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十里蓮池不遠處的農舍前停了下來。
「墨小姐。」?
隨從的話音方才落下,容色清冷的女子只身鑽出了馬車。
眼前赫然正是黎叔口中所言的?地方,揚眸望去,只見那屋頂空了大片,唯有一小處地方還鋪著稻草,勉強的用來遮風避雨,視線往下,那門歪歪扭扭的掛在那里,仿佛伸手一推就會倒一般。
前腳方才踏進里屋,後腳一股子惡臭味快速涌入了鼻腔。
就跟進了茅房似的,沈清柚皺了皺眉,自然而然的屏住了呼吸。?
屋里的陳設極為簡單,?一桌一凳,牆角墊了些許稻草,稻草上鋪了一張席子,席子上一個老婦人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
?距離老婦人不到一尺的地方放著一只痰盂,而那股惡臭便是發自那里。
大抵是听到了動靜,老婦人艱難的坐起身來,慈愛的喚道:「妞妞。」
她端看著那老婦人,老婦人雖是睜開眼楮都,可眼珠子卻怔怔的盯著一處。
這老婦人是個瞎子!
恰在此時,一個稚氣未月兌的小姑娘歡天喜地的走了進來。
「女乃女乃,妞妞給你抓了大魚……」
話未說完,手中的魚卻應聲落到了地上,妞妞望著眼前的人,瞪直了眼楮。
「你……你們是什麼人?」小姑娘防備的緊盯著他們,身子卻自然而然的擋在了老婦人的跟前。
不過她也承認,自個帶了兩個練家子的隨從找上門來,實在是不像什麼好人。
「妞妞,怎麼了?」老婦人的聲音隱隱擔憂。
妞妞偏過頭看了一眼正兀自撐著牆面站起來的女乃女乃,連忙伸手扶了過去。
眼底倒映著小姑娘那敵視的神情,她頗有些頭疼。
「妞……妞妞是吧。」
縱然她的語氣已經很溫柔了,可對方仍是一臉不善。
「你們想干什麼?」
她笑意溫婉,盡量的放緩語調:「我們前來是想請姑娘幫個忙。」
妞妞越發警惕:「什麼?」
「前些日子,有個姓孫的術士給你銀子,讓你幫忙演出了一出戲,是不是?」
人家能找上門來,自然是查的一清二楚的,于是妞妞點了點頭。
見狀,沈清柚直言不諱的道: 「那現在我給你二十兩,你幫我也演一場戲,如何?」
一听二十兩,妞妞瞬間面露喜色:「真的?」
對于這句話,她直接用行動證明了,當下就從袖中模出了一個鼓囊的錢袋,正要扔過去,那一直沉默的老婦人卻是呵出了聲音。
「你們是什麼人?」
拿著錢袋的手滯了一下,她溫聲淺笑:「我乃墨府的小姐。」
「你們找妞妞演什麼戲?」老婦人將擋在自己身前的妞妞執拗的拉到了身後。
她深吸了一口氣,耐著性子說道:「那姓孫的靠著妞妞蒙騙了長安所有的人,混了個活神仙的名頭不說,還四處招搖撞騙,有些人家被他騙得支離破碎,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故而前來請妞妞去揭穿這騙子。」
當然前半段真的,至于後半段卻是她信口胡謅的。
老婦人一听,面上產生了遲疑之色。
沈清柚看得真切,心中也了解老婦人的顧慮,于是又一番好言勸說,最後老婦人總算是松了口。
這邊落定以後,沈清柚將二十兩銀子都給了妞妞女乃孫兩人,隨後又去了孫起的住處一趟。
憑借著那活神仙的名頭,孫起可謂是混的風生水起,加之在墨府哪里得了一大筆好處,當下飄了起來,拿著斂來的錢財在醉夢樓里,叫了兩個姑娘,喝得那叫一個醉生夢死。
打听到方起的下落後,沈清柚當即換了一身男裝。
眉清目秀的少年一襲月牙白衫,玉冠高束,清爽利落,活像那家不經世事的小公子。
而這位小公子去的地方卻是時下日頭最盛的醉夢樓。
剛從胭脂坊出來的盛小侯爺手里拿著一個雕刻精致的木盒,兩指摩挲著盒上的紋路,心里美滋滋的。
都說女子喜歡胭脂水粉這玩意了,索性他就對病美人投其所好,博些好感。
心中拿捏著,余光卻在不經意間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等等……是他看眼花了?為何剛剛走過去那小子那麼像病美人?
透過人群的間隙,盛小侯爺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那道白色身影,越看越是篤定…………他娘的,不是他眼花,那本來就是病美人…………
上次在醉夢樓里,病美人也是這身裝束。
不過病美人這是要做什麼?不及細想,盛小侯爺把胭脂盒塞進懷中,火急火燎的跟了上去。
半晌,盛小侯爺站在不遠處,只見沈清柚無比自然的勾住了姑娘的楊柳腰,萬般風流的走進了這雖是白日卻熱鬧不減的醉夢樓。
晴天白日遭霹靂,他只覺著腦袋嗡嗡的。
病美人來這里做什麼?難不成她真的喜歡姑娘的癖好?否則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玉樹臨風的自己……………………
這邊沈清柚被樓里的姑娘一路引著往樓上走。
「公子找方道長做什麼啊?」懷中的姑娘嬌滴滴的問道。
她邪笑的捏了捏姑娘的下巴:「自然是找方道長測測財運,不然專門找你暖床嗎?」
姑娘嬌嗔一聲:「討厭。」
跟在後面一直面無表情的兩個隨從面上出現了碎裂……………………
說話這間隙,已然到了方起的雅間門前。
推開門,里面氛圍甚是微妙曖昧。
酒桌上,方起左擁右抱,兩個姑娘一個喂酒一個夾菜,方起那看著還算憨厚的面上紅彤彤的,兩眼半眯著,似醉非醉,前方的歌姬正抱著琵琶奏唱。
這方起倒是會享受,沈清柚心中冷笑。
「你……嗝……你是什麼人啊!」迷蒙的視線里,門口赫然立著四道身影,他極力的想要看清,卻怎麼也看不清。
儼然喝花了眼。
不等她說話, 一旁的引著她上樓來的姑娘卻是笑顏逐開的道: 「方道長,這位沈公子想找你算算。」
一听來了生意,方起登時清醒了不少。
「沈公子,快快請坐。」
她嘴角微勾,無聲的嗤笑一聲,漫步走了過去。
揮退了屋中的人之後,便只剩下對桌而坐的沈清柚、方起,以及站在沈清柚身後的兩個隨從。
「沈……沈公子要算什麼?」
隔著一張桌子,沈清柚還是嗅得到他張口閉口吐露出來的酒臭味,她眉頭一皺,身子微微後傾。
「算算方道長知不知道今日要被打。」
方起以為自己听錯了:「沈公子說……說什麼?」
她站起身來,睥睨著爛醉的方起,譏笑著嗤道:「動手。」
早就按耐不住的兩個隨從對視一眼,面色凶狠的朝方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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