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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天廚豈等閑

那影衛方恆見裕王殿下竟當真要進, □□一半的劍卻是再也動彈不得。

雖說守御膳房這邊的影衛干系重大, 是有直接格殺不明人士的權力的, 但他若真敢把裴年鈺怎麼樣, 恐怕陛下會親手把他給剝了……

何況,他並不知道裕王殿下是否是在與他玩笑。他自忖殿下不過是一時興起,可對于影衛來講是沒有玩笑一說的。若是因為這個理由便放了進去,日後他怎麼也得擔個失職的責任。

糾結只在一瞬, 方恆心念電轉,權衡之後便飛速出手了——

先點住裕王殿下的穴道,制住他再說,這樣便不會再起別的沖突,大不了領個冒犯之罪, 也好過被定一個和外臣過從甚密。

然而他的手指剛伸出去,忽然便踫到了一個非金非玉的質地, 仿佛那東西能預先知曉一般,正好擋在了手指之前, 將他的這一式點穴手輕輕巧巧的拆解出去。

裴年鈺一驚,方才他見對方出手襲來,雖不帶半點殺意, 他卻也有些慌亂。然而就在此時,他本來握著扇子的那只手忽然被一個熟悉的溫度覆上, 引領著他向斜前方揮去。

下一刻,對方的招式便被扇子給完全擋住。

裴年鈺知道樓夜鋒這是在借自己之手與對方拆招,有他在一旁指點, 裴年鈺盡管從未與影衛這等層次的高手對戰過,但卻忽然便放下了心來,不再如最開始那般慌亂。

方恆見狀,連忙半途中變招。樓夜鋒在他耳後低聲道︰

「右肋回防,轉上左肩,他是虛招。」

裴年鈺依言照做,提前拆解,方恆的招式便如同自己往扇子上撞一般,無奈只能逼得他再次中途變招。

「向左橫擋,而後右後方退半步。」

兩人相距很近,方恆自然听得了樓夜鋒的指點,簡直是步步料敵機先。每次都是他剛想好下一招該如何出,樓夜鋒那邊便已經點破,听得他心驚不已。

就這麼一愣神間,樓夜鋒忽熱迅速說了一句︰

「從左直取玉堂穴,而後連點他俞府、雲門。」

基本的穴位他還是認識的,裴年鈺听得這話之後根本想都不用想便出手攻去,毫無怯意。

但他沒練過點穴,生怕點錯了位置,為了求穩,便只好將全身的內力都灌注于手掌。將位置拿捏得穩穩當當分毫不差,手中玉扇裹挾著涌動的渾厚內力和尖銳的破風聲而去,直接將方恆點住。

方恆被那雄渾的內力灌入經脈,頓時全身無力,跪倒在地。又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竟是無法起身,只得無奈跪在地上。

其實他方才剛听得樓夜鋒的進攻指令的時候便心知不好,然而他剛要退避之時,對面裕王殿下卻忽然提了內力上來,速度自是快得無與倫比。

他知道該怎麼躲,但是他卻躲不了。

裴年鈺出招的角度極為高超,封住了他所有的方向,再加上內力的壓制,他只感到一股鋒銳之極的氣機將他鎖在原地,動彈不得,下一刻便已經應聲倒地。

樓夜鋒……方恆低頭苦笑。

栽在這位影衛界盛名遠揚的前第一影衛手里,委實不冤。可在他手底連三招都沒走過去,這就……

若是全盛時期的樓夜鋒本人出手,他豈不是連一招都接不住?

裴年鈺見自己這一招威力竟如此之大,看著地上這個正自黯然神傷的影衛,自然便歉疚起來。

他本不過想逗他一下,誰知這方恆這麼剛,一言不發便要對他動手。而樓夜鋒又同樣不是個善茬,怎麼可能任由主人挨打呢。至于襲擊陛下影衛什麼的……他才不怕這個。

電光火石間便過完了招,然後裴年鈺才發現,自己把人家欺負的不輕啊……

他頗有些愧疚,剛想回頭問問樓夜鋒如何給他解穴,一道黑影倏忽而至,落在幾人面前。裴年鈺抬頭看去,來人面色憔悴,眼底帶著深深的疲色,神情卻依然冷峻而,不是林寒是誰?

林寒沒有看裴年鈺,而是盯著地上的方恆,冷冷的哼了一聲。

方恆瞬間只覺如墜冰窟。

「方才你與裕王殿下動手了?」

「是,屬下知錯。」

「嗯,你知錯便好,今日換班之後自去領罰。」

裴年鈺急忙阻止道︰

「且慢,林寒你也不問問他是為何與我動手的麼。」

他怎麼可能真的讓這影衛受牽連。不說他本就與方恆相熟,便是全然陌生的影衛,他也不會讓這影衛因著自己的一時玩笑而遭罪的。

若是今日林寒不在這,便也無甚大事,然而他沒想到林寒會過來,遂將緣由與林寒說了一遍。

林寒面色不見什麼變化,淡淡的說了一句︰

「既然裕王殿下發話了,這次姑且便放過你。不過……」

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方恆只覺得周身似乎更冷了些。

「方恆,你用了多少招在殿下手中落敗的?」

方恆低下了頭,心道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讓他當著周圍好幾個同僚的面回答這個問題,簡直如同當眾處刑。

「…………三招。」

「……呵。」

林寒眼神忽然如刀一般盯著他︰

「武藝稀松平常,整日卻只想著怎麼去蹭吃蹭喝……依舊該罰!」

方恆沒什麼異議。影衛便是這樣,輸與他人,還輸得太過難看,便是學藝不精了。林寒只罰他還算好的。放在前代,一個武功不中用的影衛只怕是沒什麼活路了。

「是。」

然而裴年鈺的表情上卻緩緩地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問號︰「…………?」

他幾乎要驚呆了,以前怎麼不知道林寒居然御下這麼嚴的。按他這個標準,豈不是他府里那些天天蹭吃蹭喝的影衛全都要拉出去剁了?

于是他輕咳一聲道︰

「這樣吧,我正好過幾日要隨夜鋒學武,不如便罰他去我府里給我當陪練去,我也正好拿他練練招。」

然而裴年鈺府里這麼多影衛,哪個不能陪他們王爺對招?這分明便是想順帶讓樓夜鋒指點他的意思了。

這小子,倒是運氣好。

林寒默然,半晌才開口道︰

「還不謝過裕王殿下!」

此時裴年鈺已經解了他的穴道,方恆聞言驚喜萬分,連忙拜謝不提。

其實裴年鈺倒真沒想那麼多,他只不過是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讓他可以蹭吃蹭喝罷了,省的每次給他帶回來點什麼吃的,他還得避著同僚偷偷模模地吃。

………………

御膳房佔了前後數進大院,連綿房屋幾百間,單是制作的地方便分成了茶房膳房點心房等好幾處,還有其他的處理加工食材的各部門等。

幾人進了御膳房中一個較為僻靜的偏院,院中已經站了二十來個人。裴年鈺粗略地掃了一遍,敏銳地發覺為首的那人手上並無太多下廚的痕跡,那手掌一看就是不常握鍋鏟的。

不過……身上的官威倒是不小。

想來這位便是御膳房的大總管了。貴為總管,當然是不必要親力親為的。

一旁的吳公公低聲為裴年鈺介紹著︰

「這些便是御膳房各個灶上的庖長和副庖長了,您盡管吩咐他們便是。」

隨後吳秉忠轉過來,向眾人介紹了一下來意。但並沒有說裴年鈺的身份,只說他是一位隱世的名廚,由陛下特請來的罷了。

裴年鈺見時間緊迫,便沒廢話,只帶著那幾個庖長去了灶台處。旁邊已按著他的指示,事先備好了所有的食材。

他利落地擼起袖子,拿起菜刀「 」地砸了一下子菜板︰

「我只把所有的菜品演示一遍,你們各自記好,記不住的,不會做的,自己想辦法去。」

二十多人左右分別站了一列,各自偷偷對視了一眼,半點大氣都不敢出。

他們雖不認識裴年鈺,可他們認識吳秉忠啊。這位平日里他們這些人萬難見一面的吳大伴,居然連他都對這個「神廚」畢恭畢敬,可見來人的身份當真不一般,萬不是他們得罪的起的。

而院外,那位御膳房總管卻面帶疑惑地和吳秉忠套話︰

「吳公公啊,這怎地陛下突然要……?」

老實說,裴年鈺在冬至宴橫插一腳,怨氣最大的就是他這個御膳房的總管了。在他想來,若是這神廚做出這麼一道兩道的菜入了聖眼,豈不是搶了他的功勞。

于是他便厚著臉皮來問吳公公了。

而吳秉忠這等自然知道他心里這些小九九,便十分的瞧不上他。他是何等身份,自然不必和御膳房的人虛與委蛇。

更何況……這御膳房其實陛下早就想著改改了。這次裕王殿下來了之後,御膳房以後的格局還未可知,這總管還能不能繼續當下去還是兩說。

于是吳秉忠干脆也懶得做那面子話了,聞言之後,皮笑肉不笑地諷刺了他一句︰

「自然是因為陛下嫌御膳房的東西做得太難吃,怕冬至宴的菜點于群臣面前丟了顏面了。」

那總管听得陛下對他竟然不滿,頓時大驚,也顧不得那禮節了,只想趕緊抱一抱吳公公的大腿,多打探點情報出來。

吳秉忠本來抬腳欲離,然而想了想,又怕這種心思太多的家伙,會想方設法地找裴年鈺的事。明著自然不會有什麼,然而他們這些在宮里待的久了的人,暗地里使絆子可是一個賽一個的靈頭。

雖然說這對于裴年鈺來說不過是如同蚍蜉撼樹,但是這要是使出來什麼宮里不太干淨的手段,把裴年鈺給惡心著了。那別說這總管了,連他也得吃不了兜著走,被陛下發落丟官那都是小事了。

于是他還是耐著性子停下來,給這總管警告了一下。

「咱家看著多年的情分,好心提醒你一句,人家這位……神廚,不是你能打歪心思的。何況人家不過是今日來指點幾招便走了,你也不必惦記什麼。」

「咱家再多說一句,你若有心想得陛下的歡心,不若趁著今日這位神廚在這,多學幾招。日後能領悟幾分,便看你的天資了。」

那總管聞言頓時肅然。他本來確實有所猜測,裴年鈺這「神廚」是不是哪里偶然入了陛下青眼。然而既然吳公公說了他只來一天,他便頓時轉變了心思。

便如他所說,既然此人並不會在御膳房長待,也就不會礙著他什麼,那麼趕緊多偷師幾招才是最大的收益。

既然陛下中意此人的廚藝,那自己學會了此人的菜式,豈不是便能討陛下歡心了?雖然他自從當總管以來很久沒有掌勺了,但是能討陛下歡心的活計他怎麼可能錯過,重操舊業也不是不可能嘛。

權衡好之後,這總管便打定了主意要使勁拍裴年鈺的馬屁,爭取讓裴年鈺傳自己幾道菜。

這邊裴年鈺已經做完了兩道前菜,準備開始第三道菜,兩邊的庖長們正看得入神,這御膳房總管忽然推門進來了。

裴年鈺瞄了一年,沒理他,這種行政職位上的人,又不真正負責掌勺,他便實在沒有精力去搭理。

誰知這總管卻對裴年鈺的無視仿若不見,徑自邁著小步子走到了裴年鈺的身旁,不動聲色地把在一旁等著吩咐的樓夜鋒擠了開去。

樓夜鋒︰「…………」

隨後這總管臉上笑得和一朵花一樣,絲毫不介意當著這麼多同僚的面有失尊嚴的問題,對著裴年鈺開始大獻殷勤︰

「先生您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吩咐便是……」

說完他便開始幫忙遞這個遞那個,一開始裴年鈺只是皺了皺眉頭,也沒說什麼,多個免費的勞力不是正好麼。

然而過了一會兒,這總管見裴年鈺已經將食材上鍋,他只能在旁邊看著,卻沒什麼可以做的了。想了想,掏出來懷里的手絹,低子竟然開始給裴年鈺擦衣服︰

「哎呦您看這都被水給濺著了,讓老奴給先生擦擦。」

裴年鈺頓時愕然︰這貨在干嘛?

一旁的樓夜鋒心里面那個氣啊,雖然這貨只是踫到了主人的衣角而已,但是他如何能忍?樓夜鋒看著眼前的如此刺眼的場景,只覺得多年的涵養克制的功力全都喂了狗。

深呼吸了三下,終究還是沒忍住,拽著衣襟一把將那總管提了起來,低聲吐出了一句︰

「我看你是活膩歪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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