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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誰是嬸娘

一行人就簇擁著兩位姑娘,沿著白石甬道,一路往外到了垂花門旁的穿堂。

「見過大小姐二小姐。」守門的丫鬟顯然依著玄嵋的話做了,沒能攔住錢氏,就在穿堂外面遠遠站著,等著迎了玄嵋她們。

「人在里面了?」

玄嵋挽著玄苒,一移下頜,朝穿堂里示意著問。

丫鬟說︰「回二小姐,奴婢按照著二小姐所說,趕過來時,四太太已經在垂花門和守門的婆子撕扯起來了,兩邊差點動了手。奴婢瞧著勢頭不好,實在是攔不住了,就自作主張將四太太放了進來。」

說著瞧了眼玄嵋,見她面色如常︰「跟她說,田媽媽請她在穿堂先等一等,這就來了。」

就是說錢氏現在就在屋子里頭。

「行了,今日也算辛苦你,你退下吧。」

田媽媽臉色不好的吩咐道,手里往袖口一探,從中模出了點碎銀子,給丫鬟賞。

那丫鬟就總算長出一口氣,應諾著矮身退回了門外,回去繼續當值。

「大姑娘二姑娘現在進去?」

田媽媽頗有些擔心,「姑娘們自小養在王府內院里,不知道這錢氏的脾性,早先還好,後來自從四老爺遭了難,就成了個市井潑婦也不如的。」

說著為難的勸道︰「若是姑娘們進去了,听到些什麼污言穢語的,至少還圖個安全,可若是她被豬油蒙了心,存心鬧個天翻地覆的,傷到驚擾到兩位姑娘,就不好了。」

玄苒听了有些被嚇到,想著之前丫鬟回話,這位前四太太動不動喊打喊殺的樣子,憂心忡忡的對玄嵋說︰「不如我們就避一避,田媽媽經驗豐富些,就交給媽媽處理吧?」

她想著暫時避開,玄嵋心覺也好,免得嚇到姐姐,就說︰「那姐姐就耐心等我們一會子吧,找個陰涼處歇歇。」

「你要進去?」玄苒一怔。

她自然要進去了,正因為她知道錢氏是張怎樣丑惡的嘴臉,才更要進去,不然田媽媽一個人是應付不來的。

且若是她和姐姐兩人都不露面,依照錢氏的性子,肯定不會罷休。

定是覺得王府敷衍她,只派個奴婢陪著,這是打她的臉面呢。

說不得還要拿出死了的四老爺說話,污蔑王府扣著玄惜婉,又欺負她們孤兒寡母,絲毫不覺她早就不是玄家的兒媳了,被掃地出門,從玄家整族的族譜中給剔除開外。

玄嵋就搖頭笑著說︰「我讓她在這等著的,自然也得進去了,正想看看這位‘四太太’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呢!還有田媽媽在旁邊照看著我,姐姐放心就是,我不會吃虧的。」

玄苒還是覺得不妥,猶要再勸,玄嵋已經語氣一淡,吩咐跟隨玄苒兩邊的丫鬟,道︰「幾位姐姐,好好照顧大小姐。」

話罷,就和田媽媽一前一後,領著身後一眾僕婢進了穿堂。

「田媽媽好大的架子,王府里沒主子在,所以田媽媽才甩臉色給我看的?」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玄嵋順著聲音看去,一眼就落在了個微有些珠圓玉潤,看起來四十當啷歲的中年女子身上。

她梳著十字髻,發上精心簪了許多花樣,滿身的金銀玉飾,正靠坐在了老爺椅上,右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弄著左腕上的碧玉鐲子。

旁邊一個小丫鬟,正手腳利落的幫她沏茶,又拿了個軟墊墊在中年女子腳下,供她歇歇腳。

這張熟悉的臉,

就是錢氏無誤了!

錢氏單挑了一邊的唇角,話里陰陽怪氣的笑道︰「喲,田媽媽莫不是人老了,也變糊涂了,怎見到我一路迢迢的趕回府里,也不知命了下人,好吃好喝的款待了我接風?」

田媽媽恨不得氣了個倒仰,她早知錢氏無恥,可堂堂的鎮南王府,何時要給個棄婦接風款待?

退一百步來講,真要算恩怨,錢氏也該跟後嫁了的人家去掰扯,跑來王府做什麼,王府可不愧對于她!

就暗一咬牙,面色不變的矮了矮身,「許久不見錢夫人,小的有些認不出了,還請夫人恕罪。」

錢夫人?

錢氏一听田媽媽這麼稱她,立時氣的咬牙,心想這賤人都變成了個老東西,怎著還這麼難纏,這是要咬死了口風,就是不承認她呢!

「我風塵僕僕精神不濟,就不跟你計較,可你一個奴婢,一句「四太太」都不懂得叫了?」

「四太太?」

忽有一道童聲脆生生的插話進來,話里似乎極其困惑似得,疑問道︰「田媽媽,我怎麼不記得我還有個四嬸娘了,只知道有四叔父,可听說四叔父也早走幾年了,難道……」

「四叔父在陰曹地府里,還給我娶了個嬸娘回來不成?」玄嵋慢吞吞的說著,又忽然睜大了眼楮,像是想到什麼受到驚嚇了似得,「那這人說她是‘四太太’,豈不就是話本里講的,地底下的那些髒東西了!」

「放肆!」

錢氏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湊巧掌心的軟/肉磕在了桌角上,頓時疼的心急火燎,齜牙咧嘴的恨不得跳腳。

她死死捂著受傷的手,臉色沉的比那灶台上的鍋底還難看,目光陰沉的將視線投遞在,這個被她忽略了的聲音。

說話的人,是個女童,瞧著也有七八歲了。

穿著身火紅惹眼的妝花裙,小臉生的極好,可她看著卻不怎麼眼熟。

忍著氣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了番,直到瞧得那女童,害怕的縮在田媽媽身邊直往身後藏。

錢氏才不管她害不害怕,只是恨恨的細看,漸漸的才和女童對上眼,那是一雙滿是倨傲囂張的鳳目,眼褶不淺不深的折著,眼頭下壓到眼尾卻又上挑,線條生的行雲流水一樣。

她的眼前,就驟然浮現出一雙狹長的鳳目,和面前的這雙眼楮,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鎮南王的種?

錢氏一下子緘了默,只默默的在心里思量起來。

她最後一次來王府,是上巳節晚間的家宴,老夫人在跨院的花廳里擺了兩張宴席,男女用屏風隔開了,一邊一桌。

女眷這邊的玄家子孫里,有個約麼五歲上下的孩子,算算年紀,就她一人跟這女童相合。

是鎮南王嫡出的二姑娘,像是叫做……

「玄嵋!」她失聲月兌口而出。

「誒!」女童下意識的脆生生應了。

接著又抓了抓田媽媽的袖子,意識到什麼,癟了癟嘴糾正道︰「你真不知禮貌,在王府里,都要叫我‘姑娘’。」

錢氏一哽,隨即目切齒的就想上前教訓了這黃毛丫頭。

但想到她還指望著在這王府里住下,繼續做她的高門太太,便也不能就沖著玄嵋下手。

轉念又覺得,玄嵋畢竟是王爺的嫡女,年歲還小,也不會知道她太多內情,且這個年紀的孩子,受人隨便糊弄一下,不怕不調轉了口風,幫著自己說話

錢氏臉上的怒色,就硬生生轉成了笑,她從老爺椅上起身,朝著玄嵋過來。

在她面前蹲子,和玄嵋對上眼,笑著放柔了嗓音︰「是,我知道你是二姑娘,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玄嵋心里冷笑著,面上好奇的探出腦袋道︰「可是陰曹地府里的人?」

錢氏笑臉一僵,心里暗罵,好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比起自家婉兒來說,可真是不惹人疼。

就說︰「胡說,我是你四嬸娘。」

「四嬸娘?」

玄嵋重復一遍,緊接著使勁兒搖著頭,「不听不听,四叔父死了,你是四嬸娘,那還不就是鬼嗎!」

錢氏本想著好好哄騙哄騙玄嵋,沒想到竟是個說不听的,氣的一下子撂了臉子。

起身沖著田媽媽發火︰「田媽媽好本事,竟將好好地王府姑娘,給教成了這幅呆不呆傻不傻的樣子,等王爺回來,非親手扒了你的皮不可!」

「自有王爺定奪。」田媽媽只逆來順受的扯了鎮南王說話。

眼前兩個一老一少,橫在她跟前,簡直就如同那案板上的滾刀之肉,讓她橫著豎著刁難,偏偏不但沒撈個好,小的那個還氣了她個半死。

錢氏還有別的打算,也就懶得再跟這兩個耗費下去,就吩咐了田媽媽︰「我舟車勞頓累急了,你去遣人給我把風櫻院收拾出來,再給我燒了熱水,做好吃食擺桌。」

她說著,又喚身邊的丫鬟,「湖兒,跟著田媽媽一道去了,盯緊著些,免得讓那些下人怠慢了我,偷奸耍滑的偷懶。」

叫湖兒的丫鬟答應一聲,就要跟過來。

田媽媽沉著臉,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錢氏竟厚顏無恥至此,用裝病的幌子進了王府,這病呢?

「慢著!」玄嵋隱隱的盯了丫鬟湖兒一眼,見她一抖,低眉順眼的站在原地不敢動了。

這才松開了田媽媽的袖子,也不言語,只直勾勾的在錢氏臉上打量。

「你,你這是做什麼?」錢氏不舒服的皺緊眉。

「你憑什麼使喚我鎮南王府的人?」

玄嵋臉色淡淡的,波瀾不起的問她。

「你說什麼?」錢氏不想面前的小人,竟是個脾性說變就變的,心里心虛想著要鎮住玄嵋。因此就惱羞成怒的隨手抓了桌上茶盞,沖著中間的空地,‘啪嗒!’一聲摔了下去。

見摔了茶盞,丫鬟湖兒膝蓋一軟,立時就跪了下去。

錢氏心里煩躁,本以為她能順利的進了王府住下,再等安頓下來,就去見了閨女玄惜婉,趁著王爺不在,這王府里連個正經主子都沒有,可不是任由她作威作福嗎?

就算等鎮南王回來了,她也早就扎下了根基,加上老爺和閨女在王府里的情分,慢慢應付王爺,就不信他不妥協!

可這打算,不過是實行了一半,就給中途夭折了。

俗話說得好「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錢氏被玄嵋主僕兩個一堵,那股子橫勁就消減了幾分。

她心里恨得直發狠,見一時拿不了正主泄憤,就熟練的沖著地上的湖兒伸出腳,一腳將人給踹倒了!

湖兒猝不及防挨了這一腳,癱在地上,半天緩不過來。

玄嵋蹙眉,不著痕跡的上前,將湖兒同錢氏隔開了些,冷聲質問︰

「夫人還沒回我話呢,你又是個什麼人,在我鎮南王府里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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