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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駕到。」

沒考一會, 突然有人大聲通報。因為這是新帝上位的第一屆科舉, 所以會試的主考官由當今陛下擔任。

上完朝後, 天和帝率領群臣赴考場巡視。所有學子均放下手中的筆,跪在號房里山呼萬歲。

「眾位免禮平身, 繼續答卷吧。你們只需把朕當作主考官便是, 不必拘謹。」

天和帝的聲音听起來很是親切, 在座學子均十分感動。個個都伏在案上, 奮筆疾書,希望讓皇上注意到他們的勤奮。

因不可直視龍顏, 大家在瞧見那一抹明黃的身影時,都低下了頭, 待明黃的身影從眼前走過, 才敢微微抬頭, 注視著背影遠去。

楚辭也和其他人一樣,在瞧見明黃身影走過之時, 才抬頭去看, 只看見了一個略顯清減的背影。

……

二月初九頭場進,二月十七末場終。

九天六夜的時間里, 楚辭在貢院奮筆疾書,將自己畢生所學, 全部付與這薄薄的幾張紙。

踏出貢院大門的那一刻, 楚辭心中生出無限感慨。他科舉之路還算順遂,短短兩年時間,便已跨入了最高的考院, 如果這次能過,那麼他的科舉生涯就要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了。

相比起別人三年又三年的蹉跎時光,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會試放榜在四月十五日,稱為杏榜。那麼在這段等待放榜的日子里,楚辭可以稍微放松一點了。

二月末的時候,楚辭接到了好幾封信。這些信寄到了西江會館里,那個大叔拿了楚辭的好處,特意上門送信。

楚辭又掏了錢塞給這位大叔。他的住處是租來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不住這了,收信還是寄到西江會館更加靠譜一點。

這些信是他的家人,先生和好友寄過來的。

因為心中掛念兩位同窗的情況,楚辭首先拆開的就是陳子方和江淮的。

陳子方之所以沒來參加會試,是因為他和家里鬧翻了。原因是什麼陳子方說得很含糊,楚辭猜測,應該是因為他娘的原因。

原因確實也和陳子方猜測的相差無幾。見陳子方有了出息,他嫡母那邊的人就動了念頭。先是提出讓陳子方娶她娘家的佷女,被陳子方以未立業不成家的借口推拒後,又提出要改換陳子方的出身,將他記在嫡母的名下,充做嫡子養。

陳子方還是個嬰兒時就和母親被發配到別院。為了拉扯大這個孩子,她的母親吃過很多苦。現在他出息了,那些人卻想把她唯一的東西都奪走,這也太可恨了!

陳子方又拒絕了。誰知道他們拿他沒辦法,卻趁機去哄騙他的母親,威逼利誘,危言聳听,讓她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給他拖後腿。

他的母親信了,認為陳子方不記入嫡母名下就會失去光明的前途。她偷偷買了□□,想要服毒自盡。幸好被她身邊的丫鬟察覺,才救了她一命。陳子方再也忍受不了,在家里大鬧了一通。

陳家族長見陳子方和陳父相處不來,再鬧下去兩敗俱傷,對于家族來說不是一件好事,便做主將陳子方和他的母親分了出來,自立門戶。因為這事發生在趕考前期,待一切處理妥當之時,已經趕不到了。

陳子方的信中滿是釋然,對他來說,保住母親,月兌離那個讓人傷心的家庭,比他功成名就還讓他高興。他不敢想象,若他那次提前走了,金榜題名回來後只見母親孤墳會是何等絕望。

江淮的情況就要比陳子方的更簡單,他的祖父病逝了,按照朝廷律令,身具功名者需要守孝三年方可再入考場。江淮的信中有些遺憾,但他也明白,鄉試中舉已然排在了最末,此次會試能不能高中還是個未知數,剛好趁著這三年時間,努力讀書,爭取下一屆考試一舉成名。

他又看了先生和家人的,里面都是對他的關心和愛護。最讓楚辭開心的,還是那兩個小的寫給他的信,無論字跡還是遣詞用句都比他離開時要好上很多了。看來還是先生更厲害。

……

陽春三月,縱使早晨和傍晚還是很冷,但中午太陽最大的時候,人們已經能月兌下厚厚的棉服一會了。

文興坊附近有一條河,河面不寬,每隔幾米都可見到一塊青石板,給附近的婦人用作浣衣之用。

小河兩岸種著些楊柳樹,此時已經冒出了新葉,在經歷了一個荒蕪的冬季之後,那一抹新綠顯然是彌足珍貴的東西。

沿著小河往上走,可見一處大水潭,這里來往的人不多,潭水干淨澄澈,環境清幽。楚辭偶爾漫步到這里之後,便喜歡上了。每到下午,他便夾著一本書過來,坐在附近的亂石上,享受這難得的靜謐時刻。

這一天,楚辭正在看書,看到入神之處時,忽然听見有腳步聲朝這邊走過來。

他抬眼一看,是一位老者和一個少年提著竹簍和釣竿正往這邊走來。

那老者見楚辭注意到他們,微微一笑,說道︰「年輕人,我們是否打擾到你的清閑了?」

「老丈哪里話,此處人人皆可來,何來打擾一說?」楚辭也笑道。

這位老人慈祥和藹,又隱隱透露出一絲威嚴。他身上穿著看似樸素,實則暗藏玄機,楚辭猜測,大概是哪個大戶人家的老爺一時起興,帶著孫兒過來垂釣。

兩人寒暄幾句,再不多言。楚辭又把視線移到了書本上,任由思緒繼續在書海徜徉。

那兩個人是極懂禮的,因為有人在一旁看書,無論聲音還是動作,都放的很輕。

楚辭看累了的時候,偶爾極目遠眺,偶爾觀察一下那兩人,兩邊雖然素不相識,但此間氣氛卻十分融洽。

及至傍晚時分,楚辭要離開了。他想了想,還是走到兩人近前,輕聲打了個招呼︰「老丈,小友,小生先走一步了。」

老丈頷首微笑,那少年人雖還像來時一樣,表情略顯陰郁,但是也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

自那天之後,楚辭連續好幾天都踫到了這對祖孫,有時候他們到的早,有時候楚辭到的早,見面時都會點頭微笑,偶爾談論一些天氣。但兩邊都默契地沒有互通姓名來歷,只維持著這份生疏的熟稔。

三月初七是張虎生辰,楚辭這日沒去看書,而是滿足了張虎樸素的願望,帶著他四處吃吃喝喝。

第二天他去看書之時,那個一直都沒說過話的少年突然開口了。

「你昨日…為何沒來?」

楚辭驚訝地抬起頭,見那少年立刻將頭轉了,只耳朵豎著朝向這邊,便說︰「昨日是我書童生辰,我便陪他玩了一天。」

「書童…也過生辰?」那少年問得認真。

楚辭失笑,這是哪家養出來的「何不食肉糜」的寶貝兒?

「當然了,人人皆是由母親懷胎十月生出,出生那日便是生辰。這個東西,無論平民百姓還是達官貴人,都是要過的。」

「為何我沒有呢……」那少年听了這話,有些疑惑,自言自語道。他的聲音太小,楚辭坐在遠處沒有听真切,見他轉過頭去,便也不再搭話了。

他旁邊的老人听見了,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臉上有些許復雜神色。

自那日起,兩邊的交流更多些了。偶爾那少年也會抱著一本書坐在楚辭附近看,有時候抱著棋盤過來,邀他手談一局。

楚辭再沒見過這祖孫倆。他猜想他們應是換了地方,畢竟他從沒看見他們釣上過一條魚。

時至三月半,天氣已經很暖了。大家換上了春裝,出門踏青的人也變得多了很多。

楚辭因為被住在附近的稚童們吵了幾回,便也不到那里去看書了。

……

這一天,張虎買菜回來,告訴了楚辭一個消息。

「老爺,那邊有好多人圍在一起押注呢!」

「你又路過賭坊了?我不是說過不能去嗎?」楚辭皺眉,前段時間有個小廝見張虎手上有錢,便攛掇著張虎去見見世面,孰料張虎轉眼就告訴了楚辭,並且听從楚辭的教導,再不敢去了。

「不是!」張虎立刻否認,臉上還有些委屈。「是那邊的酒樓里,好多人圍在一起下注,我好像還听到了公子你的名字!」

大魏朝雖不禁賭,但那也只限于在賭坊內進行,若是弄到外面來破壞了規矩,懲罰力度還是很強的。但也有個例外,那就是每三年一次的會試。

各家酒樓都有個榜單,上面列的是他們看好的狀元人選。由百姓們自行下注,去投自己看好的人,賠率從一到五十不等。

投注的銀兩是有限制的,最多不能超過五兩。但有些人會去多家投注,萬一爆出個冷門,收獲也是很可觀的。

去年的那屆會試最是令人意想不到,因為聞名天下的大才子張乾正好參加了此次會試。

傳說他三歲能寫詩,五歲能做賦,十二歲便以一篇《才與謀》的策論聞名天下。

去年他剛滿十七歲,便赴京趕考,人人皆以為狀元乃是他囊中之物,對于投注一事興趣缺缺。只有少數死忠粉選了一些名字看得過去的人投了幾注。

誰想到他竟然落第了,原因是他年少輕狂,多次在酒樓里言高中狀元于他而言便如探囊取物一般,似乎很不將科舉一事放在眼里。去面的主考官乃是左相提拔的翰林院大學士,復古派的中堅力量,最不喜這些自以為是,張狂放浪的年輕人,便以其年少疏狂,難堪大任為由,不予錄取。

去年的狀元人選給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考生,榜上熱門的學子皆不在三甲之列。讓那幾個踫巧投到的人,賺得盆滿缽滿。

因為去年的事故,很多人便也想來個出其不意,紛紛拋棄熱門人選,轉而看起其他稍微冷門一點的學子來了。

楚辭就是這時候進入了他們的視線之中。

此人乃一省解元郎,實力應該是有的,因科試考了三百多名,所以不在熱門人選之中。但科舉一事,三分靠實力,七分看運氣,難保他的文章就不能討了皇上的喜歡呢?

听人這麼一分析,其他人也覺得有點道理,抱著萬一的心思,倒把楚辭的賠率給降下不少。

莊家一看,便把楚辭放到了熱門之中。于是又有人想,哪能年年都爆冷門呢?投機取巧的人越多,就越不可能發生,于是又去底下尋找自己看好的人選,榜上熱門天天換,端的是一副百花爭艷的景象。

「哦?我的賠率是多少啊?」楚辭也來了興趣。

「好像是…一賠十四吧!」

「還挺看得起我,你下注了嗎?」

張虎搖搖頭。

楚辭掏出一錢銀子拋給他,笑道︰「這錢銀子拿出下個注,要是老爺中了,這錢就賞給你買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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