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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虎去買的時候, 楚辭的排名又下降了幾位, 賠率也變成了一比十七。

「大虎, 你怎麼就給你家老爺下這麼一點注啊?」上次那個攛掇張虎去賭坊的小廝問道。

「這是老爺讓我買的,你買多少?」

那個小廝拿了一個元寶出來, 面有得色︰「五兩, 而且是每家酒樓五兩。」

「這麼多, 你家少爺要是不——」張虎有些擔憂,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呸呸呸, 別瞎說!我們家少爺說了,這次他一定能高中狀元!」那小廝一臉晦氣地呸了幾口。

「那我家老爺怎麼辦?」張虎急了, 他家老爺也是來考狀元的!

「讓他哪兒涼快哪待著去唄!你連押注都只敢押這麼點, 還敢說你家老爺能考狀元?你家老爺科試才排三百多名, 別說狀元了,他什麼都考不上。」

「你胡說!我家老爺一定能考上!」張虎將那人推了個趔趄, 然後氣沖沖地跑出去了, 離開時還听見那人氣急敗壞地罵他︰「也就是你家老爺肯要一個傻子服侍!奴才傻,老爺也傻!」

他家老爺最聰明了!不僅救了他爹, 還給鴛兒姐姐申了冤。其實鴛兒是妹妹,但她想當姐姐, 張虎就讓她當了。想起那時候慘白著臉從井里被人撈出來的何鴛兒, 張虎抹了把眼淚。

楚辭正坐在院中看書,見張虎   地跑進房間,然後又揣著什麼東西沖了出去。

「大虎, 你干什麼去?!」

「老爺你放心,我一定讓你中狀元!」張虎邊跑邊說,神色之間滿是堅定。

楚辭拿著書一臉問號︰這是去綁架皇上了?

張虎跑到酒樓,將荷包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全買我家老爺!」

「你家老爺是哪位啊?」莊家看著他沉甸甸的荷包笑得高興不已。

「西江省楚辭!」

「哦,行,買多少?咱們一次只能買五兩。當然,如果你想多買一點,價錢好商量,只是要給我兄弟一點好處。」莊頭擠眉弄眼,他除了明莊之外,還搞了一個暗莊。

「全買了!」張虎豪氣地說道。可是當他打開荷包,露出里面的大把銅錢和散碎銀子後,莊頭就想罵人了,娘的,這加在一起有一兩銀子嗎?

張虎想了想,又將楚辭給他的那一錢銀子掏了出來。

得,這回看著是夠一兩了。

莊頭撇著嘴數了一會兒,有氣無力地說道︰「一兩二錢銀子,全買了嗎?」

「嗯!」張虎看著他開了一張蓋有酒樓印章的條子過來,小心地吹了吹,然後放進懷里揣好。

四月初一,京城的許多學子又聚一起起社了,這次牽頭的是國子監的學子。

京師國子監比起省屬國子監來說,格調要高的多。他們那的學子起社,自然有好多人去捧場。

楚辭昨天夜里覺得很熱,就掀開被子透了一下氣,不幸中招,暈沉沉地躺在床上休息,自然是沒能去了。

第二天一早,昨天那個桃花社里所做的詩詞文章就被傳揚出來,大街小巷人人成誦。

幾乎同一時間,那些署了名的學子排名蹭蹭蹭地往上升,賠率也下降了不少。有些買了他們的,又是欣喜又是嘆氣。欣喜是為了他們更有可能高中狀元,嘆氣卻是為了那一比幾的賠率,若是爆冷出來,他們賺的可就不止這麼點了。

有人下降,自然有人上升。楚辭的賠率倒是一路飆升,已經變成了一賠三十五。

張虎天天出去听人分析,每次回來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生怕他家老爺考不上狀元。

反觀他家老爺楚辭,倒是壓根不擔心的樣子。他病好之後,還是每日看書,或者去西江會館找那些同鄉的學子交流心得。

四月十三日,所有的酒樓都停止下注。楚辭听張虎說,他如今的賠率,停在了一賠四十二。賠率越高,中的可能性就越低。

看著張虎快要哭出來的臉,楚辭笑了︰「誰和你說老爺的命運是掌握在他們手中的?他們說我中不了,我偏要中給他他們看看!」

此次會試主考官雖說是皇上,但他只是個掛名的,不參與判卷。真正的主考官應該是右相一派的翰林院大學士。

這位學士正是接去年那位大學士的班。去年那位因為拒不錄取張乾,遭到了很多學子的唾罵,還被很多人作詩寫話本諷刺他沒有品味,可以說是受到了「全京黑」了。這個老頭一氣之下,心疾犯了,好了後便賭氣要告老還鄉。

當時正值新帝上位不久,諸事繁雜,日夜批閱積壓在那里的奏折,困倦之下,沒有細看,便直接在上面寫了一個準字,朱筆一落,這老頭就灰溜溜地回鄉了。

本來按照一般程序,是要三請三留的,若之後還要辭官,皇上才會批準。這老頭的官,可以說丟的很冤了。

右相一派趁著這個機會,趕緊將翰林院侍讀學士之一提拔為大學士,斷了左相的一根臂膀。

可以說,去年的張乾和那位大人,都是左右二相博弈中的廢子。

今年的這位大學士姓關,他秉持著右相一派一貫的思想,想要取得文章基本上都是銳意進取,以變法革新為主的。

當然,這也不是個秘密,本來所有學子都可以按照這個路子去寫。可是,壞就壞在,今年的主考官是皇帝,關大人明面上只能以副主考的名義參與判卷。除他之外的副主考還有三人,其中一個是左相那邊的,還有兩個態度曖昧不明,讓人模不清底細。

雖說由他全權負責此事,但那三人卻也不是沒有發言權的。像這次會試,寫的太過,鋒芒畢露的革新派士子,都被按頭壓了下去。而那些寫的太過保守,偏向復古派的,自然也被關大人一票否決了。

這兩邊共同推的,是一篇立意很是新奇的文章。像其他的文章,無論再怎麼隱晦,都能看出作者真正想要表達的東西,而這篇文章,卻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分析利弊,不偏不倚,可以說是十分公平了。

首先是中立的官員比較看好這一篇。這些年來,兩邊羽翼豐滿,經常斗得不可開交。而他們這些未表明態度的,經常是早上赴了東家的宴,晚上又要去赴西家的,雖兩邊都不靠攏,但兩邊也都不敢得罪。這一來二去的,腰身也不知粗了幾圈。

這些天來,他們改的文章不是鋒芒畢露的,就是極古板端莊的,讓人看了實在頭痛。

這篇文章一出,他們立刻便往上推了。那兩邊的看完後也對視一眼,覺得此子雖不是自己這邊的,但可以發展一下,總好過舉薦出色的被對方刷下來的好。

就這樣,在此次會試中,將中庸之道奉行到底的楚辭,猝不及防地成為了此次會試的會元。

「會元郎,恭喜了。」唱名官看著被叫到近前還有點懵的楚辭,對其報以非常和善的微笑。

「多謝大人。」楚辭回過神來,拱手笑道。會試前他暗中分析局勢,細心打听了此屆副主考們的糾葛,還真讓他誤打誤撞得了第一。

像這種黨派之爭的,誰敢冒頭誰就是炮灰,遠不如中立來的安全。他猜到自己能中,但竟不知能得個第一!

會試原也是需要拜座師的,但這次的座師是皇上,誰還敢代皇上受學子們的禮呢?所以,唱完名之後,大家就各自回家去了。

因著新帝登基,各地空缺較多,所以此次會試一共取了兩百七十八人。錄取率差不多達到了六比一的樣子,比起鄉試時的六七十比一,會試確實要容易的多。

會元人選一出,那些未下注給他的不由扼腕嘆息,下了注的卻高興得不得了,如果楚辭在殿試上表現出色,被封為狀元郎的話,那麼今年又是要爆冷門了!

楚辭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還牽動著那麼多人的心思,他只知道,殿試在二十一日舉行,他該好好想一想,殿試上陛下可能會出什麼問題了。

殿試只有一日,在保和殿內舉行。原來是放在廣場上的,可是北方風大,吹得宣紙啪啦啪啦響個不停,于是後來就改在殿內舉行了。

殿試的題目由皇帝陛下當場出,大家由皇上出的題目寫一篇策論即可。

這策論呈上來後,先由內閣評卷,也就是兩位相爺和保和殿,文華殿,武英殿大學士等組成的。評出最優的十人後,交由陛下評判出前三名。

也就是說,想讓皇上看到你的文章,首先得先進前十。評卷的五個人里,至少得有三個人認可你才行。而且今年會試取的人比較多,可能還有副手幫忙,怎麼樣才能在這些人的手中月兌穎而出,位列前三,甚至頭名呢?

剛開始的時候,楚辭其實並沒有中狀元的野心。他只希望能夠考中進士,結束苦逼的科舉生涯,展開人生的新篇章。

可是,他中了會元,這一切又不一樣了。

在鄉試時,他是一省解元郎。在會試後,他又是會元郎。如果殿試上取得狀元郎,那麼就可以達成「三元及第」的成就了。

縱觀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之中,能夠「三元及第」的又有幾個?楚辭在現代時曾經了解過,從隋朝有了科舉制開始,獲此殊榮的,一共只有十六人。

楚辭是個讀書人,哪個讀書人不曾做過自己連中三元,金榜題目的美夢?何況,他並不是沒有一爭之力的。

這個世界雖然在他所知的歷史後期拐了個彎,但是對楚辭來說,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也許,他也可以在這漫長的歷史之中,書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他要讓後世之人謹記,世界上曾經出現過一個叫做楚辭的人,他乃是大魏朝建國以來,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狀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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