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疼, 沒人愛, 別人稍稍給點溫暖便抓緊了不放手, 嘖嘖嘖, 小可憐實錘了。
總感覺比她小時候還要慘,她小時候殼子里好歹裝的是個十幾歲的小大人,已經有了些自己的判斷和生存的能力,接受能力也要強上許多。
這廝是實實在在的四五歲,一點水分都沒有, 正需要關愛和依靠的時候, 父母沒了, 還是因為殉情這種理由。
他父母的事余玉也打听了, 他爹雖然身受重傷, 但是還有救活的可能,只不過他選擇了陪自己的妻子,把魔修一個人留在了世上而已。
若不是隔壁的少年老頭插手, 這廝只怕更慘, 雖擁有了別人夢寐以求的力量, 但是對于大多數來說不需要的東西,反而是他最想要的。
余玉突然有些好奇,他是怎麼成長成後來的模樣?
和現在天差地別, 就像兩個人。
至少打死她也沒有想到,未來那個老神在在抽煙的人,現下是個小可憐。
小可憐邊幫著她找漏洞,邊跟在她後頭問, 「我未來的妻子長什麼樣?凶不凶啊?」
余玉眨眨眼。
「肯定很溫柔啊,又體貼又善解人意。」
如果說很凶的話,這廝怕是不敢回去了。
「哦。」小魔修突然抬頭,一雙琉璃珠似的眼楮巴巴的看著她,「那我的小寶寶還有多久出生?」
「大概兩三個月吧,出生了要是瞧不見你這個爹爹,怕是以後不認你。」余玉繼續忽悠。
「這樣嗎?」小魔修稍稍用力揪了揪她的衣角,「那我們快快找到漏洞回去好不好?」
怕她不肯,多說了一句,「沒有爹爹的小寶寶會被人說有爹生沒爹養。」
他是見過的,從前修為還在,沒有被封的時候日日都用神念觀望山下,時常看到同齡人欺負沒有爹娘,或者只有一個爹,沒有娘,再者沒有爹,只有娘的孩子。
父親和母親一樣重要,缺一不可。
「我要快些回去,要不然我未來的媳婦會恐慌,害怕。」
「父親說女孩子都是膽小的,要男孩子呵護。」
這廝眼角彎彎,嘴角勾起,笑的宛如一個小天使,「我也要呵護我的女孩子。」
一雙小手揚起,驕傲道︰「我要把我重要的東西都給孩子繼承,我的書,我捏的泥人,我摘的果子,我種的菜。」
余玉︰「……」
他認真了?
「我還要給小寶寶起名字。」提到小寶寶,整個人都神采飛揚,少了些許躲閃和不自信,像是學著如大人一般負起責任似的,神色很是真誠。
余玉︰「……」
突然有點心虛,這廝如果想起了未來的事,回憶起所有記憶,發現根本沒有女孩子也沒有小寶寶……
心里更虛了,該怎麼解釋才能死的沒那麼慘?
她轉而又想,怕什麼,這都是為了救他撒的謊,不妨事的。
他倆到了外頭,又檢查了幾遍,還是沒找著漏洞,其實這段時間余玉一直在找薄弱處,基本上沒有。
這個世界十分的完善,大概跟這廝在這里生活了上百年,對天一宗角角落落都熟悉異常有關。
七情六欲鎖攝取了他百年來的記憶,將附近勾勒的完完整整,一個地方都沒放過。
只能去一些七情六欲鎖沒有糊的遠處了。
比如說月兌離天一宗,旁的九州大陸之類的。
如果按照魔修自己的情況,他陷進記憶里,絕對不會走出七情六欲鎖糊的範圍,現在有她在,領著他那還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先出天一宗,去魔修沒去過的地方看看,如果有漏洞的話,打破帶著這廝出來。
可是這樣一來萬一她帶出去的是這個幼年版的魔修該怎麼辦?
因為往後的事他都不記得了,但是現在這個就是他的意識,成年後的意識,只不過少了些記憶而已,他如果自己想不起來,那帶出去的肯定是幼年版的魔修啊。
余玉模著下巴,一時犯了難。
說來說去,還是要先讓這廝恢復記憶,如此別的才好說。
可真難啊。
余玉低頭望向小豆丁,傻白甜對她的話毫不懷疑,嘴里念念有詞,已經開始準備要給小寶寶做衣裳了。
大抵是幾番都沒有找著漏洞,又或者覺得她會找,這廝自個兒小跑著回他簡陋的屋子,翻箱倒櫃找東西。
過了一會兒從壓低箱的櫃子里翻出一匹布來,抱著險些比他還高的布跑出來,興奮問道︰「小寶寶生下來多大啊,我要給他做衣裳。」
傻孩子,你哪有小寶寶啊!
當然嘴上不能這麼說。
左右要先給他恢復了記憶之後才能走,余玉索性退回來,邊仔細打量他的小屋子,邊道,「小孩子剛出生的時候才你一截手臂那麼長,你這一匹布夠給他做一百件了。」
屋子真的很簡單,幾乎沒什麼多余的家具,地板和各方面都看得出來經常破經常修,應該是他一開始控制不好真元的時候搞的,家具少也是怕弄壞吧?
總之一個人住一個山頭還挺悠哉,當然前提是不像這廝一般,向往熱鬧和親情。
「你那個少年老頭呢?在哪個山頭?」記得魔修說過,少年老頭是他的引路人,就住他隔壁來著。
折清絲毫沒有隱瞞,「在那里,那個山頭。」
他指的是東邊,和他一樣,一個山頭上只一個小屋子,也只住了一個人。
余玉神念不敢靠近,听說那個少年老頭是個化神期,被他發現估計會調查她吧?
「如果他問起我,你就說我是你的姑姑,和你爹是兄妹關系。」那少年老頭是化神期,離的又這麼近,還很關注魔修,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沒上門逮她,說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她沒有壞心眼假裝沒瞧見罷了。
「嗯嗯。」小魔修連連點頭,一點沒懷疑她的身份。
余玉背著手,歪頭斜斜望了他一眼,「你就不怕我是騙子嗎?把你騙出天一宗,然後挖你的心,奪你的金丹,再把你吃了。」
故意做凶猛的動作,這廝搖搖頭,毫不在意,「我從第一眼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熟悉,我肯定認識你,而且和你關系很好。」???
余玉有一絲意外。
這是不是說明這廝並沒有完全被蒙蔽心神,沉浸在幻境里,還是識得她的,就算不識得,對她也該有幾分印象來著。
說來也是,未來就認識她一個人,就算她的重量不如他過去那些人,那也輕不了太多吧?
反正對她還有印象就好,只需加深印象,叫他想起更多,早晚有一天會破幻的。
「那可不,在未來你可是老處男,一個朋友都沒有,我是你唯一一個。」
余玉還待再多說兩句,小魔修打斷她,「一個朋友都沒有?」
「對啊,可憐死了,只有我不介意你被封了,執意要給你做朋友,要不然你更可憐,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那我那個妻子是哪來的?」
「咳咳……」余玉連忙用咳嗽掩蓋過去,「你那個妻子啊……當然是妻子了,妻子能和朋友一樣嗎?那不是一個概念。」
草,連小朋友都忽悠不了了嗎?差點露餡,看來還是太小看這廝了。
「好了,我教你給小寶寶做衣裳吧,這個我擅長。」余玉刻意轉移話題。
因著小魔修對這個很來勁,輕而易舉吸引了去他的注意力,快快樂樂跟了過來。
這里沒有魔修洋女圭女圭,余玉四處望了望,只好找根木頭準備自己刻一個了,刻的是大魔修。
魔修天天在她手心里握著,什麼尺寸她清清楚楚,小模樣更是記憶猶新。
邊刻邊跟小魔修講,「這就是你未來的樣子,未來你欠我太多錢,把自己抵押給我了,我讓你干嘛你就要干嘛,我讓你變小,你就變小了,只有我一個手心這麼大,我經常給你做衣裳,還給你做了個兩層的小樓。」
「你在里面可快樂了,都不願意出來。」因著是用法力勾勒的,速度又快還穩,沒多久一個小魔修出現,別說,跟現在的他還真有點像。
傻白甜一直看著,很是神奇,「原來我未來長這個樣子啊。」
其實比她做的好看,手藝不夠,把他刻丑了。
「嗯,因為很丑所以一直沒人要,遇到一個就好好珍惜吧。」正好圓了她開始的謊言,沒有人理他,要是長得好看只要眼楮不瞎,都巴不得和他做朋友吧?
其實跟他性格內向有關,如果不是余玉一直纏著他,這廝八成一覺睡到底,誰也不理。
莫要說別的,就這顏值出來走一遭,到哪不是愛慕者成群啊?
關鍵他自己不願意,估計是小時候的經歷吧,還有些自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美貌。
長大後因為強大,又顧著面子,所以自卑的表現和小時候不一樣了而已。
其實本質是一樣的。
他好像和他的樣貌似的,沒怎麼變過,還是那麼執著于朋友,只要一沒有讀心術就會很沒有自信。
這個余玉驗證過了,在她的夢境里,失去了讀心術的魔修態度軟了許多,和現在一模一樣。
讀心術給了他太多安全感。
余玉人刻好了,開始教小魔修做衣裳,先剪一塊布,然後裁成衣裳的大概模樣,完了抽絲用神念縫上,老套路了。
因著這回光禿禿一個木頭人,要另外做一套褻衣,在自己的乾坤手鐲里和小魔修的屋里掃了幾眼,看中他舊的一件了。
小魔修阻止她,「我就這麼兩件衣裳可以穿。」
「改小了以後你兒子也可以穿。」余玉哄騙他。
這廝當即上當,老老實實奉上衣服,叫余玉順利無比的改小了幾個號,可以給木頭穿了。
穿第一下的時候沒穿上,因為胳膊是死的,不能活動就是很麻煩,要是現代的洋女圭女圭直接胳膊擰下來,腦袋拔下來。
再不濟魔修當洋女圭女圭的時候手腳是軟的,想怎麼折騰怎麼折騰,木頭的可真麻煩了。
余玉正待扭下來一只胳膊,小魔修發現她的意圖,連忙奪下來,「我來吧。」
他比她還耐心,慢慢的穿,余玉坐在一邊都快沒耐心了,他還是那副模樣,安安靜靜,慢條斯理做自己的事。
余玉一時有些想不開,覺得自己怎麼了?居然跑來跟小屁孩一起玩洋女圭女圭。
沒琢磨好呢,小魔修已經穿好了褻衣,開始穿外頭的,模樣很是認真,好像很喜歡洋女圭女圭一樣。
余玉這廂無聊透頂,他那邊興致勃勃,剛玩到起興,瞧著一時半會兒沒有作罷的意思。
左右一天兩天這廝不可能回想起未來,索性站起來,朝這廝的床奔去,看中他的床了。
被困在幻境里,外面一天,里面可能一年兩年都過去了,時間有差別,不妨事的。
余玉外衣一月兌,掀開他的被子不客氣的躺在上面,最近各種事積壓,精神一直緊繃著,好不容易才得空忙里偷閑。
手壓在腦袋後面,微微撐起身子看了一眼還坐在門邊玩洋女圭女圭的小魔修,如果實在喚不起他的記憶,她還有辦法。
所以用不著怕,安安心心睡一覺,養足精神了再說。
余玉打個哈欠,說睡就睡,腦袋一歪人已經軟軟倒在枕頭上。
折清瞧見了,匆匆將木頭人的衣裳穿上,站起身,拿著木頭人走到床邊,默默盯了一會兒才抬手,給睡著的人蓋上被子。
余玉,余玉。
這個名字他好像經常叫,記憶猶新,這個人也是,給他一種非常熟悉乃至于親密的感覺。
她說的妻子,他也不覺得是作假,隱隱約約確實記得有個人叫他背她,還偷著明著模了他好幾次。
是個。
所以她是真的,妻子亦然,小寶寶肯定也是真的。
木頭女圭女圭舉起,認認真真看了看,心中一陣歡喜。
小寶寶好小啊,才到他半截手臂那麼長。
這麼小,以後可要好好疼他。
折清望向一邊才剪了一小塊的布,心中一動,決定依著余玉的模樣,再給它多做幾套衣裳,余玉真厲害,做的衣裳好好看。
布還丟在門口,他跑過去蹲下,在地面上攤開布,依樣畫葫蘆似的裁下來一小塊,又將木頭女圭女圭的衣裳月兌下來,跟著剪,剛剪到一半,外頭突然刮來巨風,吹的門‘咯吱’一聲響了一下。
嚇了他一跳,他這才注意到天黑了,外面漆黑一片。
折清咽了咽口水,想過去關門,又是一陣風吹來,門‘咯吱咯吱’直響,像是話本里不好的東西出現的景象。
折清更怕了,一動不動完全不敢亂來。
也不知道這般保持了多久,天空突然‘轟’的一聲打起雷來。
他總于忍不住了,丟下木頭女圭女圭蹬蹬幾步跑去床邊,鞋都未月兌,掀開被子便往里頭鑽。
和往常不一樣,今兒的被子竟帶著體溫,溫熱溫熱的,他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今天確實不一樣,他有了一個小伙伴,小伙伴睡在他床上。
余玉是被壓醒的,倆眼一睜便發現了不一樣,身上很重很重,胸前的被子一抖一抖,鼓起了很大的包,活像里頭有人似的。
余玉以為自己看錯了,不甚在意的揉了揉眼,揉完那被子還是一抖一抖的。身上也是重的可以,將她手腳都壓麻了,得虧醒的早,要不然肯定會做噩夢。
余玉抬手模了模,模到一個圓形的東西。???
什麼情況?
她一頭霧水的掀開被子,還真瞧見了一個人,準確的說是個頭頂,一頭黑發垂下來,散在她胸前,從她這個角度看還以為是怨靈呢,怪嚇人的,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小魔修。
這廝胖乎乎的小手正緊張的抓住她的衣襟,不是第一次被抓,對他那雙白女敕白女敕的手熟悉異常。
「怎麼了?」好端端的怕成這樣。
折清聲音都在顫抖,「我剛剛看到一道黑影……」
是真的看到了,一閃而過,速度快到不像是人類。
腦子里瞬間想到一些不友好的東西,听說夜間有一種妖怪,專門吃沒有爹娘的野孩子。
他的爹娘去了,肯定是那妖獸過來吃他的。
余玉這才留神,居然都已經天黑了嗎?
睡了一個多時辰?
她睡之前天還沒黑,屬于傍晚,有一點夕陽和亮光。
余玉撐起身子,這廝險些從她懷里滑下去,似乎還有些怕,手腳並用更使勁的纏住她。
余玉有些好笑的看著他,怎麼地,修仙者還怕黑?
等會兒,她突然想起什麼,記得從前魔修問過她,怕黑嗎?
那時候她只當這廝閑著蛋疼,現在想想,那廝可不就是怕黑,要不然怎麼會無緣無故提這事?
又是小時候的經歷嗎?
嘖嘖嘖,對他更同情了幾分。
「余玉,」折清突然抬頭看她,「我听說朋友之間可以互相住在一起,同吃同睡,我們也會這樣吧?」
這是什麼狗屁朋友?同吃同住,妻子才這般吧?
「少年老頭也說過,同吃同睡對提升修為有好處。」
余玉︰「……」
又開始不擇手段胡說八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