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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第一百四十四章

宗門外的一處密林之中, 姚天濯接到消息立即趕來, 見到了姚至, 這是自從姚至失蹤後被傳關進了禁獄, 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倆頭一回見面。姚至這回連開場白都懶得說, 開門見山道︰「跟我走。」

「走?去哪兒?」姚天濯皺眉問道。

姚至道︰「不走,難道留在這兒?」

「沒錯。」

幾年不見,姚天濯的個子快要趕上他哥了。兩人站在一塊兒, 相貌並不十分相似。

「你真的被關進禁獄了?」姚天濯望著這張有些陌生的臉龐, 問道, 「怎麼逃出來的?」

「想听故事?」姚至歪起嘴角道, 「跟我走,我就告訴你。」

「去哪兒?」

「中州。」

姚天濯道︰「……當年我們從皇城逃出來,是準備遠離中州的,為何又要回去?」

「真不回去?」

姚天濯道︰「回去做什麼?」

「你說呢,能做什麼。」姚至反問, 「再說了,何必一直呆在宗門給這群老不死的賣命, 我是你哥, 你給我賣命不行麼。」

「當初是你先選的魔神宗, 我才跟著進的。」姚天濯道, 「你別忘了,我們家里人也都還在北域,貿然回中州並非明智之舉。」

「罷了,我就知道。」姚至道, 「我今日傳消息讓你過來,其實是想來看看你。」

他的語氣轉換得十分自然,像是終于將原本的打算說出了口。

「這是我從皇城多寶閣中找到的,五年了,還藏在原來的位置,太易力玄丹,你去轉交給她。」姚至將一枚儲物袋扔了過來。

「丹藥?」姚天濯知道「她」指的是誰,但不知道孔靈為何會需要這枚丹藥。

「別多問。」姚至說道。

姚天濯皺了皺眉,他很不喜歡姚至說話時的神態和語氣,但從小到大,姚至對他而言,就是一座跨越不過去的大山。

「你走吧。」姚天濯道,「我會轉交的。」

姚至說道︰「臨走前,我再奉勸你一句,別給這些所謂的宗門賣命,不值得。」

姚天濯听了此話後,眸色動了動,在他身上是發生過什麼事嗎?他立馬又否決了自己的這一想法。

要真是宗門里的哪位長老讓姚至吃了虧,他絕不會表現得這麼平靜。

「你知道,是誰害你進禁獄的嗎?」姚天濯還是忍不住問道。

姚至笑了一聲,道︰「誰都有這個可能。」

……

畢竟是修真之人,身體底子好,再加上成堆價值千金的療傷藥服下去,董桉身上被姚至揍過的傷過了沒幾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不說內傷如何,外表看起來與平日已無兩樣。

他不願悶在宗門內養傷,李粲然又不在,不知道跑去哪兒了,他覺得太無聊,便一個人操控著一張輪椅,兜兜拐拐地下了山。

他身上穿著的仍是上次那件蔥綠色的長袍,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

一出宗門,董桉就在山腳的集市上看到了一個找上門來的人。

那人打扮得普通,站在集市旁邊,很瘦,看上去風一吹就能倒。

現在正是上午,集市還沒開,只有他一個人站在那里,跟一棵小松苗似的,表情嚴肅。

「你有事嗎?」董桉問道。

那人听到聲音轉過頭來,先是嚇了一嚇,隨即反應過來,說道︰「我是來討伐魔神宗的。」

「啥?」董桉懷疑自己听錯了。

那人解釋道︰「還有人,沒過來呢,我在這兒等個一會兒。」

「還有人,還有多少人啊?」這下輪到董桉緊張了,「什麼時候過來?」

「我也正納悶呢,說是這時候的,我一個人先來了。」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的年紀很輕,身上套著簡單的一件道袍,卻不見佩劍。

「不過,你們為什麼要討伐魔神宗啊?」董桉問道。

「嗐,你不知道嗎?」那人愣了,仔細想了想原因,說道,「魔神宗太厲害了,又是北域結盟的,又是拉攏各個世家的,完全不給我們小宗門……」

他及時改了口,害怕牽連到自己的宗門,「不給我們散修活路啊。」

「你是散修?」董桉問道。

「嗯。」那人點頭,留了個心眼,故意將自己的修為往上多報了三層,「闢谷期六層了已經。」

看出來眼前坐輪椅上的怕是個殘疾人,不想刺激到他,就又說道︰「你也別灰心,修煉元氣嘛,和人的身體素質關系不大其實,還是看個人的悟性。」

董桉︰「你想得很透徹啊,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說不給你們散修活路?」

「你你你這人,怎麼幫魔神宗說話呢。」這位自稱是散修的人氣到了,「那個宗主叫什麼,對,狄玉龍,他來這兒招新弟子,這是搶人,對不對,很多弟子因此都退宗了,本來宗門里也沒幾個人。然後還有資源,岷州的劍礦,銅礦,鐵礦……都要讓出去一大半,還有賦稅,像這種大宗門一般要收特別多的稅……」

董桉總算听明白了,「行了行了,你也別說了,歇歇吧。」

那人正好說到口渴,從身上拿了個水袋,仰頭喝了幾口。

他又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約定好前來討伐的人,臉色不禁焦急了幾分。

「誰讓你們來的?」董桉忍不住好奇。

這位散修說道︰「一個大俠,所以我相信他。」

……

大俠的名字叫昌界,岷州西南一個宗門的正式弟子,平日行事總愛打抱不平,頗有幾分大俠風範,身邊的小弟們就開始大俠大俠地喊了起來。

這次魔神宗在岷州開設分宗的事,原本的生態平衡一下子遭到了破壞,引起了本地許多宗門的不滿。

昌界所在的宗門就是其中的一個。

听多了身邊師兄弟們的抱怨,昌界的心中漸漸多了些主意。他干脆趁著宗門內長老的不留神,滿心籌劃,準備發動一次起義。

和死黨們暗中謀劃了許多天,終于敲定了日子。他們準備聚集一撥人,去往魔神宗設立在岷州分宗的山腳,集體討伐。

可日子一天天逼近,他的心中漸漸沒了底。直到約定的日子來臨,他索性推月兌稱病,賴床不起了。

等到日上三竿的時候,昌界的心中還是忍不住,從床上爬起,悄悄溜到了魔神宗的門口從暗處窺探,這麼一看差點氣死。

哪有什麼討伐的人群?

別說人了,連只鳥的影子都瞧不見。

在心里唾棄了他們一遍懦夫,他低著腦袋又灰溜溜地逃跑了。

回到宗門之後,他越想越生氣,這口氣不想就這麼咽下去。

原本就都是魔神宗的錯,為何一個個的都不敢出言討伐?

他奮起坐在書案前,拿起紙筆刷刷刷地寫了一封寄托了全部希望的信,準備寄往中州皇城。只有那里,能滿足他對大俠的憧憬,替他制裁一二了。

所以,這是一封求救信。

上面寫滿了對魔神宗的控訴,和對皇城的贊頌。

……

不到一日的時間,皇室的人就收到了這封信,但只掀開瞥了一眼就扔進了火堆。

那名負責篩選機密信件的人,坐在了外皇宮的一處殿閣當中,口中嘀咕道︰「腦子有病。」

他每天要處理那麼多的書信,加了陣法的,不加陣法的,討論國事的,討論私事的,圖好玩的,還有一些加了高級陣法討論更機密的事情的,但他從來都沒見過這樣一封書信。

——討伐魔神宗?

這是圖好玩的信,還是認真的?

他是不是不知道,那是軒家人都不敢惹的魔神宗啊。一個個的都腦袋不清楚,還是活膩了不成。

還是說,他這人竟然真把希望放在皇室身上。

「不來跟著分一杯羹就不錯了,還妄圖我們來拯救,稀奇。」

……

昌界遲遲等不來回信,信心挫敗,仰天嘆道︰「為什麼不給我回復啊。」

他耐著性子又等了些天,眼看著自己是被放棄了,他不願面對這一現實。

走在街上,他灰心喪氣沒有看清楚路,不小心一腳踩在了水溝里,不知怎的,一下子被擊中了情緒,他將自己隨身攜帶的佩劍扔進了水溝,罵道︰「操,不當大俠了,反正哪里都是臭水溝。」

*****************

幾天過後,董桉推著輪椅路過此地,看到了這把躺在臭水溝里的劍,順勢撿了起來。

「暴殄天物啊。」他罵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傻.逼扔的。

一個修士的佩劍是屬于他的武器,放在以前,更是替天行道的法器,怎麼能隨便扔進水溝里呢。

董桉想了想,將這把劍用清水沖洗干淨後,帶去了分宗的劍冢當中,不同于屠神峰的劍冢,這兒的劍冢要小上許多,沒有主人的劍也都是埋在了地下,只露著短短的劍柄留在外面。

簡單說明來意後,守門長老放他進去了。

董桉選了個頗為空曠的位置,將這把被它主人拋棄的劍倒著朝下埋進了地下。

「這樣才對嘛。」他自言自語地說道,「怎麼能躺在臭水溝那種地方呢。」

只有劍冢才是劍的歸處。

董桉從小就對劍有著格外痴迷的情緒,特別是呆在劍冢內,四周安靜極了,能讓他感覺格外心安。

就像是面對著許多未知的魂靈,他連輪椅滑行的聲音都盡量放輕了許多。身上的內傷仍是沒有痊愈,很疼,經脈剛接好,元氣使用得不是很順暢。

孔靈曾經問過他,姚至到底是被誰給害進禁獄的?他說不知道,孔靈也沒有繼續追究。

就像是埋在劍冢當中的寶劍一樣,這個問題注定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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