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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 蘇旭確實更喜歡在妖族地界做事。

不需要層層稟告請示,不需要等長老和首座們商議決定,只要口頭上說一聲,立刻就可以動身辦事了。

當然, 這也是她地位特殊的緣故——然而特殊地位歸根結底是力量換來的。

若是其他的妖族, 也沒有能力和膽量冒然去查魔族的事,與高等魔族交手對他們而言本就非常危險, 動輒就會喪命淪為食物。

離火王從不否定她的想法, 也不做出更多干涉, 听她想要個擅長追蹤的高手,也一口答應下來。

「我會找人與你同去,不過,如今你暫且回首山等待兩日, 我想你還另有客人要接待。」

蘇旭訝然抬頭。

對方投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又輕描淡寫道︰「若有機會就去趟里界,將上次未盡之事徹底解決, 劫火如今虛弱且尚未回復。」

蘇旭心中的微妙感覺還未消散, 听到這話頓時一震, 「王上——」

你當真認為我能做到麼?

她心情復雜地回到了自己的宮殿里繼續喝酒作樂。

夜里白曉帶來了消息, 說是一大批狐族再次離開了青丘, 不知什麼緣故進入了中原。

蘇旭窩在鋪滿柔軟皮毛的長榻上,懷里癱著一只羽毛鮮亮的紅隼,听著師弟師妹們猜來猜去。

她一邊撫模著赤翎一邊低聲道︰「我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隼妖抬起腦袋,睜著一雙圓圓的明亮的大眼楮,顯然並沒有明白她在說什麼。

蘇旭笑眯眯地給他順毛,也不在意。

一天後的清晨時分,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無數鳥妖振翅而起, 立在屋頂檐角,並其他的妖族們也紛紛跑出來看熱鬧。

一座巍峨如高樓、華美似錦宮的畫舫,正緩緩從天空中浮現,好似穿行在雲海中,又仿佛自仙境里駛來。

甲板上人影晃動。

越來越多的妖族從艙室里跑出來,他們高興地抓著欄桿,看向立于前方山巔的宮殿,好多人還在不斷揮手。

首山的妖族們紛紛聞到了香氣,似乎是甜美的粉脂、清新的瓜果燻香等等混合在一起。

蘇旭站在宮殿頂層的雲台上,也向那座畫舫揮了揮手。

赤翎立在她的肩頭,半晌才輕輕啄了一下她的耳朵︰「那是夜雪閣的船——啊,我也明白了。」

然後,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夜雪閣閣主,從船上慢悠悠地走了下來。

他每向前一步,空中就浮現出一塊冰雪凝成的平台。

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道晶瑩剔透的浮空天梯,橫跨過幾十丈的距離,直接搭到了蘇旭所在的露台上。

烏發藍眼的男人優雅走近,笑盈盈地看著她,一雙桃花眼秋波瀲灩,「好久不見了,君上。」

「我還未恭喜銀笙閣下——大仇得報。」

蘇旭意味深長地道。

誰最喜悅于幽山君的死?

無疑是眼前這位。

對于蘇旭自身而言,她宰掉了殺父仇人,並沒有多少高興的感覺,只是有一種如釋重負——畢竟幽山君和她父親無冤無仇,也並非蓄意殺死後者。

然而對于銀笙來說,他和幽山君的仇怨從母親那一代開始延續,又被魑靈王打壓,不得不縮在焦岩城里開窯子。

別人興許以為他樂在其中,實際如何只有他自己清楚罷了。

「閣下最近必然過得十分快活吧。」

蘇旭似笑非笑地道。

事實上銀笙當然不可能過得快活,否則也不會拖家帶口地跑來鳥妖的地盤。

原本就是他通過接觸蘇旭,喚起了後者對幽山君的記憶——否則時隔幾十年,蘇旭很難對一個遙遠的側影記憶猶新,在當時她不知道對方會是自己殺父仇人的前提下。

然而傳言中,是他將幽山君的行蹤泄露出去,導致山君找到青樓里復仇。

事實雖然不太一樣,但本質上都是銀笙害了幽山君。

幽山君兄弟姐妹眾多,而且親眷也不少,狐族又頗為記仇。

先前魑靈王帶著一眾兒女前往雍州,在雪原上與那位山君開戰,後者重創了山君不說,魑靈王本人甚至都沒在她身上討得便宜。

因為沒幾日,她就出現在萬翼天宮的宴會上,從靈壓來看連輕傷都沒有。

這麼一鬧,其他狐族還有誰敢去找她報仇?

誰都不傻,心知去了也是送人頭。

于是銀笙成了他們的目標。

銀笙在焦岩城建立了夜雪閣一事,在妖族里也並非什麼秘密,莪山君都是那里的常客,狐族對此早就有些想法。

此時听說他引導山君殺了幽山君,許多憤怒的狐妖都趕往荊州找他的麻煩。

銀笙倒是也提前得到了消息,直接開船跑了,而且一路跑進了中境,進入了離火王的地盤後,倒是沒再有誰敢繼續追擊了。

所以銀笙當然過得不好,蘇旭這話說出來也只是為諷刺罷了。

——確實是對方喚起她的記憶,否則她也沒法報仇,然而,這狐狸不知不覺間對她做了這種事,換成誰得知後也不會高興的。

銀笙聞言輕笑一聲,「你說得不錯,全賴君上出手,君上殺死銀簫,對我來說恩同再造——」

他的外袍前襟大敞著,露出精壯胸膛,衣擺後面伸出七條雪白毛絨的長尾,有的翹起、有的垂落、還有的伸在空中輕微搖動。

蘇旭的目光從他的尾巴上一掃而過,「你很听你父親的話麼?」

這家伙是七尾狐,幽山君只是六尾,一條尾巴的差距對于狐妖而言,會讓實力勝負沒有任何懸念,他想殺死幽山君並非難事。

魑靈王不讓他去殺,然而冥夜身在青丘,就算銀笙去將弟弟殺了又如何?

「還是你很怕他報復你?」

銀笙搖頭嘆道︰「君上有所不知,他確實極喜歡銀簫這個兒子——若別人是凶手,在他掐算到結果的那一刻,他就會出手阻止,但你似乎是例外。」

「你的意思是,若你去殺,來不及動手就會被他干涉,若是他預見幽山君死在我手里,哪怕事情尚未發生,他也不會出手干預?為什麼?」

「君上擊退了降臨現世的劫火,這並非一般人可以做到——這並不只關乎力量,還有此世的命數所在,而君上是天選之人。」

蘇旭疑惑地看著他。

這句話她能想出好幾種解釋,然而對方說得太過模稜兩可,「唯有天選之人才能打敗古魔?」

七尾狐歪了歪頭,露出個頗為無辜的思考神色,「唔,勉強可以這麼說,只是反過來卻不然。」

蘇旭繼續疑惑,「天選之人一定能打敗古魔,然而打敗古魔的未必是天選之人?」

銀笙滿意地笑起來,「君上悟性極佳,怪不得能拜入萬仙宗修行——莫要那樣看我,我並非抬高人族仙門,然而正道修士所求心境,並非所有妖族都能達到。」

蘇旭想起自己曾經和百里葳的對話,「哪怕修的是同一篇心法,也可以有一些不同的解讀,並非所有人都要進入一模一樣的精神境界。」

銀笙欣然點頭,「君上年紀輕輕卻能理解到這一層——這更是普通妖族做不到的。」

「普通半妖興許就能做到了。」

蘇旭玩笑道,畢竟半妖們長成時間遠遠短于妖族,「讓他們都進來吧。」

兩人說著說著向殿里走去。

此時,那艘畫舫的甲板上浮現出一座光芒凝成的虹橋,橋的另一端搭在了正殿的入口之外。

一大群花枝招展、容貌標致的狐妖走了過來,如同撲入花叢的彩蝶一般,靠近了那些紛紛伸長脖子眺望的鳥妖和其他妖族們。

在場的妖族大多都很年輕,誰也沒見過這麼多狐妖,而且還是不高冷不擺架子的狐妖,一時間嬉笑聲不絕于耳。

他們都穿得十分少而輕薄,男的只系短短的腰圍,女的身前掛著寸縷白紗,雪膚若隱若現,手腳上銀環綴著鈴鐺,卻並未發出聲音。

蘇旭走進側殿邀客人坐下,赤翎從她的肩頭跳到膝上,歪著腦袋打量對面的七尾狐。

後者也不在意,向隼妖微微一笑,「早听聞閣下修為高明,在屠山一帶頗為有名。」

赤翎有些意外,「听說過我?」

蘇旭暗道這狐狸的修為不知比他高明多少,竟在這里捧起人來,比上次見面大為不同了,「這話倒是提醒了我,赤翎,來日說不定你就是屠山君了——」

她停頓了一下,「倘若將那片地方歸入大荒境內。」

赤翎微微一愣。

屠山本是荊州境內的山,而且就算歸了大荒,算起來也不屬于中境鳥妖的地盤。

但他也並不多問,「我又沒有大妖的實力,屆時也只是徒有其名罷了。」

蘇旭揉揉他的腦袋,赤翎跳起來重新化人,披著一身簇新的玫紅羽衣坐到一邊看畫冊去了。

重新抬起頭來望著對面的夜雪閣閣主,「閣下興許不信,然而你禍害了幽山君的消息,並非我散布出去的。」

她對這七尾狐偷看自己記憶之事有些不滿,也不同情對方淪落到這地步,然而她沒做過的事,她也不想背鍋。

「我知道,君上近日才入主首山,恐怕還令有許多要事——」

銀笙這麼說著,好像是在講她要和其他人一起解決魔族之事,然而視線掃過殿中一眾英挺俊俏的妖族,除卻赤翎之外,媱姬在另一邊學著認字,也拿著書冊裝模作樣地讀著,還另有一些年輕漂亮的鳥妖,時不時盯著他們打量。

七尾狐戲謔地停頓了一下,「定然沒有心思再想起我了。」

蘇旭听出對方話里含著幾分那種意思,「閣下覺得以你我的關系,你被我想起來當真是好事麼?」

銀笙微微挑眉,「你我是什麼關系呢?」

這人是幽山君的兄弟,再加上前面那一系列糾葛,蘇旭對他沒有半分遐思,絲毫不會生出無法應付的感覺。

「難道我不是閣主的恩人麼?閣主還想要什麼關系?」

七尾狐聞言微笑起來,「不錯,我確實欠著君上——若是君上需要,我這條命給你又何妨呢。」

蘇旭暗想離火王倒是稱得上料事如神,知道這狐狸早晚會被迫來找自己。

其實銀笙似乎真的並沒那麼在意生死,然而夜雪閣的狐狸們存亡也都仰仗他,他總要給這些人找個棲身之所。

「君上。」

那邊傳來一道嬌怯的嗓音。

蘇旭回過頭去,正看到一身鵝黃衣裙的小狐妖盈盈立在門口,雙頰泛著紅霞,正斂衽翩然下拜。

——上回陪了她半個晚上的璃兒姑娘。

蘇旭以前也去過秦樓楚館,然而夜雪閣才是首次點女孩子作陪,往日都是與小倌兒吟詩作對,故此對這小狐妖頗有印象。

她微笑著向小狐妖招招手,「我和你們閣主還有要事相商,下回找你玩好麼?」

璃兒紅著臉輕輕點頭,閃身不見了。

蘇旭轉過頭,發現銀笙也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君上和我還能有什麼要事呢?」

「閣下似乎知道許多事。」

她若有所思地道︰「倘若我問你所謂天選之人是什麼,你是否會回答天機不可泄露呢。」

「那並非我故弄玄虛。」

銀笙歉然道︰「我承襲青丘王室的血脈之力,有些卜算之法,然而某些事卻無法宣之于口,君上莫要怪罪,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蘇旭也差不多猜到會是這樣。

然而離火王那時的話,恐怕不僅是為了迎接夜雪閣這些狐狸。

——或者說,這些狐狸或銀笙本人對自己而言有其他的用處,否則她恐怕不會特意多說一句。

既然不是所謂的未卜先知,那還能是什麼?

等等。

「閣下是否能輕而易舉‘看’到別人的記憶?並令人回想起一些已經遺忘的經歷?」

銀笙頷首道︰「魅術一途,本就與精神記憶息息相關,君上若有什麼人想要訊問,只管交給我好了。」

蘇旭一時拿不準自己是否可以信任他,因為這並非兒戲,然而仔細一想,離火王的暗示恐怕與此有關,再者,夜雪閣的狐狸們都在這里了。

然而對方是否當真珍視這些狐妖也不好說。

她本來就有些多疑,面上只一臉欣慰,內里心思轉了十個八個彎。

一時竟莫名地想起了韓二狗,那家伙能判斷人話真偽,假如他——

不不不。

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跟著自己來大荒。

就算沒有埋骨之淵那一出,他也就是留在萬仙宗繼續和師尊相親相愛,或是被謝無涯繼續利用直到他沒什麼用。

蘇旭這麼想著就冷靜下來。

事實上,這些天來她首次想到韓曜,平素她真的如同忘了這個人,里界的魔族,身邊的妖族,中原仙門的消息,這些似乎都比那家伙要重要許多。

她也真切地意識到,自己對他並無那方面的感覺。

——笑話,只因為他喜歡她,她就一定要有同樣的想法?

她承認前些日子的經歷,自己對韓二狗有了一些改觀,然而那更好感更傾向于朋友之間。

蘇旭記得以前曾經和師妹們討論這事,關于如何判斷自己喜歡一個人。

——穆晴給出的法子是,試想對方與另一個人恩恩愛愛親昵歡笑的場面,是否會感到難過酸澀或憤怒嫉妒等等。

現在,她想象了一下韓曜與某個姑娘或是男人抱在一處,只有滿心的滑稽。

蘇旭徹底將這事推到了一邊。

「我要去一趟荊州。」

當天晚上,她等到了離火王派來的另一個幫手。

月明星稀,連綿山脈籠罩在夜幕之下,四周一片靜謐,唯有蟲鳥啼鳴之聲,隱隱從林中傳來。

蘇旭感受到了一陣強橫的靈壓。

與此同時,一道熾熱的火光如同箭矢般橫貫天際。

那火光直直墜落在雲台上,化作一片熊熊燃燒的烈焰,火中走出一個黑發紅眼的青年。

他半luo著瘦削優美的身體,黝黑肌膚在月光里仿佛泛著一層蜜光。

蘇旭十分慶幸這地方是法術變出來的——否則絕對經不起這些大妖們的折騰。

「山君?」

他微微抬起頭,濃密微卷的黑發間支稜起一對長長的尖耳,一道道暗紅的花紋纏繞蜿蜒過雙臂,在胸月復間灼灼綻裂。

這人身後也拖著一條蓬松的大尾巴,正左右搖來搖去,似乎心情不錯。

黑發青年一邊晃著尾巴一邊看她,紅色的杏眼仿佛燃燒著烈火,「王上派我來幫你,你要做什麼?」

陸晚輕輕吸了口氣,向蘇旭傳音道︰「這位是厭山君——我都不知道他投了離火王。」

蘇旭方才也猜出幾分,「君上可否幫我追蹤一個人呢?」

厭山君腳步輕快地走近了她,低頭湊在後者的肩頸處聞了聞,熾熱氣息隨即撲面而來。

這舉動似乎有一點失禮。

然而妖族之間,其實並沒什麼約定俗成的禮節,弱者在上位者面前拘謹小心,也只是為了保命罷了。

蘇旭側過頭看到青年毛絨絨的腦袋,還有那雙在空中輕輕抖動的耳朵。

這一雙尖耳輕薄而豎長,像是一對尖塔狀的三角,埋在漆黑微卷的鬈發間,似乎還會輕微地向外側轉動。

她忍住想去捏一把或者啄一口的沖動——這可能是烏鴉手賤嘴賤的天性,或者只是自己有毛病。

然後,她也聞到了對方的味道。

那感覺溫暖甚至熾熱,像是燃著的松木,燒灼中散發出一絲絲沉韻香氣。

厭山君直起身子,用力一拍她的肩膀,「喚我禍斗就好了。」

傳聞中,有一道飛星墜于厭火之山,擊中了懷孕的犬妖,其後產下了厭山君禍斗。

他渾身漆黑宛如焦炭,眼眸蘊藏火光,天生以焰為食,所到之處災火肆起。

在中原流傳的那些關于凶獸的故事里,禍斗的傳說算是十分出名的一個,因為他似乎符合人們對怪妖的一切恐懼。

蘇旭早就在書中看過他的故事,彼時還沒想到有朝一日將會和這人一起共事。

「你若是不需要休息,那我們今夜就啟程。」

犬妖青年很不拘小節地一揮爪子,「快走吧,大事要緊——嘿,雖然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大事。」

「路上我和你解釋。」

數日後,他們再次進入了荊州地界。

之前仙緣台里發生的事,在九州傳得沸沸揚揚,普通百姓卻幾乎一無所知,人們依舊安居樂業。

「我們去一趟凌雲城紅葉鎮,你們倆真要去凌家?」

蘇旭看著自己的師弟師妹。

陸晚點了點頭,「就算白跑一趟也沒什麼。」

穆晴也贊同道︰「若是能尋得凌楪為何可以將被封印的血骨召至現世,或是古魔身上的封印是否當真松動——這將大有益處。」

蘇旭其實覺得這事有點危險,畢竟凌家那邊有許多八派修士,但他們既然決定了,她也不阻止他們,「小心些。」

凌雲城也是一片繁華安靜的景象,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只是很難再看到修士們的身影。

試煉之後,八派弟子就不會再到處亂跑了,要麼回門派修煉,要麼跟隨前輩們一起去調查里界的事了。

三個妖怪披著幻術穿過城市,走進鎮上熱鬧的集市,經過麥浪翻騰的田間道路,周圍的村民皆對他們視而不見。

「上回我來的時候,也曾遠遠瞅了一眼——韓曜並沒有將她的東西全部處理掉。」

不多時,她在路邊看到了一座斑駁老舊的木屋,那房子差不多是用木板搭建起來,看上去搖搖欲墜。

他們越過外面那一圈殘破的籬笆,踏入雜草叢生的小院里。

蘇旭也不想將這地方破壞掉,故此只詢問厭山君能否憑借一兩樣東西追蹤去向。

按理說這十分困難,因為韓芸娘離開家也有一年多了。

「可以。」

禍斗輕松地答應了一聲。

待到蘇旭再回頭,他已經變成了一只從頭至尾黑漆漆毛茸茸的大狗,邁開長腿甩著尾巴,仿佛很歡快地沖進屋里,四處嗅聞。

他毫無顧忌,仔細嗅著那些布滿裂紋、灰塵厚重的陳舊家具,濕漉漉的鼻子偶爾還會直接蹭到櫥櫃的角落,然後蹭上一撇灰塵。

蘇旭在旁邊看著,心情頗有些復雜。

離火王答應給她一個擅長追蹤的高手,沒想到真的派了一只狗,這有點讓人意外。

——毫無貶義,畢竟她自己也是一只三腳烏鴉罷了。

「好了!」

黑狗晃著尾巴回來了,「我記住這靈壓了,我們去追,她可能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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