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
林槐咽了一口口水, 轉過眼, 看向這片由食物所組成的房屋。
脂肪, 糖分, 蛋白質。
熱量,鹽分,卡路里。
糖果,烤雞, 牛女乃,巧克力,肉串,薯條, 冰淇淋,蛋糕……什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最好加快你的速度哦。」「女人」怪笑著,「再不快點的話, 你的胃,就要開始消化你自己了哦。」
咕嚕。
咕嚕。
他听見從自己的胃部發出的聲音、
它在抽搐著、痙攣著,就好像……
它已經不屬于他自己,而是一只寄居在他體內的、獨立在他個人意識之外的生物!
‘有點意思,竟然可以魔化我個人的器官、操控我的器官月兌離我的控制,來殺死我麼?’
林槐第一次在副本里感受到了強烈的危險。這份危險,來自于他一貫對于自己個人能力的強烈的自信心。
‘其他npc想要殺我可沒那麼容易,但我自己的器官想要殺我,就很簡單了。因為我是如此的強大。’林槐自信地想著,用手撫模向自己月復部的位置, ‘不過,我的胃部是在哪里?是在這個位置嗎?當務之急,是……’
在「女人」的視野里,穿著紅斗篷的小女孩蒼白著臉,像是因饑餓而極度月兌力似的、軟軟地半跪在了地上。她在自己的月復部上模索著,長長的劉海蓋住了她的臉,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女人」知道,她的臉上,一定是泫然欲泣的恐懼。
「你已經很餓了吧?如果再不行動的話,在能夠解開謎題之前,你的胃部已經要開始消化你自己了哦?嘻嘻嘻。」「女人」盯著「因恐慌而發著抖」的小女孩,長長的口器里流出了口水,「或者在這之前,你可以考慮……」
「用一部分無關緊要的血肉,來換取一些糧食。比如……」她晃了晃長長的口器,貪婪地看向了小女孩的手臂,「你的……手指。」
紅色斗篷的小女孩沒有說話,她撫上了自己胃部所在的位置,搖身體微微地晃了晃。
「你還在等什麼呢?」「女人」尖笑道,「你的胃部,已經開始餓得受不了了吧?再不做出選擇的話……」
……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林槐轉著眼珠,最後將它停留在了站立在對面的,穿著深紅長裙的「女人」身上。
「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他輕聲道,「是你的血肉吧?畢竟,能嘗遍天下美食的‘人’,能夠吸收這麼多‘精華’的美食的‘人’,自己,也會是不得了的佳肴了吧?」
「女人」的笑意更深了。
「很好,你猜到了一半。但答案可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她搖動著自己的口器,「血肉是一部分,那麼……」
「我身上哪部分的血肉,是最美味的東西呢?」
林槐︰……
他從上往下地打量著這個「女人」。
長長的口器。
食道。
胃部。
血液。
「女人」的口器是攝入食物的地方;食道,則是食物流經的地方;胃部,是食物消化的地方;血液,則是食物的精華最終融合的地方。
目前看來,「女人」身上和食物有關的僅有這四個器官。林槐盯著她許久,胃部的抽搐,卻越來越厲害了。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答案?
林槐首先排除了食道。和獲得食物的口器、與他此刻翻騰的胃部緊密相連的胃部、融合所有營養的血液比起來,食道作為一個食物運輸中樞,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其次則是胃部。盡管目前林槐的胃部還在他的月復中前所未有地翻江倒海著,然而胃部所指向的也僅有「消化」二字,「胃部」僅作為一個儲存食物的消化器官,應該也稱不上是「最美味」的血肉。
口器是女人從外界攝入食物的工具,也是最先接觸到食物味道的器官……林槐看了過去。
生長在「女人」嘴的位置的口器看上去長而尖銳、油亮發黑。林槐觀察了它一會兒,只覺得那個東西極為堅硬,大概和「美味」二字毫不沾邊。
而血液……
‘你的胃部會把你從內向外地消化掉,成為一灘血水。’
「女人」說過,「胃」消化自己的目的,是要獲取她的血水。在胃部將「小紅帽」進行消化後,所獲得的血水,難道就是最精華的部分,也就是所謂的最美味的東西?
而「女人」所謂的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則是她自己的血液?
「你只有一次猜測的機會。」「女人」見他遲遲沒有動作開口道,「一旦猜錯的話……」
「會怎麼樣?」
「女人」笑了。
「你不會想知道你的下場的。」她笑著,「現在時間可不多咯。」
能夠控制林槐的器官的她自然是能感覺到,那只正處于林槐體內的胃部,已經開始擴張,並逐漸開始要……
消化掉它自己。
「你的時間不多了,你有兩個選擇……」
林槐靜靜地看了她許久,突然嘆了口氣。
「你說,」她的聲音細細的,「我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是,用我身體里的血肉,和你交換等量的食物,來獲得不被自己的‘胃’所消化掉的機會。第二個選擇,則是吃掉自己,用自己的手指頭、自己的舌頭來滿足‘胃’的貪婪,在自己被完全消化成一灘血水之前,猜出你給的謎題,對嗎?」
「女人」點點頭,嘴角帶著詭異的微笑︰「或者你可以快點給出你的回答——你已經有想法了,不是麼?」
「關于想法,我倒是的確有一個。」林槐嘆了口氣,「只可惜……」
說著,他突然從包裹里,掏出了一本畫冊。
「潤三的畫冊」。
他拿著黑筆在上面勾勒,「女人」看著他的舉動,眯著眼。
「你是想耍什麼花招嗎?」「女人」拖長了音調,「我要的只是你的血肉,至于這畫上的,都是虛假的血肉,而你也不可能通過吃掉畫上的東西來獲得滿足——」
林槐沒有听她說話,只是自顧自地繼續繪畫著。
「這棟糖果屋看起來確實很誘人,用一兩根手指來換取食物,確實也是個不錯的交易,不過——」林槐停下一筆,「這座屋子,真的是由食物所組成的嗎?」
說著,他突然將那幾頁紙撕下來、狠狠扔向了「女人」的方向!
並以最快速度向著叢林邊上退去。
「想逃?」「女人」眼見紙張向她飛來,冷笑著伸出手抓住它,「你以為森林里有能讓你逃出去的路嗎,而且……」
「而且……」
她清晰地感覺到了手心,傳來的觸感。
「而且……」
「啊——!!!!」
「女人」淒厲的叫喊聲響徹雲霄。小紅帽蹲在一棵樹上,堵著耳朵,虛著眼看向樹下。
「呵呵。」她露出了一個惡毒的微笑。
「螞蟻!!這里怎麼會有螞蟻!!!啊!!!」
成百上千只螞蟻從紙張中爬了出來,「女人」放開了畫紙,可她實在是太慢了!
那些螞蟻有一小半爬到了她的身上,一大半則隨著畫紙的掉落、落到了地上,並四散爬行著!
然而詭異的是,它們居然沒有一只爬向糖果屋的方向,而是圍繞著它形成了一個奇怪的隔離帶!
與此同時,另外幾張紙張也落在了地上,而從里面爬出的,黑黑棕棕的東西則是……
巨大的昆蟲!
許多昆蟲!
揮舞著翅膀,向她撲了過來!
「女人」︰……………………
「你……你……啊啊啊——臥槽!!」
「螞蟻是最喜歡甜食的生物——即使是畫出來的。」林槐盯著糖果屋的方向,「然而它們卻都沒有爬向糖果屋的方向,也就是說……」
「那里所謂的食物,都是你用幻術捏造出來的東西,讓我猜猜。」紅衣女孩的臉上露出了惡毒的微笑,「是由尸體搭成的吧?組成那些糖果屋的,是其他冒險者的尸體?」
隨著他吐出這句話,原本覆蓋在「糖果屋」上的幻覺,也在那一刻漸漸消退。
「你從一開始就露出了破綻。因為……誰會把甜口和咸口的食物放在一起?所以這棟所謂的‘糖果屋’,從一開始就是幻象……好,以上都是我瞎說的。」紅斗篷的女孩在樹枝上晃來晃去,她托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座由尸骨組成的、過于不能在晉江進行描述的房屋。
「從諸多小說里我學會一個守則,那就是不能與魔鬼進行交易。假如真有人相信了你的謊言,用自己的血肉來換取了糧食,那麼進入他肚子里的,也會是等量的其他游戲者的血肉?又或者,你可以再惡趣味一點,換成他自己的血肉……」林槐繼續道,「雖然說在必要的時候,我也會自己啃掉自己的手指來充饑,不過至少在平時,我暫時不打算做一個這樣的變態。」
「在螞蟻鋪天蓋地襲來時,你下意識地捂住了一個地方——口器之下的地方。那枚口器,並不是你吃東西的地方吧?而是你的偽裝?」林槐笑了,「你真正的吃東西的、害怕螞蟻爬進去的地方,在你偽裝的口器之下,也是——」
「你真正的嘴。」
「因此,游戲的答案是——舌頭。」林槐不緊不慢地道,「你的舌頭,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它嘗過了世界上所有的美味,所有的味道,從某種意義上,算是被腌得入了味——」
在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他原本已經開始疼痛的月復腔,開始緩緩地復原。
「我要殺了你——」暴食魔女像是徹底被他激怒了,「我要殺了你——」
「其實剛才,我一直在認真考慮過一個問題,那就是——把自己的胃掏出來。只可惜,我還是沒有分辨出哪個是肝、哪個是胃,所以……」小女孩低下頭來看著怒吼著噴出火焰、燒死一切蟲豸的魔女,右手伸向了自己斗篷里的大腿,「我決定——」
「先找個樣本,來研究一下胃在哪里。」她天真無邪地笑了笑,「我這個人比起選擇題,還是更喜歡做沒有標準答案的主觀題。」
說著,「女人」只看見眼前寒光一閃。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居然抽出了綁在腿上的斧頭,揮舞著斧頭向她沖了過來!
「鐺!」
金屬踫撞的巨響響徹空地,「女人」的口器與斧頭硬生生地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