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奪位斗爭之中,佔據了絕對優勢的,是曾經的八皇子,現在的洛王爺,齊恆。」
御書房之中,眾人談論起東虞國那邊的情況,胡憲便如此向陸平安等人說道。
陸平安問道︰「那是個怎樣的人?」
胡憲道︰「比齊諸年長了九歲,將近三十了,據說是個性情溫和穩重,文質彬彬,且知書達理的人。」
孟邵元笑道︰「那豈不是和齊諸完全相反?」
胡憲道︰「沒錯,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齊恆才能在東虞國朝廷之中,得到很多勢力的支持,畢竟有齊諸作為前車之鑒,他們估計也是不想再重蹈覆轍了。」
孟邵元道︰「要是東虞國真的出了個好皇帝,那無疑是件大好事啊,不僅僅是對于東虞國,對于整個東大陸而言,都是如此。」
胡憲道︰「這是當然,但話又說回來,當一個人站上權力巔峰之後,是很有可能會發生巨大改變的,再者說,他所表現出來的那些性格,是不是偽裝出來的,都還尚未可知。」
陸平安道︰「陛下說得對,我們不能把情況想得太好。」
孟邵元道︰「但我覺得也沒必要過于悲觀吧?這世上像齊諸那樣的人,終究還是少數的。」
胡憲道︰「這倒也沒錯,所以在朕看來,還是以平常心去看待此事,不必太過在意外界對他評價如何,要看他真正登基之後,究竟會做些什麼。」
陸平安想了下,道︰「那齊恆背後的勢力,都是些什麼人?從這方面去看,應該還是能看出點什麼來的。」
胡憲道︰「嗯,朕也有這種想法,還專門叫人收集了相關的情報,而得到的結論是,齊恆所屬的勢力派系,以文官居多,而且很多還是之前那場大戰之中的主和派人物。」
陸平安道︰「東虞國軍隊吃了敗仗,武將的話語權有所降低,也是正常的。而照這樣來看,那齊恆是不是個好皇帝,還不好說,但在他背後勢力的影響之下,我估計他是不會有什麼攻擊性和侵略性的。」
胡憲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就好比這次的奪位斗爭,齊恆那一派系,基本上已經是勝券在握了,只要心狠一點,立馬就能把對手給徹底打壓下去。但他們並沒有那樣做,還是選擇了比較平和,也不會對整個朝局造成嚴重影響的做法,這才導致,處于劣勢的那一方,至今還有掙扎的余地。」
陸平安道︰「這麼說來,齊恆他們那些人,還真是和齊諸那一勢力派系的人截然相反啊。」
听到這話,孟邵元不由眉頭微皺,道︰「我剛才不就已經這樣說了嗎?你說的這個和我說的有啥區別?」
胡憲笑道︰「你只是根據齊恆所表現出來的性格,直接做出的判斷,而陸小友這句話,卻是從多方面因素綜合考慮,所得出的結論,就算是一樣的話,其合理性還是有所不同的。」
孟邵元有些不服氣地道︰「可就算再怎麼合理,也只是推論而已。」
胡憲道︰「沒錯,所以朕先前才會說,一切還是
要看他坐上皇位後,到底會做些什麼。至于太上聖皇那邊,到現在都沒有傳出任何動靜,就實在是無法猜測,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陸平安道︰「雖然我的確是有點擔心那件事,但只要東虞國不會再對滄梧國如何,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無論到時候再發生什麼,我也能更從容地去應對。」
胡憲嘆了口氣,道︰「希望是因為那太上聖皇的大衍術失靈了,至今也沒有把你給算出來吧。」
陸平安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稷下學院的蔡閣主說過,大衍術算出真相的可能性是七成,說不定我就是運氣好,逃過了一劫。」
胡憲道︰「但願如此吧,反正接下來,我們還是只能繼續靜觀其變。」
陸平安等人又討論了一段時間後,便從御書房里退了出來。
剛一邁門而出,陸平安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就把慕青叫到了外面的走廊上去。
慕青問道︰「找我什麼事?」
陸平安道︰「師姐,飛瓊他爺爺的情況,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慕青道︰「知道一些,怎麼了?」
而後,陸平安就把淳于坤還有希望能恢復正常,以及他打算和淳于飛瓊一起去通天山脈獵取龍珠的事,告訴了慕青。
說完,陸平安就喚出了一件小藥鼎般的傳音法器,道︰「這就是能夠聯系到蔡閣主的法器,師姐你就先拿著吧,萬一有什麼事,你們雙方都方便溝通。」
慕青接過法器,道︰「你要和淳于姑娘去通天山脈,我是能理解的,雖然有點危險,可我覺得你肯定能應付得來,而你到時候要讓淳于坤暫時待在雲劍門里,那什麼閣主偶爾來看看他,也沒什麼問題,但你現在和我說這個事,我總覺得怪怪的……」
陸平安不解地問道︰「我上次進宮來忘記了,所以不就現在說咯,有什麼好怪的?」
慕青看著陸平安,問道︰「難道你不是因為擔心自己會出什麼事,才要提前把這些事給交代清楚?」
陸平安苦笑道︰「當然不是,師姐你想多了。」
慕青道︰「真不是?你之前在御書房里,可不是這樣說的。」
陸平安道︰「我只是說有點擔心而已,但還遠沒有擔心到要交代後事的程度。」
慕青道︰「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壓力過大,已經開始在胡思亂想了呢。」
陸平安道︰「我都計劃好了等事情平息下來以後,要去通天山脈,又怎麼會認為自己要出事?」
慕青伸手拍了拍陸平安的肩膀,道︰「反正有我在,你就不必過多擔憂,就算是那太上聖皇直接殺過來,也不用怕。」
陸平安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師姐你也擋不住吧?」
慕青道︰「擋不住就跑唄,再說了,我這只是個假設,那老東西是隱世修行的人,基本上是不可能跑出來的。」
陸平安道︰「總而言之,不管發生什麼,我們一起面對就是了。」
慕青道︰「你能這樣想就
好了,就怕你有什麼傻念頭,想要自己偷偷扛下所有問題。」
兩人說了幾句後,就此分開,慕青回到了御書房里面去,而陸平安則是離開了皇宮。
……
五天後,陸平安等人又被胡憲給召集到了御書房里面去。
眾人一到齊,胡憲就開門見山地說道︰「東虞國那邊傳來消息,皇位的歸屬已經定下來了,即將要登基的人,就是我們之前說起過的洛王爺,齊恆。」
听聞此言,陸平安等人並不感到意外,幾天前齊恆就已經是勝券在握,如今正式確定下來,只是水到渠成之事而已。
陸平安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消息嗎?」
胡憲點頭道︰「有,而且還是我們最關注的事。雖然齊恆還需要等到四天後的黃道吉日,才能正式登基,但其實他前幾天就已經開始在處理朝政了,而他最為重視的其中一件事,就是和我們滄梧國的關系問題。」
陸平安目光微凝,道︰「那他到底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又或者說,他打算怎麼做?」
胡憲道︰「事實上,對于那場戰爭,他個人也是個主和派,只是當時以他的身份,不太方便公開表達立場,而如今他馬上就要登上皇位,自然也就無需顧忌了。」
陸平安道︰「那也就是說,他不會再做任何危害滄梧國的事?」
胡憲道︰「根據情報來看,是這樣的,他和一些大臣商量這件事的時候,就已明確表示,他上任之後,要向整個東大陸承認,東虞國進攻滄梧國一事,是一個重大錯誤,他甚至還打算,等將來時機成熟後,要親自向滄梧國道歉,進行賠償,修復重建兩國之間的關系。」
听到這話,場間眾人都感到很是意外。
在種種緣由之下,要說齊恆不會再對付滄梧國,倒也不足為奇。
但他想要做的那些事,卻是令陸平安等人都始料未及的。
孟邵元瞪圓了雙眼,道︰「陛下,我沒听錯吧?東虞國皇帝要向滄梧國道歉,還要進行賠償?」
在東大陸的歷史上,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大國向小國道歉的事。
六百年多前,南雲國入侵滄梧國失敗後,就不了了之了,等下一任皇帝登基時,兩國關系才逐漸恢復正常,可時至今日,南雲國皇室和朝廷都沒有對滄梧國說過半句道歉的話。
大國有大國的威嚴,或者說傲慢,是很正常的事。
也正因為此,齊恆的那種想法,顯得很是反常,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胡憲道︰「說實話,我也不太相信,但情報里就是這樣寫的,而那些話,也是齊恆親口和那些大臣說的,最重要的是,他們並沒有把那些話當成是機密,還有點故意向外傳播的意思。」
陸平安皺眉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胡憲道︰「朕猜測,他們是想要讓其他人知道,齊恆將會是一個和齊諸完全不同,乃至于相反的皇帝,以此獲得那些中立勢力的支持,保證登基之事更加穩妥、更加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