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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9 章 劍道無情

「顧師弟?」步水寒驚訝,朝門內望,「你怎會在這里,段師弟呢?」接著他又自己明白過來︰「你也是來找段師弟的吧,齊姑娘似乎遇上麻煩了,問她也不說……」

「婉兒在嗎?」齊硯峰打斷他。

對上她淚汪汪的眼楮,步水寒頓時手足無措︰「齊兄弟在的……姚兄找到他了,他們都沒事。」

顧平林見她身上血跡斑斑,卻沒受什麼重傷,便問︰「時大修呢?」

不問還好,他隨口一問,齊硯峰又哭起來︰「我們遇上閻森了,他讓我先逃,我……嗚嗚……」

步水寒听得愣了下,慌忙問︰「他們人呢?」

齊硯峰立即抬手︰「在那邊,我大約逃了六七十里。」

獨陰地內奔走六七十里,加上耽擱的工夫,那邊戰斗只怕已經結束了。步水寒看看她,又看顧平林,終是道︰「我叫上姜師兄過去看看。」說完掠走。

顧平林已大致猜到經過。閻森行事混得很,不分敵友,當初去造化洞府他就認得齊硯峰,如今大概是發現齊硯峰結了內丹且劍道小有成就,眼饞了,想要抓她煉魂劍。

顧平林待要說話,段輕名從他身後走出來︰「時令只怕斗不過閻森,表妹怎麼不早說?」

齊硯峰怯怯地退了步,垂首泣道︰「不是我不說,我想救他的,可外面都知道他以前是歡樂天的人,仇家多,我怕……」

「姐姐!」齊婉兒疾步上樓,見齊硯峰真的在這里,他先是大喜,接著又緊張起來,上前拉住她的手,「你怎會弄成這模樣,誰傷了你?」

姚楓跟在後面,沉默地站到欄桿邊,看他姐弟兩個說話。

齊硯峰見到弟弟,也破涕為笑︰「我沒受傷呀。」

齊婉兒拉著她仔細打量幾遍,見她確實沒事,這才松了口氣,不滿地道︰「獨陰地危險,時令是不是糊涂了,竟然帶你進來!」

齊硯峰看看段輕名,眼圈又紅︰「是我讓他帶我來……听說你被困在這里面了。」

齊婉兒愣了下,面露愧色︰「我沒事,有姚兄在呢,倒是害你吃苦了。」他看看四周︰「時令呢?」

齊硯峰便只是哭。

段輕名大致解釋兩句,齊婉兒听得大驚失色︰「不好,閻森那老魔的魂劍流非同尋常,只怕……姚兄,我得去看看!」

姚楓點頭,跟著他掠走。

段輕名憑欄遠眺,半晌側過身來︰「表妹要去嗎?」

齊硯峰抽噎︰「當……當然。」

顧平林突然問︰「齊姑娘已經到內丹境了?」

齊硯峰擦眼淚,點頭︰「表哥推演的功法很好,我也是剛結內丹。」

顧平林「嗯」了聲︰「我們去看看吧。」.

獨陰地無陽光,濃黑的魂氣攪動上空陰氣,天色顯得更暗,前方打斗聲不絕,石塊紛紛落下,戰斗竟然還沒結束,這倒出乎顧平林意料之外,齊硯峰也面露喜色。

三人趕到戰場,形勢與想象中又有不同,閻森的確還在廝殺,對方卻不是時令,而是君慕之、周異和兩個已經褪去肉身、寄魂骷髏的鬼修,旁邊還有兩名天殘門弟子的尸體,步水寒和姜蕪、程意都站在旁邊觀戰。

君慕之與周異沒再掩飾面目,兩人用天殘門劍法配合進攻,看旁邊尸體便知道,他們幾個都不是閻森的對手,但君慕之身懷殘祖傳下的地缺劍氣,雖然老病真人沒傳授使用方法,但他經歷這些亡命時日,已經被迫嘗試運用了,威力不小,加上步水寒他們的到來讓閻森心懷忌憚,五個人勉強戰成平手。

程意最先察覺有人來,開開心心地打招呼︰「閣主,你說的沒錯,閻森的魂劍流沒長進!」

「滾你娘!」閻森留意著這邊動靜,氣得罵,「你兩個小王八蛋懂個屁!」

程意嘆氣道︰「本來就這樣,你這個人真怪,怎麼就不肯听真話呢?」他忽略跳腳的閻森,注意到齊硯峰︰「咦,齊姑娘你怎麼來了?」

齊硯峰怯聲道︰「程劍主你好。」見閻森看過來,她立即躲到段輕名身後︰「表哥……」

「叫表哥又怎的,老子怕他?」閻森哈哈大笑,實則暗自忌憚,對段輕名道,「小王八羔子,你這嬌滴滴的表妹倒是令老子刮目相看,是塊煉劍的材料,不如你把她送與我,我就不計較之前的事了。」

齊硯峰嚇得臉都白了,往顧平林身邊退。

「嗯,是個好主意,」段輕名從容地道,「但我更習慣向別人提條件,不如前輩入劍王閣,我便原諒你之前的冒犯。」

齊硯峰悄悄松了口氣。

「滾蛋!」閻森罵道。

這邊步水寒與姜蕪兩人都朝顧平林投來詢問的眼神,顧平林看出閻森留有余力,便搖頭︰「時大修呢?」

步水寒神色復雜地看齊硯峰,沒有回答。

「死啦,」程意隨手指了指左邊方向,又轉臉繼續看戰局,「雲劍主已經過去了。」

齊硯峰低呼了聲,淚如雨下。

段輕名顯然對時令的死活沒興趣,見顧平林朝山坳走,便挑眉問︰「表妹不去看看嗎?」

齊硯峰遲疑著,跟上去。

段輕名收回視線,繼續觀戰。

山谷中,齊婉兒與姚楓並肩而立。

前方高崖上掛著個人。一根手腕粗的樹枝穿透他的胸口,將他生生地釘在石壁上。

顧平林走上前,仰臉看。

半面白衫被血浸染,在這陰氣遍布的地方本是顯得有些可怖,然而那俊臉上竟無半分痛苦之色,含情雙目低垂,褪了身風流味,倒顯得格外安詳。

見齊硯峰過來,齊婉兒立時變色,上前捂住她的眼楮︰「姐姐!」

齊硯峰趴到他懷里,哭得梨花帶雨。

齊婉兒黯然,擠出話安慰她︰「他……原本就不是好人,你跟他一場,算他有幾分良心。」

顧平林暗暗嘆息,回身道︰「齊姑娘初結內丹,只怕是有疑惑要請教段閣主,我看你境界似乎不穩。」

齊硯峰抬起頭︰「是……是呢,我要去問表哥。」

見她就這樣走,齊婉兒沒反應過來,他看看山崖上時令的尸體,又看齊硯峰的背影,忍不住叫她︰「姐姐,你……就走嗎?」

齊硯峰回頭不解地看他。

齊婉兒喃喃地道︰「他怎麼辦?」

齊硯峰「啊」了聲,回身望著山崖片刻,眼淚又流下來,她難過地別開臉︰「我很感激他,若沒有他,我也不能活到今日,沒想到會這樣,你替我好好安葬他吧。」

齊婉兒看著她離開。

顧平林走過他身旁,停下腳步︰「齊姑娘心向劍道,無牽無掛也好。」

齊婉兒猶自發呆,直到姚楓走近前來,他才回過神,勉強笑著解釋︰「我姐姐就是這樣,遇事愛哭,其實不會傷心太久,她自小喜歡劍術,天賦勝過我,只是齊氏劍術不傳女子,看她離開齊氏,時令待她不錯,我心里原本是有些替她歡喜的。」聲音漸低,笑意也掛不住了。

心向劍道,無牽無掛,她冒險進獨陰地是真的為了找弟弟,還是找段輕名問道?

齊婉兒沉默半晌,走過去拾起地上那支染血的竹簫,姚楓默默地將時令的遺體放下來,就地挖了個坑將他和竹簫埋葬了,也沒有立碑,時令仇家不少,讓人知道了怕不是要被挖出來鞭尸。

見齊婉兒盯著那墳不動,姚楓拍拍他的肩。

齊婉兒低哼︰「我也不是為他惋惜,此人昔日是歡樂天副門主,卑鄙無恥,害了多少女子不說,不少道門大修也命喪他手,此人原就死不足惜。」

姚楓「嗯」了聲。

齊婉兒道︰「我姐姐跟著他實是不得已,他自己願意的,何況我姐姐救過他的命,今日不過是一命還一命,總算他還懂得報恩。」

姚楓還是「嗯」了聲。

齊婉兒沉默片刻,終于道︰「但他待我姐姐的確還不錯,我又覺得他死得可惜,有些……」涉及親姐姐,他沒有往下說。

姚楓搖頭︰「他是歡樂天的人。」

歡樂天的人在風月之事上經歷多了,豈會看不出真情假意?兩人朝夕相處,他未必不知道齊硯峰是怎樣的人,仍願意在劍道上送她一程。

齊婉兒神色復雜地看著那墳,嘆了口氣。

「你和她不一樣。」姚楓道。

齊婉兒不解地看他,待明白過來,不由莞爾︰「這個自然,當初明清子為我們姐弟批命,說她至柔至陰,而我至剛至陽,所以才令我二人換了名字,你看,我們正好相反的。」他略正了正神色,言語擲地有聲︰「至少我不會忘記姚兄的情義,不會忘記祖父栽培愛護之恩,還有段六和顧兄他們。」

提起段輕名,姚楓皺眉,到底沒有說什麼︰「走吧。」

身後,孤墳無名。

半生歡樂欲海,終究捧出真心,換得一抔土.

顧平林回到戰場,去來不過短短一盞茶工夫,戰斗已經結束,南珠帶著護衛趕來,正與君慕之說話,步水寒和姜蕪過去見面,齊硯峰拉著段輕名請教解惑,閻森和兩名鬼修則蹤影全無。

「大哥難得月兌離巧言控制,千萬保重。」君慕之正色叮囑南珠,又遠遠地朝顧平林作了個禮,然後與周異一同離去。

南珠沉著臉走過來︰「魯知仁為了與天殘門合作,答應助老病真人追殺閻森,慕之與周大修也被魯知仁利用出賣了,如今他們身中鬼道秘術,不得不回去。」

天殘門行事極端,為達目的不顧後果,老病真人只管殺閻森,天殘門弟子只管執行命令,至于修界如何,天殘門未來如何,他們根本不在意,因為他們原本就是被修界排斥、淘汰、欺辱的一群殘者,不曾有人為他們著想過,他們又何必為修界著想?

顧平林別有深意地道︰「夫人沒說假話,君靈使他們被控制了。」

南珠不接話題︰「老病真人遲早會對他下手,得盡快想辦法,我不能再對不住平滄公了。」

顧平林道︰「君靈使是聰明人,十分惜命,他肯回去,說明老病真人暫時不會動手,南兄切莫心急亂了方寸。」

南珠冷靜地點頭︰「天殘門插手,現在怎麼辦?」

程意道︰「天殘門很強嗎?我看他們劍術也不太好,你找我們劍王閣幫忙吧,價錢不貴。」

段輕名示意齊硯峰停下,轉過身來︰「招惹天殘門,你還真會給你的閣主找麻煩,這筆生意不好做,顧掌門也不會做。」

程意「哦」了聲。

步水寒立即問︰「顧師弟,你有辦法?」

顧平林開口︰「天殘門也有敵人。」

「閻森?」南珠猜到他的意思,擺手,「天殘門在追殺他,我們若插手,便是公然與天殘門為敵,這種時候惹他們不合適。」

顧平林道︰「天殘門與萬法門聯手,就已經與我們為敵了。」

南珠一愣,隨即失笑︰「也是,我竟想岔了,不解決獨陰地的事,道統都要斷絕,還管什麼天殘門。」他有些懊惱︰「但閻森方才忌憚我等,趁機走了,如今哪里去尋他?」

程意立即道︰「找我們劍王閣主呀。」

「風劍主慎言,」段輕名制止他,「這里是獨陰地,是鬼修的地盤,劍王閣也難以行動,如何找人?」

程意不解︰「剛才不是你叫閻森走的嗎?」

「有嗎?」

「我看到了,你在跟他說話。」

顧平林絲毫不懷疑程意的話。程意擅長捕獵,對周圍風吹草動極其敏感,他這麼說,那段輕名必然是傳音與閻森了。

步水寒忍不住道︰「段師弟……」

段輕名含笑道︰「說笑而已,修界有難,劍王閣豈會袖手旁觀,自當盡力。」

「我就知道你不會袖手旁觀。」步水寒笑道。

南珠卻微微變色︰「蓬萊信香?」

眾人停住。

「是我們的信香,夫人那邊的。」旁邊護衛低聲。

「不好!」南珠身影消失。

山側亂石林邊,半空漂浮著兩個骷髏頭,赫然是那兩個萬法門鬼修,一個正與陽姑激戰,另一個逼近季七娘。季七娘站在巨石上,手執長劍對敵,她修為不足,好在對方只想活捉她,沒出殺招,她又隨身攜帶了兩張劍符,眾人趕到時,她正丟出一張。

被爆發的劍氣逼退,骷髏搖晃,空空的眼洞閃出紅光。

「噯呀!」齊硯峰捂住眼楮。

在場眾人經驗豐富,雖然不清楚紅光的根底,卻猜到必定是邪惡術法,南珠立即大喝︰「別看!」

季七娘近年很少外出對敵,她見對方吃虧,又見顧平林等人到來,便下意識地抓住機會反擊。

「夫人不可!」顧平林心知不好。萬法門鬼修以煉魂為主,惑人心智,魯公子的巧言正是這樣。

果然,招未送出,季七娘就雙目失神,垂下劍。

大笑聲中,骷髏口吐血氣。

鬼修雖無□□,卻有控制人的獨門秘術,季七娘乃蓬萊島夫人,且有孕在身,倘若被萬法門劫持,事情就麻煩了。南珠吹動神意簫,步水寒眾人紛紛搶上前去,無奈鬼修煉神有成,同類術法對他們影響有限,何況對方修為高于南珠。

血氣撲到季七娘面門。

「放肆!」南珠曾受鬼言控制,新仇舊恨上來,大怒,「你敢動她!」

危急時刻,半空驟然飄下一片金色劍雨。

紛紛揚揚的劍雨,實是漫天劍氣,煌煌之威,攝人心魄,竟將上空陰氣驅散大片,遠非昔日那招「靈山沐雨」能比。

劍雨中,季七娘被人從石上帶開。

「齊十三!」程意大贊,「你這一招好!」

「齊兄弟,姚兄!」步水寒大喜。

「婉兒?」齊硯峰放下手。

兩名鬼修見勢不對,收招要走,迎面被一道清淡渾厚的劍氣攔住。骷髏頭搖晃,飛出兩團黑白分明的眼球虛影,沖破劍招開路,哪知劍氣被沖破之後並沒消失,又如海浪般重新合攏,後勁不減反增!

慘呼聲里,幾塊骷髏碎片掉落。

齊婉兒帶著季七娘落地,放開她就要追,姚楓現身按住他︰「獨陰地,不可妄動。」

獨陰地真氣難以回復,鬼修就沒這問題,貿然追去,最後誰佔上風還說不定。齊婉兒只得收了念頭,回轉身來。

季七娘已然清醒,怔怔地望著他。

猶記當年生死關頭,意氣風發的少年公子憑空出現,足踏玉皇寶劍,紅錦披風飛揚,用同樣的殺招將她從厲龜口中救出。

齊婉兒被看得不自在,又想起她之前排斥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麼,見南珠過來,他便要走開。

季七娘突然問︰「我令你生厭?」

南珠停住腳步。

眾目睽睽之下,齊婉兒有些尷尬,但轉念又自覺心中坦蕩,並無什麼不可對人言的,于是回身答道︰「不是。」

季七娘看著他。

齊婉兒揚眉道︰「我心向劍道,無意于私情。」

季七娘點頭道聲「多謝你」,隨後便恢復冷淡,不再說話了。南珠倒是神色如常,笑著上來向齊婉兒道謝,眾人同回廣陵派。

竹海內,閻森大剌剌地坐在地上,與任憑眾人對峙。

「閻森!」齊婉兒並不清楚眾人之前商議的事,召出玉皇劍。

程意卻很高興︰「你終于承認沒長進了,來請教我們閣主嗎?」

緊張的氣氛松快下來,眾人暗暗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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