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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岩城中樹木極少, 遍地是石頭,郊外山里連小溪都罕見。

誰知,在城東居然有一片大湖!

此地名為青陽湖,水域寥廓, 湖面清澈無比, 且一側與焦岩城內接壤,另一面臨山, 勢頭綿亙十余里, 滿山青翠, 據說順著水直接能南下去往兗州。

一處峰頂上,兩人並肩坐在一塊高聳凸起的山石上,俯瞰著整片寬闊的湖水。

夜風徐來時水面漣漪陣陣,又映出滿天星斗, 萬點燈火。

湖畔停泊著許多小船, 時有相攜的情人出一點錢便上船游湖,指使這些船夫皆駕船西去。

湖東則被十數座大大小小的畫舫佔據, 它們在水上緩慢穿行, 有幾座巨大巍峨如高樓, 籠罩在輝煌燈火之中, 絲竹聲悠揚飄蕩在湖上。

水上隱隱泛起夜霧, 畫舫的燈光更是朦朧迷離,遠望宛如蜃樓仙境。

「一池春水胭脂色,流到前朝夢里來。」

她兩手撐在身後,裝模作樣地吟了兩句詩,「嘿,雖說不在秦淮,卻有那麼幾分意思, 倒是個好地方。」

「你喜歡就好。」

耳畔傳來隼妖溫和的嗓音。

蘇旭側過頭。

赤翎笑盈盈地看著她,外袍衣襟尚未系起,露出一片平坦精健的胸膛。

他那對鮮艷的橙紅交織的雙翼,正翩然垂落,艷麗濃密的長羽逶迤滿地,襯出幾分妖異魅惑。

「我第一次帶人來這里呢。」

「咦?」

蘇旭奇道︰「先前你約過的那些女孩子呢。」

「這里太高啦,她們當中有些膽大的,也只是要我帶著在周圍低低飛一圈——不過我修為尚淺,也不敢太過。」

蘇旭眨眨眼,「你如何帶她們飛呢?她們騎在你身上,還是你用手抱著她們呢?」

隼妖湊過來在她耳邊輕吻了一下,眼角胭脂色的紅痕愈發鮮亮了,「都可以,你想試試麼?」

他們是同類。

他很清楚,這小姑娘也生了一對翅膀,如今表現出感興趣,也只是因為願意和他親近罷了。

兩人親昵地磨蹭著,宛如鳥兒在巢穴中與愛侶纏綿交頸。

赤翎的手環過少女縴瘦的腰肢,「下次帶你試試?」

「我也可以帶你飛啊。」

蘇旭倚在他肩上,眺望著寥廓的湖面和燈火閃爍的游船,「下回我們猜拳,誰贏了就輪到誰來做苦力如何?」

「那就一言為定了。」

子夜將近時,他們重新回到湖畔。

有個模樣和善的船夫湊過來,詢問他們是否想要游湖。

蘇旭趁機和船夫搭話。

她知道自己口音听著就是外地人,故此毫不掩飾,驚訝于這城中竟然有一片湖。

「姑娘,這你就不曉得了。」

船夫滿臉驕傲,一手指天,「五百年前,兩位仙人在這天上斗法,有個人不知道使了什麼法術,這里就汪洋一片,焦岩城這地界本就少雨,甚至旱災不斷,這水卻從不曾枯涸,不知救了多少人呢。」

這?

弄出一片湖還好說,若她是個水靈根必然能做到,但若是幾百年來讓人取之不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船夫見她沉默以為她不信,又想再提。

蘇旭趕快問起那邊的樓船,「若是花舫,怎麼不見他們派小船來接客人呢?難道每日招待客人還是有數的?還是說要托你們將人帶過去呢?」

「不不不,我們可不行。」

船夫連連擺手,並伸手一指道,「那些船皆是夜雪閣的產業,你要想上去,必須要自己想辦法,無論你是飛過去還是游過去。」

他又壓低聲音,瞥了一眼旁邊的青年,「兩位都是妖族吧,他們並不招待凡人的,听說只有仙人和妖族方能看到那些船。」

蘇旭︰「……什麼?」

仙人並不是真的仙人。

只是普通百姓喜歡這麼稱呼修士罷了。

蘇旭︰「你為什麼覺得我是妖族不是仙人?」

船夫默不作聲地打量她一眼。

好吧。

也許她長相穿著更像個妖族,但是——

「那所謂的夜雪閣,里面都是仙人?」

船夫奇道︰「自然都是妖怪,如何能是仙人呢?那閣主據說就是個極為厲害的狐妖呢。」

蘇旭隨手給了他一點點銀錢,船夫心滿意足地接了,見他們兩個不似要游湖的樣子,也就轉頭離去。

她疑惑地道︰「這夜雪閣閣主是個狐妖?具體什麼身份?」

赤翎搖搖頭︰「我不清楚,那地方是個銷金窟,我從來沒上去過。」

蘇旭謝過了他,心想不能再將他扯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里,而且誰知道船上是個什麼光景,于是表示不如就此別過,你再去找別的姑娘吧。

赤翎也並不矯情,「小心些。」

兩人告別後,蘇旭捏了個幻字訣給自己易容,又稍微令靈壓生出一些變化,這還是數年前她死纏爛打從謝無涯手里學來的秘法。

她展開身法凌空虛渡,如同飛鳥般掠過水面,躍上了一座畫舫。

甲板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絲竹管弦聲悠揚纏綿,船艙里燈火輝煌,人影晃動。

奇怪的是,周圍人的靈壓都十分模糊且微弱。

蘇旭不覺得這是因為他們實力都太過低微,反而像是某種外力作祟。

她沒走幾步,一個妝容艷麗的婦人就迎了上來。

那婦人穿了一條大紅撒花羅裙,頭戴金釵,手持折扇,身畔立著兩男兩女。

兩個姑娘皆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一個清純可愛一個明艷活潑,發髻上雪柳生輝,衣裙間環佩流光,水袖如雲,耳畔墜下長長的瓖金玉,行走間卻寂寂無聲。

前者掃了她一眼,略顯羞赧地低下了頭,雙頰飛紅。

後者則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紅唇微翹,甚至拋來一個媚眼,仿佛對她情有獨鐘一般。

蘇旭又去看右邊那兩人。

那是兩個清瘦秀麗的少年,容貌極為相似,仿佛是同胞兄弟,皆挽著一頭黑發,眉眼細細勾畫,唇上染著胭脂,身披石青團花紋的紗衣,白皙肌膚若隱若現。

兩人笑盈盈地瞧著她,水眸里波光流轉,仿佛含著千言萬語只待訴說。

蘇旭︰「……」

這夜雪閣竟然真是個窯子。

一身大紅羅裙的美婦打開折扇,掩唇輕笑。

「君上終于來了呢,這一別數年,奴家的兒女們都在苦苦等著你啊。」

……

焦岩城中。

韓曜放慢腳步,融入到喧囂沸騰的夜市中。

街道兩側花燈高懸,集市上店鋪門前依然熱鬧,顧客比起白日里只多不少,周圍到處是吵嚷聲,又有隱隱的樂聲遠遠飄來。

他像是尋常的游人一樣慢慢走著,只對身畔經過的盛裝少女們拋來的秋波視而不見。

不多時,身邊人漸稀少,少年轉入一條燈光昏暗的小巷,迎頭截住了里面正欲離開的女人。

魔修依然一身黑袍,只是不再戴著遮臉的兜帽,還完全露出了容顏。

她長相平平,卻也稱不上丑陋,只是臉色極為蒼白,而且瘦削無比,雙頰凹陷而顴骨凸出。

女人冷冷地注視著他,深而陰郁的眸子里映著遠處的燈影,像是有一簇鬼火在幽幽抖動。

「好,你們兩個好得很。」

魔修咬牙切齒地道︰「你那小情人——」

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升起恨意。

韓曜哪知道蘇旭燒毀了她的化身,將她一身靈力損失了大半,還讓她承受了化身死亡前承受的痛苦。

「我再問一遍,你當真不願說出我母親的下落?」

少年非常平靜地開口道。

「哼,莫要忘記那日你在我手下落敗了。」

魔修不屑地嗤笑一聲,「如今你師姐又不在你身邊——」

韓曜不動聲色地听著這話,黑眸中暗流涌動,如同夜色里狂潮洶涌而起。

下一秒,他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

魔修心中一驚,沒想到這人的身法竟快了數倍,緊接著耳畔勁風呼嘯。

她連忙抽劍向身側一擋,誰知纏繞著靈力的劍身卻並未傳來撞擊感,只是輕飄飄地劃過空氣。

一種令人難以喘息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倏然涌來。

少年的身形仿佛全然融入了黑黝黝的夜色里。

魔修尚未反應過來,忽然雙劍上一重,先前穩固散布劍刃的靈力被迫崩散,一陣劇痛襲上骨瘦如柴的雙手。

兩把火劍月兌手墜落,烈焰逐漸熄滅。

她不可置信地低下頭。

兩條仿佛由黑霧凝成的觸須,如同鎖鏈般一圈圈纏繞而來,她的雙手裹在其中,已經失去了知覺。

一陣從細微轉向劇烈的刺痛感燒灼起來。

那一刻,宛如無數旋轉刀片絞碎了手掌。

她感到皮膚筋肉被分解剝離、骨骼折斷又裂成齏粉,那布滿可怖尖刺的漆黑觸須,正一點一滴地毀滅所觸及的血肉,同時又將其侵吞蠶食。

魔修本就蒼白的臉上褪盡血色。

她幾乎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因為她全身的靈力也瘋狂向手部匯聚,仿佛決堤的江河,水流滔滔奔走,匯入不可知的漩渦之中。

同時,幾絲黑氣鑽入皮膚,在慘白枯瘦的手臂間游移而上。

魔修不可置信地抬起頭。

面前的人安安靜靜地站著,目光隨意地瞥向一邊,甚至都沒有正經看著她。

韓曜的身軀幾乎大半霧化了,四肢和腰月復悉數沒入了詭譎的霧影中,那一大團漆黑的濃霧飄浮在空中,里面又延伸出數條駭人觸須,張牙舞爪地猙獰舞動,末端尖刺橫生,看上去能輕易將人撕成碎片。

少年的臉依然英俊無瑕,完美得像是反復雕琢而成的玉像。

——任是誰能想到,他天生就是這樣的怪物呢。

倘若換成別人在這里,也許會恐懼或者厭惡地尖叫哭泣,然而此處唯一的受害人兼觀看者,是個十足的魔修。

玄火教徒崇拜的神靈是人們口中的元初古魔,如今被封印在里界。

他們費盡心思,又做了各種慘無人道的活祭禮,只為召喚其化身進入現世,最終促成那位古神的蘇醒。

所以,她此時心里只有滿滿的震驚,卻絕無害怕或者憎恨之流的情緒。

「你——你到底是什麼——」

魔修的聲音因為靈力大幅流逝而虛弱起來。

「哈,恐怕你那位好師姐還不知道吧?」

魔修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惡毒的微笑。

她曾經也只是個尋常婦人,自詡了解女人——至少是普通的、不曾加入魔門的女人,那些人興許會愛慕這小子的容貌氣度,然而一旦看到如今這副模樣,要麼嚇得魂飛魄散或是惡心得嘔吐不止,要麼也得當場拔劍和他打個你死我活。

韓曜用一種她無法理解的眼神看著她。

「她不知道,」他輕輕哂笑一聲,仿佛自嘲般說道,「不過,對她而言,知不知道又有什麼區別呢?」

反正蘇旭已經足夠討厭他了。

魔修手臂上的黑氣已經攀至肩膀,很快遍布全身侵入心肺,不多時,她的靈力完全潰散,只剩下一具干癟的空殼,宛如一片枯葉般墜倒在地。

韓曜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原地。

他腦海里突兀地涌入了一些畫面。

來自剛剛被他殺死的魔修。

那女人的身份、過往、現今的計劃、那玄火教地宮入口屠山秘境的位置——

有些答案是完整的,有些則是凌亂的。

他得到了魔修的小部分記憶。

上回紅葉鎮夜市之戰,他一人對陣了四個殺手,正是因為覺醒了這奇怪的能力,才能將那四人殺了個干淨,還吞掉了孫仙君,得到了對方的少部分記憶,甚至能模擬他的靈壓。

韓曜覺得這魔修也不會將母親的下落告訴他,故此他還不如親自上手,反正他已經有了這噬人可得記憶的力量。

他本以為蘇旭能同自己在一處,他不介意讓她看看剛才那一幕,他甚至還有些期待對方的反應。

因此他曾說等到宰了這魔修,就將事情都告訴她,這話也沒有半點兒水分。

誰知她一進城又莫名其妙地跑了!

「……」

韓曜努力讓自己暫時不去想她。

現在的問題是,這魔修算起來也有將近一百歲了,而且也算道行深厚,他雖然將其吞掉一部分,卻依然不能得到全部的記憶。

韓曜早有經驗,所以先前故意向她詢問母親的下落,就是要對方在腦子里先想一遍答案,以提高自己得知此事的幾率。

可惜,他依然不曾得到任何相關信息。

當然不排除這魔修確實不知道的可能性,不過,在記憶閃回間,他卻看到了另一個畫面。

兩側商鋪林立的長街上,姿容明艷的紅裙少女立在路中央,言笑晏晏地望著旁邊的羽衣青年。

兩人深情相對,眉梢眼角盡是笑意。

他嘗試忘記這可惡的畫面,然而那一幕卻仿佛烙印在腦海中,幾次揮之不去。

「……」

韓曜自小過得艱辛,卻鮮少嘗過失敗的滋味。

——諸如在學堂外偷听被趕出去一類的事,他內心里也並不怎麼在意。

進入宗門後,修行一道尤是如此。

在旁人眼中再如何千難萬難的靈訣法術,對他而言也只需要半盞茶的時間,第一次嘗試就能成功,剩下的不過是熟練的過程罷了。

然而,在有關于蘇旭的事上,他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並不是他多麼希望對方欣賞或是在意自己——假如能這樣當然很好,但他現在更為糾結的是,那人對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他總是會想著她。

這十數日的時間里,他在荒山野嶺里追蹤魔修,早已不知多少次分神。

他經常會想著待會兒該和蘇旭說些什麼,或者猜測對方會挑起什麼話題。

他又該如何回答接話,才能顯得自己不那麼蠢,或是讓她認真傾听、又露出專注思考之色。

她凝神斂目時的樣子頗為沉靜,眉眼間的煩躁嫌惡也會消失得一干二淨。

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仿佛是瘋了。

在感應到魔修的氣息前,他已在焦岩城里漫無目的地轉了幾個時辰。

集市上人潮涌動,貨物琳瑯滿目,從各色小吃玩器再到胭脂水粉頭面首飾。

他拿起那些粗劣或精致的珠釵簪花,無視了攤主或老板期待催促的目光,想起少女烏黑濃密的雲鬢,發間總是流光寶翠,玉墜沉垂。

某種程度上說,他雖然能區分美丑,卻很少會被眼中所見而打動。

他似乎缺失了某些尋常人族所能擁有的本能反應。

那些畫面不能直接觸動他引發他的遐思——事實上他從未有過類似的想法,但它們能讓他去思考,有什麼事物是被她所喜愛的,或是能令她展顏的。

糟糕。

韓曜頭疼地想道,他當真不願陷入這奇怪的境地中,時時刻刻想著一個對自己懷有惡意、且有許多秘密的人。

然後,他又不受控制地去回憶方才那一幕,吞噬魔修後得到的記憶。

——蘇旭和那個身披鮮艷羽衣的青年立在一處,滿臉笑容,眼神明亮而喜悅。

她好像從沒有用那樣的神情注視過自己。

紅葉鎮客棧里的妖怪,還有那不知真假的魔族。

那兩人也都是她的同伴,是她心中無比重要的人,她應該也會用溫柔信賴的目光去關注他們。

韓曜慢慢扶額,倚著牆邊坐倒在地上,望著巷口光源處來往穿梭的人影。

可惜的是,他只能得到魔修一部分的記憶,並非全部,他想起那日這女人說知道蘇旭的秘密,他猜測應該是指的她是體修,不過這也終究是猜測,不知道是否是真的。

但他現在也得不到答案了。

他腦子里又閃過一些紛亂的畫面,最終定格在一場破碎的對話間。

夜雪閣!

這魔修今晚要前往夜雪閣拍賣一樣東西!那地方似乎在城東大湖的樓船畫舫上!

他體內再次涌出黑霧,霧氣翻騰彌漫,少年瘦削精健的軀體隱隱開始變化。

……

此時此刻,夜雪閣畫舫上,蘇旭陷入了窘境。

她十分確定自己是頭一回來這地方,與這幾個妖族更是首次見面。

這婦人應該將她當成了別人,還是某個大妖。

蘇旭沒有立刻否認,心想干脆將錯就錯,看看能否探知更多事情,雖然目前連這幾妖族叫什麼都不知道,但這里既然是個兼拍賣場所的窯子,那什麼小乖乖親親寶貝之類的隨便亂喊就是了。

只是不知道那原主是個什麼性子,若是當真露餡也沒關系,她本來也有大妖的修為,只裝傻就行了。

「月娘!」

有人從二樓的艙口露台處探出身來,按著圍欄揮手喊道,「這邊——喲,君上也來了,真是稀客。」

美婦人向蘇旭歉意一禮,「那月娘先失陪了,君上只管盡情玩樂,奴家的乖孩子們盼望著君上垂憐已久,就算不收靈石也願意伺候您呢。」

身影一動,已然出現在露台上,和那人走進里間去了。

蘇旭保持微笑。

——好了,至少知道他們這里收的是靈石而非銀子。

剩下那四人還神情各異地看著她。

她不能在這里干站著惹人懷疑。

自己現在的臉是假的,這些人將她當成那個大妖,也許是他們靈壓相似,而這兩男兩女都沒走,恐怕那人也是個通吃的主兒。

蘇旭拽過左邊穿著鵝黃衣裙、看著羞澀可愛些的姑娘,「乖寶貝陪我說說心里話兒好嗎?」

另外三人神情不變,唯有後者俏臉飛紅,抱著她的手臂,「君上今天只要奴家一人伺候嗎?」

她神情天真,語氣里有種矛盾的羞澀和大膽,無端讓人心癢。

蘇旭︰「……」

等等,我這是怎麼了。

她知道這群人諸般表現都是在演戲,只為討好客人,然而演得還真挺不錯的。

不過,蘇旭真不知道對方這話是隨口說說,還是那位君上每次都要拉著好幾個人一起,干脆也不想了,反正這些人都修為平平。

黃裙姑娘挽著她穿過甲板,路上又與數人擦肩而過,大部分都是妖族,似乎還有幾個帶著劍紋的散修,只是個個衣裝華麗,身上首飾腰帶都價值不菲。

大廳里極盡奢華,瓖金嵌玉,穹頂垂落了大顆夜明珠,光暈明耀。

四周寬敞至極,客人們大都站在一旁觀舞,唯有幾處臨窗之地擺著圓桌,桌邊坐著衣衫華貴的男男女女,這些人的身份顯見不同。

廳中的樂師和起舞者皆是妖怪,他們身後拖曳著毛絨絨的長尾,發間支出尖耳。

女妖身披薄如蟬翼的輕紗,姣好胴體隱現,男妖luo著上身,肌理流暢刺青精致,端的是香艷無比,妙相紛呈。

大廳四邊和角落都站著人,門口倒是空了出來。

蘇旭和舞者們視線相對,狐妖們竟紛紛飛來媚眼兒,似乎也將她認成了那位不知名大妖。

于是她將錯就錯地一一回應過去,一時間秋波亂飛,滿室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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