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目猙獰的狼尸仰躺在地上, 尸體旁邊, 女孩蹲著, 紅色的斗篷帽蓋住她的腦袋, 只露出黑色的齊劉海。
她的笑容天真甜美,像是一顆色彩斑斕的糖果,然而……
卻透露著莫名的恐怖陰森。
「你說,這個狼……是你殺的?」獵人「呵呵」地笑了兩聲, 看向地上的狼尸。
老實說,他不是很信這個小女孩的話。
這樣一個小姑娘,手腕細得像是一把就能被掰斷……怎麼可能是她殺死的這匹巨狼呢?
可是……獵人有些迷茫,如果不是她, 她為什麼要撒這個謊呢?
難道……她發現了什麼?獵人眸中暗光一閃,她是想要撒謊,來嚇走自己?
呵, 有意思。
這是個有嚼勁的小隻果。
既然這樣……就先陪她玩玩。
「小妹妹,你別開玩笑了。」獵人攤開手,一副陽光開朗的樣子,「大哥哥怎麼會殺你呢?大哥哥可是來保護你的……」
女孩看著他扁了扁嘴,黑眼珠閃了閃,一副很委屈的樣子︰「你撒謊嘛。」
獵人笑著,把斧子藏回了身後的包里,蹲下來看小女孩︰「你怎麼能不相信大哥哥呢?」
女孩眨了眨眼︰「你明明是叔叔,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哥哥?」
獵人︰……
這小姑娘長得可愛,說起話來卻讓人莫名火大。獵人忍了又忍, 決定看在她長得可愛的份上原諒她。
他再次看向小姑娘時,卻發現……
小姑娘的表情,略有點失望?
‘切,’被他當成可愛小女孩的林槐此刻在心里唾棄了一聲,‘按理說,看他那個表情,‘逆言靈’應該可以發揮作用了才對……竟然沒在心里罵我嗎?’
‘可悲的蘿莉控。’他虛著眼做出評價。
獵人對林槐的心理活動全然不知。他拍了拍小女孩頭頂的紅帽子,打算看她之後又會玩什麼鬼花樣。
他享受這種小獵物在手心里掙扎的感覺。
「你說是你殺死的這頭狼,可你是怎麼殺的它呀?」他故意用哄小孩的語氣說著,「它這麼高大,你這麼小……」
「就在那里呀。」小女孩拉拉他的衣角,似乎有些急了,「諾,你看——」
她指著旁邊的那口鍋。
——這小姑娘,還說得像模像樣的。那就陪她玩玩吧。
「你說的是這里嗎?」獵人一步步地走向那沸騰著水的鍋,「然後你是……」
「就這麼,殺的啊。」
獵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狠狠一掌推進了鍋里!
「啊——」
獵人掙扎著,可那個小女孩,她的力氣……
實在是太大了!
一個小女孩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獵人從鍋里摔出來,捂著失明的雙眼慘叫。紅斗篷的女孩舌忝了舌忝嘴唇,把扔在旁邊的柴刀提起來,一步步地走向他。
「狼湯好喝嗎?」她笑吟吟道。
「你……你是怎麼發現……」獵人腫脹的臉上發出含混的質問聲。
「怎麼發現你是個變態的?唔……」紅斗篷提起刀來,「大概是因為……」
「我也是個變態吧。」她笑眯眯地說,「我的同類雷達,可靈敏了。」
小女孩手起刀落,將獵人殺死。
獵人噴濺的血液落在了他的斗篷上,林槐略微有些不爽。
他照例是蹲下來搜索了獵人的身體,那把柴刀實在是太大,他用它砍人雖快、隨身帶著卻不太趁手。
終于,他從獵人後腰處模出了一把斧子。雖說對于他本人目前的身高而言還是略長了點,不過用來當進攻……不,防身的工具,也非常趁手。
林槐將獵人的衣服撕成長條,將斧頭用布條綁在了自己的腿上。他站起身,將斗篷的下擺整理好,斧頭便被藏了進去。
只有在他奔跑運動時,斧頭才會顯現出來。
林槐從獵人的包里搜出了幾枚金幣、一把□□、和許多照片。在看見那些照片時,林槐眉頭一皺。
「這樣就讓你死了,真是便宜你了。」
他把那些滿是血腥死亡的不同女孩的照片扔進了爐子里,燒了個干淨。
如今他的出生點劇情已經很明了——被狼外婆綁架的少女,假如無法從房間里掙月兌出來,要麼被狼外婆吃掉,要麼,被獵人救下,卻在最放松的時刻慘遭毒手。
可惜林槐可不是那樣天真可愛的小姑娘。
他從小木屋里出來時,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樹林。
那是一片極為郁郁蔥蔥的樹林,樹叢繁茂,讓人看不見其中到底隱藏著什麼東西。其中有一條路被闢開,似乎是專門為人通行所設置的。
林槐環顧四周,在所有的樹叢中,他只看見這一條小路。
他想了想,將自己方才從狼外婆手中所獲得的紅色卡牌掏了出來。
他將紅色卡牌放在眼前,環顧四周,原本密密麻麻的叢林中,在紅色卡牌的濾鏡指引下,原本密密麻麻的叢林里,居然又出現了一條新的路!
既然這張紅色卡牌是所謂的「鑰匙」,那麼他現在所看見的,則是真正的通往「暴食」的路徑。而如果沒有拿到這張紅色卡牌,而是直接走上了那條看似正確的道路,想必……
畢竟這里是高級場,而且林槐很迫切地想要看見楚天舒女裝的樣子。他遺憾地盯了一會兒那條路,轉身沿著紅卡牌所指引的方向去了。
「沙沙,沙沙,沙沙……」
他在樹林里不知走了多久,觸目可見的,只有綠色的叢林。
直到路過一棵大樹時,空氣里突然飄來了一股奇異的甜香。
甜香?
林槐嗅了嗅。
那是一股極為濃郁的香味,混雜著糖精、女乃油、炙烤的油脂、香料等多重氣息。讓人想到裹著厚厚女乃油、頂著鮮紅草莓的蛋糕、抹著蜂蜜的金黃烤雞、乃至滋滋冒著油珠的烤豬肘……
「咕嚕。」
林槐听見自己的喉嚨,吞咽了一聲。
一股抓心撓肝的饑餓感從林槐的胃部深處傳來。
那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
這股饑餓感很異常,極為異常。身為厲鬼,林槐與常人相比體質相當特殊,他從來不是這麼容易饑餓的鬼。
來自身體內部的異常,往往比來自身體外部的異常,更讓人恐懼。
林槐面無表情,他依舊拿著那張紅色卡牌,順著卡牌所指引的方向走。從外表上看來,他似乎完全沒有因這股饑餓而受到任何影響。
在大約十余分鐘後,林槐終于看見了森林的盡頭。
在看見盡頭深處的那棟房子時,林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那是一座,完全由食物所堆積而成的房子。
食物房的房門是金黃的焦糖餅干,上面的把手則是奧利奧。窗玻璃是大塊的冰糖,組成房屋的磚頭,看起來卻是大塊大塊的、抹著女乃油、夾著獼猴桃南、提子、芒果等水果的蛋糕。
屋子的房瓦是一片片烤得流油酥脆的烤肉,肥瘦相間,似乎還冒著騰騰的熱氣。就連地基,似乎也是大塊大塊的巧克力做成的,窗沿上是盆栽,盆栽里,則是一只只女敕肥多汁,隔得遠遠的,林槐也能聞到其中香氣的烤雞。
「咕嚕。」
肚子里的叫聲越發激烈了,林槐謹慎地,一步步靠近這座房子。
吃!
吃掉它們!
填飽肚子,吃掉它們!
無數的聲音在他腦海中怒吼著、嘶叫著,誘惑著他上前掰掉一塊巧克力,又或者從流油的烤雞上扳下一根翅膀,放進嘴中。
翅膀的外皮是酥脆的,內里卻是多汁的……不斷有想法出現在林槐的腦內,他的口腔也開始分泌口水,就好像那只雞翅,已經進入了他的嘴里……
糖果屋的門,卻在此刻打開了。
「歡迎來到糖果屋。」
女人柔媚的聲音響起,林槐抬頭,一個穿著酒紅禮服裙的「女人」出現在門口。
之所以說它是「女人」,是因為她有著女人的形貌,然而……
原本應該是嘴的地方,長著的……居然是蚊子才會有的,長長的屬于昆蟲的口器!
「女人」看向他,她長著一雙突出的復眼。她這一轉過來,仿佛無數只眼楮也在此刻盯向了林槐。
「是個穿紅衣服的小姑娘,我喜歡小姑娘,她們都很年輕,多汁又鮮女敕,水分充足。」「女人」說著,嘴里發出「嗡嗡」的聲音,「你來到這里是在森林里迷路了嗎?」
林槐靜靜地看著她,沒說話。
餓。
好餓。
太餓了。
「你看起來應該很餓吧。」「女人」笑著,「在森林里走了很久,應該很餓了……」
「你可以在這座房子里獲取食物,但需要用你的血肉來交換。你每吃下多少質量的食物,就必須付出多少量的血肉。」「女人」搖晃著口器,林槐幾乎听到了口器劃破空氣的聲音,「當然,你也可以通過另一個方式,來找到離開這里的路,這樣你就不會饑餓了。」
「……什麼方式。」
林槐開口,他的聲音因極度饑餓,已經變得虛弱。
「那就是,」復眼里的幾百只眼楮一起看向他,「幫我找到,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我是一個上等的美食家,吃遍了世上的所有美味。一開始是蛋糕、美酒、烤雞、生魚片……後來,是人。」「女人」的口器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在回味那股味道,「然而一直有一個問題困擾著我……」
「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假如你能夠在固定的時間內給我答案,你就能安全地離開這里。」「女人」窸窸窣窣地笑了,「否則……」
「你的胃液,在得不到足夠食物的情況下,是會消耗你的內髒的哦?」「女人」嬌笑著,「等你化開成一灘水……」
「我就有新的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