火中。
蘇旭眼中燃起灼灼金焰,「閣主的本事對魔族是否能起效呢?」
銀笙冷靜地道︰「總要試過才能知道。」
他們話音剛落,耳邊響起一陣嘈雜紛亂的低語聲。
那些或低沉或尖銳的聲音貫耳而入,仿佛利刃般直直插進腦中,還不斷翻攪,將人的意識攪得支離破碎。
黑色迷霧倏然涌來。
霧氣涌動,連綿成海,瞬間彌漫了稀疏的山林。
它覆上干枯的樹木、雜草叢生的土坡、又將崖壁都染得一片漆黑,遠處的潭水甚至都渾濁起來。
水畔也浮現出一大團翻滾的濃郁黑霧,霧中伸出數十條張牙舞爪的觸須,饑渴地在空中蠕動。
霧氣不斷聚散翻涌,一絲絲黑氣向上升騰,在空中凝成了骨骼皮肉。
——雪白臂膀,瘦削脊背,蝴蝶骨精致脆弱,腰肢也縴細得不堪一握。
那人的上半身漸漸變得完整,一頭綢緞般光亮的黑發流瀉而下。
與此同時,蘇旭身上的傳音鈴震動起來。
這響動極為輕微。
霧中之人卻仿佛被驚動了,瞬息間潰散成無數漆黑的霧絲,仿佛隨風漂流般輕飄飄地涌向了遠方。
蘇旭環顧四周,兩個同行的妖族都不知去向,顯然大家可能已經進入里界了。
沒有通過埋骨之淵,是因為有人將他們拉了進來。
追上去似乎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那些關于邪崇故事,多以主人公因好奇心追逐某個背影而開局,最終是他們被吃得尸骨無存。
但他們此來本就是為了尋找韓芸娘,或是有關闇魔教的線索,站在這里毫無益處。
蘇旭還是追了上去,同時向傳音鈴里輸入了靈力。
「古魔從未被真正封印。」
陸晚的聲音罕見帶了一絲凝重嚴肅。
「或者說,那所謂的封印,並不像是我們所想的法術、直接附于他們的形體之上,他們只是被許多層結界困在里界的某一處,他們無法主動‘走’出結界。」
陸晚停了一下,「真沒想到,八派查了那麼久沒有結果,凌家家主就是個人渣,他給所有的凌家子弟都下了秘印,只要他們暴露一點關于他的秘密,他們就會在一個呼吸之間死去,五師姐遇到一個家伙,將某些事寫了下來,但他只來得及說出他將書卷藏在何處,也得虧他這麼做,否則他絕對沒時間說完。」
「等等,你說他們無法主動離開?」
蘇旭還在追著那一團黑霧——其中隱隱約約透出靈壓,故此能與旁的霧氣區分開。
她聞言下意識地問道︰「但他們可以被召喚出來?」
「不錯,這個解釋起來有些麻煩,總之古魔這種東西和我們預計的不太一樣,他們可能要比你想的愚蠢很多,但是也更強一些——你在哪?」
「我可能在一個魔族的地盤里,怎麼了?」
「我只是覺得事情辦得太順了。」
陸晚有些迷茫地道,「仿佛冥冥中有誰在幫忙一樣——你有這感覺嗎?」
蘇旭一愣。
「據說我是天選之人,」她有些開玩笑地道,「興許上天在幫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