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醒一醒,小姐?」
夕絹輕柔的附在玄嵋耳邊,一連串的喚她起來,見玄嵋一貫睡覺都不沉的人,竟似叫不醒般,就明白是昨日實在太過疲憊,這是沒有歇息過來了。
想著也無辦法,就大著膽子,在玄嵋身上用力推了推,「小姐快醒醒,王爺回來了!」
「父王?」
玄嵋深眠中,迷迷糊糊的听到這字,一個激靈便醒了過來,對上夕絹一張帶了些擔憂的臉。
「是,方才正院里的露雨才來急急的通報了,說是得了外院的消息,王爺剛已經回了王府,現下里獨自一人扎進了文芳齋,雖不知要待多久,可見客之前總歸要回來正院一趟的,讓我提醒小姐一聲,免得錯過了。」
她略微一停,又十分知情識趣的解釋道︰「昨晚兒我和紫葉,最終都被田媽媽給讓了回來,說是還是先回來照顧小姐,余下的事,明日她再來勞煩小姐就是了。」
玄嵋邊被夕絹輕手輕腳的服侍著穿衣挽發,邊點點頭,算作自己已經知道了。
「你昨兒個什麼時候回來的,可跟田媽媽那邊交接好了?」
「回小姐的話,昨兒個花廳那邊只有鄭二夫人,在听說武安侯夫人留宿了之後,也試圖要留下來,被田媽媽婉言送走了。」夕絹說起這事,臉上帶了點子笑意,似乎因此見到了什麼有趣之事。
她頓了頓,先前那點子憂愁,被一打岔就略微散去了,說︰「田媽媽說,昨兒個府上堂小姐出了檔子事,被她暫時給拘在正院里了,本想著等王爺回來處理,誰知王爺一夜未歸,到了晚上只能先將堂小姐給放回杜微院去,算是堂小姐運道好,逃過一回。」
玄嵋心想,逃過一時也逃不過一世,雖說田媽媽還沒跟她說玄惜婉又做了些什麼,只她閉著眼想想,也大抵能夠猜出,既然是在宴上出的亂子,那是和那位叫她心心念念的穆霽,拖不了干系了。
因知道自己總歸有法子知道,就事有輕重緩急,先不急著對付玄惜婉。
「露雨可有說,父王那邊怎麼樣了?精神可好?」玄嵋衣裝俱好,就起了身朝著外頭去。
「說過了,說是父王一切如常,看不出什麼旁的來。小姐可要先簡單用些早膳?以免空著肚子虧空了身子。」夕絹小心的問。
玄嵋腳下步子不亂,卻已經輕快的出了正屋,下了石階四處一望,「我去正院用。枝兒姐姐呢?叫著她同芸浮媽媽兩個一起,你們仨隨我去正院。」
她這邊說著,就見芸浮和枝兒兩個,一個從從小廚房,一個從僕婦所住的廂房里,各自急急的出來,「二小姐。」
「芸浮媽媽你可看過瑚點了?」
芸浮媽媽微微一怔,想著自己還未解釋,小姐就知道她是回去廂房給瑚點送藥了,這份子眼力,比之王妃是青出于藍了啊……
心中暗嘆,道︰「回小姐的話,奴婢去過了,瑚點走個兒夜里有些低燒,今兒早上已經退了,這會兒喝了藥正睡得沉呢,額上的傷也處理好了,還讓
小姐務必放心。」
「那就好。走,隨我去正院。」
三個人到了正院時,鎮南王卻剛巧先一步,在玄嵋身前不遠的地方,下了馬車。
竟不是步行進來的?
玄嵋一愣,見他起身就要跨過門檻,進了正院,連忙提了嗓音,問安︰「女兒見過父王,給父王請安!」
鎮南王果然停了步伐,轉身瞧見是玄嵋,眼底微微一松,頜首也不言語,等玄嵋過來。
見他原地站定了,玄嵋加快了腳步,轉眼到了鎮南王身邊,父女二人既不紅臉,卻也絲毫沒有親近的意味,只是並排走了進去。
田媽媽正在院子中吩咐小丫鬟做事,听見門口的動靜,飛快的湊了過來迎著。
「奴婢見過王爺,王爺這會子回來,應當還沒用過早膳吧?可要現在傳膳?」她邊細心詢問,又轉頭對玄嵋道︰「二姑娘也過來了,快些進屋子吧,大姑娘來一會兒了,正等著姑娘呢!」
玄嵋點了頭,就听身邊的鎮南王面色淡淡的拒了︰「不必了,本王回來只沐浴換身衣裳,而後去外院。」
這話就是並沒有用過早膳了。
玄嵋心想若是真讓他空著肚子去外院,還不知要見客多久呢!
再說,王爺自己都不用膳,這一時半會的,更不可能為了她們姐妹兩個擺膳了。餓著王爺他自己了沒什麼,可別讓自己跟姐姐也挨餓,姐姐這個點兒就過來許久了,自然也是沒用膳的。
就仗著自己在外人眼前,是還能胡鬧些的年紀,權當沒有听見鎮南王的話,嚷道︰「擺膳吧田媽媽,我早上起來就來了,什麼都還沒有吃,石榴水也不曾用過一盞呢!」
「這……」田媽媽看了看鎮南王的眼色,見他眉宇間雖有絲不耐煩,卻沒表示什麼,就知道王爺這是妥協了。
忙一連串的點頭,「小的知道了,這就命人去大膳房傳膳,今日兒燜煮好了山藥肉糜粥,微微咸的口感,配著小菜副菜給小姐果月復最好了。」
「那媽媽還不快去?」玄嵋笑著點頭。
見田媽媽答應著,回身去吩咐人了,玄嵋領先半步,對著正屋明間抬手一引,笑道︰「父王先進。」
鎮南王側頭垂了眼,在玄嵋的臉上一頓,隨即輕哼了聲,大步拂袖先進了正屋。
「父王!」玄苒正在明間正中的紅檀八方桌上,鋪了本賬本,拿毛筆舌忝了墨汁記賬,對面一個賬房的媳婦子,手指如飛的 里啪啦的在算盤上算賬。
瞧見竟然是鎮南王進來,玄苒將筆一擱,起身下來彎了彎行禮,「女兒見過父王,父王可安好?」
「一切正常。」鎮南王點了頭,淡淡的答道。
因他慣常都是這種性子,玄苒也不覺被冷淡,知道自己方才所做的地方是首位,就讓了下來找玄嵋。
「你怎麼這會子就過來了?昨兒個瞧見你行動有些不順,似乎有所窒礙似的,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子?」眼中滿是關切。
玄嵋心中「咯 」一聲,無奈的月復誹,若非是同胞的嫡親姐姐,又知道玄苒這周到細心,事事善心的性子,這一會兒忽然這麼問她,她就要以為玄苒是要害她了。
心知父王就算不表示,可既然听到了,她就該及時肅清,以免留下後顧之憂才對。
就道︰「姐姐我沒什麼大事,只是腿上摔了一下,沒有破皮有些淤腫而已,想必兩天就消去了。」
「啊?怎麼會摔了,是哪里摔了的,怎沒人照顧好你?」玄苒听到不嚴重,就微微松了口氣,蹙眉問說。
玄嵋抬眼,余光在鎮南王臉上一定,見他面色不變,似乎沒有听見兩個女兒的對話般,就更有意的說︰「昨日街上人實在太多,我在落腳的酒樓待了大半日,等到不得不回來,下樓時被人流推擠了一下子,受了這麼一點小傷,無事的。」
「怎麼外院的幾個侍衛,沒能保護好你?」鎮南王忽然開了口,插了一句進來,語氣帶了些冷意。
玄嵋心中石頭落地,見既然父王果不其然是在听著,就更加不必留口,全仗那幾個外院的侍衛,自己疏忽職守不敢坦白,也不怕父王去審問,就隨心的胡謅道︰「他們始終在周圍護著,只是不敢離我太近,人群又有些騷動,這才如此的。」
「何況,我只有這點子傷處,比起瑚點來,實在不算什麼。」
「瑚點是誰?」鎮南王問。
「是我院子里的大丫鬟,當時她在我身邊護著,替我擋了一下,自己卻摔破了額頭,回來還驚駭的發起低燒來,凌晨才剛剛不安穩的睡了。」
鎮南王听了,就知說的應當是四皇子的事跡傳來那會兒。
他同四皇子進了宮里復命,結果被聖上留下,計劃改變沒法去和玄嵋回合,偏偏坊間的百姓得了消息,煽動的有些狂熱,才造成了擁擠,卻沒覺出後怕之類,反而瞧著玄嵋那張稚女敕的小臉,見她皺著鼻子給一個丫鬟抱不平,心中暗暗搖頭。
一個從未出過王府,頭一次出去就遭了騷亂,遭了驚嚇還受了傷的姑娘家,難道不應該同那個叫瑚點的丫鬟一樣,受驚發燒或臥床段時日才對嗎?
怎麼雖口中再抱怨,可看著卻氣色極好,活蹦亂跳的……
他正想著,忽然听玄嵋理直氣壯的說︰「父王,瑚點是因為要保護我才受了重傷的,你是否應當給她些賞賜以做嘉獎?」
方才不是才說,只是磕了額頭嗎?怎麼又成了重傷?旁邊的玄苒聞言一愣。
「賞。」鎮南王頜首道,他實在沒必要在這些小事上,同玄嵋較真來做計較。
玄嵋如了意,雖知道不會是太貴重的賞賜,可畢竟一則也算給瑚點算作慰藉,二來,能讓王爺在她這吃虧的事,她都高興。
「你既然在回原樓里帶了半日,可听說了四皇子殿下的事了?」
「誰?」
玄嵋問著,故意裝作不知,「父王所說的,可是那個偷偷出了京城,私自從軍的皇子?」
「你听誰這麼說的?」鎮南王聲音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