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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死生契闊(1)

自從妖界出來後,司徒瀾與夏幕兩人又重新回歸到去兗州的這條大路之上。

這天,經過一城,名曰︰寧江城。乃是汐月國與朗溥國毗鄰之城,也是兩國之間的軍事邊防以及主站場,在此處居多。

但月芽雲間以及各大仙家旺族,或是散修小門派都不會去干涉這人間的爭戰之事。這是修道界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人間自有人間道,又豈是誰能通過術法或人為去改變的。

已至黃昏,夏幕與司徒瀾騎著馬慢慢走在這寧江城中,只見明明是一座大城,卻不太繁華啊。街道上三分荒涼,四分淒清,剩下的幾分盡是詭秘,連客棧都不是太多。

「就這吧。」司徒瀾指著街邊一家叫太和樓的客棧。

「好。」

兩人便下馬,將馬交給店小二,進入客棧內。

「掌櫃,兩間上房。」夏幕進門後說道,順便四下打量了一下。這客棧也是夠破的,估計平時也沒什麼人來住吧,就連燭光都沒舍得多點,顯得室內昏昏暗暗。

「唉,好。」正靠在櫃台上打盹的掌櫃一听有人來了,趕緊打起精神坐起來,待看清楚了眼前人,不由得說道︰「咦?你是位……姑娘?」

「……」夏幕滿頭黑線,自己看起來很像個男人麼?難道這些天跟著司徒瀾辛苦成這樣了!只得用更加嬌媚的聲音說道︰「掌櫃以為呢?」

「哎呀!不是,姑娘,我的意思是……你這麼漂亮的姑娘,在這寧江城,可一定要當心啊!」掌櫃趕緊解釋道,可不能得罪客人。

「呵呵……」原來是因為這個,是個女人都還是會小小開心一下滴。

「城中有何事?」司徒瀾陡然出聲。

「嗯,三年前,咱們汐月國與朗溥國又打仗了。但不知為什麼,老是打敗仗,這寧江城啊,都被朗溥國的士兵佔領過兩回了。」掌櫃將司徒瀾與夏幕領到桌前,倒上熱茶邊招呼邊說著。

「直到兩年前,咱們的大將軍——齊霄帶著他的齊家軍來了,那是把朗溥國打得落花流水,戰無不勝啊!寧江城也很快被收復了。咱們的日子才算是好過起來了,你想啊,再苦也好過淪為他國階下囚,被畜生般對待,是吧?」

「嗯。」夏幕是贊同的,無論何時,祖國才永遠都是身後最堅實的後盾。

「寧江城被收復後,城里的人就慢慢多起來了,休養生息,這有齊家軍守在城外,大家都以為從此就能過上太平日子了。可是誰曾想,半年後,城里開始有人失蹤了,而失蹤的都是姑娘,全部都是未婚待嫁的漂亮姑娘啊。所以剛才老夫見到姑娘,才會這樣吃驚的,要知道,現在城中還在閨閣里未嫁的姑娘家,要麼就是已經離開去了其他地方,離不開的,就用各種法子將自己弄丑弄髒,來躲避禍事。」

「啊?」把自己弄丑弄髒?這對夏幕來說,還真的不太容易耶。「那沒人知道那些失蹤的姑娘去哪了嗎?」

「沒有,至今也沒有一個找回的。」

「這麼夸張,已經失蹤了多少個了?」

「听府衙說怎麼也至少有十來個了吧,具體的我也不知。對了,你們不是那個……你真的是個還未出閣的姑娘嗎?」掌櫃似不放心,再次確認道。

「……」司徒瀾。

「掌櫃,你的好心提醒我收下了,放心吧,我們就在這住一晚,明天還要趕路的。還有,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現在,你可以給我先上點吃的嗎?!」

「好咧,好咧,我這就叫吩咐下去給二位弄點吃的。」掌櫃趕緊跑了,因為他明顯感覺到這位姑娘的話說到後面已經是咬牙切齒了,還瞄見了那姑娘手下的桌角都給她摳出三條爪印了。

用過晚膳後,兩人各自回房,還是選擇了相鄰的兩間。

這一夜,累了一天的夏幕躺在床上很快便進入睡眠,現在她的適應能力真的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恍惚中,夏幕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城牆之上。

「靠!又做夢了?!」放眼望去,城牆之外都是大片平原草地,視野很是開闊。此時像是初春時節,遙看草色近卻無。而自己腳下的,正是那夯實古老的護城牆,青石厚重。

只是,這到底是哪?

正在夏幕茫然得準備走動一下去看看時,忽然有歌聲響起。听起來不是誰在高歌,只是似乎有人在哼著小調,悠揚又帶著憂傷,且還有隱隱的哀怨,夏幕隱約听到有個女人在唱︰「

將軍出征,妾身相隨。

將軍在上,妾身相偎。

將軍烽煙苦,妾身淚何辜。

將軍拔刀衛山河,妾身提劍護屠蘇。

將軍忠骨埋黃沙,妾身孤枕入泉下。

鐵馬踏盡春風,芳華已染白發。

將軍無懼,妾身不悔。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那女人唱得動人,夏幕也听得入神。直到安靜地將歌聲听到結束,夏幕才發現原來就有人站在離自己的不遠處。她背對著自己,面朝城外,居高臨下。雖是一身戎裝,將長發束起在腦後,但夏幕還是一眼了然,對方是個女人。

「剛才那曲子,是你唱的?」夏幕問道。

「是。」對方沒有回頭,但是卻答道。

嗯,果然是個女子。夏幕繼續問︰「挺好听的,也很感染人,是為守城將軍譜寫的?」

「正是。」

夏幕不再說話,那女子也沒有再說什麼,兩人就這樣靜默著。

這登高望遠難得的景色,夏幕看得很入神也很享受,即使知道自己這很可能是在夢中。

「你可願為國、為家、為將軍而獻出你自己的一份力量嗎?」那女子突然問道。

「嗯?怎麼獻出?」

「只要你願意,就是獻出。」

「……我。」夏幕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坦白說,她是對祖國有感情,也有一腔熱血的。以她的性格,若是在自己的世界里,祖國有號召,她一定是擼起袖子毫不猶豫的。但絕不是在這個汐月國,她是穿越而來的,對這里哪有什麼依戀,又何談願意付出。

「你不願意?」

「唉!我什麼都沒有,沒錢,連自己養活都成問題,更支持不了軍餉。沒力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總是被人追著也跑不快,更上不了前線殺敵。」夏幕覺得自己解釋的很認真,很現實,不是在敷衍。

「我不要你的錢,也不要你出力。」女子繼續道。

「那要怎麼支持?」夏幕也好奇了。

女子沒有回答,只是慢慢轉身。

不知是因為在夢里,還是錯覺,夏幕總覺得她轉動得很慢,而且很僵硬。直到那女子終于徹底將身體轉過來了,夏幕也嚇得瞳孔都放大了。

那女人的臉是青白一片,一雙眼楮只有眼白,沒有瞳仁,嘴唇和兩腮倒是紅通通的,但那並不是正常人膚色的紅潤,而是明顯被涂抹上去的死紅色,整張臉紅白分明!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和胳膊,就向夏幕沖來。

她明明轉身僵硬很慢,但她走向夏幕的速度卻是極快,以至于夏幕連抬腳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全靠本能抬起雙臂擋在面前一邊扯著嗓子尖叫。但也正是因此,戴在她手腕上的那串迷榖手串露了出來,發出一道耀眼的光,瞬間把夏幕從夢境中拉回了現實。

「啊!!」夏幕從床上驚叫著彈坐了起來,捂著心髒好半天緩不過來。

等眼楮終于有了焦聚,一轉頭卻發現自己的床邊正站在一個人,差點又嚇得再暈過去。

「噓!」

一聲‘噓’壓制住了夏幕又要暴發出來的尖叫聲,因為她听出那是司徒瀾的聲音。

夏幕滿頭大汗,緊緊抓住被子,縮在床角,她知道司徒瀾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才會出現在她的房間里,並且如此戒備。但是周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清楚,人總是對未知的才是覺得最可怕的。

片刻,司徒瀾放松下來,順手將桌上的燭台點亮了,屋內霎時有了一片亮光。

「你還好嗎?」一轉身見她滿頭大汗,司徒瀾不動聲色地掏出自己袖子里雪白的手帕遞到她眼前。

夏幕木然地接過手帕,卻是緊緊的抓在手里,顯然還未從剛才的恐懼里緩過來。

「我在,不會有事。」司徒瀾再次篤定地說道。

這句話就像是夏幕在這個世界里的‘男友哄睡’系列一樣,讓她整個人軟了下來,略帶抽噎道︰「我剛剛又做夢了,又好像不是夢。」

「嗯,那是幻。」

「幻?」

「夢與幻不同,夢是你自己做的,幻是旁人制造的。」司徒瀾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夏幕把自己的袖子擼起來,將手腕上的珠串露了出來,剛才多虧了它救命吧,真的是要謝謝司徒瀾借給她戴了。

「你……睡吧,我守著,她斷不會再來了。」

「你守在哪里?」

「門外。」說完便向門外走去。

「等等!」夏幕本能月兌口而出,果然,司徒瀾停了下來,看著她。想了一下,還是說道︰「外面太冷了,你你……你就在這里守著可以嗎?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我們那里沒有你們這里那麼多的規矩,所以……」

司徒瀾沒有回答,空氣中靜得可怕。

「所以你能不能就守在我身邊!只要看到你在,我就不那麼害怕了!」得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好。」司徒瀾走到門邊不遠處一把椅子上,端端正正,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大概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麼干脆,夏幕忽然就覺得自己的臉燒了起來,好在燈光昏暗,司徒瀾坐下後就閉上了眼,似在養神。夏幕趕緊睡回被窩里,拉過被子把頭也蒙住,躲在里面真叫人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才發覺手中還握著剛才他遞給自己的手帕,鬼使神差的就放到自己的鼻間,嗯,真好聞。似梵香,似露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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